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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鶯鶯站在張家的大門口,看著空中飄飄灑灑的鵝毛雪,目光一直望著村口的風向。今天是三郎出獄的日子,可老爹早就下過嚴令,今天誰都不許去長安接三郎。


    那語氣十分堅決,崔鶯鶯也不好忤逆。


    她隻希望三郎出來後,能夠自己早點回來,到時給老爹敬上一杯茶賠罪,讓這次的事情就這樣過去。這半個月,她一天都沒過好,白天魂不守舍,晚上也是反轉輾側,難以入眠。一想到三郎在雍州大牢裏麵,沒有床沒有被子連頓熱乎的飯菜都吃不上,她就心裏難受。


    她知道丈夫比較喜歡享受,平時是不願意半點將就的。現在呆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裏,甚至都不知道他挨板子的傷口怎麽樣了。她幾次派人往監牢送東西,可都被擋回來了。甚至就是想打探一點消息,都得不到。


    煎熬的半個月。


    自從三郎被關進大牢後,老爹也就沒再去東宮當值,他請了假在家。


    家裏的一切都挺好,崔鶯鶯不能管事了,也沒心管事,但紅線這丫頭接過了她的班,用心的管理著家裏家外的一切事務,打理的也井井有條。雕版坊先後招募了二百名學徒,柯八爺鄭木匠他們帶著這些學徒,整天在那棟木屋裏製木板,刻雕版,他們甚至還自己動手,在那小木屋邊上又搭起了數棟木屋,最後還圍成了一個大的院落。


    二百多人在那裏日夜沒停的幹著,三郎之前交待的那套三經字和張氏家規的版都已經雕刻好了。


    酒坊也已經在籌備之中。


    紅線那個香水小作坊,訂購的一批瓷瓶和檀木盒絲綢袋子等也都送了一批樣品過來,紅線看過很滿意。


    還有三郎用那個酵池漚的糞肥澆的菜,長勢也非常的好,比周圍施其它漚肥的菜好的不止一點,綠油油的,甚至白菜上果然少了許多蟲子。


    一切都挺好,可一切又都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這個家裏,差了三郎。


    “下雪了,天更冷了,三郎怎麽還沒回來?”崔鶯鶯如望夫石一樣站在那裏。


    “十三娘,外麵太冷了,你還是先回屋裏去等吧。三郎肯定是先去秦爺家了,或者可能去東宮了也有可能呢。”紅線給十三娘披了一件大氅,好聲勸說。


    看著十三娘這個樣子,她好心疼。


    半月時間,十三娘都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崔鶯鶯望著漸被亂舞紛飛雪花所摭擋的村口,固執的道,“爹不讓我去長安接三郎,我隻能在這裏等他,我不能讓三郎在長安沒人迎接,到了家裏也沒有人迎接。”


    “那我跟你一起在這裏等。”


    紅線扭頭衝著了院裏喊道,“杜采薇,去拿把兩把傘來,再拿兩件厚的鬥篷來,再拿兩暖手爐來!”


    院裏,杜十娘聽著紅線那頤指氣使的呼喚,心裏氣苦。忍不住抹了把眼淚,跟著張三郎來到張家,本以為脫離了煙花之地,以後能能做個名士高官的妾侍,日子會很舒服。可誰知道,她剛跟著過來,三郎就被給帶走了,還被免官奪職,關押收監。


    張家人因此都覺得她是個禍水,沒有人給她好臉色。


    十三娘還隻是冷眼相待,最可惡的就是這個鄭紅線,仗著自己是妾侍,又是十三娘的陪嫁,因此處處刁難她,白天要在十三娘跟前立規矩,一站一整天。晚上這紅線又各種使喚,睡半夜了,還叫她起來給她和十三娘端茶,每次還要她燒水煎茶,有時她折騰了大半天,結果紅線卻睡著了。


    有時想想,真後悔。


    可現在契約還在十三娘的手裏,她根本沒的選擇。


    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著三郎早點出獄回來了。


    長安,秦王府。


    李世民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大雪紛飛。


    “又是一年除夕至。”


    “是啊,過的好快,回這一年,年初征討中原,破竇建德降王世充。到了年底,又再討河北,殿下率軍三月掃平劉黑闥,這一年,真是東征西討,無往而不勝。”


    幾名秦王府心腹文武一起笑著稱賀。


    “武德四年,是我大唐定鼎中原,一統南北的一年。擒竇建德降王世充斬劉黑闥,孝恭和李靖則三月破江漢,一月定嶺南。”李世民笑著道,這一年對大唐來說,確實是至關重要的一年,不論是中原還是南方,各處戰場上都是取得了關鍵性的勝利。


    “殿下居功至偉。”


