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慕容雨向老夫夫問過安回煙雨閣,路過書房時,淡淡光芒透過窗子傾散一地,屋內卻寂靜無聲,一時好奇,慕容雨輕輕敲了敲門,緩步走了進去,書桌旁,慕容修眉頭緊皺,不停歎氣。


    “爹還沒睡啊。”雪青色的曳地長裙輕掃過光潔的地麵,緩緩走到慕容修麵前:“爹可是有心事。”


    慕容修長歎一聲:“為一些事情煩心而已,睡不著,夜深了,你怎麽還沒休息?”


    “我剛從祖母那裏問安回來。”慕容雨輕輕笑著:“馬姨娘也在,小弟弟的預產期在三月,很快就要到了呢……”


    “是啊,馬上就三月了!”慕容修拉長了尾音,意有所指,眸光黯淡,沒有絲毫喜悅之意,慕容雨輕輕笑笑:“爹可是在為張元華一事煩心?”


    慕容修驚訝的望著慕容雨:“你怎麽知道?”


    “昨晚您徹夜未歸,祖母無意間問小廝,得知您和馬大人在禦史府喝醉了……”年前,慕容修曾因假名單一事,連續幾天都徹夜不歸過,再加上,早晨慕容修出府時,打著進宮的旗號,所以,他沒回府,老夫人還以為他有正事要處理,並未在意,哪曾想,慕容修居然和馬大人去了禦史府,更離譜的是,兩人都在那裏醉的人世不醒……


    慕容修微微笑著,眸光有些躲閃:“一時貪杯,喝多了……”


    “張元華之事太過複雜,也太過危險,爹爹進退兩難,不知應如何抉擇……”年前,慕容修當著張禦史的麵,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此事,為何現在他不拒絕掉,難道張禦史對他做了什麽手腳……


    慕容修重重的歎了口氣:“假名單一事,張元華被抓,朝中無人敢幫忙,禦史府已經沒落了,想想昔日的繁華,再看看眼前的淒涼,真的有些於心不忍,尤其是,玉蘭現在回了娘家,日子過的,很是淒苦……”


    “所以爹爹想幫禦史府的忙?”張禦史倒是聰明,激發暮容修的同情心,確實比強逼他救人效果好許多。


    慕容修點點頭:“玉蘭服侍了我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她還生了你琳妹妹,能幫的,咱們盡量幫忙吧……”隻是,張元華一案,與叛軍有關,事情不好辦哪。


    慕容雨眸光閃了閃:“爹,張元華已經被抓一個多月了,皇上即沒下令抄家禦史府,也沒讓三司會審,說明對張禦史,還是念著些當初的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大不過叛亂之罪啊!”慕容修再次歎氣,如果事情真有這麽簡單,自己早就去求情了。


    “爹,整個禦史府,隻有張元華一人在城門叛軍出現時被抓,事後,皇上也沒有降罪於禦史府,是不是表示,他不準備治禦史府的罪……”一計不成,慕容雨再出一計。


    慕容修凝凝眉:“雨兒的意思,讓禦史府和張元華斷絕關係,從而將所有錯誤推到張元華身上,棄車保帥……”可張禦史求自己救下張元華,絕不能這麽做,


    慕容雨點點頭,又搖搖頭:“也是,也不是!”


    “雨兒何意?”慕容修更加不解。


    “朝中對張元華不利的傳言太多,叛軍之事他不可能完全擺脫掉,要想從大理寺監牢裏走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慕容雨眸光凝重:


    “侍衛們抓到張元華時,他並沒有參與爭鬥,隻是穿了和叛軍們一模一樣的衣服!”所以事情才更難判決,若是叛的輕了,定會惹人非議,若是判的重了,皇帝會被人議論,於是,事情騎虎難下。


