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婁樊回來的時候,太上聖君和老掌教全都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回歌陵去,一個要在冬泊散心,一個要在冬泊傳道。


    結果,兩個都是說話不算話的。


    林葉也說過他暫時不會回歌陵去,非但是他不回去,連怯莽軍的精銳也都留在了草束城,作為第一批輪換當值的隊伍鎮守冬泊南疆。


    但是,林葉也會回去。


    一群從來沒有商議過這件事的壞人,卻同樣的選擇了偷偷的回去。


    所以有些時候壞人真的是共通的。


    封秀覺得此言有理。


    就在林葉當眾義正辭嚴的說出,怯莽軍兵不休假將便不能休假,把其他各軍的將軍們說的心服口服也無比佩服之後,林葉就把封秀單獨叫到了自己書房裏。


    “我得走,這裏你盯著。”


    “嘶......”


    封秀有些為難的問道:“大將軍不是說過要留在這的?而且還要巡視地方。”


    林葉道:“是的,我說要巡視地方,所以巡視到歌陵去大概也不算什麽錯,你在草束城約束好部下,我去轉一圈便回來。”


    封秀問:“真的是轉一圈就回來?”


    林葉點頭,安慰孩子一樣說道:“難道你還信我?我什麽時候對你不是如實相待。”


    封秀:“什麽時候都不是......”


    林葉也不臉紅,居然很認真的反問:“那你還沒習慣?從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封秀:“......”


    林葉道:“草束城這邊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練兵為主,你要是閑來無事可以學學唱歌,這樣和將士們還能更熱絡些。”


    封秀:“......”


    林葉道:“大不了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些禮物,你想要什麽仔細想想,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


    說完往外走。


    封秀:“等你會來的時候告訴我......”


    林葉道:“來得及。”


    封秀:“來得及......”


    林葉一邊往外走一邊交代道:“你是將軍,我不在你就是主將,主將不能隨便亂跑,你得好好坐鎮中軍。”


    封秀:“主將不能隨便亂跑......”


    林葉說著話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然後回頭對封秀說道:“下邊將士們要是問我在不在你怎麽說?”


    封秀立刻回答:“大將軍去給將士們采購物資了,還說要自掏腰包給將士們每個人都買些禮物回來。”


    林葉回過身來:“你替我去一趟歌陵吧,我就不去了。”


    封秀:“將軍說真的?”


    林葉:“你猜?”


    封秀歎了口氣後說道:“將士們若是問起來,我就說大將軍要在冬泊各地巡查,沒個一年半載的回不來。”


    林葉道:“我以有你這麽聰明的手下為榮。”


    封秀:“我不敢說。”


    林葉問道:“你不敢說什麽?”


    封秀喃喃自語似的說道:“我不敢說我以有你這樣的大將軍為恥......”


    林葉歎道:“連你都變了。”


    封秀:“大將軍倒是一直都沒變。”


    林葉笑了笑,一擺手:“滾蛋吧,隊伍好好帶著,將來我必然把大將軍的位子讓給你,這話我說過沒有?沒關係,反正現在說了。”


    封秀:“死等。”


    林葉哈哈大笑。


    幾天之後,正在遊山玩水的陳微微得到消息,他知道林葉去了草束城後當然也會派人去盯著,想看看林葉倒地都做了些什麽。


    消息傳來的時候陳微微正在山澗裏抓魚,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回到了純真無邪的小時候。


    手下人急匆匆的趕來,向他告知,林葉將草束城的隊伍分成了三批,輪流駐守,其中兩批已經返回大玉休假去了。


    而且林葉還要求,輪休的時間不得低於半年。


    第一批留守草束城的正是林葉的怯莽軍,第二批來輪換的是大將軍寧涉海的隊伍,不過那也要到兩年後了,所以可以確定林葉兩年內不會回歌陵去。


    陳微微一喜。


    “這消息準確嗎?”


    “準確。”


    那手下人道:“寧涉海之前一直在冬泊,他麾下的隊伍裏,有不少人是從冬泊本地招募來的,其中有上陽北宗弟子。”


    “我到了草束城後打探出來,直接找到那弟子詢問,那弟子如今已經做到校尉,能接觸到一些秘密。”


    “他說,怯莽軍的副將封秀建議說,不必留下那麽多將領,將領可以分批休息探親,林葉當眾把封秀罵了一頓,說兵不休,將憑什麽要休?他自己說出來的話,若他不留在草束城,那豈不是他自己給自己打了幾個耳光?”


    陳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他沒有領過兵,但他也知道將軍如果經常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那怎麽可能讓隊伍信服?


    林葉既然說了不許任何人休假,那林葉自己必然會以身作則。


    “你傳令下去。”


    陳微微道:“我們在冬泊這邊新收服的高手,還有北宗的精英弟子,要在一個月內動身趕往歌陵,四個月之內務必趕到歌陵城。”


    陳微微最為忠誠的一個弟子,也是奉玉觀的禮教,其名高熵,此時聽出來觀主大人好像有所圖謀,想問但沒敢馬上就問。


    等大部分人都去收拾東西準備返回的時候,他湊近了過來。


    “觀主大人,咱們把北宗精銳弟子都帶回去,是......”


    “不要胡亂猜測,隻是為了補充上陽宮的實力而已。”


    陳微微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仔細查過卷宗,上陽宮十年來基本上沒有擴充過規模,尤其是奉玉觀,近五年竟是沒有招收新的弟子入門,這怎麽行?”


