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把自己都收拾一下,然後把磷抬回房間去。”我下達著簡單的命令,不去理會那兩個小鬼,“玨,接下來磷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


    “好的,沒問題。”玨還是和平常一樣,好像對於玄突然襲擊磷的事情一點都不意外,“隻是……不管那邊的兩個,真的好嗎?”


    我忙著手裏的事情,連頭也沒回:“小孩子吵架而已,沒什麽好說的。”我把手裏已經整理好的裝備交給玨,“不用管他們,讓他們吵吧……磷那邊,情況應該不是很嚴重,麻煩你了。”


    玨默默接過東西:“嗯,那我去了。”


    我坐回控製台前,開始修理那些壞掉的攝像頭,這些東西待會應該還是會有用的。


    那兩兄妹還在不停的爭吵,我帶上隔絕耳機,耳機裏播放著舒緩的音樂,至少可以讓我聽不到他們的爭吵。


    手上的工作繼續進行,但卻有些心不在焉。


    從剛才開始,一切都有點奇怪,但是卻又不知道是哪裏很奇怪。


    我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輕輕抬了抬眼皮,從控製台的玻璃的反射裏,我看到冰扇了玄一巴掌!


    這是怎麽回事!?吵著吵著怎麽還打了起來?!


    我摘掉耳機轉過頭去看那兩兄妹。


    “別讓我恨你一輩子!”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冰就轉身離開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冰剛才哭了,沒有哭得很凶,但是臉上有一條反光的痕跡,那應該是淚痕。


    玄一個人站在原地,什麽動作也沒有,似乎就連想要轉身離開的想法都沒有。


    他的右邊側臉有些發紅,真不知道那丫頭用了多大的勁,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下得了這麽狠的手。


    玄抬起右手,用手背輕輕拂過自己被打過的那半邊臉,然後他的手就停在了那裏,似乎是在感受臉上的溫度。


    我轉過去繼續工作,想了想,說:“被自己親妹妹打了一巴掌的滋味如何?”


    我看到控製台的玻璃的反射裏,他放下了手,轉過來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終於,他說:“很奇怪的感覺……但是臉上有溫度,辣辣的,但是很暖……我不希望她生氣,但是我不敢去相信別人了……”


    我沒有回話,隻是繼續著手裏的工作。


    許久後,他說:“……你能幫我嗎?”


    最後一個攝像頭也修好了,我放下手裏的工具,轉過去看著那個還有些懵懂無知的少年,我說:“想什麽呢你!這種事情隻有你自己的能解決,別人是幫不了什麽忙的,頂多給你一點意見……”玄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如果你沒有什麽很好的注意的話,我這裏倒有幾個建議,你要聽嗎?”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和其他的孩子一樣,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低聲說道:“我想聽聽你給我的建議,因為我不知道怎麽討她歡心。”玄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妹妹了,我希望她開心。”


    傻!這孩子真是傻到不能再傻了!


    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妹妹和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啊!


    不過仔細想想,這孩子跟我很像,他為了他妹妹而堅持活到現在,而我,為了琦才會踏上離開地球的旅途,在這一點上,我們倒是很像。


    “你想讓你妹妹開心,她怎麽樣才會開心,那你就怎麽做唄……”


    整個對話過程,我幾乎處於於一種無意識的狀態。我已經不記得我說了些什麽了,我隻知道我跟玄談了很久,說了很多話。


    而當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玄已經離開了,應該是回到他自己的房間裏麵去休息了,因為我記得我給了他一把鑰匙。[]


    空曠的駕駛室裏麵,隻有我一個人坐在控製台前的椅子上,但是我卻沒有麵對著控製台,而是背對著。我的手裏麵還有一支看上去剛點燃不久的煙,應該是在我無意識的時候做的,因為我在比較煩的時候就會抽煙。


    我猛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煙霧,看著煙霧漸漸在空氣中飄散――


    或者,我現在應該去和磷談談了。


    “喲!你來了!久等久等。”


    看來磷已經醒了很長時間了,而且他似乎知道我會到他這裏來,所以才在這裏優哉遊哉地倚靠在床頭看著新聞資訊,似乎就是專門在這裏等我來的。


    “你知道我會來?”我也沒有客氣,給自己拿了一罐啤酒,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反正這裏也沒有別人,隨便啦!


