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在縣衙這事,其實算不得多神奇,對於林葉來說這是正常操作。


    他對薛準說,你們隻是低估了我有多快,也低估了我有多強。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薛準心裏或多或少的應該還有些不服氣,覺得林葉此時不過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在炫耀而已。


    但,事實上,林葉收服董誌海確實隻用了幾句話。


    林葉比他們預計的時間要提前不少到了這兒,以林葉對王家人的判斷,第一選擇就是盯著此地的縣令。


    董誌海見薛準的時候,林葉就在暗中看著。


    董誌海在見陳微微之前,林葉就已經見過董誌海了。


    林葉對董誌海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就是你們要在這對付的林葉,你該不會還在想著,我死在這裏你就能迎來飛黃騰達吧。


    這一句話,就讓董誌海陷入沉思。


    林葉的第二句話是......你隻不過是別人的棄子而已,我若死在你這裏,無需朝廷派人來查辦你,你的東家就會先一步除掉你。


    第三句話是,你現在歸順我,我最起碼可以保你不死,其次還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他鄉,但足可富貴一生。


    董誌海在短短片刻之後就選擇相信林葉,他醒悟過來後就明白,若林葉這般大人物死在他治內,那他又怎麽可能不死?


    此時此刻,就在縣衙裏,林葉坐在那俯身看著已經完全動彈不了的薛準。


    “真的不打算說?”


    林葉問。


    薛準死死的咬著嘴唇,但他知道自己可能堅持不了多久,因為林葉喂給他的那顆藥已經起作用了。


    那是一種根本就形容不出來的疼,好像腸子被人硬生生的絞在一起了似的,編成了一股麻花繩。


    隻短短片刻,薛準的額頭上就冒出來一層汗水。


    林葉不再說話,往後靠了靠,坐的舒服些的看著薛準。


    薛準的臉色已經變得格外的白,但兩個眼圈卻越來越黑,顯得那麽的黑白分明。


    “其實......咳咳。”


    薛準沙啞的說道:“我說與不說,你都不可能讓我死的痛快些,我雖然第一次見你,但你如何行事,我早有耳聞。”


    林葉點了點頭:“不得不說,你猜的很準,不管你說還是不說,我都不會讓你死的痛快些。”


    薛準又狠狠的咬了咬嘴唇,血流出來的那一刻,和他那慘白的臉色形成了更為鮮明的對比。


    他硬撐著,一開始還能忍著不叫出聲,可是隻堅持了片刻後,他就再也忍不住了,蜷縮在地上,大概是想翻滾,可卻連翻滾的力氣都沒了,嘴裏發出的呻吟聲不大,不過每一聲都能讓人聽出來那是痛入骨髓。


    林葉此時開口說道:“我不會讓你痛快死,最起碼可以讓你在說出什麽之前不必承受折磨。”


    薛準道:“還不......還不都是一樣?”


    林葉道:“一樣,早早晚晚的事,你自己考慮。”


    薛準想拚盡全力的扭過身子,最起碼不讓林葉看到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這大概就是此時他最大的心願,也是最後的驕傲了。


    林葉等著他終於翻過身之後,用腳輕輕的撥了一下,又把薛準給翻了回來。


    在薛準那雙血紅血紅的眼睛看著他的時候,林葉從鹿皮囊裏又取出來一個小瓶子,打開塞子之後,在薛準鼻子前邊晃了晃。


    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薛準就感覺全身上下所有的疼痛就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讓他再一次呻吟出聲,比剛才痛苦呻吟的聲音要大不少。


    “人總是這樣。”


    林葉把瓶子蓋好,沒有放回鹿皮囊裏,拿在手中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


    他看著這個小小的瓶子說道:“在承受痛苦的時候,往往都能表現出讓人震驚的毅力,但在這個過程之中,千萬不要有那麽一刻痛苦消失不見了。”


    在他把瓶子收回來後不久,薛準的痛苦也回來了,而且他感覺是加倍的回來了。


    林葉繼續說道:“有過片刻的安寧之後,當痛苦再次回來,人意誌的力量就會變得虛弱起來。”


    薛準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我......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林葉道:“那樣最好,你會贏的我的尊重,我可能還會因為這尊重而給你選一口還不錯的棺木。”


    薛準又咬緊了牙關,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血液的腥味。


    林葉起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拿了一麵小小的銅鏡回來,把銅鏡對準了薛準的臉,在這一刻,薛準想閉上眼睛,隻是慢了那麽一息而已,他就在銅鏡裏看到了那個雙眼開始往外流血的自己。


    不......在那個瞬間,他都沒有認出來那是他自己。


    林葉把鏡子收回,語氣依然平淡的說道:“雙目流血是正常的,接下來是鼻子,雙耳,蹊蹺出血之後你卻不會死,我的毒有些特別......”


