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疏散,薄霧消退,歐陽少弦起床練武回來時,慕容雨沒像往常一樣兀自睡的香甜,而是已經起床梳洗完畢,正坐在梳妝鏡前梳發髻。


    “今天怎麽醒這麽早?”辰時(早晨七點到九點)剛到就醒了,換作以前,她要巳時(早晨九點到十一點)才會醒,整整早了一個多時辰。


    歐陽少弦在屏風後沐浴完畢,換上一身幹淨衣袍,玉冠束發,英挺出眾,俊美不凡。


    “爹病了,我要回侯府看望,不能去太晚!”琴兒為慕容雨戴上最後一支發簪,瑟兒也命人在外室擺好了飯菜,陣陣香氣飄來,讓人食欲大振。


    “嶽父是什麽病?”歐陽少弦的飯量依舊不大,小小的飯碗裏隻有半碗飯,有一筷沒一筷的夾著菜。


    “好像是感染了風寒之類的,不是大病!”慕容雨早晨飯量小,基本隻喝粥,麵前擺著五六樣小粥。


    歐陽少弦凝凝眉毛:“老夫人感染風寒不久,侯爺也感染了……”怎麽聽都覺得,事情有問題。


    “我陪你去侯府!”慕容雨獨自一人前往,歐陽少弦不放心。


    “你今天不是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嘛,不要耽擱了正事,我會小心的!”慕容岸和慕容莉雖陰險狡猾,但畢竟沒什麽勢力,又寄居在忠勇侯府屋簷下,對付他們,並不困難。


    上次小廝來楚宣王府叫慕容雨回忠勇侯府,明顯是個陷阱,被歐陽少弦識破趕了出去,還不死心,居然又想借慕容修的病情將慕容雨騙過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他們想找死,慕容雨就成全他們。


    膳後,慕容雨坐在美人榻上休息,丫鬟們去準備禮物了,歐陽少弦坐到慕容雨身邊,拿著木梳輕輕梳理她烏黑順滑的墨絲:“時間不早了,你怎麽還不出府辦事?”正事耽擱不得。


    “小事而已,耽擱幾個時辰沒事的,我不放心,還是陪你去侯府吧!”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慕容雨的安全重要。


    “不必,忠勇侯府裏又不隻有慕容岸和慕容莉兩個人,就算他們想算計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必擔心,快去做正事吧!”慕容雨拉起歐陽少弦,向外推去:“正事要緊,不能耽擱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就快點做完正事,去侯府找我……”


    對付慕容岸,慕容莉兩個小嘍囉,哪用得著歐陽少弦出手,萬一他們見到歐陽少弦,害怕的不敢出手了,慕容雨豈不是又白跑一趟。


    真正的慕容岸身負重傷,下落不明,沒有信物,不能恢複身份,被歐陽少陵當成刺客,四處搜捕,東躲西藏的日子,肯定過的非常淒慘。


    反觀那個冒牌貨,風光無限,頂著侯府大少爺之名,作威作福,不將他打進十八層地獄,對不起在外流落,受苦受難的哥哥,更對不起母親的在天之靈。


    “暗衛那邊,有消息嗎?”楚宣王府的侍衛,一定要先北郡王府一步找到他,否則,哥哥的情形,不容樂觀。


    “自從那天之後,你哥哥就像憑空消失一樣,沒有任何消息!”歐陽少弦也很奇怪,他究竟躲到哪裏去了,連暗衛都找不到:“不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他很安全,沒有出事……”


    門外,琴兒稟報:“小姐,馬車已經備好,禮物都搬到車上了!”


