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陳微微對林葉不是恨,而是勝負欲。


    在他看來,是林葉搶走了他的父親,哪怕他現在表現的很孝敬,內心對他父親也還有怨念。


    在他看來,是林葉搶走了他的師父和師娘,哪怕他對師父師娘也如以往那般恭敬,可難免會想讓師父師娘後悔,讓他們覺得是他們看走了眼。


    林葉知道這些。


    但林葉並不覺得,他有必要去和陳微微解開什麽心結。


    那是陳微微的心結,關林葉什麽事,難道還要因此去懺悔?


    懺悔個毛。


    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那個箭手沒有再出現,林葉也還如以往那樣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尚院。


    他覺得自己已沒有預計的那麽多時間,陳微微突然去了冬泊,這加快了某些事的進度。


    玉天子對於那位冬泊國君的容忍,看來也已到了極限。


    這件事也讓林葉親身體會到了一個道理,小國,別癡心妄想的去謀大國之利,尤其是別想去左右大國的方向。


    時間過的飛快,前前後後一個半月的時間,林葉到底把尚院那些紈絝子弟練成了個什麽樣子,隻有林葉自己知道。


    雲乘風出於好奇,幾次都想進尚院去看看情況,都被禮貌的拒之門外。


    這件事被關注的程度,已經到了北野軍的高層。


    那些身經百戰且驕傲的將軍們,都想看看這林葉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有人試圖通過關係,想查一查林葉葫蘆裏的藥究竟是什麽。


    哪想到,原本那些很好說話的尚院弟子,居然對家裏人也守口如瓶。


    他們家族裏的長輩,都不知道他們這次具體要怎麽對抗。


    誰也沒能想到,林葉隻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讓這原本一盤散沙的尚院,變成了鐵板一塊。


    北野軍的人找到尚院弟子的家裏,請家族中的老一輩出麵探探口風。


    結果,無一例外,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消息傳到拓跋烈耳朵裏,拓跋烈生氣了。


    把北野軍的將軍們召集起來痛罵一頓,罵的這些人麵紅耳赤。


    “你們都是領兵多年的將軍,都是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兵。”


    拓跋烈怒視這群人:“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居然不嫌丟人的跑去打聽人家怎麽練的兵?”


    他問:“是怕輸嗎?!”


    “如果......”


    拓跋烈道:“這一次比試,真被人家贏了,你們還提前去打聽人家怎麽打了,那你們就是輸了兩次。”


    “非但打不贏,想得情報也沒成功......真若如此的話,我看你們身上的將軍甲也都別穿了。”


    拓跋烈掃視眾人:“我看你們自己應該也沒臉穿出去。”


    一群人被罵的,連頭都不敢抬。


    想想看,確實是這般道理,打聽消息沒打聽出來,萬一比試的時候輸了,那不就是輸了兩次嗎。


    拓跋烈把這些將軍們罵了一遍後,氣鼓鼓的走了,都沒在大營裏多呆一會兒,直接回了北野王府。


    進門之後他還板著臉,這讓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拓跋雲溪忍不住笑起來。


    拓跋雲溪坐在秋千上,一邊晃著一邊說道:“還沒輸給那一盤散沙呢,怎麽就把你氣成了這樣?”


    拓跋烈一臉不開心的說道:“一群老兵,竟然托關係,找人脈,想搞清楚人家怎麽打,戰前打探情報這沒錯,關鍵是舍了臉麵,還他媽的什麽都沒打聽出來。”


    拓跋雲溪:“所以呢?”拓跋烈走到她身後,給拓跋雲溪晃著秋千說道:“所以要不還是你親自出馬,不要誤會,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怕輸,我隻是有些許好奇......”


    拓跋雲溪噗嗤一聲就笑了。


    她搖頭:“我不去,你手下那些將軍們舍了臉麵,什麽都沒有打聽出來,萬一我去舍了臉麵,也什麽都沒打聽出來呢。”


    拓跋烈道:“那不能,林葉瞞著誰,還能瞞著你?你瞞著誰,還能瞞著我?”


    拓跋雲溪:“我竟是才知道,原來拓跋大將軍的臉皮也這麽厚。”


    拓跋烈:“真要是輸了,真的丟人。”


    拓跋雲溪:“北野軍傲氣了十幾年,被人挫挫傲氣也不都是壞事。”


    拓跋烈:“你說的好像我已經輸了似的,你真覺得,我北野軍二百餘精銳,能輸給那群家夥?”


    拓跋雲溪道:“那你在怕什麽?”


    拓跋烈:“我沒怕,些許擔憂而已,擔憂能算怕嗎?”


    拓跋雲溪:“拓跋大將軍,是怕自己輸不起。”


    拓跋烈:“區區五百匹戰馬,我輸不起?”


    拓跋雲溪:“那不是五百匹戰馬的事,那是......”