    張元華被關在牢中不是好事,萬一哪天,張禦史犯了點錯,皇上聯想到張元華的叛亂之罪,一怒之下,將禦史府的人全殺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情很難下定論,我們才一直沒想出合適的理由為他開脫……”否則,事情早就解決,斷不會像現在這般為難。


    “解決這件事情的唯一辦法是,找個理由將張元華送走!”慕容修滿眼疑惑,慕容雨耐心講解:


    “無論是在禦史府,還是大牢,隻要張元華還在京城,人們提起他,就會想起叛亂之事,禦史府當然會跟著受連累,若是讓張元華犯點事,受叛離開京城,不知情的人,定會以為是皇上宣判了罪名,自然不會再說些什麽,過上幾年,等事情徹底平息了,再讓他回來便是……”


    慕容修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我去找張禦史商量商量!”


    望著慕容修急急遠去的身影,慕容雨勾唇一笑:張元華的事情,可大可小,其實,皇上缺的隻是一個下台的台階,隻要有人為張元華求情,他根本不必去邊疆,就會被安然無恙的放出來,自己出的主意,轉了彎,隻為狠狠整治禦史府的人……


    慕容雨不知道慕容修與張禦史商量的結果如何,五天後,收到王香雅送來的暗報:張元華在大理寺大牢裏打傷了牢頭,判發配邊疆三年!


    慕容雨悄悄來到郊外,躲在暗處,看禦史府的人與張元華深情話別,無聲冷笑:張姨娘害死了她的母親,種種跡象又表明,禦史府與叛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再加上,三年來,禦史府的吃,穿,用都來自謝梓馨的嫁妝鋪子,慕容雨早就想好好整治整治他們了,故意設計張元華去邊疆,隻是個開始而已,他去了邊疆,就休想再回來了,至於禦史府的其他人,慕容雨找到機會,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一個一個整治幹淨!


    李向東,沐雪蓮的婚期原訂二月初六,可李向東的雙親遠在揚州,再加上準備聘禮,布置新房也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經欽天監觀測後,婚期推後十天。


    二月十六,李向東,沐雪蓮大婚,魏國公廣發請帖,京城名門望族皆到場祝賀。


    用過早膳,慕容雨去了鬆壽堂,向老夫人問安的同時,與老夫人一起去參加婚宴。


    慕容琳的臉終究是未能恢複如初,一大塊黑褐色的疤痕現於左臉上,猛然看上去,十分嚇人,為了遮醜,天天戴麵紗。


    在鬆壽堂和老夫人聊了會兒天,時間也差不多了,馬姨娘即將生產,不能顛簸,慕容琳又毀了容,老夫人不想讓她出去丟人現眼,所以,前去參加婚宴的,隻有老夫人和慕容雨兩人。


    慕容琳,馬姨娘站在內院門口,目送老夫人和慕容雨離開,慕容雨走出好大一段距離後,還能感覺到慕容琳望向她的狠毒,憤怒,不甘的目光,勾唇冷笑:


    慕容琳非常的神通廣大,好幾次她明明沒資格參加的宴會,最後都陰差陽錯的出現在了宴會上,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她頂著半邊鬼臉與人交談的場麵,肯定十分精彩……


    忠勇修府與婚宴之地相隔有些遠,馬車在路上急馳了一柱香時間方才到達,下了馬車,望著一座又一座古老高大的建築,慕容雨方才知曉,李向東和沐雪蓮的新居竟然就在魏國公府隔壁,隻要跨過一道門檻,沐雪蓮就能從夫家回娘家。