    “一起出府吧!”慕容雨挽著歐陽少弦的胳膊向外走去。


    府外,備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和一匹炯炯有神的快馬。


    “雨兒,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侯府?”歐陽少弦還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不會拿寶寶開玩笑!”慕容雨現在不止是一個人,無論做什麽事,都會優先考慮腹中的孩子,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做。


    “那我盡快做完事情,去侯府找你!”慕容雨自信滿滿,歐陽少弦也不再強求羅嗦,翻身上馬,淺笑著望了慕容雨一眼,快速策馬離去。


    歐陽少弦漸行漸遠,轉過彎,消失不見,慕容雨收回目光,扶著琴兒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不求快速,隻要平穩,慕容雨坐在車裏,感覺不到絲毫的顛簸,掀開車簾,望著兩旁快速倒退的景色,嘴角輕揚起一抹冷然笑意,冒牌貨,慕容莉,等著吧,很快就將你們打回原形。


    兩盞茶後,馬車在忠勇侯府門前停下,尚未下車,車外已響起親切的呼喚:“雨兒回來了!”


    慕容雨揚揚眉毛,冒牌貨不會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特意等在門外了吧。


    “哥哥!”慕容雨扶著琴兒的手下了馬車,微微笑著,目光清冷,戲謔:“等很久了?”


    “不是,我正要去巡視鋪子!”慕容岸輕輕一笑,掩飾囧態,明知故問:“雨兒怎麽來了?你有了身孕,要好好休息,不宜多動……”


    “聽聞爹爹病了,我豈有不來探望的道理!”慕容雨緩步走進侯府,慕容岸快步跟上:“爹的病好些了嗎?”


    “府醫說是勞累過度,導致氣虛,血虛,腎虛,脾虛,胃虛……”總而言之一句話,五髒六腑,全都虛了!


    “那爹可要好好調養才是,斷不能再過度勞累……”慕容雨和慕容岸邊走邊聊,身旁,侯府小廝,丫鬟們來來往往,搬著慕容雨帶來的諸多禮物。


    “咦,那個可是人參?”慕容岸眼尖的看到丫鬟手中抱的盒子。


    慕容雨淡淡掃了一眼:“是的!”貴族盛放東西很有講究,就算是補品,東西不同,所用的盒子也不同,看來假慕容岸在侯府學了不少東西,看盒子就知道裏麵裝了什麽。


    “人參補氣,入藥可治氣虛,雨兒拿來的,一定是上好人參……”慕容岸誇獎著,目光讚賞。


    慕容雨心中冷笑:“琴兒,將人參拿去廚房,吩咐下人給爹入藥。”


    望望慕容岸微笑的麵容,慕容雨又補充道:“入藥前先讓府醫查查,這人參是否有問題,楚宣王府裏的珍稀藥材不少,有些是下人采買的,有些是別人送的,不敢保證人參是否純正,讓府醫檢查檢查再用比較好……”


    想在人參上做手腳,設計陷害她,做夢!


    “雨兒,鬆壽堂在這邊!”慕容岸和慕容雨踏上前往鬆壽堂的小道。


    慕容雨疑惑不解:“爹在祖母的鬆壽堂嗎?”慕容修得病,如果慕容岸要設計她,應該是對慕容修做手腳,不是老夫人,他領她去鬆壽堂做什麽?


    “爹出去了,還未回來,咱們先去見祖母!”慕容岸笑容親切,沉下的眸底,閃過一絲冷冽,慕容雨果然聰明。


    老夫人已經痊愈,坐在軟塌上和慕容莉閑話家常,見慕容雨和慕容岸進來,笑容和藹可親:“岸兒,雨兒來了!”


    “哥哥,姐姐!”慕容莉開開心心的跑了過去,拉著慕容岸和慕容雨的手走向軟塌:“剛才正和祖母說你們呢,你們就來了!”


    “是嗎?”慕容雨輕輕笑著,戲謔道:“祖母和莉兒都說了哥哥,姐姐些什麽?”


    “說哥哥英俊瀟灑,姐姐美麗聰明!”慕容莉笑嘻嘻的回答著:“姐姐已經出嫁了,祖母正愁嫂子的事情呢……”


    “祖母準備給哥哥訂親?”冒牌貨而已,居然想以侯府大少爺的身份成親,生子,癡人說夢。


    “是啊,岸兒已經十九歲了,名門貴族裏,這個年齡的男子,早就成了親,有些孩子都有了,他不能再獨身一人!”老夫人拿出一張裝裱精美的貼子,遞給慕容岸:“這是我讓官媒列出的適齡,又未出嫁的貴族女子,你看看可有認識中意的?”


