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大年初一。


    魚梁洲,紫微宮。


    這座臨時行宮,因為皇帝在此駐蹕一年半,也皇威浩蕩。當初建造宮城的時候,李其實偷了個懶,把隋洛陽紫微宮的格局拿了過來,修加了刪減而成。魚梁洲紫微宮也是三大殿格局,依次是乾元殿、貞觀殿、徽猷殿。


    三朝前後相重,以宮城正門應天門為大朝,朝區正殿乾陽殿為日朝。寢區正殿貞觀殿為常朝。


    其中乾陽殿的規模算是最大的,以鋼筋和混凝土和磚石、琉璃瓦建成的這座大殿,其體積和麵積甚至都過了長安的太極殿。


    乾陽殿不僅為上朝之殿,每年的正旦大朝會也在此舉行。


    今天,是大唐貞觀朝第二個新年正旦,也是皇帝李世民在這裏舉行貞觀朝的第二次正旦大朝會。


    乾元殿東西麵廣三十三丈三,南北進深為十八丈八,其高十三丈三。這座宮殿,其麵廣和進深的尺度,都遠隋朝時的長安和洛陽宮殿。但這座宮殿采用的新材料新技術,使的其建造的成本,卻遠遠低於隋宮殿的成本,時間也大大縮短。


    襄陽行宮朝廷百官,以及天下十八道三百餘州的地方文武朝集官員,還有諸藩使臣齊至。


    數千官員從乾元大殿,一直排到了殿外廣場,甚至站到了殿門口。


    宣旨官高聲宣旨。


    “大唐皇帝令!”


    “太尉李晉尚書令,加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起身,上前,跪。


    “臣李領旨謝恩!”


    李世民在龍椅上正襟危坐,抬手虛扶,“愛卿平身,賜坐!”


    內侍抬來椅子和幾案,擺在白玉階下。在他的前麵,還有兩人也享有此等待遇,分別是房玄齡和杜如晦。


    非常抱歉,這兩天老病犯了,膝蓋痛的起不了床,腦子也亂,沒法更新,非常抱歉。現在好了點,起來碼字,能碼多少是多少!


    李起身,在那椅上坐下。


    宣旨官繼續宣旨,俱是拜相詔書,宇文士及、高士廉、蕭瑀、陳叔達、楊恭仁、長孫無忌、魏征、馬周。


    中書門下,十一位宰相。


    李世民全都給他們賜坐。


    貞觀朝新的朝廷中樞組成,以房玄齡、杜如晦、李三人為,加其它八人共同為相,執掌中書門下,共同輔政。


    武德朝的仆射,裴寂和封德彝,去年被加封為三公的司空司徒,被架空。


    此時在朝班中依然排的很前,甚至在諸相之前。


    裴寂低頭頭似乎打瞌睡,封德彝則不時的用餘光左右打量觀察。


    昨天晚上,李府上生的事情,他們因為沒有參加而沒能親眼看到,但消息靈通的他們,還是很快就知道了。太上皇跟皇帝起衝突,結果皇帝沒有退讓。


    這是玄武門之變,時隔兩年,皇帝父子的又一次公然衝突,結果皇帝讓太上皇下不來台。裴寂很清楚,皇帝忍讓了兩年,現在不忍了,這說明皇帝已經羽翼豐滿了。


    皇帝不用再忍讓著太上皇了,自然也不需要再留著他們這些太上皇的老臣礙眼了。


    今天的這個正旦大朝,裴寂覺得處處凶險。


    不過該來的總會來。


    新上任的禦史大夫,也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魏征舉笏上奏。


    “臣魏征,彈劾司空裴寂!”


    本來很喜慶的正旦氣氛,一下子變了。


    李世民聽了,問,“裴司空何罪之有?”


    魏征這個新禦史大夫親自出馬彈劾,彈劾的又是當朝三公之一的司空,尤其裴寂還是武德朝第一寵臣,這個事情非同小可。不過魏征敢出馬彈劾,還選在正旦大朝當日,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出手的。


    魏征有證據。


    他彈劾裴寂,有兩件事情。


    第一,裴寂包庇一個被朝廷通緝的妖僧法雅在家,這個法雅是反對朝廷對佛寺進行整頓改革的和尚,說過許多反朝廷的言論,被朝廷通緝,結果裴寂居然將他包庇在府上。


    魏征彈劾裴寂,第二件事情,是裴寂府上還養了一個門客叫信行,這個人在裴寂府上好吃好喝,還經常對負責他起居的一個裴府家僮說裴公有天分。後來信行死了,那個家仆把此事告訴裴寂,裴寂大驚。


    這種天命天份的事情,可不能亂說的,傳出去就有謀逆的嫌疑。又正好玄武門之變,李世民上位,裴寂不敢把此事告訴李世民,卻暗中讓家丁把那個家仆殺死。不過那個家丁卻背著裴,把那個家奴放了。


    就前些天,裴寂的那個家丁恭命犯了宵禁,被拿下獄中。一審訊,這個家夥就把這件事情給說了。為了免罪,他向朝廷告裴寂。


    魏征站在殿上大聲道,“臣彈劾裴寂,觸犯四條死罪。第一,官居三公卻結交妖人。其二,事之後,憤稱國家之興是其所謀。第三,妖人稱其有天份,卻匿而不奏。第四,殺人滅口。”


