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怎敢違拗這位煞神一樣的顧客?當下畏畏縮縮地講出一番話來,雖然多有前言不搭後語之處,錢青健卻也聽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這深宅大院果真是許家村中的頭麵人家,論及家主的身份地位,不比西南方的陸家莊稍弱幾許。


    這家的家主姓何,人稱何員外,向與官府過從甚密,擁有家私萬貫,乃是嘉興首富。何員外有個弟弟,江湖人稱何老拳師,師從昆侖一脈,在當地武林中也是威望甚重。


    何老拳師武功不弱,但為人比較低調,不收弟子,也不與江湖綠林道上的人物深交,隻在家中精研武學,平時鮮有外出。早年曾有一夥盜匪想對何家來個劫富不濟貧,結果被何老拳師團滅在何家大院之中,從此嘉興地麵上無人敢打許家村何家大院的主意。


    與何老拳師相反,他的哥哥何員外卻是嘉興一霸。不論是任何時代,能夠積累起萬貫家財成為某地首富的,其發家之時的第一桶金都沒法幹幹淨淨。任何社會都不會誕生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首富,宋代嘉興的何員外也是如此。


    何員外如何發家致富,店小二不得而知,店小二隻知道何員外有個愛好,就是樂此不疲的納小妾,每年至少要納一名小妾,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不論禮聘強搶,終歸是要娶進家門才算了事。已有婚姻之約的女子也不例外,像現在這樣強迫男方退婚這種事情已經是第三次發生了。


    店小二說著說著就消除了緊張和恐懼,因為他發現這個麵目可畏的男人並沒有如何凶神惡煞的舉動,講到後來,竟還讓他坐在桌邊講述,這人脾氣竟然好的出奇。


    店小二講完了何家大院的事情,又開始講村西南的陸家莊,說何家與陸家都挑選了明天作為吉日,何家納小妾,陸家娶正妻,這許家村的酒店都跟著大發其財,這二月份的酒都快被訂罄了。


    錢青健一邊喝酒一邊聽故事,心裏暗暗好笑,這何老拳師的一家,明天怕是要被滅門了。根據記憶推斷,這應該是李莫愁作為“赤練仙子”聲播江湖的第一戰,因為李莫愁在陸展元結婚之前,還抱著和陸展元比翼連理的幻想,還沒有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記憶中武三娘的敘述,是武三通和李莫愁大鬧婚宴未果,出門不久後,武三通親眼看見李莫愁用赤練神掌屠了何老拳師一家的。嗯,這個熱鬧真好看,且先看看李莫愁如何大鬧陸家莊,然後再看看她怎樣殺這何老拳師一家。錢青健原本還想勸勸李莫愁別殺人家何老拳師一家了,可是這何員外的愛好實在讓錢青健無法同情,老子還特麽沒娶妻納妾呢,你姓何的憑什麽一年納一個?


    第二天中午,整個許家村熱鬧非凡,村南村北都有大戶人家辦喜事,搞得比過年還要熱鬧許多。


    村民們自動分為兩波,一波去陸家莊喝中午的喜酒,另一波去何家喝晚上的喜酒,而後互換。兩家都是當地無人敢於得罪的存在,村民們也是給兩家都添了份子,兩家的喜酒都要喝。


    錢青健也要喝一喝陸家的喜酒,當然也掏一錠金子作為賀禮,空手是不能喝喜酒的。中國從古至今,但凡敢於空手喝喜酒的人,臉皮必須練到金鍾罩的等級才行。


    錢青健也是沒辦法,對陸展元印象極差是一定的,但是總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酒宴吧?他又不屑去把金子兌成銀兩或者銅錢,所以就這麽用金子砸進了貴賓席中。


    遍數許家村的諸多賀客,以錢青健的禮金最重,因此陸家聘來的管事雖覺這人麵目詭異,卻不敢怠慢,詢問了尊姓大名,知道這位叫做錢不圖,就把他安排在最為尊貴的席位當中。


    所謂貴賓席,並非是一張桌子坐許多人,而是擺在大廳之內的席位,院子裏自然是圓桌流水席,而廳中則是單人單桌,沿著廳堂的兩側排至大廳門口。錢青健位列左首第三。


    陸展元乃是陸遊的後代,目前亦有叔伯在朝為官。兼之他在武林中名號不弱,這一廳貴賓也都是大有來曆之人。


    左首第一席坐的是嘉興知府,這知府還是兩年前的那一任,曾經與錢青健和楊康在青樓中喝過酒的。但是此時自然認不出錢青健就是金國小王爺的大哥。


    右首第一席坐了一個老和尚,不用介紹錢青健也知道這位是天龍寺的高僧。不過管事還是給他介紹了這位老僧的名字,叫做一葉大師,也不知是否與一燈平輩,但想來應該是陸展元的姥爺。


