宇文振去了書房和鎮國侯商議事情,宇文明不在府中,下落不明,宇文倩的吼聲出口,無人回應,胸中的怒火更濃:沒人給我討公道是吧,我自己去。


    未向任何人打招呼,宇文倩帶了十多名侍衛,怒氣衝衝的奔向成衣鋪。


    成衣鋪如往常一般,顧客盈門,十分熱鬧,掌櫃和小二熱情的招待著,客人滿帶疑惑前來,滿懷高興而歸,成衣鋪的盈利一天比一天多,掌櫃撥打著手中算盤,笑的各不攏嘴。


    宇文倩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帶著侍衛,大搖大擺的走進鋪子裏,夥計以為是來買衣服的貴客,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小姐想買什麽樣的衣服?”


    宇文倩輕輕笑了笑,隨即,麵色一正,怒聲道:“給我砸!”


    侍衛們得令,蜂擁而上,將鋪子裏亂砸一通,劈裏啪啦,成衣亂七八糟的丟滿一地,女客人縮在角落抖成一團,夥計們出手製止,卻被侍衛狠狠打到一邊,再也不敢上前,掌櫃急急忙忙跑到洋洋得意的宇文倩麵前,苦苦哀求:“這位小姐,我們沒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麽砸我們的鋪子啊?”


    宇文倩冷哼一聲,甩手將那件梅紅色的長裙,連同掉出的玉佩一起甩到了掌櫃麵前:“這件衣服早就被人穿過不止一天兩天了,你卻當成新衣賣給我,欺負我分不出新衣舊衣是不是,蒼天有眼,衣服前主人有東西忘在了衣服裏,否則,你們準備悶著良心,欺騙我們這些客人到什麽時候……”


    什麽?這鋪子裏賣出的衣服,都是別人穿過的?


    高門貴族之人最愛麵子,喜歡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至於別人用剩的,他們沾上一點兒都覺得惡心,聽聞宇文倩一席話,瑟瑟發抖的客人全都忘記了害怕,低下頭,仔細檢查著自己手中的衣服:這衣服不會也是別人穿過的吧……


    “這位小姐,事情一定有誤會,我們鋪子裏的衣服全都是現做現賣的,絕對不可能有人穿過……”掌櫃鄭重承諾著,目光中透著異常的堅定,就差舉手發誓了,就算是賣的穿過的衣服,也絕對不能承認,否則,鋪子裏的聲譽,可就全完了……


    “這件衣服上,有輕微的磨損,也是別人穿過的……”一顧客驚呼……


    “我拿的衣服上,不知滴了一滴什麽東西,肯定也是別人穿過了……”又一顧客尖叫。


    “大家不要驚慌,可能是其他客人試衣服時,不小心弄上的……”掌櫃著急的解釋剛說了一半,客人們手中的衣服全都狠狠向他砸去:“這破成衣鋪,居然敢以這種方法騙人,以後再也不來了,退銀子……”


    “退銀子……”


    “退銀子……”客人們口中不停譴責著,咒罵著,緊緊逼進掌櫃,掌櫃麵色焦急,束手無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群憤被激起,咆哮聲震天,宇文倩將這一醜事揭了出來,避免了為高門貴族再受騙,很有成就感,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望著被客人們圍在中間,指責的抬不起頭來的掌櫃和夥計,宇文倩眼睛一亮:好不容易抓到了這麽有利的把柄,自己豈能輕易放過……


    撿起地上的梅紅長裙,宇文倩帶著侍衛離開了成衣鋪,快速趕往下一個地點。


    忠勇侯府,老夫人午休剛醒,門外丫鬟稟報:“老夫人,鎮國侯府小姐宇文倩想見二小姐。”慕容琳被關在家廟思過,未經老夫人允許,自然不能隨便讓人看望。


    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就說二小姐在忙,無瑕接待客人。”恨屋及屋,老夫人討厭慕容琳,連帶著也討厭她的朋友。


