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的易容術已經不是靠相對簡單的描畫或者麵具,修為到了賦神境這樣的高度,改變麵部輪廓並非是很難的事。


    對於高熵這樣的人並無破綻,但若是麵對同樣賦神境的強者還是能被看出些端倪來。


    所以林葉在高熵麵前連一點遮掩都沒有,以高熵的實力根本就察覺不到哪裏不對勁。


    高熵換了一身大紅色的錦袍回來,本以為這個土鱉回對他頂禮膜拜,哪想到這家夥居然認為他的神官錦袍是偷來的,並且表示他也想去偷一件。


    “難道你看不出來?”


    高熵故作姿態的說道:“我就是上陽宮的神官。”


    林葉撇嘴道:“你?”


    高熵:“你不信?”


    林葉:“上陽宮的神官會和我討酒喝?還想吃我的燒雞和下酒豆兒?”


    高熵:“我這是平易近人。”


    林葉:“難道不是因為吃不上喝不上?”


    高熵:“!!!!!”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冬泊蠻子一般見識,這種土鱉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平易近人,說半天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吹牛。


    “說正事。”


    高熵認真說道:“你不是想成為上陽弟子嗎?我可以幫你,我真的是上陽宮神官,我可以馬上就讓你成為上陽弟子。”


    林葉道:“那你馬上吧。”


    高熵:“......”


    林葉道:“如果你想喝我的酒,吃我的下酒豆兒,那你隻管跟我要就是了,何必要去偷別人的衣服?被人發現了還不把你打死,你快脫下來,我陪你一起送回去,就說你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想和我炫耀一下......”


    林葉說著話就要上手去脫高熵的衣服,高熵氣的心口都疼。


    “你住手!”


    高熵微怒道:“我何必騙你一個冬泊人?我能騙你什麽?你那酒又不是什麽好酒,你那下酒豆兒還有毒,我騙你這個做什麽?!”


    林葉道:“吃不上啊。”


    高熵深呼吸。


    “好吧,那我現在就把你帶進上陽宮,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上陽神官。”


    林葉往後退了一步:“你不會是想把我騙進去,告訴上陽宮的人是我偷了他們衣服吧?”


    高熵:“你走吧。”


    林葉:“好。”


    說完轉身就走。


    高熵站在那看著林葉越走越遠,他一開始還以為林葉是在裝,走不了幾步就會回頭來找他,哪想到林葉是真的走了。


    就好像那種買衣服還價的人,你說還價不賣,他要是真看中了你的衣服,假意要走,你不留,他還是會回來的。


    這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博弈,但買衣服的人從來都不會贏。


    不管買衣服的人還價成功了還是沒成功,不管賣衣服的人是不情不願還是痛快答應,買衣服的以為自己是拿捏了賣衣服的,實則那隻是人家的日常表演。


    高熵就是這麽認為的,是那個冬泊萊的家夥想進上陽宮,又不是他求著那家夥進上陽宮,所以他斷定那家夥必會回來。


    然後就看著林葉走遠了。


    所以,高熵終於明白,這一次他遇到的不但是個土鱉,還是愣頭青。


    而就在這時候,從遠處樹後邊轉出來一個身影,他看著林葉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明明距離高熵沒多遠,可高熵就是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高熵回身之前,那身影消失不見,所以高熵哪怕隻是一息不到就回頭了,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林葉回到城內,他從那個神官的態度就能分析出來許多事。


    比如,現在上陽宮迫切的再招兵買馬,想盡快的擴充實力。


    看來不管是太上聖君還是辛先生,給陳微微拋出的誘餌都已經起了作用。


    以林葉對陳微微的了解,陳微微在不久之後也會回到歌陵來。


    他會趁著確定了太上聖君和林葉等人不回大玉這個時機,盡快籌謀更多事情。


    之前陳微微也有這個時間,太上聖君在婁樊,林葉在雲州與婁樊人交戰,那時候陳微微當然也可以發展實力。


    但那個時候他不敢。


    辛言缺準許他去冬泊傳道,這給了陳微微一個他可以壯大實力的信號。


    陳微微覺得陛下本不想針對上陽宮,想打壓上陽宮的是太上聖君。


    所以他覺得機會來了。


    要想再歌陵這種地方站穩腳跟,沒有足夠的實力顯然不行,陳微微知道自己的修為境界不如林葉,可他依仗的是那個藏身在奉玉觀內的絕世高手。


    他雖然再也沒有與那個人接觸過,可他推測,那個人既然敢藏身奉玉觀就說明起有必須藏身奉玉觀的理由,依著太上聖君奉玉觀都可能不存在了,那個神秘人還能藏身到哪兒去?


    所以他斷定,那個神秘人必會幫他。


    那個人的實力他曾親眼所見,必然是在賦神境界,隻要這個人願意出手,老掌教不在,聶無羈和陸駿集都不在,林葉也不在......誰能阻擋?


    所以陳微微急著想趕回來的目的之一,也必然是去尋找那個神秘高手。


    從陳微微生擒了宗政世全等人來分析,林葉猜測過,陳微微必然與那個上陽宮內的神秘人有所接觸,宗政世全就是那個人抓住的。


    和太上聖君聊過之後林葉也已確定,那個神秘高手就是婁樊人。


    二十年前左右,婁樊選派了一批極為強悍的人潛入大玉。


    這個神秘人後來卻發生了變化,他在其他人全軍覆沒之後選擇藏身。


    果斷的與婁樊那邊斷開聯係,自此之後隻想安安靜靜的藏著。


    可是宗政世全的到來,刺激到了這個神秘人。


    林葉為何要偷偷回來?