    慕容岸回到侯府後,的確去過不少貴族家做客,認識了許多人,美麗的千金小姐也見到了不少,不過,他時時小心謹慎,怕被拆穿身份,根本沒心情談情說愛,對那些小姐們,也沒什麽印象。


    “婚姻大事,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做主就好!”進府三個多月,慕容岸對老夫人談不上十分了解,卻知道她十分心疼孫子,給自己找的正妻,肯定是門當戶對的優秀女子,聰明,美麗樣樣具備,他也懶得操心,等著娶新娘進門就好。


    慕容岸聽話,事事讓老夫人做主,對她十分信任,依賴,老夫人笑逐顏開:“這十名貴族小姐,我找人打聽過了,邀請了最優秀的三位來侯府賞花,用膳,你可以相看相看,哪個最中意的!”


    言下之意,慕容岸的正妻,要從這三個人裏麵選。


    慕容雨輕輕笑著,原來老夫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來對日子了,可搶先一睹未來大嫂的風采,當然,她不會讓這個冒牌貨頂著哥哥的身份取親。


    “稟老夫人,李小姐,秋小姐,楚小姐來了!”門外傳來丫鬟的稟報,老夫人的笑容更加和藹:“請她們進來!”


    簾子打開,三位年輕美麗女子優雅走了進來,明媚的臉龐,得體的舉止,窗子吹進一陣清風,三人衣袂飄飄,宛若天仙:“見過老夫人!”


    “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老夫人溫和的笑著,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打量,越看越滿意。


    慕容雨清冷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淡淡掃過,李妙盈,秋若璃,她都認識,那位姓楚的小姐,卻是第一次見。


    “妙盈,若璃,好久不見!”慕容雨笑著招呼兩人,李妙盈和秋若璃急忙行禮:“世子妃!”


    “都是好朋友,不必多禮!”慕容雨微笑的目光望向那位陌生的楚小姐:“請問這位小姐是……”


    三人之中,若論打扮,李妙盈最耀眼,若論年齡,秋若璃最年輕,可那名陌生女子聰慧的氣質,文靜,穩定的性子,在三人之中最出眾,若按老夫人的眼光,選她為正妻的可能性最大……


    女子微微傾身:“回世子妃,小女子楚雨蒙!”


    “雨蒙姐姐和雨兒姐姐的名字裏都有個雨字!”慕容莉像發現了新奇事,高興的直呼,高分貝的童音又高又細,鬆壽堂內外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真是有緣!”


    楚雨蒙猛然想起郊外客房中那名男子說過的話:“你和我妹妹的名字中,都有個雨字。”


    抬眸望向慕容雨,楚雨蒙禮貌淡笑,眸底卻染了一層迷蒙之色,她是世子妃,他卻是一個身受重傷,被人追殺之人,他們不可能是兄妹,名字隻是巧合,更何況,侯府大少爺就站在屋內……


    悄悄抬眸望向慕容岸,英俊出眾,俊美無籌,和慕容雨有兩三分的相像……


    “楚小姐!”楚雨蒙望慕容岸時,慕容岸也含笑望著她。


    “慕容公子!”楚雨蒙微微福身,禮貌得體。


    老夫人微笑的目光在慕容岸和楚雨蒙身上來回轉了轉:“人老了,精神不濟,總想睡覺,院子裏的花都開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去賞花吧……”


    老夫人累了,想休息,眾人斷沒有繼續留在屋裏打擾的道理,小心禮貌的退出房間,向花園走去。


    花園很大,裏麵種著各種各樣的花,李妙盈,秋若璃楚雨蒙稍稍有些分散,各自站在喜歡的花前觀賞,眼睛有意無意,望向被慕容莉纏著的慕容岸。


    身居貴族之家,各式各樣的相看她們都經曆過,侯府老夫人下貼子請她們來賞花時,她們就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