    “宇文小姐說,她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與二小姐商量,若是二小姐不方便見她,會出大事的!”小丫鬟說的很嚴重,老夫人猶豫片刻:“讓她進來吧。”有事也好,無事也罷,盡快將宇文倩打發走,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安。”走進內室,宇文倩對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問了安,她出身鎮國侯府,尊重長輩的道理早就懂得,即便她討厭慕容琳,也不能對老夫人無禮,否則,定會惹人非議。


    “琳兒最近有些忙,不方便招呼客人,宇文小姐找琳兒有事?”和宇文倩,老夫人沒什麽共同話題,隻想著讓她說完事情,早些離開。


    宇文倩淡淡笑笑:“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快走幾步,將手中的紅裙放到老夫人麵前:“我是來還琳兒這件衣服的。”


    “是琳兒借給宇文小姐穿的嗎?”最近幾天,琳兒也沒發生什麽事情,什麽時候借了衣服給別人?


    宇文倩搖搖頭:“不是的,它在一家成衣鋪待賣,我看到後,就買了下來……”


    老夫人的瞳孔猛然一縮:怎麽回事?琳兒的衣服,怎麽會跑到了成衣鋪裏?衣服是慕容琳最喜歡的顏色和樣式,老夫人也見她穿過幾次,是慕容琳的衣服絕對沒錯。


    宇文倩眸光閃了閃:“老夫人,若是琳兒不方便見我,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把這五十兩銀子交給她……”堂堂忠勇侯府,居然淪落到典當衣服為生,說出去,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宇文傅手中的銀子閃閃發光,老夫人的臉色卻越來越深:“多謝宇文小姐好意,琳兒手上不缺銀子,沒必再拿宇文小姐的銀子……”


    侯府還沒淪落到需要一名外人來接濟,若老夫人收下銀子,以後在高門貴族的家眷麵前,就休想再抬起頭來:琳兒居然跑去典當衣服,侯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這件衣服宇文小姐是在哪裏買的,會不會是弄錯了,畢竟,京城這麽大,鋪子又這麽多,一模一樣的衣服,很多啊……”


    “衣服是在一家名為‘依琳’的成衣鋪裏買的,裏麵夾著這塊玉佩!”宇文倩將玉佩交給銀屏,銀屏呈給老夫人,望著玉佩上的琳字以及忠勇侯府標記,老夫人氣的身體顫抖:琳兒果然在外典當衣服……


    “玉佩上的字和花紋誰人都可以雕刻,不一定就是琳兒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承認,否則,侯府豈不是坐實了靠典賣衣服過活之名,還怎麽在這京城立足。


    “那可能是我弄錯了。”忠勇侯府是名門望族,自然不可能承認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宇文倩此番前來的目的,隻是想借老夫人的手,狠狠教訓教訓慕容琳,不是想扳倒忠勇侯府,看老夫人的麵色,她的計劃已經成功,沒必要再步步緊逼,事情要見好就收。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先告辭了,這件衣服恰好是琳兒喜歡的樣式,就送給她吧,我拿著也沒用。”留下來,可以做為證據,治慕容琳的罪。


    接下來,輪到慕容琳倒黴了,哈哈!她會被罰成什麽樣子呢,重打幾十大板,打的麵目全非,皮開肉綻,還是什麽其他刑罰,被折騰的筋疲力盡……


    “宇文姑娘有心了。”即便宇文倩不主動要求,老夫人也想找個理由將那衣服和玉佩留下來,那可是象征著忠勇侯府的東西,再被帶出侯府,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柴嬤嬤,替我送送宇文小姐!”宇文倩禮貌周全,老夫人再不高興,也不會怠慢客人。


