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時,錢青健現二師兄吳青烈已經不在城門口了,他不免暗笑自己多事,費了這許多工夫來應聘鏢師,卻沒派上用場。 ≥


    隻不過跟著鏢行人馬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在認路方麵不會出現偏差,在這一隊行伍之中,自有老馬識途。


    行伍走得不快,他們的度受限於鏢車的度。


    鏢車一律是單人推行的獨輪木車,上麵插著一麵紅色小旗,旗上繡著一條金龍,有風吹過時,小旗招展,旗上金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在藏放板斧時,錢青健就注意到車上的鏢貨,那是一隻隻大小不一、材質不同而且形狀各異的鼎,體積較小的,都裝在布袋裏,而體積較大的,就直接放在車板上麵,以雨布遮蓋。


    走在城外路上,一些新晉的鏢師紛紛跟老鳥們攀談,一是為了打寂寞,再是學習一下本行的規矩。人們七嘴八舌,隻有錢青健和推車的趟子手們默不作聲。


    其中一位剛剛入行的鏢師向老鏢頭請教道:“鏢頭,這車上的東西就是咱們押保的鏢貨吧?鏢主收集這麽多這玩意有什麽用?”


    那老鏢頭斜睨了新手一眼,道:“告訴你倒是無妨,這不是鏢貨,這是咱們丁總鏢頭的收藏品,此去山東曲阜,把貨物放在咱們金龍鏢局的總舵,然後才會啟程去接鏢押鏢。”


    說到這裏,這老鏢頭環顧了前後新人一眼,朗聲道:“咱們鏢局有個規矩,除了帶隊的鏢頭之外,鏢師不得打探鏢主托運的物品是什麽,你們幾個新手都記住了,以後不要犯了忌諱!”


    “知道了。”新手們紛紛點頭。


    另一位老鏢頭道:“其實也不能怪新手們好奇,咱們丁總鏢頭在金國全境收集這種東西,我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不是白扔銀子麽?”


    之前那位老鏢頭道:“你這才是吃飽了撐的,給總鏢頭收鼎,跟保送貨主的鏢一樣的拿錢,還不用擔心劫匪,天上掉餡餅一樣的美事,你還叨叨這些。”


    錢青健聽他們說話,也覺得這事比較新鮮,隻不過這金龍鏢局和丁總鏢頭,都不在他腦子裏的劇情之中,也就不怎麽感興趣。


    鏢隊前行,忽聽後麵有蹄聲陣陣,錢青健回頭看時,卻見一大隊金國騎兵馳了上來,官道上並排跑著五匹馬,後麵煙塵滾滾,卻是看不出有多少騎士。為一人身披紅色鬥篷,束金冠,正是楊康。而楊康身後,一人頭上生著三顆肉瘤,不是侯通海又是何人。


    眼見侯通海身後就是三位師兄,錢青健立即把頭轉回低下,根據腦中記憶判斷,這應該是楊康出使南宋,師叔侯通海和三位師兄是隨行保護,而師父沙通天等人應該是跟著完顏洪烈一路,此時尚未出。


    如此雄兵鐵騎,不待有人呼喝,鏢隊車輛就自覺靠在靠邊,錢青健也勒馬貼近一輛鏢車之旁。


    “咦?”在經過錢青健身邊時,斷魂刀沈青剛驚咦了一聲,他竟然認出了錢青健的這匹馬,隨即就認出了錢青健,怪叫一聲道:“老四,你怎麽混在鏢師裏麵去了?師父都讓你氣死了!”


    唉,塗了煤灰也沒用啊,錢青健心中一歎,道:“師兄,我老家有事,得回去看看……”


    “你回老家沒啥,你倒是跟師父打個招呼啊?”沈青剛語氣裏已含不滿。


    此時金兵隊伍都已停下,楊康勒馬回頭看向錢青健道:“就是你喝了梁子翁的腹蛇之血吧?抹黑了臉想逃脫追究麽?回城,去給梁老頭一個交待!”


    錢青健心裏冰涼,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這下麻煩大了,回去還不得被老梁給煮了啊?若說反抗,楊康這隊兵馬一時之間也數不清,看樣子足有一千以上的騎兵,再加上侯通海和三個師兄,這怕東邪西毒來了也打不過這麽多人啊!


    侯通海也在幫腔:“聽見沒有?小王爺讓你趕緊回城,接受你師父的處罰!”


    楊康見錢青健拖拖拉拉地不肯表態,心想這畢竟還是沙通天的幫內人物,倒是不好越俎代庖,因為他不耐煩地說道:“候副幫主,你們四個押解他回去,我們先行一步,如果過了襲慶府你們還未趕到,我們就在那邊等你一等。”


    說罷,楊康帶著一眾騎兵揚鞭向南而去。


    雖然蝮蛇寶血對於梁子翁是天大的事情,但是對楊康來說,就是雞毛蒜皮的瑣事,他也不屑多問。


    看著遠處馬蹄卷起的煙塵漸漸遠去,錢青健慢吞吞地下了馬,看著楊康和金兵馳遠了,才對侯通海道:“師叔,你們走吧,我是不會回城的。”


    “什麽?”侯通海兩眼一瞪,道:“給我拿下這個逆徒!”


    吳青烈和馬青雄應了一聲,就來扭錢青健的雙臂,打算將其扭送中都趙王府,竟是沒有半點師兄弟之間的友愛和相護。


    其實,他們師兄弟四個原本關係也不好,否則也不至於當初在跟郭靖對打的時候彼此看他人的笑話。


    這一變生倉促,鏢隊裏麵其他人都不敢作聲,有的人甚至向後退怯,心中隻怪鏢局招收鏢師時太不注意,不問出身,竟然招了禍事來,說不好還會連累大家。


    眼見這四人都是練家子,而且攜帶的兵器也非尋常武師所用的刀劍,這種人物誰敢招惹?何況這四人還是大金**隊留下來抓捕那名青年鏢師的,惹他們,就等於是惹大金國了。


    鏢隊裏無人出頭,錢青健卻不肯乖乖就範,再回到城中,還不知道師父沙通天會怎樣責罰他,若是偷了梁子翁的寶貝獻給了師父當然沒事,這偷喝寶血隻為了自己,怕是師父會大雷霆。


    沙通天對他的四個徒弟並不如何幫護,隻是收羅了四個親信跑腿人員而已。而沙通天的脾氣一向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打罵弟子,而黃河四鬼的武功始終學不到師父的二成,也源於此。


    這時,吳青烈和馬青雄的四隻手已經施展擒拿手法,搭上了錢青健的胳膊,錢青健雙臂運轉內力向外一震,兩位師兄都被他震得一個趔趄,後退了三四步。兩人都是大駭,均想:“這老四哪來的這麽深厚的內功?”


    錢青健不理三位師兄,隻對侯通海拱手道:“師叔,好歹我們也是同出一門,何必如此相煎呢?”


    “喲嗬,長能耐了是吧?都敢跟師叔講道理了。”侯通海仍不肯下馬,他心中認為吳馬兩人是故意被震開的,扭頭看向沈青剛:“靑剛,還不下馬將他拿下,隻知道看熱鬧嗎?”


    沈青剛心說你剛才命令的是青烈和青雄,又沒命令我,隻是他可不敢跟師叔翻翻,立即下馬走向錢青健,道:“老四,怎麽著,還想跟師兄練練不成?”


    錢青健搖搖頭,此時楊康的大隊人馬已經走遠,他的底氣漸漸回升,平靜道:“大師兄,留個日後見麵的情分不好麽?”


    沈青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得跟咱師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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