    侯府是名門望族,侯位世襲,慕容岸是獨子,將來的忠勇侯,相貌英俊,李妙盈,秋若璃早已芳心暗許,賞花時,也是故意站開的,目的,就是看慕容岸中意她們中的哪個人。


    慕容雨站在一旁,看似賞花,實則暗暗觀察著慕容岸以及李妙盈,秋若璃的一舉一動,至於楚雨蒙,好像有心事,兀自沉下眼瞼思索著,根本沒看慕容岸幾眼,慕容雨心中明了,她對慕容岸,根本沒意思。


    六月,小荷還未完全盛開,楚雨蒙站在池塘前,目光望向荷花,思緒卻不知飛到了哪裏。


    “哥哥,小鳥編好了沒有?”慕容莉嘟著嘴巴,撲閃著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足可愛,讓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嫩臉。


    “馬上就好!”慕容岸手忙腳亂的編著小鳥,動作笨拙。


    慕容雨冷笑一聲,哥哥失蹤前,編東西已經很快,很嫻熟,也很漂亮,哪像這個冒牌貨,笨手笨腳的。


    “編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慕容岸編了隻醜陋的小鳥給慕容莉,摸摸彩她的頭:“拿著好好玩!”


    站起身,輕輕笑著,緩步走向花園旁的一名美麗女子:“楚小姐很喜歡荷花!”


    站在水塘邊的楚雨蒙瞬間回神,禮貌的微笑道:“染於倉,染於黃,教於學,貴有方,人的性格會受到外界的影響,可荷花卻能出汙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不畏周圍環境的惡劣,依舊保持著高潔的品質,讓人讚歎,佩服……”


    慕容岸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人的出身,是上天注定的,自己做不了主,周身的環境以及自身性格的養成,也是人無法把握的……”


    楚雨蒙笑意更濃:“所以,荷花的品質更加高貴,它不受外界影響……”


    慕容雨心中暗笑,楚雨蒙在讚賞荷花的品質高潔,慕容岸卻是強調人會被環境影響,他們兩人,話根本說不到一塊,也是,一個街頭痞子與一名貴族千裏,哪裏有共同語言……


    望著楚雨蒙和慕容岸微笑交談的身影,李妙盈和秋若璃眸底皆閃過一絲慍怒,慕容岸喜歡的居然是楚雨蒙,可惡,可惡!


    身側,丫鬟端著水果走過,禮貌的福了福身:“世子妃!”


    慕容雨回頭一望,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銀屏:“銀屏姐姐!”老夫人房屋的大丫鬟們,慕容岸,慕容雨,慕容莉都要稱其為姐姐。


    慕容雨清冷的目光閃了閃,旁敲側擊:“哥哥喜歡楚小姐,看來侯府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銀屏順著慕容雨的目光望去,也笑了起來:“老夫人最中意的,也是這位楚小姐,無論身份,地位,氣質,相貌,才情都在李小姐和秋小姐之上……”


    “我以前怎麽沒見過這位楚小姐?”慕容雨皇宮,王府的宴會參加了不少,都沒見過這位楚小姐。


    “回世子妃,據說,判亂時,楚太傅將她送到了相對安全的姑姑家,前段時間,才接回京城……”


    慕容雨凝凝眉毛,奇怪,叛亂都平息這麽多年了,怎麽才接回來?


    慕容岸忙著和楚雨蒙聊天,應該沒空去做壞事,向李妙盈,秋若璃打了招呼,慕容雨扶著瑟兒的手,走向煙雨閣,有孕和平常就是不一樣,這才站了一小會兒,就全身累……


    轉過彎,一名小廝提著好幾條鮮活的鯉魚走了過來:“大小姐!”