    “去把張姨娘請來。”打發走宇文倩,老夫人的麵色陰沉的可怕:琳兒都是被張姨娘教壞的,自己出身低微,不懂規距,生出的女兒,也和她一個得興:“等等,先去查清張姨娘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張姨娘在侯府呆了十多年,又掌管了三年侯府大權,對她的性子,老夫人多少了解一些,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她會死鴨子嘴硬,抵死都不會承認這件事情。


    琳兒又是跪佛堂又是進家廟,應該沒那麽多空閑出去典賣衣服,倒是張姨娘,最近出府出的很是勤快,‘依琳’這成衣鋪的名字和琳兒也是很相似……


    事關重大,老夫人調了侯府侍衛去查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回老夫人,依琳成衣鋪裏的成衣,卑職進去看了看,裏麵還有好幾件與二小姐和張姨娘衣服相似的成衣……”


    侍衛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不是她們的衣服,隻好以相似來代替:“並且……卑職看到那成衣鋪的夥計,慌慌張張的跑去了禦史府……”


    “叫張姨娘過來!”老夫人氣的咬牙切齒,嘴唇哆嗦著:好個張姨娘,侯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事到如今,她還沒弄清楚自己是哪家的人是吧……


    張姨娘在午休,未出府,小丫鬟很快就將她叫了過來:“老夫人安!”張姨娘心中疑惑老夫人為何會突然叫她前來,麵上卻是非常鎮定,以不變應萬變。


    “啪!”紅裙和玉佩狠狠摔到了張姨娘麵前:“認識這兩樣東西嗎?”老夫人的聲,冰冷之中,帶著嘲諷。


    張姨娘心中一驚,眸光閃了閃,隨即已鎮定下來,淡淡笑笑:“猛然看上去,很像琳兒的衣服……”


    老夫人冷哼:“不是像,這根本就是琳兒的衣服!”冷眼掃向張姨娘,老夫人隻覺她虛偽的令人惡心。


    “琳兒的衣服,怎麽會在這裏?”張姨娘故做不知,心中暗道:難道路有人逛到了那間成衣鋪子,發現了事情……


    “我還想問你呢。”老夫人望向張姨娘的目光,除了嘲諷,就是不屑:“你怎麽把琳兒的衣服拿到成衣鋪寄賣,咱們侯府有吃有穿的供著,每月發著額外的月俸,你還這麽缺銀子,你的錢都用到哪裏去了?”


    張姨娘沉下眼瞼,急思方法:“老夫人,事情一定有誤會,我怎麽會賣琳兒的衣服……”糟糕,事情真的被發現了,怎麽辦呢?


    “還想狡辯?”老夫人擺擺手,銀屏拿出幾件衣服,放到張姨娘麵前:“藍色的針織衫,一年前袖口不小心滴上了一滴紅油,顏色有些暗,別人看不出什麽,但知情人卻是知道的,黃色的夾襖,領口鬆了一條絲線,雖然後來了緊了緊,但咱們這心知肚明的人,能看出不對,對襟長裙,腰身上的花朵少了一片,後來雖補上去了,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出不對……”


    老夫人將這些衣服上的不足之處一一道來:“這些衣服都是因為出了點小問題,你便將其擱置起來,不再穿,今天,它們都在一家名為依琳的成衣鋪出寄賣,不要告訴我,衣服是別人的,隻是和你的衣服出了一模一樣的問題,當然,若你這麽說也無妨,命人去你的蘭園,將你那些衣服拿出來,如果真的還在,我便相信,你是冤枉的……”


    張姨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掩麵哭泣:“老夫人,實不相瞞,我和琳兒的衣服,的確不在侯府了,不過,我絕對沒將它們拿出去賣,而是……把衣服送給了禦史府的人……”


    事情推到禦史府身上,老夫人便不好再繼續追查下去……


    老夫人望向張姨娘的目光,越發的冷然:“可張姨娘身為侯府之人,一言一行皆代表著侯府,就算要接濟禦史府的人,也應該提前告知,不要做出有損我們侯府顏麵之事。”


