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章敦婉拒了沈友的招攬,執意要西行,去看一看偉大的羅馬城。


    沈友隻能表示遺憾。


    他隻是嘴上遺憾,唐蘇合卻是真的遺憾。短短的時間,她已經對章敦的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個與她年紀相當的漢家女子不僅熟讀詩書,而且精通武藝,騎射比她這個鮮卑人還高明。


    如果章敦願意留下,她就可以多一個好閨蜜,將來統兵也能有一個強大的幫手。


    但是這一切,都因為章敦的固執化為泡影。


    盤桓了一天後,陸遜隨商隊起程,繼續西行。


    沈友、唐蘇合前去送行。


    比起沈友,唐蘇合更加不舍,拉著孫尚香的手說了又說,送了又送,最後孫尚香答應和她結為手帕交,到了羅馬會給她寫信,這才罷休。


    隨行的商人看在眼裏,暗自讚歎。


    這對漢人夫妻真是太優秀了,到哪裏都受歡迎,將來到了羅馬也一定會成為名人。


    與陸遜、孫尚香分別之後,沈友、唐蘇合繼續東行,搶在西域都護府的騎士與軻比能交割軍械之前,趕到了軻比能的大營。


    不出沈友所料,看到西域都護府送來的軍械,軻比能眼饞得很。


    如果唐蘇合沒有趕來,他一定會扣下一部分,用來裝備自己的親衛騎。


    尤其是那三十套馬鎧,他真是愛不釋手,拿起來就不肯放。甲騎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他做夢都擁有真正的甲騎。


    說起甲騎,其實最早的甲騎就是鮮卑人組建的。隻不過漢人有高超的工藝,後來居上,打造出了更好的馬鎧,組建了更強大的甲騎,反過來將鮮卑人的甲騎殺得潰不成軍。


    見識過漢人的甲騎之後,軻比能就再也看不上鮮卑人自己的甲騎了。


    差距太大。


    費了好大勁,又承諾自己願意擔任軻比能的親衛騎將,唐蘇合才將這些軍械收入囊中,然後興衝衝的去試穿了。


    沈友隨即向軻比能匯報了前線的情況。


    隨哈代行軍數月後,他對這片草原的了解更加細致,將各部落的分布及實力強弱繪製在一張地圖上,攤在軻比能麵前。


    看著這張詳略得當的地圖,軻比能慶幸自己這次的選擇做對了。


    留下荀惲守大營,以沈友為行軍長史是對的。論作戰能力,沈友遠超荀惲。有了這樣的地圖,有沈友協助參謀軍事,他拿下這片大草原的機率大增。


    如果運氣好,甚至可以奪取斯基泰人的地盤,接手與羅馬人的生意,實現當初西進時所有的目標。


    唯一的問題是,西域都護府一直駐紮在貴霜,兩河之間的牧場也成了西域都護府的轄區,他對日律推演的承諾怕是無法兌現了。


    就在軻比能對日律推演和哈代心生愧疚的時候,斯基泰人的使者趕到了他的大營。


    哈代攻擊了我們的城鎮,殺了幾十個人,更重要的是,他違背了我們的習俗,汙辱了我們的尊嚴。如果你們不進行道歉,並給與足夠的賠償,並承諾永遠不再傷害斯基泰人,我們將集合所有的盟友,對你們發起攻擊,直到將你們趕出這片草原,或者全部殺死。


    麵對斯基泰使者的憤怒,軻比能的回答簡單而粗暴,直接拔出環首刀,砍下了使者的首級,並讓使者的隨從帶回一句話。


    我,大漢皇帝陛下麾下鮮卑大帥軻比能,奉大漢皇帝陛下詔書西征。爾等蠻夷,不降則死,毋須多言。


    趕走斯基泰人的使者後,軻比能隨即傳令哈代。


    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就要承擔起應負的責任。在我趕到之前,你可以與任何人交戰,前提是不能戰敗,不能有重大損失,丟我的臉。


    大草原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


    建安九年,五月,江陵。


    劉協站在江邊的高坡上,看著渾濁的滔滔江水,一時感慨萬千。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半個南郡變成了澤國,也讓他以江陵為都的想法付之東流。


    正月,兩府聯席會議期間,提到了定都的問題。


    天下已定,交州的戰事也非常順利,孫策長驅直入,連戰連捷,士燮兄弟根本不是對手,上表稱臣是遲早的事,的確也該考慮定都的問題了。


    但劉協對長安、洛陽都不滿意。


    華夏應該在哪裏定都,是一個爭論了上千年的問題。


    事實證明,作為地理中心,長安最佳,但關中平原養活不了太多的人口,漢唐盛時都飽受漕運之苦,唐朝甚至要到洛陽就食。


    洛陽看起來好一些,漕運更通暢,無缺糧之虞,但洛陽無險可守。


    至於現在的薊縣——後來的北京,偏居一隅,更不適合。


    左思右想之間,決定先到江陵看看。


    後世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大江南北是經濟重心,兩湖平原也比關中平原麵積更大,長江又是天然的黃金水道。以江陵為都,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司徒府的左長史張鬆就提出了這樣的建議,隻是一提出來就被人否了。理由是江陵雖然曾是楚國都城,但基礎太差,遠遠不及長安和洛陽。如果要定都江陵,少不了要大興土木,勞民傷財,與當下發展經濟的宗旨不符。


    但荊益揚三州士人卻對此頗有熱衷,張鬆找了個機會,直接向劉協匯報了這個方案。


    劉協也有些心動,但他更謹慎一些,知道江陵在後世的確沒有作為都城的曆史,其中必然有其現實原因,所以也沒給出意見,隻是提出來看一看。


    這一看,他大致清楚了江陵的局限性。


    地利太低,水患太嚴重。


    就算後世有了三峽大壩那樣的超級工程調節水量,這一帶還是時常麵臨洪澇災害的威脅。就眼下的工程技術而言,在這裏立都,要有隨時做漁民的心理準備。


    當然,江陵還有一個天然缺陷:離北疆太遠。


    至少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北方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依然是華夏最主要的威脅。都城離北疆太遠,會嚴重影響邊疆政策。


    從長安遷到洛陽,已經讓朝廷對待胡人的政策偏向安撫,到了江陵,隻怕更缺乏迫切感。


    江陵最多隻能充當偏都,不能做首都。


    “驃騎將軍,太尉,對定都的事,你們有何高見?”


    張濟張了張嘴,嗯嗯啊啊了幾句,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索性閉上了嘴巴。


    反正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個擺設。天子真正要問的人是賈詡。帶上他,隻是給他麵子而已。


    沒有其他大臣在場,賈詡也不客氣。


    “陛下何不試試兩京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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