    李向東是平民,不可能以這麽豪華的地方為新居,住所應該是魏國公選的吧,給沐雪蓮長麵子的同時,也方便監視李向東。


    送上禮物,慕容雨隨老夫人進了院子,身後,楊氏,雷氏,馬重舟三人也將禮物遞給了負責接待客人的管家。


    馬大人是從五品官員,在京城又沒什麽勢力,魏國公本不會下貼請他,但他剛立了功,又居於忠勇修府,下貼子時,順便將他們一起請來了。


    望望被小廝拿向庫房的禮物,雷氏暗暗歎息,近百兩銀子,就這麽沒有了,重舟什麽時候才能娶到慕容雨,得到諸多嫁妝的同時,賺些彩禮錢……


    還有那個神秘女子讓自己做的事,若是自己答應了,自己受益沒錯,可也有親人受害,若是自己不答應,重舟就娶不到慕容雨,自己就過不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砰!”提禮物的線斷了,小廝手中的禮物全部掉落在地,禮物盒摔破,露出裏麵的禮物:“那是誰送的禮物啊,這麽寒酸?”一名高門貴族之人,望著一套茶具,不屑嘲諷。


    “就是,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對方是什麽人,就隨便送禮,那茶具也拿得出手……”又一客人掩麵嘲笑。


    望望那些價值上萬兩銀子的禮物,再看看自己那隻有百兩銀子的茶具,雷氏瞬間低下頭,紅了臉……


    小廝望了望盒子上寫的字,目光在人群中漫不經心的掃了兩眼,最後落在楊氏,雷氏等人身上,眸光是毫不掩飾的鄙視與不屑:


    在魏國公府做事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寒酸的禮物,真是的,沒銀子就不要來這裏送禮,這麽寒酸的禮物,也拿得出手,估計主子看也不會看,直接扔出房間……


    可惡,自己堂堂從五品官員家眷,居然被一名奴才嫌棄,雷氏怒氣衝天,不就是銀子嗎?隻要重舟娶了慕容雨,自己也會有許多的,到時,拿來砸死這些嘲笑自己的人……


    這一刻,原本有些猶豫的雷氏,下定了決心:答應那神秘女人的要求,幫她完成那件事情,讓她幫重舟娶到慕容雨!


    “娘,我看到那邊有幾張熟悉的麵孔,好似未出閣前的手帕交,我過去打個招呼!”馬大人一家原本也在京城的,後來才被貶去雲南,雷氏說看到熟人,楊氏也沒在意。


    “去吧,今日是別人的喜宴,你們多聊聊!”剛才那幾名高門貴族之人的嘲諷,楊氏也很抬不起頭來,兒媳遇到已成為高官夫人的閨蜜,她自然是高興的,多和她們攀攀交情,方便馬大人升官!


    雷氏笑著答應下來,向著人多的地方走去,趁著楊氏不注意時,她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快步走向無人的角落,再三確定附近沒人,雷氏咬了咬牙,向門口走去:為了自己一家人的美好將來,必須有人做出犧牲……


    院落很大,裝飾的也很好,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應有盡有,望著比忠勇侯府遜了兩籌,卻依舊奢華的院子,慕容雨冷冷一笑:


    京城寸土寸金,李向東隻是個師爺,家境又很一般,絕對買不起這房子,魏國公府也不會倒貼著替他買下來,畢竟,夫君養妻子天經地義,哪有嬌弱的妻子養頭腦靈活,四肢發達的夫君的,又不是入贅。


    這座宅院,十有**是李向東租來的,這麽大的院落,再加上如此奢華的裝飾,每月的租金可不少,隻憑李向東那點師爺的月俸,是絕對付不起的……


    走進二門,一對中年夫妻,衣著華麗,滿麵喜悅的迎接著各位客人,這兩人慕容雨認識,正是李向東的父母雙親,可能是因為初次來京,見到這麽多名門貴族,中年夫婦的麵窮人微微有些緊張不安。


    對這兩人,沒人比慕容雨更了解,他們脾氣古怪,刁鑽難伺候不說,還屬於典型的兩麵人,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臉。


    前世,慕容雨嫁給李向東,剛開始,公婆對她還算客氣,人前人後與她關係都不錯,可時間長了,他們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來。


    人後,對慕容雨十分苛刻,做什麽,錯什麽,不做什麽,也錯什麽,正應了那句,橫挑鼻子豎挑眼,雞蛋裏麵找骨頭。


    可轉眼間到了人前,他們又會對慕容雨溫柔淺笑,和藹可親,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樣……