    “更何況,你的好心,人家可是另外利用了,不是穿了你的衣服,而是將你的衣服賣掉,重新買新的!”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老夫人的目光,語氣中,透著說不出的無限嘲諷。


    張姨娘送出的衣服,代表著侯府,可人家禦史府並不稀罕,賣了換銀子,重買新衣服,隻是聽到這一點兒,老夫人就氣的全身發抖,她是極愛麵子的人,被人落了麵子,自然會氣憤。


    張姨娘輕抹著眼淚:“老夫人教訓的是,妾身知錯了,以後,一定以侯府的利益為最先……”


    “那家成衣鋪是誰開的?”老夫人麵色陰沉,語氣冰冷。


    “回老夫人,妾身不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老夫人知道,那鋪子是自己名下的。


    “張姨娘真的毫不知情。”老夫人冷眼掃向張姨娘:“鋪子名可是叫依琳呢?”


    “老夫人名查,琳兒可是侯府千金,身份高貴,若我知道鋪子叫依琳,定然會讓他們改名字的……”張姨娘語氣鄭重,不像在撒謊,老夫人的心思也放鬆下來:


    “鋪子裏大量寄賣你和琳兒的衣服,看來,掌櫃和禦史府的人很熟,回頭支會他們一聲,把鋪子名改了,堂堂侯府小姐的名字,居然被人用來做鋪子名,不覺得丟人麽?”商,官地位懸殊,侯府又屬於名門望族,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與低微的商聯係到一起。


    “妾身一定盡快催促禦史商議。”張姨娘暗暗鬆了口氣:鋪子叫依琳,也是自己的一招棋,畢竟,沒有哪個高門貴族之人,願意與商扯上關係,所以,老夫人才會輕易相信了自己的辯解,有時,反其道而行,也是個很不錯的方法。


    侯府門外,一名男子麵色焦急的望著大開的大門,想進又不敢進:怎麽辦?張姨娘吩咐過自己,千萬不要到侯府來找她,可是如今,十萬火急,自己再不來,鋪子就要垮了……


    丫鬟瑟兒在院內悄悄探出頭,望了門外一眼:“大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那掌櫃真的來了,不過,他似乎不敢進來,咱們應該怎麽做?”


    慕容雨淡淡笑笑,笑容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張姨娘的成衣鋪,應該是在暗中開的,侯府的人都不知道,張姨娘自然不會讓掌櫃進府尋她。


    不過,看這掌櫃的模樣,似乎遇到了大麻煩,自己就做做好人,逼他下個決定吧,在瑟兒耳邊低語幾句,瑟兒聽的眼睛閃閃發光,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瑟兒提著食盒走到門口,望了掌櫃一眼,尖聲道:“他是小偷啊,快把他抓起來。”


    守門的侍衛一聽,快步上前將掌櫃綁了起來,掌櫃掙脫不掉,急聲分辨:“姑娘,姑娘……弄錯了,弄錯了,我不是小偷……”


    瑟兒輕哼一聲:“不是小偷,你鬼鬼祟祟的在侯府門口望什麽?”


    “我……我是來找人的,找人的……”情急之下,掌櫃也顧不了太多,脫口而出。


    瑟兒輕哼一聲:“少騙我了,侯府住的都是貴人,誰認識你這個窮鬼,兩位大哥,把他送到大理寺去吧……”


    大理寺,哪是人呆的地方?進去容易,想出來就難了,自己可不想枉死在裏麵,掌櫃心中焦急的同時,什麽事情都顧不得了,隻想著保命要緊:“我是來找張姨娘的,找張姨娘……”


    “張姨娘認識你嗎?”擺擺手製止了侍衛們的動作,瑟兒悠然自得。


    “認識,認識,當然認識……”掌櫃連連答應著。


    “那你找她什麽事?”瑟兒不緊不慢的詢問。


    “十萬火急之事,但除了張姨娘外,不能告訴其他人!”掌櫃言詞肯定,瑟兒也沒再多說什麽,眸底閃閃發光:“兩位大哥,既然他是來找張姨娘的,你們就帶他進去吧,剛才我看到張姨娘去了鬆壽堂……”等下有好戲看了!