    此外廳中其它席位上除了嘉興官場上的幾位官員,就是嘉興武林之中的幾位著名武師。


    沒人知道錢不圖是誰。天龍寺的一葉大師自然能夠看出錢青健戴了麵具,而其他人雖然不知他戴了麵具,卻因他形貌詭異而不敢攀談。


    用真名是不行的,用真名勢必會導致節外生枝,弄不好等不到李莫愁出現,這場婚宴就會散場。


    如今錢青健的大名響徹大江南北,若是參加這場喜宴的客人們知道他來了,院子裏的老百姓倒沒什麽,廳內的天龍老僧一葉大師也未必會有什麽不適,嘉興知府等官場人物隻怕就得狼狽離席。


    朝廷要犯,抓是不抓?抓,抓不住還得喪命。蒙古人抓了好幾年都沒抓住,反而越抓死的人越多,這樣的人物豈是大宋官員能抓的?不抓,罷官不說,弄不好同樣也得喪命,史彌遠發布的命令是說著玩的麽?


    因此錢青健很是體諒這些尊貴的賓客,化為默默無聞的錢不圖坐在廳中。“若是江南七怪都活著而且也在嘉興,不知道會不會來喝陸展元這場喜酒?”錢青健想到了這個有趣的問題,靜等李莫愁的出現。


    此時吉時未到,新郎新娘還在各自準備,沒有出來拜堂。錢青健左右環顧,沒有發現陸展元的弟弟陸立鼎的身影,隨後聽旁人說起,說陸展元和陸立鼎已經兄弟分家,陸立鼎去了老家山陰居住,隻是哥哥如此大喜的日子,做兄弟的為何不趕來幫忙?這就無人知曉了。


    錢青健這次來到南湖,上午還曾去了程毅家裏拜訪,結果程毅家中也是無人。據鄰居說,說是程毅兩年前已經殿試高中,如今已是做了官了,程家娘子也在去年隨了官人而去。


    合著錢青健這次來到嘉興,除了嘉興知府之外,一個熟人也沒看見。


    眾人熙熙攘攘之際,有婚禮司儀登場,大聲宣布申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出來拜堂。並邀請主婚人前列站好,男方主婚者是嘉興知府,女方主婚人則是來自大理天龍寺的一葉大師。


    錢青健看了這個安排也覺得比較合理,不說武三通和武三娘暫時沒來,就是武三通來了也不會同意做這個主婚人,而這位一葉老和尚雖然是男方的姥爺,卻是大理人,做女方的主婚人也說得過去。


    申時一刻,吉時已屆,廳外堂前編炮(宋時叫編炮而非鞭炮,此處非錯別字)連聲鳴響。眾賀客齊到大廳,司儀朗聲讚禮,兩名勁裝少年陪著陸展元來到了大堂。


    錢青健看見這陸展元也是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長相果然俊美風流,一身錦袍,服飾極是華貴,胸口紮了一朵大紅花,抱拳拱手,向來賓團團施禮。


    隨即有絲竹之聲響起,眾人眼前一亮,隻見一左一右兩名俊俏少女,陪著新娘子婀婀娜娜的步出大廳。新娘子身穿大紅錦袍,鳳冠霞帔,臉罩紅巾。一直走到拜堂處停下,男左女右,新郎新娘並肩而立。


    司儀朗聲喝道:“拜天!”新郎新娘正在要紅氈毹上拜倒,忽聽得大門外一人嬌聲喝道:“且慢!”隻見白影一閃,一個白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了大廳門口,錢青健隻看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奶奶個熊的,她還是那麽美。


    沒有人知道,這長相絕美的女子是如何來到大廳門口的,陸家莊的院子本來就不很大,院子裏又滿滿的擺著圓桌條凳,坐的都是吃流水席的鄉裏鄉親,若想穿過院落進入大廳,就要從桌子和桌子之間,在鄉親們的背後擠進來,但顯然這美女不是這樣進來的。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這女子的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她顯然是來給新婚夫婦祝賀來的,隻不知是新郎還是新娘的朋友而已。


    隻有錢青健才知道,李莫愁就是殺人的時候都是麵帶微笑的,她一生中極少哈哈大笑,更幾乎沒有一次流淚哭泣,她不論心中如何惱怒悲傷,臉上總是帶著甜美的笑容。這是李莫愁的一大特點,不知是否是古墓派獨特的武功所造成。不過記憶中貌似小龍女的一生也沒有大喊大叫、大哭大鬧和哈哈大笑的時候倒是真的。


    記憶中,有一葉大師的存在,李莫愁和武三通在這裏都鬧不出什麽結果來。錢青健本想看看李莫愁是如何在這裏丟盡臉麵的,此時心中卻又有些不落忍,所以才轉頭不看,卻看見陸展元一張臉失去了血色,喃喃道:“莫愁,你怎麽來了?”


    李莫愁依然笑得如春花初綻,嬌聲道:“看你說的,你不想讓我來,是麽?”


    陸展元的臉上也堆起了笑容,但是這笑容堆得比哭還難看,幹巴巴地說道:“怎麽會呢,在大理我……”


    “嗯,你去哪了?我怎麽找你都找不到,給我說說。”李莫愁笑容不減半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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