    當時,慕容雨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情,惹他們不高興,想千方設百計的討他們歡心,現在想想,那根本就是人家故意找事,她哪能彌補得了。


    沐雪蓮有這樣的公婆,以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不過,她娘家離的近,若是受了委屈,跨過門檻兒就能告狀,遇到婆媳之爭,誰輸誰贏還是未知……


    “寒門小戶之人,就是難登大雅之堂,你看看那兩人穿的衣服,嘖嘖,俗豔,就像暴發戶,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有錢……”慕容雨身後,一名少婦望著李向東雙親,以絲帕輕掩著嘴巴,聲音是刻意壓低的,眸底,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與不屑。


    “忍忍吧,人家是揚州小地方來的,不懂京城的規距!”一少婦小聲勸解著,眸底也盡是不屑:“與這種沒見過世麵的人交談,的確非常累人,若非因為喜貼是魏國公府發的,我才懶的來……”


    眾人前來祝賀,都是看在魏國公府的麵子上,李向東這個無名小卒,哪請得動他們這些名門望族之人。


    “你們少說兩句,被人聽到不好!”一女子望望四周,小聲勸解著。


    “怕什麽?”那兩名美少婦不以為然:“堂堂魏國公府嫡出小姐,婚前都與男子私通了,還怕咱們說麽……”


    “就是,人家都大著膽子將那羞恥之事做了,還不興咱們說說麽……”


    京城人盡皆知,沐雪蓮,李向東成親是為遮醜,高門貴族之人最重名聲與品行,沐雪蓮婚前與男子苟合之事,為她們所不恥,拿著請貼來赴宴隻是給了魏國公府麵子而已,心裏,她們非常看不起沐雪蓮,以她為恥……


    老夫人進了花廳,與眾多太君聊天,慕容雨站在院子裏,尋找認識的人:“怎麽獨自一人站在這裏?”


    熟悉的墨竹香縈繞鼻端,不用回頭慕容雨也知道誰來了:“老夫人們聊天,我插不上話,我認識的人都還沒到,隻好一個人站在這裏了……”


    自己從侯府起程的時間不算早了,可其他高門貴族的人來的更晚,看來對這魏國公府的邀請,大家到場也隻是為了一下表示尊重,畢竟,是魏國公嫁孫女,又不是娶孫媳。


    “走馬燈暫時還沒有找到,這個送你彌補彌補!”歐陽少弦拿出一串閃著五彩光芒的手鏈,戴到了慕容雨手腕上。


    光芒暗下,慕容雨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普通手鏈,而是一顆顆價值連城的龍珠,即便是高門貴族之人,能擁有這樣的一顆珠子便可對人炫耀,這串手鏈上卻串了五顆,金、木、水、火、土各一顆。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龍珠希世罕見,就是相國寺,也隻有一顆火龍珠,天知道歐陽少弦是如何找齊這五顆龍珠的!


    “這串手鏈適合女子配戴,看著合適,我才拿來送你,算是對走馬燈一事的彌補,若是你不想要,就扔了吧,我是男子,不能戴這種手鏈,要它也沒用!”歐陽少弦說的悠然自得。


    慕容雨摘手鏈的動作慢了下來,眼瞼沉了沉,放下手:“那這串手鏈就暫時放在我這裏,哪天世子想要了,再來拿回!”歐陽少弦一向說到做到,如果手鏈還到他手中,他扔了,豈不是很可惜。


    歐陽少弦漫不經心的輕哼一聲,嘴角微微上揚,這禮物,終究還是送出去了,心情大好。


    “世子,走馬燈的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慕容雨都看出走馬燈是故意有人損毀,歐陽少弦又豈會不明白。


    歐陽少弦目光深邃,隱有寒風閃爍:“已經找到元凶,給他教訓了!”