    “鯉魚紅燒還是清蒸?”吃魚對身體好,對胎兒也好,在楚宣王府,慕容雨每頓的膳食都會有一道魚。


    “回大小姐,大少爺吩咐,做湯!”小廝語氣恭敬。


    慕容雨微微皺了皺眉:“這麽多魚都做湯嗎?”魚湯的確很美味,不過,以前做湯時,用兩條魚就足夠老夫人,慕容修,慕容岸,慕容莉喝的,就算今天來了客人,也沒必要做這麽多……


    “是的!”小廝語氣禮貌:“”大少爺說老夫人和侯爺身體弱,喝魚湯進補,安神……“


    ”你去吧!“抬頭望望天空,快到用膳時間了,湯做好,也差不多到用膳時間了。


    小廝走後,慕容雨總覺得不對勁,可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琴兒,去問問廚娘,中午都做了哪些菜,哪些湯,將廚娘叫到院外來問,千萬不要進廚房!“萬一飯菜裏被做了手腳,侯府裏隨便有個人出事,自己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瑟兒,把那幾本醫書找出來,我看看!“慕容雨搜羅了幾本醫書,不過,在侯府時,她忙著對付張姨娘,沒空看,就一直放著,嫁進楚宣王府後,先是對付太妃,北郡王,後來又有了身孕,身邊事情錯綜複雜,她也抽不出空閑。


    如果魚做成魚湯,腥味比做成菜要濃許多,慕容岸明明不喜歡腥味,喝魚湯時,最多嚐上幾口,喝不多,為何還要吩咐廚房做這麽多魚湯?難道他打算讓侯府上下都喝魚湯?


    慕容岸的行為有些反常,慕容雨快速翻著書頁,尋找與魚有關的內容。


    突然,慕容雨的目光在書上記載的幾行字上停下,望著上麵的內容,清冷的眸底寒光閃現:原來如此,冒牌貨真是好計謀!


    琴鐵敲門走了進來,將一張單子呈給慕容雨:”小姐,這是侯府廚房今天中午的菜譜!“


    慕容雨接過,細細瀏覽一遍,眸底冷冽的光芒閃現:”琴兒,去幫我做件事情!“今天會有人倒黴,但倒黴之人,絕不會是她!


    ”瑟兒,慕容岸現在在什麽地方?“街頭痞子的冒牌貨,不但搶了哥哥的位置,還想設計自己,不知量力,自尋死路。


    水塘邊的涼亭中,慕容岸和楚雨蒙麵對麵而坐,中間隔著一張石桌,慕容岸微微笑著,持起茶壺,倒了杯茶水,輕輕推向楚雨蒙,目光溫柔,毫不掩飾眸底的愛慕:”楚小姐,請用茶!“


    ”多謝慕容公子!“楚雨蒙不自然的笑了笑:”慕容公子,秋小姐和李小姐都回了客廳,我也要回去了……“孤男寡女共處涼亭,著實不好。


    不知是慕容岸讀書少,還是她讀者書多,兩人的話根本說不到一塊,明明談著同一件事情,卻說的驢唇不對馬嘴,再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


    ”李小姐和秋小姐想必是渴了,回客廳用茶了!“慕容岸輕輕笑著,昂頭飲下一杯熱茶:”這是雪山雲霧,楚小姐嚐嚐看,味道很是不同!“


    擁有這副相貌時,慕容岸自己都吃了一驚,真真是英俊瀟灑,器宇不凡,相信京城名門貴族的千金小姐們,沒人能抵抗得了,楚雨蒙應該是喜歡上這張臉了,才會羞羞澀澀的以退為進,欲拒還迎。


    ”多謝慕容公子!“楚雨蒙暗暗歎氣,自己是想離開,不想和他坐在一起,他怎麽聽不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


    ”慕容小姐平時都喜歡做些什麽?“自己年齡的確不小了,老太婆很快就會將這門親事定下,下聘,成親,兩三個月內就會全部完成。


    想到不久之後,就能擁有眼前的大美人,慕容岸心中得意,成親,多麽美好的事情……


    ”看看書,寫寫字,畫畫畫……“楚雨蒙心中焦急,目光悄悄望去,空蕩蕩一片,不見半個人影,奇怪,人都到哪裏去了?