    “既然我現在是觀主,陛下無暇顧及上陽宮的時候自然由我來擔起讓上陽宮更為光大的責任,所以,帶回去一些弟子很正常。”


    他說很正常,但高熵又怎麽可能信?


    如果真的是正常的為上陽宮注入新鮮血液,那何必要在聽聞林葉暫時回不去後第一時間就往回趕?


    “觀主大人。”


    高熵思考片刻,覺得自己不能錯過什麽,必須要把忠誠之心表達出來,不然的話現在錯過的事將來就可能變成榮華富貴。


    “請觀主大人相信我的忠誠。”


    高熵跪下來,無比熱烈摯誠的說道:“弟子把觀主當父親一樣看待,觀主是我此生最為敬重的人,隻要觀主一句話,刀山火海我亦願往,所以,如果需要弟子做什麽事,還請觀主吩咐我去辦,我若不能為觀主出力,不如被雷劈死算了。”


    陳微微笑著把高熵扶起來說道:“我知你忠心,但現在確實沒什麽重要的事急著辦。”


    往四周看了看,他壓低聲音說道:“你也看的出來,陛下似乎有意打壓上陽宮,這事,別人允許,上陽宮不能允許。”


    高熵立刻就懂了。


    他有些興奮的說道:“如果上陽宮這次不能把朝廷頂回去,拿下次朝廷也就更容易拿捏咱們!”


    陳微微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和朝廷對著幹自然不好,所以你不要聲張,我們唯一能做好的便是光大自身,上陽宮實力超越過往,那時候朝廷才會更為重視,也就不敢隨意拿捏了。”


    高熵立刻說道:“其實江湖中有不少人願意成為上陽弟子,但是之前老掌教定的規矩太嚴苛,不少修為高深的人,就因為此前稍有劣跡就不能入門,著實可惜。”


    陳微微眼神一亮:“你知道這些?”


    高熵馬上說道:“弟子以往在奉玉觀就負責這些,那些來奉玉觀希望可以入門的江湖客名錄就是弟子記錄整理,有多少人,沒人比弟子更清楚。”


    陳微微立刻說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規矩嚴苛是因為上陽宮不必廣開道門,現在上陽宮到了危亡之際,以前的規矩也就不必死守著不放。”


    他交代道:“既然你最熟悉這些,那此事我就交給你去辦,你該知道,我這觀主的位子一直有個代字,其實是陛下有意讓我做掌教,所以這代字才始終掛著。”


    “然而陛下也被人脅迫,他是上陽宮出身,怎麽可能真心想削弱上陽?都是被奉辦處裏那些家夥架起來的,陛下也想保住上陽......”


    “將來咱們勢大,奉辦處的人也就不敢再胡言亂語,真要是還敢,也不過是需要咱們殺雞儆猴罷了。”


    “奉辦處的人老實下來,其他人不足為慮......到時候,我為掌教,觀主人選,非你不可。”


    這話一出口,可是把高熵給樂壞了。


    俗語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微微身邊聚集起來的人自然都是與他同類之人。


    高熵得了陳微微的認可,立刻就又宣示了一下自己有多忠誠。


    “觀主大人。”


    高熵忽然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勸說道:“過幾年,朝廷必會北伐,到時候整個大玉的精銳將會傾力北上,所以......大玉國內必然兵力空虛。”


    “況且,一旦北伐,如林葉之流必然也都會北上,朝中給寧未末等人撐腰的也就一個都沒了。”


    高熵說到這的時候,眼神裏已經滿是興奮。


    “到時候,除掉寧未末等人,協助陛下奪回朝權,觀主大人必得陛下信任,那觀主豈不就是天下第二人?”


    陳微微板著臉說道:“不許胡言亂語,我們要做的是將上陽宮重振威名,是要讓上陽無人敢欺,寧大人他們都是輔臣,做錯了事,教訓一下也就是了,怎麽能隨便殺人?”


    高熵立刻說道:“觀主宅心仁厚又奉君忠事,實乃國士無雙。”


    陳微微一擺手道:“你不必在這拍我馬屁,你把事情辦好了自然會有你的好處,你趕緊去我交代的事辦好,就給你一年之期。”


    “是是是。”


    高熵俯身道:“那些人都在弟子腦袋裏記著呢,一年之內,弟子必會帶來無數高手輔佐觀主!”


    陳微微點了點頭:“去吧。”


    等高熵走了之後,陳微微的眉眼就開了。


    他還沒有去做什麽,可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大權獨攬的樣子。


    那時候林葉和寧海棠等人都在北征,那個所謂的太上聖君也必然會在北邊不回來。


    朝中沒有強勢武將,上陽宮哪裏有什麽正經對手。


    隻要把奉辦處那些家夥搞定,權力唾手可得。


    辛言缺是個廢物,做皇帝都做不好,哪裏有什麽心機,到時候還不是任由他擺布?


    甚至......


    突然之間,一個更大的念頭在陳微微腦海裏冒了出來,這讓之前一心想做掌教真人的他心口瞬間就疼了一下,那可不是嚇得,而是極度的興奮和緊張。


    這念頭隻是冒出來,便讓他的血流加速心跳加快。


    “不行不行不行.....”


    他喃喃自語。


    “為什麽不行,為什麽不行,為什麽不行?!”


    陳微微的眼睛裏,有了一種無比瘋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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