    他說:“別人的毒在發作之後,到了七竅流血這一步人離死就不遠了,但我的毒會讓你的血一直流,你最終不是被毒死,而是流盡了血而死。”


    他說:“大概在三息之後,你開始感覺到寒冷,應該是一種你從未感受過的冷。”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薛準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了,止不住的那種顫抖,而且並非是全身同步的顫抖,胳膊抖胳膊的,腿抖腿的。


    林葉繼續說道:“再過一會兒,你會感覺到自己的肉在化開,就是肉在沸水中逐漸變成肉湯的那種化開。”


    薛準語氣中已有幾分乞求之意的說道:“你......不要再說了。”


    林葉道:“現在我們聊一些對你來說,回答起來沒那麽艱難的話,說說話,大概能緩解你的痛苦。”


    他俯身問:“在你殺死天水崖幾百個上陽弟子的時候,他們中可有人乞求你?”


    薛準此時已經陷入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聽到林葉問他,他下意識的回答道:“有人哀求我,但我沒有理會,他們動不了,為了讓他們看起來都是被砸死的,我就,我就......咳咳,我就搬起石頭砸他們的腦袋,有人哀求的聲音讓我厭惡,我就先砸他們的嘴......”


    說到這,薛準哇的一聲吐出來一大口血,血液裏似乎還有什麽碎裂的東西。


    林葉再次把那個小瓶子打開,放在薛準的鼻子前邊輕輕一晃。


    瞬間,薛準的眼神就恢複了那麽一點點的光彩,也是在這瞬間就變得貪婪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吸氣,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拯救自己。


    可是在這一刻,林葉又一次把塞子堵了回去。


    也是在這一刻,薛準的防線終於崩潰了,他哀求著,痛苦的哀求著,鼻涕眼淚全都流出來的哀求著。


    看著他這個樣子,林葉把那個瓶子丟在了薛準麵前。


    薛準拚盡全力的把瓶子拔開,用劇烈顫抖著的手把瓶子送到鼻子前邊,不停的深吸氣。


    足足十幾個呼吸之後,他的臉色又一次緩和了不少。


    他仰躺在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和剛才蜷縮在一起的樣子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嗓子裏發出來的聲音已不屬於痛苦,反而是給人一種他很享受的感覺。


    “你還要再堅持一會兒嗎?”


    林葉問。


    薛準搖頭,躺在那,眼睛直直的看著屋頂。


    他說:“算了吧......能讓我好受一會兒是一會兒,我受不了了。”


    林葉道:“那你可以開始說話了,這瓶藥能給你緩解痛苦的時間並不多。”


    他說著話的時候,從鹿皮囊裏取出來第二個瓶子,和剛才他給薛準的那個一模一樣。


    薛準看到了,眼神裏出現了希望,強烈的希望。


    他說:“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一直都在公爺身邊,公爺稱他為花先生。”


    “這個人會奇毒之術,據說無人能出其右......公爺曾和我說過,此人是萬象門出身,是萬象門門主的師弟。”


    林葉問:“這個人除了在你家主人身邊之外,還會去什麽地方?”


    薛準道:“我並不知情,我常年都在雲州天水崖,關於這個花先生的事我知之甚少,他在這些年中隻來過天水崖三次,公爺對我說的那些話,也是這次我回到公爺身邊之後才說的。”


    林葉問:“你們這次派人來,隻是為了殺我,還是別有所圖?”


    薛準道:“不是想殺你,而是想讓你殺了陳微微,公爺交代說,陛下讓你殺陳微微,是想檢再檢驗你的忠心,但隻要你殺了陳微微,辛言缺必會和你反目。”


    他看向林葉:“我們被派來,不是來保護陳微微不被你所殺,而是製造機會,讓你順利殺了他。”


    林葉問:“他既然是你們處心積慮安排進上陽宮的人,為何現在又要舍棄?”


    薛準道:“我們在上陽宮中還有別人,地位比陳微微更加牢靠,陳微微死不死,隻看值不值得,若能引起你與辛言缺反目,他死的便值得了。”


    林葉又問:“你們在上陽宮中的那個別人,到底是誰?”


    薛準搖頭道:“我不知道,這種秘密,公爺怎麽可能隨便告訴我們。”


    林葉相信。


    他沉默片刻後問道:“若我不殺陳微微,你們是不是也安排了人手殺他,想辦法嫁禍在我身上?”


    薛準道:“是......不過,公爺判斷,以你性格必會殺了陳微微。”


    林葉道:“他覺得自己了解我?”


    說完後林葉沒有再問什麽,薛準這個級別的人,也不會再知道更多秘密了。


    林葉把手裏的那個瓶子遞給薛準,薛準立刻就接過來,扭開瓶子後開始深吸一口氣,然後他發現瓶子裏是一些藥水,他毫不猶豫的就喝了下去。


    下一息,他身子猛的一僵,然後就又開始了顫抖。


    不久之後,他脖子位置被腐蝕出來一個洞,洞裏還有黑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湧。


    又片刻後,他的胸腔先是鼓起來一個包,然後瞬間又塌陷了下去。


    三四息之後,薛準的身體開始化成血水。


    林葉拉開屋門,縣令董誌海等人都在外邊等著呢,此時一個個的臉色慘白,顯然是嚇壞了。


    林葉道:“收拾一下吧,用濕布捂住口鼻。”


    董誌海連忙應了一聲,招呼手下人蒙住口鼻去收拾那血水。


    可沒多久,他們全都倒了下去,一個個抽搐著,七竅開始流血。


    林葉看都沒有看一眼,邁步走了出去。


    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用濕布蒙住口鼻,會死的稍微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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