    歐陽少弦送慕容雨的第一份實製禮物以焚燒怠盡而結束,不過,敢動他歐陽少弦送出的東西,真是膽大包天,不給他點教訓,他不長記性……


    慕容雨眸光閃了閃,正欲詢問那人是誰,門外司儀高唱:“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門外,眾人簇擁著全身大紅的李向東和沐雪蓮走了進來,沐雪蓮蓋著紅蓋頭,慕容雨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不過,她那白嫩的纖纖十指緊掐著紅綢,似乎要將紅綢捏碎了,看來心情非常糟糕,李向東揚著嘴角微笑,可他那笑容怎麽看都覺得是牽強,虛偽,好像詭計得逞!


    前行中的李向東也望到了慕容雨,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歐陽少弦,眸底,隱隱閃過一絲恨意:若非慕容雨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自己,自己又怎會選擇這個被乞丐用過的濫賤貨,除了家世外,自己有哪一點兒比不上歐陽少弦,慕容雨,果然是世俗的女子,隻想著嫁給位高權重之人,享受榮華富貴,從未想過找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過一世……


    如今,自己雖然娶了個濫賤貨,卻也是一腳踏進了官場,魏國公絕不允許自己的孫女婿做小小師爺,高官厚祿,前程爵位在等著自己,等自己爬到最頂端時,再來見慕容雨,讓她伏在腳下,仰望自己,為她當初的拒絕,痛悔終身……


    微風輕輕吹過,若有似無的墨竹香飄入鼻中,沐雪蓮纖細的身體猛然一震,歐陽少弦,他也來了嗎?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如果他沒有設計自己,自己又豈會嫁給這個豬狗不如的臭男人……


    慕容雨和歐陽少弦站在陽光下說笑聊天,不知道那對新人此時的相法。


    在李向東和沐雪蓮的各懷心思中,拜過天地,高堂,送入洞房,賓客們則去大廳用宴:“馬夫人呢?”慕容雨環視一周,沒看到雷氏的身影。


    楊氏毫不在意:“她遇到幾名舊識,聊天去了!”


    慕容雨仔細的看了一遍飯廳,還是沒看到雷氏的蹤影:奇怪,所有女客人都在這裏用膳,為何雷氏不在,難道是在別處與人聊天……


    忠勇侯府,馬姨娘躺在軟塌上,輕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臉上洋溢著母性的笑容,再過二十天,孩子就要出生了,真期待啊,不知,他長的像侯爺,還是像自己……


    “馬姨娘,參湯來了!”丫鬟紅燭端著新熬好的參湯走了進來,老夫人著急孫子,命廚房每天定時給馬姨娘熬製參湯,直至孩子出世,馬姨娘不好拒絕,隻得接受老夫人的好意。


    “參湯剛才冰過的,不熱不涼,正好喝!”紅燭將參湯遞到馬姨娘手中,馬姨娘輕輕笑了笑,鼻端隱隱飄過一絲古怪的味道,她以為是熬的久了,有些糊味,但沒在意,接過參湯一飲而盡。


    “紅燭,拿針線來,我要做衣服!”小孩子的衣服,馬姨娘都是親自做的,未假他人之手。


    “姨娘,您很快就要生產了,還是好好休息著,別忙了,萬一累壞了小少爺可如何是好……”紅燭勸解著。


    馬姨娘微微笑笑:“做件衣服而已,哪有那麽嬌貴,你快去拿來……”


    突然,腹中傳來一陣疼痛,馬姨娘緊緊皺起了眉頭,本以為休息一下就會好,哪曾想,腹疼越來越厲害,有溫熱的**順著身體流出,翻過身,**顯現鮮豔的血紅,馬姨娘恐慌的不知所措,驚呼道:“快,快請大夫……”


    洞房,放眼望去,一片火紅,比鮮血的顏色還要刺眼,雖然是白天,高桌上早就燃起了紅色的蠟燭,象征吉祥如意。


    沐雪蓮,李向東被眾人簇擁著進了洞房,喜娘笑容滿麵道:“請新郎拿如意秤挑開新娘蓋頭,萬事如意!”