    幾名心腹都毫不掩飾的道。


    李世民也有一點心中驕傲,今年的幾場大戰中,他李世民無疑是取得功績最大的那個。不說中原決戰,滅了鄭夏聯軍,奪得了大唐爭奪天下最重要的一戰。就是後來河北劉黑闥再叛,一月席卷河北,無人可擋,最終也還是他親自出馬才拿下的河北。


    那是場相當漂亮的平叛戰事,跟他武牢關大破竇建德那一戰一樣的值得他自豪。


    想到河北之戰,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張。


    那個讓他幾次看走眼的年青人,如果不是他,洺州城可能會堅守更久,河北之戰也許會再打上半年都可能。


    可現在那家夥卻還在監牢裏麵,李世民不由的搖頭。


    “玄齡,今天是張三郎出獄之日吧?”


    “是的。”


    李世民點了點頭,沒再提此事,心裏卻想著,這次委屈他了。


    東宮。


    李建成聽著下麵的稟告,知道張一行已經被放出來了。


    “嗯,孤知道了,下去吧。”


    李建成會在那裏沉默了一會,伸手從案上拿起一個卷軸,打開,再次讀了起來。這是他命人抄寫的資治通鑒,目前隻有九章的內容。


    九章內容不多,重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這是張資治通鑒中周紀的第一卷,雖隻九章,但內容卻不少,尤其是張寫的時候,也還加了點內容,不但增添了部份後世得到考證的史料進去,也增加了一些史論,其中既有一些後世名家史論,也有些張自己的私貨。


    再次看完,李建成放下卷軸。


    每次看完這卷書,他總是非常的矛盾,這讓他根本看不清楚張這人。能寫出三字經的人,才氣斐然。能作出張氏家規的人,應當是個修身養性功夫極好的人。但能寫出這卷周紀的人,他不僅得有才情,有修養,還得有極好的品性,是德才兼備的。


    但張的書寫的都極好,可他這個人,有時卻讓李建成懷疑他的德與才不匹配,甚至覺得張有點名不符文,是個寫起文章來很好,可自己卻做不到的偽君子。


    特別是上次的那場鬧事,李建成事後想過無數次,都不明白張為何會那樣衝動那樣做?


    什麽樣的人,能寫出張氏家規寫出資治通鑒,結果自己卻那般糟糕的?


    這甚至讓他進而懷疑起張的這本資治通鑒來,張說以史為鑒,可他自己都做不到半點。這樣有才卻無德之人作的書,自己應當信奉嗎?


    這個家夥,上次給自己惹了太多麻煩。


    李建成搖搖頭,真難把這本書跟張聯係起來。


    書是好書,人,有點一般。


    “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派人往灞上張家送些禮物,安慰下張三郎。”


    “送什麽禮物?”


    “就送一百兩黃金吧。”李建成隨口道,然後揮手。


    風雪很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張卻和馬周縱馬奔馳,似要泄這半個月來的壓抑。


    馬周還是跟著張回了灞上,六品的官免了,馬周繼續回來當他的白鹿書院副山長。


    順便,還繼續兼著張家的大賬房。


    崔鶯鶯等人都快成望夫石了,終於等到了張。


    張騎著馬從飛雪之中鑽了出來,崔鶯鶯高呼一聲三郎,扔下手裏的油紙傘就往前奔跑過去,地上有剛下的雪,有點滑,她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張從馬上跳下,急跑幾步上前,一把將崔鶯鶯抱了起來。


    “你怎麽在外麵傻站著,等我嗎?”


    “我才不等你,你還知道回來啊。”


    張任崔鶯鶯拿著一雙拳頭敲打著自己的胸脯,這傻女人,變瘦了。


    “你瘦了好多。”崔鶯鶯看著張那銷瘦了許多的麵孔,一臉的可憐心疼。


    手摸在臉上,好冰涼,張心疼,“你就在家裏等我不好,在這外麵傻站半天,下這麽大雪呢。是不是我今天不回來,你就在這站一天?”


    “你不回來你去哪?今天可是除夕賀歲,難不成你還在外麵養了外室?”崔鶯鶯雖然全身冷的很,可這會被丈夫抱著,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男人就是女人的主心骨,他回來了,她的主心骨也就回來了。


    “我外麵沒養外室,不過我先前確實在長安城買了套宅子的,本來是想給你驚喜的。”張坦白。


    “走,回屋去。”張橫抱著崔鶯鶯往家裏走。


    “快放我下來,讓人看到成什麽體統。”崔鶯鶯羞紅著臉喊道。


    “你是我妻子,我抱你又不犯法,這天經地義,誰也說不了什麽!”


    “三郎,等等我。”被忽視了的紅線覺得萬分委屈,我也天天有盼著你回來啊,見了麵都不跟我打聲招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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