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兵營。


    林葉在天亮之前回到這,還有時間呼吸吐納,恢複精神。


    當天亮之後,林葉也出現在校場上的那一刻,看得出來,封秀是真的失望了。


    林葉當然也是真的看出來封秀是真的失望了,畢竟那個家夥一點掩飾都沒做。


    “又活著回來了。”


    封秀走到林葉身邊:“難道我想做這契兵營主將,真得等到熬死你才行?”


    林葉:“你多大。”


    封秀:“三十二歲,正當壯年。”


    林葉:“我十五。”


    他看了封秀一眼:“要不然你動動邪念吧,正經耗,我可能會耗死兩個你。”


    封秀:“下毒我倒也曾經想過。”


    林葉:“再換一個。”


    就在這時候,大營外邊有一隊騎兵過來,為首的是一名北野軍校尉。


    他來傳令,請林葉速到北野王府。


    封秀聽到了,所以又燃起了希望,他問:“又要出門了吧。”


    林葉道:“你暫代主將練兵,等我回來。”


    封秀:“遵命。”


    頓時開心起來。


    他朝著林葉揮手:“這次走的時間要長一些噢,最好別回來了。”


    不多時,林葉到了北野王府,一進客廳就看到冬泊國親王玉羽成匆在,這位看起來瘦弱且顯得格外孤寂的親王,在看到林葉進門的那一刻馬上就站了起來。


    “林將軍。”


    玉羽成匆快步過來:“孤還沒有好好謝過林將軍的救命之恩。”


    林葉看了一眼,雲州城主謝夜闌也在,而且還是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於是,林葉對玉羽成匆說道:“殿下更該感謝城主大人,他對殿下的生死,格外在意。”


    正在喝茶的拓跋烈聽到這話,嘴角往上一揚。


    他放下酒杯後,對林葉說道:“殿下一再要求,由你護送他到歌陵,你可願意?”


    林葉道:“我聽軍令調遣。”


    拓跋烈看向謝夜闌:“世子?他說他聽候調遣。”


    謝夜闌笑道:“唔,我竟是差一點忘了,原來林將軍是我手下人,是在等我下令?”


    不等林葉說話,玉羽成匆已經朝著謝夜闌抱拳道:“請世子成全。”


    謝夜闌客氣道:“殿下既然開口,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林葉,你就護送殿下往歌陵走一趟吧。”


    林葉問:“大人,可還需調派別人,與我一同往歌陵去嗎?”


    謝夜闌道:“此去歌陵雖然路途遙遠,可天下升平,大道坦途,倒也無需再多調派人手。”


    他說到這看向玉羽成匆道:“我看殿下的隨從也都到了,冬泊應該也是派遣了不少高手護送,貼身護衛之事,還是用冬泊人,殿下更放心些,再加上林將軍,人手應該夠了吧。”


    玉羽成匆能說什麽,隻能是點頭道:“夠了的,夠了的。”


    拓跋烈道:“既然如此,林葉你一會兒就回去準備一下,事不宜遲,明天一早就啟程吧。”


    他問林葉:“你還需要什麽,此時大家都在,你可以提一提。”


    林葉搖頭:“回大將軍,不用。”


    拓跋烈笑道:“那就去準備吧,你身有軍職,若無調令,去一趟歌陵也不容易,反正一路上也不會有什麽事,我做個主,你可帶家眷。”


    林葉抱拳:“多謝大將軍。”


    可帶家眷?


    既然提到了,林葉那就不得不多問一句。


    “可帶家眷的話,食宿路費,可有報銷?”  拓跋烈看向謝夜闌,謝夜闌心說你定下這事都沒問我,要錢了,你看我?


    他笑了笑道:“沿途花費你記下來,回雲州後,可到城主府來領。”


    林葉道:“不如先給。”


    謝夜闌:“?????”


    拓跋烈在旁邊說道:“先給倒也合理,林將軍雖然是契兵營主將,可不是朝廷發放俸祿,是地方上來出,當時定的也不高,估摸著他也沒什麽餘錢。”


    謝夜闌歎道:“我竟是忽略了,林將軍日子過的清苦,該早些和我說才對。”


    他從袖口裏取出來一張銀票,走到林葉麵前遞過去:“這一千兩銀票,算我資助,無需上報。”


    林葉:“多謝大人。”


    謝夜闌:“不客氣。”


    林葉道:“這是大人私人資助給卑職的,卑職還是要謝謝大人,不過,既然是公差,除了大人私人資助之外,公款是大人現在給我,還是我一會兒去城主府領?”


    他話少的時候能氣死人,想要話多的時候,是真多。


    拓跋烈坐在旁邊點了點頭:“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在理。”


    謝夜闌回頭看了拓跋烈一眼,拓跋烈朝著他點頭示意,眼神裏的意思是......世子,你看我說的是不是在理?


    謝夜闌道:“你可去城主府裏取些銀子,讓帳庫那邊寫好憑證。”


    林葉抱拳:“多謝大人。”


    這才轉身。


    這一幕,著實是把那群冬泊人給搞蒙了,他們都忍不住去想,傳聞大玉繁華錦繡富甲天下,怎麽連將軍都這麽窮的?