    她回頭看向拓跋烈:“如果小葉子真贏了,他的名聲就會一下子響亮起來,而這名聲,是踩著北野軍的肩膀傳播出去的。”


    拓跋烈臉一黑:“看破不說破。”


    拓跋雲溪哈哈大笑:“罷了罷了,我就去幫你問問,不過,若我問出來,而比試之後小葉子的人還是贏了,那就給他八百匹好馬。”


    拓跋烈:“最多六百。”


    拓跋雲溪:“成交。”


    她起身,朝著小禾招了招手:“你也有好一陣沒出去走動了,傷好的差不多,咱們出去散散心。”


    小禾立刻應了一聲,像是格外期待出去轉轉。


    拓跋烈在拓跋雲溪身後說道:“什麽時候,我妹子的麵子這麽不值錢了,就為了多加一百匹馬。”


    拓跋雲溪回頭:“你也可以當做,我是怕你真輸了。”


    拓跋烈哼了一聲,轉身背著手走了,走了幾步又回來,坐在那秋千上自己晃蕩:“這有什麽好玩的?這有什麽好玩的!”


    半個時辰之後,拓跋雲溪的馬車就在尚院門口停了下來。


    小禾問:“大小姐,要不要我現在過去,讓他們去和林公子通報一聲?”


    拓跋雲溪道:“若我到了,還需要別人通報他才見我,那我這麵子也就真的不值錢了。”


    她的話音才落,尚院大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林葉一溜小跑著過來。


    看到他那跑起來的樣子,小禾就忍不住嘴角一樣,眉眼也都飛揚起來。


    忽然間見大小姐在盯著自己,小禾臉一紅,又連忙把頭扭開不看林葉。


    小禾說不上是多麽多麽標誌的一個美人,她也不是那種高挑的美人身材。


    她就是那種江南的小家碧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溫軟的氣息,還帶著淡淡的香甜。


    而令人豔羨的是,她明明不胖,腰身也那麽細,就是這胸脯高的略顯離譜了些。


    拓跋雲溪沒事就喜歡用手指去戳戳,好像還真的很羨慕的樣子。


    林葉小跑著過來,然後立正行禮打招呼。


    “小姨好,小禾姑娘好。”


    小禾連忙行禮:“林公子好。”


    林葉道:“你傷還沒好利索,怎麽也跟著出來了。”


    小禾剛要說話,拓跋雲溪眼睛微微一眯:“你怎麽沒問問,你小姨傷勢如何?”林葉想著,這也能犯錯?


    他剛要問,拓跋雲溪已經板起臉:“小禾,上車,咱們回去了。”


    林葉連忙道:“小姨,我知錯了......”


    拓跋雲溪道:“知錯?知錯就改錯,你改嗎?”


    林葉:“改!”


    拓跋雲溪:“改?那你打算怎麽改?”


    不能林葉說話,拓跋雲溪道:“要不然你獻個殷勤吧。”


    林葉道:“那我給小姨舞一曲。”


    小禾噗嗤一聲就笑了。


    林葉當然不會舞一曲,因為他真不會。


    他問拓跋雲溪:“小姨是來問,為什麽那麽多人托關係找門路,想打聽一下我準備和武院的人怎麽打,可都沒有打聽出來。”


    拓跋雲溪:“不是我要問,是那輸不起的拓跋大將軍要來問。”


    林葉:“我才不會告訴拓跋大將軍,但是我會告訴小姨。”


    拓跋雲溪:“你最近在尚院的時間太久了些,和那些家夥相處的多了,也變得油嘴滑舌。”


    林葉道:“殷勤,這是殷勤,小姨剛才要的殷勤。”


    拓跋雲溪道:“獻吧。”


    林葉道:“其實很簡單。”


    他說:“尚院的人,是一群不可能控製住嘴巴的家夥,他們散漫,無紀,若非是我攔著他們不許出門,他們一杯酒下肚,就能把事情說給青樓的姑娘。”


    拓跋雲溪:“為何要拿青樓的姑娘打比方?”


    林葉一驚,這又能犯錯?!


    拓跋雲溪擺了擺手:“你繼續說,我隻是想讓你看看,女人若無理取鬧起來,是什麽樣的無孔不入。”


    林葉心想,以後得讓子奈少和小姨學這些。


    林葉繼續說道:“我能猜到,北野軍的將軍們是真的輸不起,因為北野軍從無敗績。”


    “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打探,而且這本就是取勝的方法之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拓跋雲溪:“不要賣關子,直接說,為何他們動用了尚院弟子的家裏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林葉回答:“因為我沒說。”


    拓跋雲溪:“嗯?”


    林葉:“我管不住他們的嘴,神仙來了也管不住,所以我隻告訴他們,不管誰問,你們隻回答不知道。”


    拓跋雲溪:“他們不是嘴硬了,不是有骨氣了,不是裝的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知道。”


    林葉道:“是,他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一件事,現在大將軍和北野軍上下也都知道了。”


    拓跋雲溪:“就是你們花了重金的那件事?”


    林葉點頭:“是。”


    拓跋雲溪道:“行了,回去吧。”


    林葉:“小姨不是來問,我到底想怎麽打的?”


    拓跋雲溪:“誰告訴你說我是問這個,拓跋烈可隻是讓我來問問,為什麽他的人打聽不出來,我已問了,你已說了。”


    她抬起手,在林葉腦殼上敲了一下:“這樣,拓跋烈也就沒道理,輸給你後敢賴賬不給我那六百匹好馬。”


    林葉眼睛睜大了。


    拓跋雲溪道:“看你那一臉沒見識的樣子。”


    她示意把車門關上,然後對小禾說道:“傷是不是好的更快了些?”


    小禾:“沒有!”


    然後又搖頭:“不是。”


    拓跋雲溪哈哈大笑,往窗外看了看那傻小子,心說他這女人緣,怎麽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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