    裴寂依然坐在那裏,可臉色已經蒼白。


    他低歎一聲,知道清算的這一天來了。


    當年他是全力保太子而反秦王的,甚至當年力保李世民的劉文靜,就是死在他的手裏。現在,李世民出手了。


    李世民問裴寂。


    “司空,你有佐命之勳,太上皇與朕也都沒薄待你。你的功勞、才學,其實都不足以擁有如今三公之高位,隻是由於太上皇對你的恩寵,你才在武德朝位居第一。武德年間,政法方麵紕漏謬誤極多,地方官吏施政紊亂,你對此是有責任的。朕念極舊情,不意對你施以極刑。現在朕讓你回歸幫裏,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李世民這話,也是非常狠的。


    裴寂位居三公,爵封國公,擁有二百裏的實封領地。可還沒來的及接收封邑呢,現在李世民以四大罪就要削爵罷官,讓他回老家。


    裴寂起身,跪下。


    “臣已年邁,乞求陛下留臣襄陽終老,也為太上皇做個伴。”


    他不說給李淵做伴還好,一說這話,李世民麵色就已經極為不好,這讓他想起當初與太子奪嫡之時,險惡的處境,多是因為裴寂在太上皇麵前進言所致。


    “削爵奪勳,免官奪產,流放隴南!”


    李世民黑著臉改了決定。


    裴寂傻眼了,他沒料到,皇帝翻臉無情,不但要讓他削職回家,現在還要奪他的家產將他流放。


    他一把年紀,六十多歲,這還要流放到隴南,這是要他的命啊。


    “陛下,臣對大唐勞苦功高,陛下不能如此啊。”


    李世民揮手。


    頓時,數名高大的衛士上來,將裴寂拖了下去。


    李全程圍觀,卻不一言。


    裴寂有今天,並不稀奇,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好,說是李世民的報複也罷,反正現在李世民完全掌握了朝政,肯定不願意裴寂這樣礙眼的老臣在。若是他識相點,早點辭職,也許不會有今天這麽難看的場麵。


    可裴寂不但不肯辭職,還老是跑宮裏麵跟李淵勾勾搭搭的,經常為李淵充當跑腿的角色,四處跟些老臣聯絡。雖然沒什麽用,可惹人煩啊。


    本來嘛,如果隻是殺個家奴,何況還沒殺成,對裴寂這樣地位的人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就算有人說了句什麽有天分這樣的話,也不是什麽大事。但裴寂的地位不同,尤其他還是武德朝的第一重臣。


    皇帝選在貞觀二年正旦,選在剛詔封了中書門下十一位宰相後,把武德朝第一重臣給收拾了,處處都透過著玄機。


    李相信,所謂的勾結妖人,殺人這些都不過是表麵的理由。真正的原因,還是要表明皇帝對天下的控製力。


    拿裴寂開刀,那麽新一代朝廷中樞的威望,也就樹起來了。


    幹掉裴寂,再無人敢對他的新朝改革有什麽反對。


    李一直都覺得李世民非常聰明,做事情,走一步看幾步。


    他目光看向惴惴不安的封德彝。


    裴寂都被幹掉了,封倫肯定不會有好下場,這個楊素的侄女婿,是個很狡猾的人。當年深得楊素重用,也深得楊堅信任。到了唐朝,又很快得到了李淵的信任,還曾一度得到李世民的信任。


    隻不過,後來李向李世民揭了封德彝的真麵目,這人其實就是個政治投機客,毫無立場可言,純粹就是牆頭草,當初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兩邊下注,隻不過隱藏的深。曆史上,李世民一直很信任他,直到封德彝死後,才現了這個家夥兩麵三刀的真相,氣的要鞭他的屍。


    不過這一世,李早就把他的真麵目告訴了李世民,也因此,李世民一當上太子,就把封德彝這個本來也是天策府的人給扔到了一邊。


    當年李世民跟建成爭位,封德彝表麵上表現的是幫李世民的,實際上卻一直勸李建成早點下手把李世民除了。


    李世民一直沒咽下這口怨氣呢。


    禦史中丞杜淹本來是禦史大夫,不過因為侄子杜如晦是宰相,因此不可能讓他也當宰相,兼之有幾個案子處理的不是很如李世民的意,便降了他一級,讓魏征來做禦史大夫。


    眼下他早得到李世民的授意,舉笏出列。


    “臣杜淹,彈劾司徒封倫意圖謀反!”


    封德彝一聽,直接坐到了地上。


    杜淹有備而來,羅列了數條罪證,說明封德彝意圖謀反,虛虛實實,有人證有物證。


    李世民問,“封德彝,你也曾是武德朝仆射,位居宰相,現又為本朝三公之司徒,你對此彈劾,有何話可說?”


    封德彝是聰明人,他知道不管他怎麽說,都沒用了。越是辯解,隻怕結果越壞。此時,他隻能跪地磕頭。


    李世民降旨。


    將封德彝削爵奪官,收回領地,沒收家產,流放海南島。


    封德彝最後也是被拖出去的,他已經沒力氣走出去了。


    一眨眼間,武德朝的左右仆射,也是貞觀朝的兩位三公,全都被削爵奪官流放,抄沒家產,這雷霆之怒,令大殿上百官都不由的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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