    楚雨蒙並不知道,慕容岸暗中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裏打擾他,丫鬟,小廝都是繞道前行的,她哪能看得到人。


    ”是嗎,平時我也喜歡看書,寫字,畫畫的……“唯恐楚雨蒙不相信,慕容岸折下一截樹枝,沾了杯中茶水,準備在桌上繪畫,可他動作太快,樹枝沾水時,打翻了,茶水順著桌子流向楚雨蒙,將她的衣衫,暈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楚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慕容岸急忙拿了手帕,搶著為楚雨蒙擦拭汙跡。


    夏天,穿的衣服薄,慕容岸的手透過衣服,隱隱能感覺到楚雨蒙細膩的肌膚,順滑如綢緞,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邪念……


    ”衣服髒了,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不必勞煩慕容公子。“楚雨蒙急步後退,慕容岸突然抬腳踩到了她的衣角,楚雨蒙猝不及防,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哎呀!“慕容岸冷冷一笑,假裝站立不穩,直直向楚雨蒙身上倒去,倒在她身上,發生任何事情,都是不受控製了……


    ”砰!“楚雨蒙大驚失色,慕容岸即將倒在她身上的瞬間,一顆石子憑空射來,打到了慕容岸額頭上,慕容岸潛意識的躲閃,重重倒在了堅實的地麵上。


    楚雨蒙快速站起身,向涼亭外跑去:”慕容公子受傷了,我去叫大夫!“身為侯府嫡子,居然如此齷齪,下流,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輕捂著額頭的傷口,抬頭望向楚雨蒙快速遠去的背影,怒氣衝天,可惡,到嘴的肥肉又跑了。


    在外人看來,慕容修是他的父親,慕容修死了,他要守孝三年,到時,楚雨蒙還不知會在哪裏。


    看楚雨蒙的樣子,對他也不是特別上心,所以他才想著和她發生點事情,得到了她,就沒有念想了,她愛嫁誰嫁誰,哪曾想,居然被人破壞了……


    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拿石頭砸他!


    ”大少爺!“一名小廝走了過來,望著坐在地上,額頭出血的慕容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出什麽事了?


    慕容岸狠狠瞪了小廝一眼,冷聲道:”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早不來晚不來,居然這個時候出來看自己笑話。


    小廝瞬間回神:”回少爺,天衣無縫,不會讓人看出破綻的!“


    ”那就好!“慕容岸嘴角輕揚起一抹冷酷,得意的笑,自己很快就會是忠勇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跑出花園,驚魂未定間,迎麵走來一人,楚雨蒙猛然停下腳步:”慕容小姐,剛才是你救了我!“打中慕容岸的石頭,就是從這個方向扔過去的。


    慕容雨望了楚雨蒙一眼,微微笑笑:”瑟兒,帶楚小姐去煙雨閣換身衣服!“


    ”多謝慕容小姐相助,今天的事情,我會當沒發生過!“慕容岸是侯府長子,如果醜事傳出,臭名遠揚的會是侯府,慕容雨是侯府大小姐,肯定也會受連累。


    慕容雨是她的恩人,她不會恩將仇報。


    楚雨蒙福福身,隨瑟兒去了煙雨閣,她身上的衣服被茶水暈開了很大一片,成了半透明的,實在不宜再穿。


    慕容岸想非禮她,慕容雨卻救了她,他們兩人相貌有些像,又同是侯府嫡出,性子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慕容雨輕輕笑了笑,事情傳不傳出,都沒關係,冒牌貨已經快要沒命了,隻是沒想到,死到臨頭,他還想做風流鬼……


