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拿出一支令箭,又親自寫了一封信,然後叫來附離,讓他送給執失思力。


    阿史那思摩是突利的人,這頡利很清楚。他原本是想讓阿史那思摩去收複靈州,準備借李之手收拾下阿史那思摩。順便,他還能有借口大軍南下。


    但是現在,暫時沒精力去管朔方了。


    現在也不是收拾阿史那思摩的時候,把這個胡種調回來吧,免得突利又有借口挑事。畢竟他繼承大汗之位不過三年,而突利在東部可是有好些年了。突利的實力,也並不比他這個大汗弱多少,現在還是得叔侄同心。


    先忍一忍突利,忍一忍阿史那思摩。


    “把李攻占朔方的那些情報拿來。”


    頡利皺眉,轉頭對幾個突厥女子道。


    幾個突厥女子並不隻是服侍他的奴婢,而是一些精心挑選甚至培養的,既能夠服侍他,也能幫他處理一些事務,是他的好助手。


    關於李出兵攻占朔方的軍情很快抽了出來,送到頡利麵前。


    頡利拿著這些情報一一對照。


    李在三月中突然就率兩萬人出兵靈州,毫無先兆,準備的時間也極短。路上行軍極快,半個月內不但趕了一千多裏路,而且還迅的就滅了梁師都。


    此後,分兵攻奪鹽夏、延綏等諸州,甚至打到了豐勝兩州的南麵,可謂是勢疾如火。而現在,李又率五萬人進占了烏堡,這是豐州的南門橋頭堡。


    兼之從河西到河北,這一連串的唐軍異動。


    這些異動,已經看起來讓人非常吃驚了。


    頡利皺眉,他突然覺得,也許自己小看了唐軍。


    唐軍的這些異動,看起來不太像隻是做勢,他們好像真的準備要打一起決戰。


    “李世民哪來的勇氣,李哪來的自信?”


    頡利都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住了,他搖了搖頭。不,一定隻是自己的錯覺,唐軍雖立國六年,但也才剛統一中原。滅掉梁師都還不過一月,他們哪有膽量就敢北上捋突厥虎須?


    難道他們以為西突厥統葉護真的會為了他們與東--突厥決戰?


    不,統葉護也許會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派幾個兵到金山來炫耀一下,甚至暗中聯絡漠北鐵勒諸部,搞搞破壞。但說現在統葉護,就會立即揮兵東進,他是不相信的。


    是的,唐軍和西突厥也許都隻是在做勢。


    不過回過頭來再看了一遍李奪取朔方的整個行動,其出兵的突然性,行軍的度,用兵的果決,還有那幾戰就奪取朔方的結果,無不讓頡利都感到不可思議。


    從紙麵上看,真的難想象這一戰。


    梁師都擁有朔方,總兵馬不下七八萬人,甚至臨時動員還能湊幾萬。擁有數州之地,近十萬兵馬的梁師都,結果被李用時一個月就滅亡了。


    特別是青銅峽一戰,看的他是感歎不已。


    不是梁師都太無能,實是這個李有點太厲害。頡利見過梁師都多次,對這人還是有些了解的,算不上什麽英雄,但也算是一方梟雄,能力還是有的。可在李的進攻下,這人跟個蠢貨沒區別,一接戰,就被人家取了腦袋。


    這個李用兵,太難以捉摸了。


    現在李帶著五萬兵屯駐烏堡,距離豐州磴口隻有一百八十裏。


    這個距離,對於李來說,似乎有點太短了一些。


    “世封豐州刺史。”他默念著,這個李會不會了他的這個世封豐州刺史,就行險呢。


    “給執失思力加一道命令,讓他調一萬騎去豐州駐防。”


    豐州本有五千騎,加上阿史那思摩的三千,現在再調一萬,那就是一萬八千騎。有這麽多人馬,應當對讓李不敢亂來了吧?


    最讓頡利有些沒把握的是,這個李奪取朔方,前後隻有了一個月時間。而最不可思議的是,把一個擁兵十萬的朔方奪取,李傷亡的兵馬還不到一千。確切點說,這一切還是那些降兵的傷亡。


    李帶著兩萬兵北上,打完朔方,兩萬兵沒損失,兵力還膨脹到了十萬。


    哪怕頡利知道這十萬兵裏會有很多的水份,可就僅一個無損傷拿下朔方,也足夠驚人的了。


    他突然覺得,不是那麽自信起來了。


    他算來算去,總覺得這個李,沒法估算預料。


    這個李,會不會不按常理真北上進攻豐州?頡利搖搖頭,他覺得不太可能,李除非瘋了。要不然,他就應當知道這樣做,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如果他敢進攻豐州,那就表示直接捋虎須了。那將是突厥和唐的全麵戰爭,李唐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就算李是個瘋子,李世民不應當是這樣的瘋子。


