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邊。


    張和青鸞並肩而行,漫步於河邊。


    “今天謝謝你,謝謝你那麽為我拚命!”


    青鸞扭頭看了眼張,微微一笑,伸手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往前走。“你是我的阿夏,我當然要為你出頭,要不然,我會被人嘲笑的。”


    張嗬嗬一笑,手任她牽著,跟上她的腳步。


    “東女國的請求,我一定會替你們跟皇帝陛下說明,還會幫你們促成此事的。”


    臘月的渭水河邊,其實沒什麽風景可看。寒風很大,河上結冰。邊上的草也早就枯了,河邊的柳樹都光禿禿的。


    可青鸞卻覺得這一切都挺好的,到了長安附近,已經是人煙密集,一個村莊挨著一個村莊,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村莊連在一起。


    “長安好熱鬧!”


    “這裏離長安還有好幾十裏路呢,西渭橋集,隻是一個小集市。到了長安,你才知道什麽叫做巍巍長安。到時我帶去你逛東西兩市,那裏有數不盡的商品,天下各地,五湖四海的商貨盡有。”


    “好。”她隻是扭頭對他說了一個字。


    “聽說你又升官了,還沒有恭喜你呢。”


    “沒什麽。”


    青鸞停下腳步,“聽說你不會再回洮州了?”


    “嗯,我年後去涼州。”


    “涼州到洮州很遠嗎?”


    “不算遠吧,隻有一千二百裏。”


    青鸞的笑容減少了些,一千二百裏,從女王國的王城到達洮州,足有一千六百裏,而現在從洮州到涼州還有一千二百裏,那就是兩千八百裏了。


    “一千二百裏有多遠?”


    “就是洮州到長安的距離!”


    “那我以後再看不到你了。”


    張轉身,望著她道,“怎麽會呢,以後每年年底的時候我都會在長安,平時在涼州,距離你們女兒國都不到三千裏,也就一個多月路程吧,你若有空,隨時可以來長安或者涼州找我。”


    三千裏,快馬隻有十天半月。但如果是個商隊,那邊的道路又難行,往返一次卻是得半年的。


    “我們去冰上玩吧!”青鸞突然道。


    張看著渭河上的冰似乎很厚,看她想玩的樣子,於是答應了。


    兩人下到河麵冰上,冰很渭,張摔了幾次,青鸞卻真如一隻鳥一樣的靈巧,雖然沒有溜冰鞋,她卻走的很穩,甚至還能來個飄逸的旋轉。


    “青鸞,有一種冰鞋,專門在冰上行走的,鞋底有冰刀,可以讓人在冰上跳舞。如果你穿上冰鞋,一定能在冰上跳的非常好看。”


    “好,我記住了,我等著你的冰鞋。到時,我一定穿上它,跳最好的舞給你看。”


    兩人玩了許久,青鸞才戀戀不舍的拉著摔了不知道多少下的張回去。


    營地裏,一片熱鬧喜慶。


    皇帝犒賞,有酒有肉,大家吃好喝好。


    崔鶯鶯看到張跟著青鸞出去,很晚才回來,也沒有問。隻是端來一盤烤的金黃的羊肉,還有一壺酒過來給他。


    “剛烤好的,可香了,你也吃點。今天一天,你都還沒有吃東西呢。”


    張看著崔鶯鶯,欲言又止,最後隻化為了兩個字,“謝謝!”


    那邊,張看到老爹正和七娘有說有笑呢。七娘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還是二嫁。現在丈夫是開國伯,她也得到了誥封,被誥封為郡君。因為她不是張的親生母,所以之前張一路加官晉爵,都隻有崔鶯鶯得到了誥命,現在憑著丈夫的功勳爵位,她也得到了誥命,自是喜不自勝。


    杜十娘沒有誥命,但她這次也得了好處。


    皇帝特許張納媵八人。一般人把媵和妾並稱,但在唐朝,媵妾其實是有區別的。公侯之家,媵是正室之外的側室,按品級擁有側室。比如親王可有媵十人,二品八,三品六,四品四,五品三。這個品級,不是普通官員品級,而是爵位品級。


    擁有三品官,如果沒有爵位,也是沒資格有媵的,他們隻能納妾而不能納媵。


    張這個縣公,是從二品的爵,可納媵八人。


    媵也稱為下妻,側室,或者小妻。地位跟妻相差極大,但也比妾要好的多。一般的妾不說娶,而說納,說買。唐人多稱買妾而不稱娶妻,家中有妾而無妻則仍稱未婚。甚至律法也嚴格規定,不許以妾為妻。


    雖然原則上,妾須以良人為之,不是良人,連做妾都沒資格,隻能是奴婢,侍女、樂女、歌伎,家伎這些名目,但妾乃賤流。


    媵的地位要比妾高,也受到律法保護,有一定的財產權等,一般來說,媵的出身也較高。


    大唐等級森嚴,妻、媵、妾,還有那些沒有名份的,通房、姬侍、家伎、歌舞人等,其實地位就跟奴婢是一樣的,隻是一般不需要幹活而已。而那些被主人所用,卻依然還要幹活的丫環,連邊都沾上不,依然是丫環。