    鬆壽堂,張姨娘的懺悔還在繼續,老夫人有些不耐煩,正欲擺手讓張姨娘回去處理事情,丫鬟在外稟報“老夫人,侍衛抓到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他說是來侯府找張姨娘的……”


    張姨娘心中一驚:是誰這麽愚蠢,在這個時候來侯府找自己……


    老夫人的目光瞬間眯了起來,嘴角揚起嘲諷的冰冷笑意:“帶進來。”張姨娘的事情,還真不少,處理一件,再來一件……


    “張姨娘!”掌櫃被押進來,未看別人,乞求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張姨娘。


    掌櫃,他怎麽來了這裏?張姨娘心中震驚,麵上卻是平靜如常,以非常陌生的目光望著掌櫃:“你是誰啊,我根本不認識你。”暗中,不停向掌櫃使眼色。


    “張姨娘,我是周二啊,依琳成衣鋪,您雇的掌櫃,您怎麽可能不認識我了?”掌櫃急的大喊,額頭直冒冷汗:若張姨娘反臉不認人,他可是要被送進大理寺的,小命不保啊……


    老夫人淩厲的目光瞬間望向張姨娘,成衣鋪的掌櫃居然是她雇的,可剛才,她告訴自己,她不知道那鋪子是誰開的……


    “你胡言亂語些什麽,依琳成衣鋪是誰的我根本不知道,哪還會雇你做掌櫃!”張姨娘冷聲打斷了掌櫃的話:“若你再繼續誣陷我,就送送去大理寺……”


    “張姨娘,做人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明明是你每月十兩銀子請的掌櫃,為您管了兩年鋪子了,您怎麽可能不認識我。”若在平常,掌櫃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可現在,他著急自己的性命,著急上火的,管不了太多,張姨娘的暗示,他根本沒看出來。


    “您特意囑咐,有事要事先傳信息給您,您會去鋪子裏找我,我不可以到侯府來尋您,可是,事情十萬火急,禦史府也解決不掉,我顧不了太多,隻好冒險來侯府找您了……”


    “閉嘴,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張姨娘怒斥,心裏早就亂成了一團亂麻:這個笨蛋,都看不懂眼前局勢麽……


    “那我就說的更明白一些,您放到鋪子裏賣的那些衣服,全被退回來了,因為人家發現,那是被穿過的,不是新衣,高門貴族的人都吵著讓退銀子,門檻兒都快被擠破了,我們小店招惹不起,隻得退還銀子給人家,平憤怒,可那銀子都讓您拿走了,鋪子裏沒有周轉銀兩,我這才冒險來侯府,與您商議……”


    鋪子的聲譽是徹底毀了,以後隻怕不會再有人前來買衣服了,自己這掌櫃也做到了頭,得罪張姨娘,也無妨。


    宇文倩可是鎮國侯府的人,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鎮國侯府,在貴族的女眷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再加上,貴族之人都很要麵子,就算她們的衣服是現做的,也會以發現別人穿過為由,拿回去退掉,沒人願意穿一個名聲奇臭的鋪子賣出的成品衣。


    再說了,萬一哪天她們穿著衣服走在街上,或參加某個宴會時,被人發現,衣服是某人穿過不要的,多丟人……


    什麽,被人發現衣服不是新的了?張姨娘心中的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啊,不可能會被發現的,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姨娘,原來那鋪子是你開的啊?”老夫人的聲音中多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她掌管著侯府後院以及侯府名下所有的鋪子,無論是兒媳的,孫女的,銀子,她不貪她們的,但有哪些鋪子,她有極力知道。