    就是因為他斷定了那個神秘人隻是想藏著,並不想搞出什麽大事情來。


    如果不被人察覺的話,他可以一輩子一直到死的藏著。


    而陳微微則斷定,那個人一定會幫他保住上陽宮地位。


    所以,林葉要看看陳微微會不會接觸那個神秘人......


    如果能提前把那個神秘人找到,那太上聖君針對上陽宮的計劃就可以不必那麽複雜了。


    林葉何嚐不想保住上陽宮?


    何嚐不想是用一種相對平和的方式,促使上陽宮去冬泊而不是滅了上陽宮在冬泊另起傳承。


    但是林葉回到歌陵之後幾天來仔細觀察,發現上陽宮奉玉觀裏的人確實不好救了。


    就算林葉提前找到了那個神秘人,就算沒有了賦神境強者,奉玉觀的人也不可能接受上陽宮北遷,如果他們迫於無奈去了冬泊,那這群人在冬泊也會成為禍端。


    所以林葉對自己有很清楚的認知,在某些時候,不,是在絕大部分時候他其實都做不到太上聖君那樣真正的落子無情。


    林葉回到住處,他猜測那個神官一定還會找到客棧來。


    所以他並沒有隱藏行跡,而是在客棧留下了早已約定好的記號,其他人一看到這記號,就暫時不會與林葉接觸。


    聶靈山和朱小祝兩個人溜溜達達到了客棧門口,看到林葉留下的記號之後就又裝作閑逛似的走了。


    “大將軍這是什麽意思?”


    “我怎麽會知道。”


    聶靈山道:“咱家那位大將軍,做事向來不拘一格。”


    朱小祝道:“可是,大將軍隻說過看到記號就暫時不要來找他,但沒說多久之後可以找他啊?”


    聶靈山道:“大將軍可以留下記號讓我們不找他,難道我們就不能留下記號告訴大將軍我們去了哪兒?”


    朱小祝道:“白癡,我們又沒有告訴大將軍會留下什麽樣的記號!”


    聶靈山道:“大將軍聰明透頂,就算咱們不說留下的記號是什麽,他應該也能猜到。”


    朱小祝:“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大將軍都特麽不知道我們留什麽記號,他看個雞......”


    聶靈山道:“有了。”


    朱小祝:“有什麽了?”


    聶靈山咳嗽了幾聲,然後提高嗓音說道:“咱們兄弟來歌陵城也有幾日了,還一直都沒有去過那個什麽慶餘河!”


    朱小祝立刻明白他什麽意思了,點了點頭也大聲說道:“那不妨我們現在就去逛逛,隻是不知道哪家好呢?”


    聶靈山道:“你我又不缺錢,我們就從第一家開始!”


    朱小祝:“兄長說的在理!”


    兩個人說完後就邁步走了,客棧樓上,聽著這倆貨在那對話的林葉,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到了夜裏,林葉仔細感知了一下,發現客棧四周居然沒有人監視,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高估了那個上陽宮神官。


    他整理好了衣服之後從後窗掠出去,才走沒多久,忽然之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


    林葉疾掠的腳步停住。


    他還是易容狀態,但他知道這次沒辦法蒙混過關了,因為那賦神境強者的氣息一出現,就直接鎖定了他。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林葉身前,距離大概在十丈左右。


    他沒有選擇出現在林葉背後而是直接現身,這就是故意在表明他不想動手的態度。


    “我不管你是誰。”


    黑衣人開口。


    雖然距離十丈遠,他說話的聲音又極輕微,可是聲音卻好像一條線似的送進林葉耳朵裏,清清楚楚。


    “也不管你為什麽想要接近上陽宮,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們的目標是我,那我可以離開。”


    林葉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正主來了。


    那個一直潛伏在奉玉觀裏的婁樊高手,一個苟了二十年苟成了賦神境絕世高手的家夥。


    林葉看向黑衣人,沒有回話。


    黑衣人道:“你不必裝,白日我就看出來你實力非凡,但你根基不穩,真要打起來你不是我對手,可我也不想受傷,所以,你我最好相安無事。”


    林葉道:“既然你看出來我實力不如你,為何你不趁此機會殺了我?”


    黑衣人道:“我不喜歡打架,我更不喜歡殺人,我隻是想活著,所以你莫要逼我。”


    林葉沒有表示。


    黑衣人繼續說道:“我知道,以你這樣的實力絕非常人可以驅使,是太上聖君還是老掌教派你來的?”


    林葉聳了聳肩膀。


    黑衣人道:“我想請你轉告他們,莫要沒完沒了的逼我,真的逼急了,或許都有損失。”


    林葉問道:“所以你真的可以離開歌陵?”


    黑衣人道:“不想走,因為奉玉觀住著實在太舒服,也習慣了......我喜好讀書,奉玉觀裏有看不完的書。”


    “但......我也知道,太上聖君和老掌教必會清理上陽宮,所以我真的可以走,而且我說話算話,隻要你保證以後不再找我,我甚至可以今夜就走。”


    林葉歎道:“難道你還能回婁樊?”


    黑衣人顯然愣了一下。


    然後幽幽的歎了一聲道:“你果然還是想逼我殺你。”


    林葉也隻是那麽看著他。


    黑衣人沉默良久,像是經過了很大的心理鬥爭之後,終究還是沒出手。


    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再說一遍,我隻想活著。”


    林葉點頭:“信你了。”


    黑衣人嗯了一聲:“你們隨意處置上陽宮,我絕不幹涉,希望你說話算話,不要再追查我。”


    林葉想了想,如實回答:“你該知道,我說了不算。”


    黑衣人大概可以看出林葉易容,但也看不出麵前這人本來麵目就是林葉。


    他思考片刻後說道:“大不了我走的遠些,你們最好別再查。”


    說完身形恍惚了一下,瞬息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林葉自言自語道:“傻子,你真走了,不就知道你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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