    看來得派個使者去長安,向李世民施加點壓力,讓他管住李這個瘋子。


    想到這裏,頡利捋著自己的胡子,微笑著自語,“這個李真是一個罕見的家夥,估計又是當年隋朝的楊素了。當年楊素那個瘋子,與達頭可汗在草原相遇。一般隋軍與突厥騎兵交戰,往往都是采用車陣戰術,可偏偏楊素那個瘋子,卻主動的撤去鹿角戰車,使用騎兵率先衝鋒。


    楊素以八萬騎對突厥達頭十萬騎兵,兩軍展開了一場級騎戰。結果,楊素這個瘋子卻反而打贏了,把達頭可汗打的大敗而逃。


    隋朝名將倍出,如史萬歲、韓擒虎、賀若弼、張須陀、來護兒、長孫晟等等,但頡利最佩服的卻是楊素。


    楊素帶兵打仗,從未有過敗陣。不管是南征北討,還是東征西戰,6戰、騎戰、水戰,就沒有他打不贏的仗,甚至以少勝多,以步勝騎,這個楊素天生就是個統帥。


    如今,想不到又遇到一個跟楊素那麽相似的人。


    李李文遠。


    而且這個李和楊素還有個很相似之處,就在於他們不但都很會統兵,而且都還能武能文,楊素是隋朝宰相,這個李年紀更輕,也一樣是唐朝宰相了。


    “也許再曆練個二十年,你真能成為又一個楊素,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我絕不會給你二十年時間的,朔方節度使,哼,隻能算你倒黴。待我回頭收拾好了突利,第一個就要收拾你。”


    突厥女侍端來一盤烤羊肉。


    香氣彌漫。


    “大汗,今天喝什麽酒?”


    “馬奶酒還是葡萄酒?”


    頡利看了眼羊肉,“來點啤酒吧,要黑啤。”


    拿刀子切開烤的焦脆的羊肉,端起侍女倒好的黑啤酒,叉一塊羊肉,再來一杯黑啤,確實美味。


    “據說這個啤酒也是李明的,還是他們家的產業?”


    “回大汗,是的,如今草原上的白酒、啤酒甚至是葡萄酒、果酒、米酒,都是這李家所產。”


    “嗯,這個李。”頡利搖了搖頭,繼續喝酒吃肉,幾個侍女這回卻猜不出大汗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河東。


    雁門關。


    關山北望,就是朔州。


    李靖站在關上,撫著須,朔州,那是他極為熟悉的地方。朔州在隋時,又稱馬邑郡,那個時候,他在馬邑做郡丞。


    在那裏守衛邊疆多年。


    可如今,雁門關以北,卻是突厥人的地盤。馬邑,也被苑君璋等叛軍占據著。苑君璋曾經是劉武周的部下,也是劉武周的姻親。


    當年劉武周還是李靖部下的一個鷹揚郎將而已。


    後來他現太原的李淵有謀反舉動,於是故意給自己弄了個罪名,讓人押送著去長安,轉去江都,想去向江都的楊廣靠李淵謀反。


    結果還沒離開長安,李淵倒是已經起兵打進長安,把他給抓了。


    曾經的頂頭上司李淵,奪了關中稱帝。


    原來的下屬劉武周,後來也起兵反唐,一度占了河東。


    時移事易


    多年以後,當年一心要忠於大隋,要去報李淵謀反的他,如今成了李唐的大將。而當年他那個一心想當天下主的部下劉武周,早就做了古,剩下他的手下苑君璋還靠著突厥人,占著朔州割據。


    李唐已經奪取天下。


    但雁門關外,卻還未收複。


    雁門關外,馬邑郡,定襄郡。


    如今,大唐的地圖上,把雁門關外劃為朔州、雲州,代州的東北部,劃為蔚州。


    隻是這朔、雲、蔚三州,現在卻還在突厥人的手中。


    李靖到任河東道大都督,但也一樣隻能依借樓煩關、雁門關、泰戲關,守住內長城,河東外長城一線的代北地區,卻無能為力。


    “大帥,李平章這是在犯險,大帥為何不上書反對?”一名河東將領站在旁邊問李靖。


    “確實有些行險,可文遠不是已經打下了朔方嗎?”


    那將領搖頭,“打下朔方是一回事,可出兵豐州又是另一回事了。何況,李平章不但要自己犯險,還要拉著大帥一起犯險啊。他出兵豐州,還要大帥出雁門關,去打馬邑,哎,突厥實力擺在那裏,這太犯險了,隻怕最終得不償失啊。”


    這回李靖卻沒同意那部將的話。


    “用兵確實需穩,但有的時候,我們為將者,也不能一味求穩。該出手時就得出手,文遠不是那種貪功冒進之人,他說能打,那就是能打!”


    “大帥,論用兵打仗,李平章經驗哪有你豐富啊。”


    “可我很佩服文遠用兵,一月收複朔方。我來到這河東,總不能毫無作為吧,別的不說,朔州馬邑,我定要收複!”李靖堅決的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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