    磷按下床頭的一個按鈕,膠囊床的床頭又變換了一種形狀,他給自己又加了一個枕頭墊在背後,調整了一下姿勢,這才慢慢說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你會來,而且你現在肯定有很多事情是想要問我的,別客氣!盡管問!”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拉開易拉罐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口啤酒,抿了一下嘴:“說吧,為什麽明明知道玄要偷襲你,卻還不避開,非要硬生生地抗下那一刀?哎――我也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你才好了!就算沒辦法,一定要給他刺一刀,那你好歹也稍微躲一下啊!”


    磷很不知廉恥地笑了,他撓了撓頭,說:“我還以為你會先兜個彎子呢!沒想到這麽直接啊……”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笑道,“如果我躲了,那不就演不下去了嗎?”


    我越聽越黑線……


    “以我的身手,要發現早就發現了,就算發現的比較晚,又怎麽可能躲不掉呢?我是什麽人?我好歹也是服過兵役的好嗎!?”


    說得如此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我仰頭把易拉罐裏的啤酒一仰而盡,然後看著他,問:“你們是在什麽時候串通好的?總不可能是臨時的吧?別告訴我攝像頭也是你們故意弄壞的!”


    磷又笑了:“如果你是說我挨刀的事情,那確實是臨時的。我們這幾個人時間長了,彼此之間都已經有了一種無形的默契了!這種事情,幾個眼神就搞定了。”然後他看著我笑了笑,“但是攝像頭的事情,這確實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否則怎麽可能讓那傻孩子這麽容易就的手呢?”


    “……你這麽調皮你爸媽知道嗎?”我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你忘了,我爸媽都掛掉了。”


    我沉默了一會,說:“講講吧,攝像頭的事情。”


    “就是這樣啊!我們早就商量好了,找個機會把身上的攝像頭都弄壞,留下幾個比較重要的,因為你一旦看到玄要偷襲我,那就一定會提醒,如果我被刺傷了,那你會覺得接下來的任務會很危險,那麽你就會把我們都傳送回來……”


    磷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著,但是他越往後說,我越覺得我被耍了!所以,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個手刀把他砍昏了!


    我再次來到駕駛室,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曜,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下去了。磷雖然不在,但是這一次我可以擔任指揮官,你隻需要坐在飛船裏麵看好戲就夠了。”


    軒總是會主動擔起一些不屬於他的責任,但是這也是最令我欣慰的地方,因為這樣會讓我輕鬆很多,那麽我就不用長時間盯著屏幕看了。


    “冰呢?”我還是有點擔心那個女孩,不成熟的人,總是會幹出很多傻事來!


    玄往前站了一步,說:“我去找過她了,但是她現在好像還是不願意見到我……”自從他們回到飛船了之後,這個大男孩就變了許多,沒有剛遇到我們那時候那麽開朗了,也不知道是脫去了偽裝,還是穿上了一層更厚的偽裝。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鼓勵。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沒關係的,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她就會願意見我了……”他突然低下頭去,用隻有我和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但願……我還能活著回來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往後退了一步,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


    我好像真的不認識這個男孩了,就在這麽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他就已經成長了這麽多,我確實覺得有些不安。


    盡管我對他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我還是希望他能活著回來,活著回來解開他們兄妹之間的誤會,別讓這個誤會成為他們一生最大的遺憾。


    “裝備都準備好了嗎?”我問道。


    其實這已經不用問了,所有人都已經整裝待發,攝像頭都已經換好了,該帶的東西也都帶齊全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隻帶我一聲令下。


    “準備好了。”所有人都這麽回答道,除了軒,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笑。


    “你笑什麽?”我問。


    他笑著說道:“我笑你啊!一個大男人還這麽婆婆媽媽的!浪費時間!”他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我大聲說道,“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然後,全都活著回來……”


    刹那間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半晌,我笑道:“好,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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