    李向東笑著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如意秤,正欲挑開那大紅蓋頭,誰料,沐雪蓮自己揭了下來,不悅道:“悶死人了!”


    喜娘大驚:“小姐,蓋頭一定要新郎來挑,自己揭開,可是不吉利的呀!”


    跟進來看熱鬧的其他人,也是麵麵相覷,她也太不守禮了,居然自己揭下蓋頭。


    沐雪蓮冷哼一聲:“以後的日子是我們兩人在過,又不是你在過,吉不吉利,與你何幹?”


    甩手將頭上的鳳冠摘下,沐雪蓮命令道:“玲兒,瑩兒服侍我沐浴梳洗,其他人都出去吧!”


    “姑娘,這禮……”沐雪蓮狠狠瞪過來的目光,讓喜娘到了嘴邊的‘還未成’三字,生生咽回腹中:“姑娘好生休息,奴婢們退下了!”人家說的沒錯,婚後如何,是他們兩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人家都不在意吉不吉利,自己在意什麽。


    沐雪蓮脾氣很壞,眾人全都識趣的離開,沒人願意呆在這裏觸黴頭。


    “你怎麽還沒走?”沐雪蓮準備脫衣服時,發現李向東還站在房間中央,身上穿著那讓她無比生厭的大紅新郎服,剛剛消去一半的怒氣,瞬間又升了起來:


    如果自己的計劃成功,現在站在洞房裏的就是少弦,哪會是這個豬狗不如的賤男人,趁自己神智不清,強要自己……


    李向東微微笑笑,自己也對這場婚事不滿意,不揭蓋頭,自己求之不得:“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同處一室,並不奇怪!”婚前,他們兩人已有了夫妻之實,即便是她想沐浴,他留在這裏也無大礙,更何況,她已經是被乞丐們用過的濫貨了,哪還有羞恥之心……


    沐雪蓮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放聲大笑起來,笑的李向東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哼,我笑你異想天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沐雪蓮收斂笑容,毫不留情的嘲諷:“你以為娶了我,就能飛黃騰達,一步登天了麽,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那副樣子,暴發戶的窮酸樣,憑你也配進這洞房……”


    “滾出去,今晚你睡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進這裏一步!”這個賤男人,強占了自己高貴的身體還不夠,居然還準備夜夜**,癡心妄想!


    “這房子是我租下的,憑什麽不讓我睡在正屋!”沐雪蓮句句嘲諷,李向東也有些急了:“更何況,今晚可是洞房花燭夜,咱們不在一起,別人會說閑話的!”


    李向東可不想讓魏國公府的人知道他怠慢了沐雪蓮,否則,他哪裏還會有美好前程,雖然他也很討厭和沐雪蓮這個濫貨共處一室,同睡一床,但為了錦繡的前程,他必須得忍!


    李向東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沐雪蓮眸底的嘲諷與不屑更濃:“若是沒有我祖父從中幫忙,你這名小小的狗屁師爺能租得下這所房子麽……”


    “我租這所房子,也是為了給你長麵子……”


    “你是為了給自己長麵子吧!”沐雪蓮毫不留情的拆穿李向東的謊話:“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個窮酸鬼,所以租下這所房子撐麵子……”就憑他那點師爺的俸銀,幾天的房租都不夠,自己才不會拿嫁妝補貼他,到時,看他怎麽辦!