    玉羽成匆此時連忙說道:“孤雖已到雲州兩日,可尚未看過城中景色,此時可否與林將軍同行?有些事與林將軍商議,順便看看這雲州繁華。”


    謝夜闌剛要說還是不必了,拓跋烈先一步開口道:“殿下隻管去,這雲州城裏太平無事,可隨意走動。”


    玉羽成匆道了聲謝,跟著林葉就出門了。


    他身穿冬泊的親王五爪蟒袍,卻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林葉往外走。


    “林將軍。”


    “嗯?”


    “此去歌陵,一路上有勞林將軍了,如此勞煩將軍,孤心裏過意不去。”


    林葉:“若心裏過意不去,為何還不提錢?”


    玉羽成匆:“?????”


    見他一臉懵,林葉問道:“殿下日子過的也拮據?”


    玉羽成匆連忙道:“沒有沒有,不會不會,隻是我出門急,平日裏也無需我身上帶著銀兩,所以......”


    他把腰帶上掛著的一塊玉佩摘下來:“若林將軍不嫌棄......”


    林葉伸手拿過來:“不嫌棄。”


    玉羽成匆:“?????”


    他哪裏知道林葉在想什麽。


    林葉隻是覺得,他護送玉羽成匆往歌陵城這一路,怕是有九九八十一難。


    不要點什麽,很虧。


    玉羽成匆問林葉:“林將軍,現在咱們先去哪兒?”


    林葉:“去城主府要錢。”


    玉羽成匆都驚著了:“還真去?”


    林葉:“假去他們不給。”


    玉羽成匆道:“若林將軍真的需要錢,我回去之後,可讓人給林將軍送上一些,隻要林將軍點頭......”


    林葉點頭。


    見玉羽成匆竟是又懵了一下,林葉又看著他點了一次。


    去了城主府要錢,那城主府的帳庫主簿雖然不知道該給多少,可他也沒敢不給。


    林葉說,你看著給,給的少我不埋怨,給的多我不貪圖。


    帳庫主簿想了想,好歹是一位將軍,好歹是去歌陵公幹,護送的還是一位別國親王。


    給少了,著實丟了大玉的臉麵,於是試探著問:“五百兩可夠?”


    剛才林葉說了,給少了不埋怨,給多了不貪圖。


    他算過,從這到歌陵這一路,吃住都在官驛,沿途都有官府接待。


    五百兩就是個零花錢,怎麽都夠了。


    他看著林葉問五百兩夠不夠,林葉要是懂事,肯定說夠了。


    林葉不懂事。


    “不夠。”


    他是真的不埋怨,給少了他直接要。


    於是,林葉又從城主府帳庫裏要了一千兩銀子出來,這操作把玉羽成匆看的格外迷茫。


    然後林葉又去了武館,找到雷紅柳,給雷紅柳放下一千兩銀子,說他要離開一陣子,這些銀子讓師娘和師父零花。


    他回家,老陳恰好也在,倒也省得多跑一趟,他把另外一千兩給了老陳。


    老陳聽說林葉要去歌陵,明顯激動了一下。


    “微兒昨日還說,他也要去歌陵。”


    林葉聽到這話,心裏莫名一緊。


    他從冬泊回到雲州城後這兩天,他都沒有在契兵營裏見過陳微微。


    此時老陳說陳微微也要去歌陵,除了這冬泊使團的事,還能有什麽事。


    看來,天水崖那邊也在盯著呢,所以這一路上可能就不止九九八十一難了。


    老陳道:“我和子奈兩個人,花不了這麽多錢,你去歌陵花銷處自然更多,你帶上。”


    林葉搖頭:“一千兩是你自己花,子奈與我同去。”


    本來坐在那有些失落的子奈猛的跳起來,朝著天空:“嗷嗚!”


    小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咱家子奈嗷嗚,它也嗷嗚。


    其實,小寒現在已經不算是小寒了,算大寒。


    一年,這家夥吃的好,睡的香,無憂無慮,個頭竄的很猛。


    此時站在林葉身邊,已大概到林葉腰那麽高,這種體型,比起草原上的狼要大一圈。


    林葉和子奈交代好,又去見了高恭,和他交代了一些事。


    聽聞小爺要去歌陵,高恭用處了連續諂媚技能,成功說服林葉,把他也帶上。


    然後林葉又去見莊君稽,這下可好,莊君稽不想去歌陵,可楚家兄弟想。


    第二天一早,林葉的隊伍集結完畢,往北野王府接玉羽成匆。


    這支隊伍,由兩百名契兵營精銳組成,這兩百人,是林葉仔仔細細挑出來的。


    林葉還挑了兩個幫手帶著,一個是契兵營校尉焦天寶,林葉的超級小迷弟,綽號契兵營第二虎-逼。


    一個是契兵營校尉趙虎鞭,僅次於焦天寶的林葉追隨者,綽號契兵營第一虎-逼。


    哪怕他名字裏有個鞭字,都不行。


    隨行人還有子奈,高恭,楚淡容和楚定從,以及小寒。


    本來子奈還想帶上驢,可林葉說去歌陵太遠了,驢會很累就不帶了,子奈覺得有道理。


    畢竟她覺得帶上驢,是為了驢幫她帶著子奈特別棒,挺沉的呢。


    接上冬泊使團,這支隊伍就浩浩蕩蕩的離開雲州,往歌陵出發。


    路上,玉羽成匆有些感慨。


    他對林葉說,上一次有冬泊皇族的人往歌陵求見玉天子,算算看已經整十年。


    上次,是他哥。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裏有一種很複雜的東西。


    不都是悲傷。


    大多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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