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張遼等人去休息,劉協回到帳中,看著荀攸。


    “公達,拜呂布的女兒為郎,合適麽?”


    “隻要能讓呂布全力以赴,為郎為妃,皆無不可。”荀攸說道:“呂布有罪,雖得陛下赦免,亦難心安。派張遼來試探,正是心中狐疑的表現。若不能安其心,焉能得其死戰?”


    劉協眉心微蹙,沉吟不語。


    人心隔肚皮,呂布得罪的人太多,謹慎些也是情有可原。


    “且呂布無子,唯此一女,愛若掌上明珠。其妻溺愛,妻弟魏續又是呂布親信,將來縱使呂布有異誌,魏氏姊弟也不肯附和。封一女而得三人之心,何樂則不為?”


    劉協欲言又止。


    荀攸又道:“陛下,欲定天下,聯姻是必不可少的手段。陛下年少,既無子嗣,兄姊又皆早夭,非陛下而誰?呂布之女雖質樸無文,畢竟還是漢人,將來甚至會有蠻夷女子,陛下難道一概拒而不納?”


    劉協莫名煩躁,揮揮手,中止了這個話題。


    荀攸的建議不能說不對,但他總覺得有出賣色相之嫌,實在樂不起來。


    “何時進攻?”


    荀攸掐著手指,算了算。“三天後。”


    “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荀攸很有把握地說道:“派人通知馬騰與呂布,至少需要一天。他們也需要時間做準備,又需要一天。陛下放心,守城本是我漢軍長技,高順善戰,再撐兩天應該沒題。三天之後,鮮卑人士氣低落,正是我軍反擊之時。”


    劉協覺得有理,同意了荀攸的方案,隨即召集諸部將領議事。


    議事分兩個內容:


    一是各部做好惡戰的準備,不僅要擊破泄歸泥的阻擊,還要做好長途追殺的準備,力爭將扶羅韓部全殲在塞內,一戰立威,得數年太平。


    二是派人通知呂布、馬騰,做好截殺扶羅韓的準備。


    能否重創扶羅韓,擊潰他們的主力,就在於呂布、馬騰的攔腰截殺。


    通知呂布很簡單,讓張遼再跑一趟即可。


    通知馬騰卻有些問題,馬超傷勢未複,不宜長途奔馳。


    如果傷口裂了,之前的休息就全白廢了。


    與馬超、張遼商量後,劉協決定讓呂布通知馬騰,順便補充一些箭矢、糧食,更換不堪用的馬匹。


    為了避免馬騰短斤少兩,造成呂布物資不足,戰力不能充分發揮,劉協專門給馬騰下了一道詔書,表示戰後將足額予以補償,絕不讓馬騰吃虧。


    ——


    張遼出發之前,劉協特意與他談了幾句,讓他轉告呂布。


    既然呂布已經負荊請罪,以往的種種,以後都不會再追究。將來如何,取決於他現在以及以後的表現。希望他放下負擔,輕裝上陣。他不負朝廷,朝廷必不負他。


    得到了天子的親口承諾,張遼的任務圓滿完成,心滿意足的踏上了歸程。


    迎著即將落山的夕陽,張遼滿麵紅光,眼神發亮。


    李藥師策馬跟了上來。“文遠兄,天子真不追究溫侯之前犯下的過錯嗎?”


    張遼哈哈大笑。“天子一諾,豈能食言自肥?再者,天子能赦免郭汜,為何不能赦免溫侯?”


    李藥師若有所思。“那就好,那就好。”


    張遼有些詫異。“你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李藥師有些尷尬,遲疑半晌,又道:“其實,我家祖上也是漢家大將,因為兵敗,不得已,才降了匈奴,成了匈奴人。”


    “是麽?”張遼頓時來了精神。“不知你祖上是哪位?”


    李藥師舔了舔嘴唇,吞吞吐吐地說道:“李……李陵。”


    張遼盯著李藥師看了又看。“當真?”


    李藥師有點急了。“這祖上的事,豈能亂說?”


    張遼不禁放聲大笑。


    李藥師神情尷尬,想問又不敢問。


    張遼伸手拍拍李藥師的肩膀。“賢弟,幾百年前的事了,你怎麽還記在心上啊?別說天子,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至於這麽記仇。你啊,就放心大膽的過日子,立功受賞。誰用這件事為難你,你來找我,我帶你去見天子,求個說法。”


    “唉,唉。”李藥師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


    時隔一天,張遼再次穿過鮮卑人的警戒區,殺死殺傷數十人,無人能擋。


    消息傳到負責後營的小帥耳中,小帥氣得破口大罵,問當值的幾個百夫長,你們是不是過得太舒服了,連十來個人都攔不住,由著他們來自去由?


    雖然生氣,小帥卻不敢太大意。


    漢人在短時間內兩次進入後營的警戒範圍,很可能有所行動。


    他將消息報告給扶羅韓,希望扶羅韓增加一些兵力,以免後營為漢軍所趁。


    扶羅韓收到消息,氣得無語。


    後營有一萬騎,就算漢軍主力來攻,也能支撐到主力增援。


    而現有的漢軍主力都被看住了,根本不可能威脅後營。


    他們都被漢軍打敗了,一個個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這不是鮮卑人應該有的模樣。


    扶羅韓派人大罵了小帥一通,讓他小心些,不要聽風就是雨,見狗當作狼,擾亂軍心。


    為了謹慎起見,扶羅韓還是派人通知了泄歸泥和白馬銅,讓他們看好漢家天子和馬騰,別被人鑽了空子。


    泄歸泥收到消息後,派人回複扶羅韓,信誓旦旦的保護,絕不讓漢家天子通過他的防區,威脅到扶羅韓或者後營。


    ——


    就在鮮卑人互通消息的時候,呂布趕到了馬騰的駐地。


    白馬銅不像鮮卑人那麽用心,他隻是遠遠的監視著馬騰,不讓馬騰有機會攻擊扶羅韓,卻沒有興趣阻擊呂布,也沒這膽量。


    鮮卑人都攔不住,他就更沒這實力了。


    看到呂布來,他隻是派人遠遠的喊兩聲,射兩箭,然後就退了。


    當初扶羅韓曾經誇下海口,讓他坐在西安陽的城頭,看鮮卑人怎麽擊敗漢家天子。他現在能派人看著馬騰,為扶羅韓提供警戒,已經算是額外幫忙了。


    馬騰原本有些猶豫。看了天子的詔書,又聽張遼說完了馬超的情況,得知馬超不僅如願成為虎賁侍郎,而且得到了太醫的悉習照料,非常滿意。


    他為呂布所部五百餘人更換了戰馬,補充了箭矢,還主動建議與呂布聯手。


    有呂布這樣的勇士為鋒,攻擊力不會弱於馬超。


    呂布求之不得,一口答應。


    能在馬騰的軍營裏好好休息兩天,養精蓄銳,肯定要比在外遊擊來得舒適。


    他摩拳擦掌,準備大戰一場,報效天子。


    與此同時,他派曹性趕到成宜北的山上,想辦法潛到城下,用箭將消息射入城中,要求張楊、高順做好出擊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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