    李向東被沐雪蓮嗆的無話可說,隻得暫時妥協:“我可以去睡柴房,但我希望這件事情不要讓我爹娘知道……”不然,急著抱孫子的他們還不得急死。


    “你不說我倒忘了!”沐雪蓮悠然道:“讓你父母住到東南角那座院子裏去……”


    李向東猛然抬起眼瞼,眸底怒火燃燒:“他們可是你的公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們,那座院子是放雜物的,陰暗潮濕,哪能住人……”


    沐雪蓮不屑的嗤笑一聲:“他們這對公婆,我可是從來都沒承認過,若是不想住那院子,就睡露天地,反正其他院子不給他們住!”


    挑釁、不屑的目光望向李向東,仿佛在說,隻有這兩個選擇,你自己看著辦……


    李向東眸底的火焰越燒越烈,若非因為有丫鬟在此,他早就衝上去,狠狠打沐雪蓮幾個耳光了……


    思索半晌,權衡了諸多利弊後,李向東強忍著胸中不斷翻騰的怒火,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忠勇侯府,馬姨娘身上鮮血不斷湧出,染紅了大半個床的床褥,紅燭等人站在床前,心急如焚,府醫告假了,這出去請大夫的人,怎麽還沒來呢?


    “紅燭姐姐,紅燭姐姐,不好了!一名小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侯府不知怎的,突然間戒嚴了,不許任何人出去,奴婢沒辦法去找大夫……“


    ”將侯府戒嚴的是誰,是誰?“紅燭拎著小丫鬟的衣領,怒吼著,老夫人,侯爺,大小姐都出了府,除了姨娘和二小姐外,府裏根本就沒有主人的,誰會戒嚴了侯府……


    ”紅燭姐姐……據侍衛說……是有人拿著侯爺的令牌……將侯府戒嚴了……除非侯爺親自下令,否則,任何人都不準出府……“


    紅燭隻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昏迷中,馬姨娘眉頭緊皺著,不斷夢囈,紅燭擦了擦奪眶而出的眼淚,對小丫鬟道:”你照顧姨娘,我去請大夫!“


    侯府侍衛立於門前,威武不凡,抬手擋住了紅燭的去路:”留步,侯爺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府!“


    紅燭沒有多說什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那兩名侍衛未想到會有此變故慌的向後退了一步:”姑娘這是何意?“


    ”我也不想出府,可馬姨娘流了好多血,我求求你們了,去請個大夫來看看她,否則,會一屍兩命的……“


    紅燭聲嘶力竭的哭訴被路過侯府的,一輛豪華馬車內的女子聽到,不過,她並沒有下車幫忙,而是愣了愣,隨即幸災樂禍:忠勇侯府要出事了,哈哈,真是太好了,相信慕容雨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很震驚……


    隻要是能打擊到慕容雨,宇文倩什麽事情都願意做:”車夫,快點趕車,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婚宴地!“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慕容雨了,她驚訝的瞪大眼睛,慌亂無措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兩名侍衛相互對望一眼,他們是侯府侍衛,自然知道馬姨娘腹中孩子的重要性,可剛才侯爺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府,他們也是侯府的人,不能出去的。


    ”紅燭姑娘,不是我們不幫你,隻是,我們也不便出府的!“暗暗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送紅燭姑娘回梨園!“她的可憐相,他們真的不忍看。


    兩名侍衛走上前來,拉著紅燭向梨園走去,紅燭哭的眼睛紅腫,淚流滿麵,不停哀求著:”幾位大哥,求你們,求求你們了,去找個大夫來看看馬姨娘吧……她流了好多血,全死的……“


    魏國公府隔壁,新房不遠處,站著一對年輕男女。


    ”沐雪蓮和李向東,鬧的很僵!“慕容雨驀然開口,尚未到用膳時間,大廳暫時沒有開席,慕容雨、歐陽少弦就出來走走,沒想到無意間走來了這裏,聽到了李向東和沐雪蓮的對話:這樣的夫妻,根本就是仇家,公婆尖酸苛刻,兒媳囂張跋扈,這樣的一家人,絕對會鬧翻天的,以後,不愁沒熱鬧可看……