    ”小姐,侯爺回來了!“琴兒走了過來,扶著慕容雨,緩步向前走去。


    慕容雨抬頭望望天空:”到用膳時間了!“好戲也要上演了。


    客人不多,便沒有分開用膳,老夫人,慕容修,慕容岸,慕容雨,慕容莉,李妙盈,楚雨蒙,秋若璃坐在一起用膳。


    ”岸兒,你額頭怎麽了?“老夫人驚呼著,剛才還好好的,出去一趟再回來,居然掛了彩。


    ”剛才在水塘邊,不小心撞假山上了!“慕容岸不好意思的按了按額頭的紗布,悄悄望了楚雨蒙一眼,京城女子都膽小,又最重名節,楚雨蒙不敢將剛才的事情四處宣揚……


    慕容修望了慕容岸一眼:”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小心!“真是長不大的孩子。


    ”時候不早了,用膳吧!“老夫人打著圓場,她可不想讓別人教訓她的親孫子,慕容修也不行。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送上,李妙盈,秋若璃吃的津津有味,連連讚歎:”侯府的飯菜,味道真是不錯!“


    老夫人笑的和藹可親:”如果喜歡,以後常來!“目光在慕容岸和楚雨蒙身上來回掃了掃,她最中意的孫媳婦,可是楚雨蒙,不過,楚雨蒙舉止禮貌得體,話比較少。


    最後一道魚湯,盛了兩隻小盆,放至桌上,慕容岸眸底,隱隱閃過一絲冷冽與詭異,嗬嗬,魚湯終於上來了。


    丫鬟拿起小碗,為主人和客人盛湯,慕容雨戲謔道:”這麽多魚湯,如果喝完,我們會撐到的!“


    老夫人微微笑著,調侃道:”能喝多少喝多少,不能為了湯,撐到人,尤其是你,有了身孕,撐壞了身體,傷到孩子,世子可饒不了你……“


    ”那我可要小心,適量的喝了!“端起碗,輕抿口魚湯,慕容雨稱讚道:”真是美味!“


    喝著湯,慕容雨狀似無意的詢問著:”哥,廚房今天怎麽做了這麽多魚湯!“現在的侯府,還是慕容岸管著,老夫人從旁監督。


    ”魚湯好喝嘛,提神健腦,天氣炎熱,我讓廚房多做了一些,賞給下人喝,以免他們做事時沒有精神!“


    慕容岸悄悄抬眸,緊盯著慕容修喝下一碗魚湯,眸底詭異光芒漸濃,慕容修,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兒子,誰讓他弄鬆了金針,恢複記憶了……


    目光轉向慕容雨,眸底寒光更濃,多喝點魚湯,這頓飯過後,就要進大牢,別說魚湯,熱湯都喝不上……


    目光再次移向低頭喝湯的楚雨蒙,慕容岸眸底怒氣縈繞,賤人,不識抬舉,等收拾完慕容修和慕容雨,再來對付她!


    慕容修氣血虛弱,膳後一刻鍾,丫鬟送來了熱氣騰騰的中藥,陣陣藥香飄入鼻中,慕容岸側目望向慕容雨,嘴角輕揚著詭異的笑,她讓府醫檢查了人參,卻沒料到,自己命人悄悄用了她帶來的其他藥材,隻要慕容修死了,她就難辭其咎!


    弑父,多厲害的罪名!肯定會受盡千人厭惡,萬人唾罵!


    慕容修是忠勇侯,無緣無故的死了,肯定會惹人懷疑,為了撇清關係,慕容岸不得不出此下策,慕容雨,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哥哥,誰讓他恢複記憶,想要來搶奪我侯府大少爺的位子了……


    慕容修有急事要處理,等不得藥自然涼,丫鬟便用冰水將藥溫冰了下來。


    端起溫度剛好的藥,慕容修沒察覺到任何不對,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慕容岸眸底厲光與狠光交替閃現,慕容修,慕容雨,等著倒黴吧!