    “老夫人,你不要聽一個外人胡言亂語,我名下沒什麽鋪子,真的沒有……”張姨娘急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原本,張姨娘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扶正,她隱瞞鋪子的事情,是想在暗中壯大自己的實力,然後,將慕容雨的鋪子吞並一些,哪曾想,事情竟被翻了出來……


    “人家一名外人,為什麽不誣陷別人,偏偏要誣陷你……”這一次,老夫人除了不屑就是嘲諷,小戶人家出來的姨娘,真是讓人不敢恭維,開個鋪子,也掖著藏著,唯恐自己這做長輩的知道,扣她銀子麽?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堂堂侯府,名門望族,銀兩要多少有多少,連雨兒十二家鋪子的銀子都沒放在眼中,會貪她區區一間鋪子的銀兩……


    “老夫人,你聽妾身解釋……”


    老夫人擺了擺手,製止張姨娘的話:“解釋的話,你不必對我說了,你這種兒媳,我可受用不起,來人,去知會侯爺一聲,將張姨娘遣回禦史府……”


    張姨娘隻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遣回禦史府,那豈不是說明,要休了自己……


    “老夫人,老夫人,你聽我解釋啊老夫人……”張姨娘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哭喊著去求老夫人,若自己被休棄回府,丟人現眼不說,禦史府的人也會嫌棄自己,自己哪還有活路可走……


    老夫人不為所動,厭惡的避開張姨娘伸來的手:“送張姨娘回禦史府,從此以後,她不再是我侯府的人……”人家不是處處向著娘家嘛,就讓她徹底回娘家好了。


    “老夫人,要不要等侯爺來了再說……”柴嬤嬤勸解著:“畢竟,張姨娘是禦史的女兒,就這樣遣送回去,不太好吧……”


    老夫人冷哼一聲:“張姨娘已經嫁進侯府,就是侯府的兒媳,禦史府想幫,也幫不上太大的忙,更何況她隻是名姨娘,若非看在她服侍了侯爺多年的情份上,我已經命人將她發賣了……”姨娘,說白了,就是比丫鬟的地位高一點兒的妾,正妻都有權力處置她,更何況老夫人……


    “老夫人,求求你了,不要遣我回去……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張姨娘大喊著,被粗使嬤嬤們向後拖去,被遣回娘家的姨娘而已,已經失寵了,粗使嬤嬤自然不會再對她客氣。


    張姨娘的手指緊緊抓住門框,死不鬆手,粗使嬤嬤們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上前,咬牙切齒的一根一根,快速掰開,張姨娘隻覺手指快要斷了,鑽心的疼,再也沒了抓東西的力氣……


    張姨娘的哭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柴嬤嬤望了一眼掌櫃:“老夫人,這人怎麽處置?”


    老夫人掃了掃掌櫃:“自然是趕出侯府。”他的主子都趕走了,還留他在這裏做什麽,回禦史府陪著主子傷心難過去吧,忠勇侯府可不會再對禦史府接濟,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老夫人隻遣走了身單影隻的張姨娘,讓她淨身出戶,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侯府,不是老夫人貪心,她還有個女兒不是,她在侯府的東西,當然要留給她女兒做嫁妝!


    張姨娘什麽都沒拿,隻穿著一身衣服回了禦史府,一路的拉扯,她的衣服有些叛亂,發髻也早就鬆散,遠遠望去,就像一個瘋婆子,禦史夫人看到這樣的女兒,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嚇了一跳,急忙將她迎進屋裏,詢問事情原因。


    “什麽?你被遣出了侯府?”禦史夫人拿著濕手帕為張姨娘擦臉的動作微微頓了頓:那豈不是表示,玉蘭再也不能回侯府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禦史夫人坐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勸解著:“玉蘭哪,不是娘說你,你真不應該離開侯府,且不說你的年齡已經大了,不是十七八的姑娘,可以再嫁,那侯府是何等的門第,不是說進就能進得去的……”