    歐陽少弦望了新房的窗子一眼:”各懷心思,目的的兩人結合,除了利益,再無其他,意見不合,就會大打出手,府中鬧的雞飛狗跳,也在所難免……“


    其實,皇室子弟娶親,也大多是這個樣子的,男女並不相愛,因某種利益而結合到一起,婚後哪有幸福可言,別人隻看到了皇室之人外表的風光,卻不了解皇族人心中的辛酸與苦澀……


    目光轉向慕容雨,歐陽少弦輕輕揚唇,似有笑意傾瀉:自己有幸,得遇喜歡之人,一定要小心謹慎,時時守護,以免給那些小人可趁之機……


    慕容雨輕輕笑笑,明天早晨,沐雪蓮就要給公婆敬茶,前世,自己給他們敬茶時,為了顯示他們身為公公婆婆的威信,他們給了自己不小的下馬威,沐雪蓮肯定也不例外,可以沐雪蓮的性子,定不會容忍兩名暴發戶編排她,明天早晨,又有好戲看了……


    ”慕容小姐!“伴隨著嬌嬌的女聲,宇文倩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望到她身側的歐陽少弦時,宇文倩眸底閃過一絲憤怒,很快又恢複了剛才的笑顏如花:”少弦哥哥也在!“


    歐陽少弦哼也沒哼一聲,更沒有側目去望宇文倩,完全當她是空氣。


    慕容雨微笑:”原來是宇文小姐,你不去大廳用膳,怎的來了這裏?“她肯定是知道歐陽少弦在這裏,故意找來的。


    ”大廳裏上的飯菜太普通了,不合我的胃口,我就出來走走!“宇文倩輕輕的笑,眸底閃過一絲詭異:”對了,我來此祝賀時,路過忠勇侯府,有個叫……紅燭的丫鬟,跪在地上求侍衛放她出去請大夫,說什麽,馬姨娘流了好多血,會一屍兩命,可那兩名侍衛死心眼,無論她如何哀求,他們都不肯放她出府……“


    慕容雨心中一驚:”你說的可是真的?“侯府丫鬟隻要檢查過無事,可以自由出入府內府外的,不可能哀求啊……


    ”這種事情,我騙你幹什麽。“宇文倩一本正經:”其實,我也說清事情是怎麽回事,隻將看到的情形向你說說……“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宇文倩的確沒有騙自己的可能,難道馬姨娘腹中的孩子出事了?


    ”一柱半香前了吧。“宇文倩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你知道的,馬車從侯府到這裏,用不少時間,我又去了飯廳用膳,再走來這裏……“


    慕容雨焦急震驚,這麽久了,若馬姨娘腹中的孩子真的出了事,十有**是保不住了:”我先回侯府一趟,失陪!“無論那孩子還在不在,自己總要抓緊時間請大夫過去……


    慕容雨急步前行,未看四周,轉彎時,與人撞到了一起:”對不起!“慕容雨後退幾步,向來人道歉:”原來是馬夫人,剛才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走的快了些……“難怪四處找不到她的身影,原來是跑來這裏了……


    雷氏被慕容雨撞的踉蹌後退兩步,身體撞到了牆壁,隻聽:”當!“的一聲響,一個不明物從她身上掉了出來……


    穩穩落地後,慕容雨不經意間低頭,看清了上麵所繪的圖案,雪眸瞬間眯了起來,搶在震驚的雷氏之前,撿起了地上的牌子,厲聲道:”馬夫人怎會有我爹的令牌?“


    ”這個……這個……“雷氏目光閃爍,吱吱唔唔的,說不出所以然來。


    慕容雨冷冷一笑:”侯府令牌隻此一麵,隻有男主人配擁有,如今竟然出現在馬夫人身上,事情大有蹊蹺啊,既然馬夫人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和我去見我爹吧,相信到了他麵前,您就會想好怎麽說了!“


    言畢,慕容雨緊緊抓著雷氏的胳膊,向慕容侯所在的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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