    在這種森嚴的等級下,杜采薇從原來的通房丫頭,一下子升為了媵,這種身份的提升是巨大的。


    對於她來說,這簡直就相當於張當上了開國縣公。


    而對她肚裏的孩子來說,更加不得了,她的孩子生出後,就是庶子了。


    杜采薇的肚子還沒顯懷,她臉上滿是紅韻,跟喝了酒一樣,坐在張邊上,溫柔萬分,很高興的替張和崔鶯鶯倒酒倒茶。


    “三郎,紅線那丫頭在家裏也挺辛苦的,這次你也得抬舉她一回。”


    張做到了國公,擁有八個媵的名額,崔鶯鶯沒忘記自己的好姐妹紅線。


    “這個自然,到了家裏,給她們都補辦一個席麵,采薇和紅線都可以請一些自己的姐妹好友過來,我就不打擾,讓她們給你敬杯茶。”張笑著道。


    雖有八個名額,不過暫時張也沒有胡亂授人的意思。


    她知道,後院的事情,崔鶯鶯看的比較重。不是說她喜歡攬權霸事,而是這是對一個女主人的肯定。


    給杜十娘抬舉為媵,就是崔鶯鶯主動提起的。張知道她會主動提起,因此沒有先說,一直在等著。


    崔鶯鶯主動給杜十娘抬舉,又要抬紅線,這都沒關係。但崔鶯鶯沒提要抬兩個胡姬,張也不好說。


    “十三娘,你看采薇和紅線抬舉做媵了,不如把阿麗紗和狄安娜兩個也抬舉一下,抬為妾。”


    張拿著刀子給崔鶯鶯片了一片羊肉,笑著道。


    崔鶯鶯很滿意丈夫對自己的尊重,男主外女主內,家庭各有分工,這才能陰陽調和。丈夫的官越來越大了,但對自己一如繼往的尊重,這令她非常高興。高興之下,那麽丈夫偶爾在外沾花拈草,什麽青鸞之類的,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既然三郎要抬舉她們兩個,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的。這兩人也是命好,原來本是奴婢的,在一般公侯家也就是做個歌舞人,做個家伎,隨時能送人的,到了我們家,卻成了寶一樣。如今,還給她們抬舉。”


    張笑麵相陪。


    唐人公侯之家,喜歡養歌舞伎,也稱為家伎,好些人家一養養上百。比如說隋朝時的權臣越國公楊素,就曾經養有數百年青貌美的家伎,李靖的妻子就曾是楊越府上的家伎,因為是領班,常手執一柄紅拂,於是稱為紅拂。後來跟李靖夜奔,也是一段傳奇佳話。


    甚至楊素府上還有一個破鏡重圓的故事。


    楊素平陳,立下大功,文帝將南陳的許多公主分賞諸王和有功將士,自己也留了幾個。楊素就分到一位公主,這位公主在南陳是有丈夫的,到了楊素府上,楊素對公主也很好。但公主的丈夫後來一路找到了長安,當初他們分開的時候,曾經將一麵銅鏡摔為兩半,約定將來相認。


    駙馬知道公主在楊素府上,就天天拿著半塊銅鏡到楊素府邊上叫賣,其古怪舉動,終於讓公主知道。公主便找機會逃出來與駙馬逃跑,楊素派人去追,後來聽說了這個故事後,大為感動,還贈送了金銀給公主和駙馬讓他們離開。


    唐人蓄養家伎成風,而且還喜歡把家伎送人。


    有客來,叫家伎上來歌舞助興,若有客人看到喜歡的,直接就把人送給客人了。這種行為,唐人稱為豪爽大方。


    張卻難以接受,自己的人,怎麽能隨便送人呢?別說是自己的家伎,就算是普通的奴婢仆人,也不能隨便送人啊。


    據說宋朝時也有這種風氣,蘇東坡送掉的一個妾,據說走的時候還懷著孕。


    兩個胡姬在張家本來也隻是家伎的,出身非良人。但張如今的地位,又不是納她們為妻為媵,隻是抬舉做個侍妾,倒也沒多大關係。


    “一晃半年就過去了,再回長安,感覺變化好大。”張感歎。


    離開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整天在想著抄書修史要辦大唐第一份報紙,要搞作坊,搞酒坊印刷坊,要賺錢買地的逍遙地主呢。


    可現在回來,他卻忽然之間已經成了大唐的高官重臣了。


    離開是是張,回來卻成李三了。


    “我挺喜歡這種變化的,咱們家越來越興旺了,等明年,咱們家添幾個小的,就越的熱鬧了!”崔鶯鶯滿臉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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