    “娘,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事到如今,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若是有辦法,自己一定會留在侯府,哪會丟臉的回來禦史府居住。


    “玉蘭,你畢竟和侯爺有了琳兒,應該想想辦法,回到侯爺身邊,而不是自暴自棄……”久久的靠在娘家,可是會讓人恥笑的。


    “我已經在想辦法了……”張姨娘有些不耐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還未適應過來……


    禦史夫人歎了口氣:“玉蘭,對其他人,就說你暫時來禦史府住幾天,千萬不要實話實說,否則,禦史府有些人,可是會跳腳大怒……”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加上現在的禦史府,也是入不敷出,你在這裏住個一兩天還行,若是住的時間長了,你那些兄弟們,一定會說閑話的……”


    張姨娘猛然站起身,憤憤不平:“娘,禦史府窮的時候,我沒少幫哥哥,弟弟他們吧,為什麽現在我落難了,需要他們幫助了,他們反倒嫌棄起我來了,我給他們的銀子,足夠自己過完下半輩子了……”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


    “玉蘭,這些事情暫且不提,你想好怎麽回侯府了嗎?”唯恐張姨娘再大喊大叫,將人引來,禦史夫人快速轉移了話題。


    張姨娘氣呼呼的坐了下來:“還沒有!”


    “賣衣服前,你們就沒有將衣服徹底檢查一遍嗎?”張禦史回來了,麵色極是陰沉,剛才張姨娘和禦史夫人的話,他都聽到了:“居然讓人在衣服內發現了與侯府有關的東西……”


    “我明明已經徹底檢查過了,根本沒問題的……”張姨娘百思不得其解:衣服上的殘缺,也可以說成是製作時,不小心造成,哪曾想,會出了這種事情。


    張禦史冷冷的掃了張姨娘和禦史夫人一眼:“禦史府的衣服沒問題吧?”自己堂堂三品大員,可不能被人發現靠賣衣服度日,傳出去,自己還怎麽在朝堂立足。


    “老爺放心,衣服我都仔細檢查過了,保證萬無一失!”禦史夫人鄭重保證著,心裏根本沒底,不過,衣服早就賣出了,現在擔心也晚了……


    “那就好,禦史府的臉麵,千萬不能丟!”張禦史暗暗鬆了口氣:自己想要升官,這種醜事,絕對不能發生。


    剛開始,張姨娘是心煩意亂,不能再想其他,可靜下心來後細細一想,張姨娘發現端倪,事情應該是慕容雨一手策劃的,因為,她知道自己貪了她的銀子,卻不動聲色,逼迫自己拿更多的銀子給她,這一次,也極有可能是她早就知道那鋪子是自己的,故意使了手段,讓自己跳進陷阱。


    衣服沒賣到銀子不說,還弄的鋪子的名譽掃地,最後隻得關門大吉,自己兩三年的心血,算是白費了,慕容雨這是在報複自己。


    慕容雨害自己如此狼狽,自己又豈能輕易放過她!若不將事情千倍萬倍的討回來,自己就不叫張玉蘭!張姨娘抬起頭,眸底燃燒著濃烈的複仇火焰,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十分嚇人!


    張姨娘被遣回禦史府,依琳成衣鋪無銀子賠償客人損失,已經倒閉,客人在成衣之中發現了禦史府的東西,一時間,議論紛紛,謠言四起,禦史府出言解釋,事情與他們無關。


    可隨後,又有人在衣服中發現了與禦史府有關的東西,禦史的解釋之言無人再信,事情一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與笑談,禦史府的人整天閉門謝客,對此事不再發一言。


    慕容雨承諾歐陽少弦,每月初一,十五為他做雲片糕,碰巧沈老太君也傳來消息,想吃雲片糕,慕容雨就起了個大早,忙忙碌碌的在小廚房做雲片糕。


    依琳成衣鋪被逼倒閉,張姨娘又回了禦史府,無計可施了吧,十天的期限馬上就到,到時,她還不出銀子,掌櫃們可不會輕饒了她,事情應該不需要自己插手了,那群掌櫃可都不是好惹的,他們完全會將張姨娘整個半死……