    ”大少爺,您的莧菜汁!“天氣炎熱,幹燥,慕容岸上火,每天膳後,都要喝一杯莧菜汁去肝火。


    莧菜汁不涼不熱,正好喝,慕容岸接過,沒有多說什麽,學著慕容修的樣子,一飲而盡。


    喝過藥,又交待了一些事情,慕容修正欲離開,腹中突然騰起一陣細小的疼痛,想要抬起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


    ”爹,您怎麽了?慕容岸心中暗道,藥效發作的好快,麵上卻是一副無限關切的模樣:“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剛才喝的藥有些涼了!”藥冰在冰水中,上麵的冷熱正好,下麵的,可是有些涼了。


    “來人,倒杯熱水,再拿個暖爐來!”老夫人對丫鬟們吩咐著,喝涼藥肯定不舒服。


    慕容雨溫柔淺笑:“剛才爹爹的手放在胸口下移,我還以為是爹要走,想垂下手,還是哥哥真厲害,竟然看出爹是生病了!”


    慕容岸淡淡笑道:“跟在爹身邊幾個月了,對爹比較了解,手下滑時,爹皺了眉頭,我方才詢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老夫人笑的格外親切:“岸兒真是細心體貼!”連這麽細微的表情都注意到了,當真是孝順。


    慕容修望了慕容岸一眼,一般人感覺到疼痛時,的確會皺眉,可是,疼痛騰起時,很小,還沒有到皺眉的地步,他敢肯定,他剛才絕對沒有皺眉,慕容岸怎麽可能會看到他皺了眉!


    將慕容修的表情盡收眼底,慕容雨輕輕笑著,慕容岸反應的的確夠快,可是,他似乎說錯話了,慕容修很是疑惑啊!


    “爹,這邊坐!”慕容岸孝順的扶著慕容修坐到椅子上,親自服侍慕容修喝了熱水,慕容修的嘴唇,變了些許顏色,頭部傳來陣陣暈眩,慕容修昏昏欲睡,身體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爹,您怎麽了!”慕容岸伸手接住的同時,高聲驚呼著:“爹嘴唇變色了,來人,快請府醫!”嘴唇變色,就是中毒了!


    侯府瞬間亂成一團!


    “關上大門,不許任何人出入!”慕容岸悄悄望了慕容雨一眼,冷笑道,慕容雨,等著倒黴吧。


    老夫人望望昏迷不醒的慕容修,怒氣衝天:“怎麽回事?好好在家吃個飯,怎麽會中毒的?把廚房裏的人,都叫來!”


    “祖母,應該不是飯菜的問題!”小心的扶著慕容修躺在**,慕容岸快步走了過來:“咱們大家吃的是同樣的飯菜,咱們都沒事,爹爹也不可能出事的。”


    老夫人凝深了目光,岸兒說的的確有理:“來人,把熬藥的人帶來!”慕容修剛才喝了藥,其他人都沒喝,如果飯菜沒事,出問題的就是那碗藥了。


    一名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急聲道:“老夫人,府醫剛才出府采買藥材了,不在府中!”


    “他怎麽早不出府,晚不出府,偏偏在這個時候出府!”老夫人急的團團轉:“別愣著了,快去請其他大夫……”


    “是!”下人急急忙忙跑出房間,慕容岸無聲冷笑,府醫是他支出去的,不是去買藥了,而是去采藥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至於其他大夫,來到侯府時,慕容修已經沒氣了吧……


    “老夫人!”兩名熬藥的婦人被帶到了老夫人麵前,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老夫人為何如此動怒。


    老夫人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厲聲道:“侯府待你們不薄,為何要暗害侯爺?”


    “冤枉啊老夫人,我們承老夫人和侯爺的恩,怎麽可能暗害侯爺……”一人解釋著。


    “是啊,老夫人,如果我們害了侯爺,早就逃跑了,哪還在等在府裏被抓……”另一人也分辨著。


    “那侯爺為何喝了你們熬的藥後就出事了?”老夫人冷冷注視著兩人:“那藥是你們兩人輪著煎熬,看管的吧!”出了事,就想推薦責任嗎?


    “這……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是按照府醫的藥方配的藥,半點不差,以前侯爺喝了沒事,為何這次……”


    婦人突然頓了話,悄悄望望慕容雨,小聲道:“老夫人,剛才熬藥所用的人參和甘草,不是府裏的,而是大小姐從楚宣王府帶來的……”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慕容雨身上,大小姐帶來的藥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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