    楚宣王府的侍衛早早就在一旁等候,雲片糕做好,慕容雨裝進籃子,讓他帶去給歐陽少弦,至於另一籃,自然是要交給謝輕翔的,每次來拿雲片糕,謝輕翔都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因為這是老太君最喜歡吃的東西,他不敢大意。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慕容雨提著籃子去門口,如往常一樣,剩下的雲片糕,被丫鬟婆子們哄搶……


    莊嬤嬤走了過來,皺了皺眉:“你們幾個,先幹活,把事情做完了,再吃東西。”


    “是是是……”丫鬟,婆子們答應著,口中含著雲片糕,四下散開,莊嬤嬤也去做事情了。


    綠燕準備去鬆壽堂,路過煙雨閣時,聞到了雲片糕的香味,饞的舔了舔嘴唇,什麽味道這麽香?


    院子裏沒人,綠燕大著膽子走進去,循著香味走去,進了小廚房,拿起桌上的雲片糕咬了一口,頓時驚的瞪大了眼睛,好好吃,她還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


    四下觀望無人,綠燕以最快的速度將桌上的雲片糕包好,塞進衣袖中,快速離開了煙雨閣。


    忠勇侯府門口,謝輕翔已經站在那裏,焦急的來回走動著:“翔表哥!”慕容雨以為他是等急了,快步走上前:“我沒想到你這麽早到……”


    “雨兒……”謝輕翔猶豫片刻,眸光閃了閃,拉著慕容雨的衣袖走到一邊:“陸皓文在府上嗎?”


    經謝輕翔這麽一問,慕容雨猛然想起,陸皓文好多天沒來侯府了,自己派去送銀子的小廝也回來稟報,陸皓文不在住處,慕容雨以為他可能去了太子府,便沒有在意:“陸先生好多天沒來了,翔表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謝輕翔眼睛一亮,頓時鬆了口氣:“他沒來侯府,那我就放心了,雨兒,以後他來了侯府,你們最好不要讓他再進來……”


    “為什麽?”慕容雨不解,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是不是出事了?”


    謝輕翔四下望望,壓低了聲音:“不隻是出了事,還是大事,整個京城,有權勢的人都在找他……”


    “為什麽?”陸皓文隻是一名窮書生啊,就算再得太子器重,也不至於重要到這種程度吧。


    “三年前的叛亂你還記得吧,當時帶頭叛亂的綏晉王被斃,其他的小頭目自然不敢再反抗,亂局暫時平靜下來,當時的清頌已經很亂,財力,物力損失很多,皇上想盡快平息這場戰爭,便沒有再繼續深究……”


    說到這裏,謝輕翔再次壓低了聲音:“據說,幾十名隨綏晉王一起叛亂的官員,如今都在朝中有了不錯的地位,而陸皓文手中有那次叛亂人員的具體名單……”


    “他是怎麽拿到那份名單的?”消息是真的,還是有人故意在製造事端?慕容雨心中震驚:“尋找陸皓文的,是叛亂人員嗎?”


    謝輕翔搖搖頭:“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尋找陸皓文的,除了叛亂人員外,還有一些想要立功的大臣,所以,京城很亂,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叛賊,哪些是急功近利的大臣,若是全殺了,必定會引起民憤,說不定還會將綏晉王的舊部逼反……”


    慕容雨猛然明白過來,張玉玲,張玉棋討好陸皓文,應該不隻是為了做官夫人,更可能是為了他手中的名單,難怪連張玉菲這高貴的嫡女都出動了,禦史府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就是不知他拿名單是為了請功,還是為了毀滅……


    畢竟,三年前,自己的母親和哥哥的死,已經表明,張禦史或張姨娘與叛軍,或多或少,都應該有一定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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