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掌教真人側步讓開,那斧頭比扇麵還大一倍的東西就從他身邊劈了下去。


    大地被砍出來一條筆直的裂縫,直接出去了能有五丈多遠,裂痕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還沒等掌教真人說話,子奈已經橫著把斧子又掄了回來。


    “打我哥?!”


    這一斧過來,掌教真人都隻能是稍微認真起來。


    他等著斧頭過來的瞬間輕輕一撥,然後稍一發力,斧子和子奈就同時飛了出去。


    與其說子奈是被掌教真人打出去的,不如說是被她自己的蠻力打出去的。


    掌教真人跨步向前,等子奈快落地的時候伸手將她接住,輕飄飄的放在地上。


    子奈先是一愣,然後咬著牙就想繼續開幹。


    她把大斧子拎起來回身一掃,還沒掃出去呢,掌教真人一把將她戰斧給拿了過來。


    一拿......很是詫異,他媽的,墜手。


    掌教真人沒有料到這戰斧居然這麽重,這一下確實讓他驚著了。


    子奈空著手完成了橫掄戰斧的動作,然後就站在那,有些無措的眨了眨眼。


    她低頭看,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戰斧就這麽隨隨便便的被人拿走了。


    掌教真人掂量著這把戰斧,眼神裏都是問號。


    這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怎麽能這麽重?


    子奈一伸手:“麻煩你還給我。”


    掌教真人:“我為什麽還給你?你小小年紀用這麽重的兵器做什麽。”


    子奈:“砍你,你還給我,我繼續砍你,你不給我怎麽繼續砍你。”


    掌教真人想了想,點頭道:“合理。”


    然後真的把戰斧就那麽遞給子奈了,子奈還真的想接著幹,可才掄起來斧子就被林葉從背後一把抓住。


    林葉道:“子奈,住手,不可無禮。”


    子奈點了點頭,看向掌教真人:“我想砍您。”


    掌教真人好奇的看著林葉問道:“你剛才跟我拚命,刀刀那麽凶狠,此時你卻讓她不得無禮?”


    林葉認真回答道:“我無禮掌教真人可以打我,她無禮我怕掌教真人打她。”


    掌教真人伸手道:“把那東西再拿給我看看。”


    子奈忽閃了一下眼睛,回頭看林葉,沒等她反應呢,林葉把她的斧子遞給掌教真人了。


    此時如果林葉再看不出來掌教真人一點殺意都沒有,那他得多愚蠢。


    剛才也是因為心急,不然的話,他可能早就察覺到掌教真人的態度了。


    又或者,林葉這樣的做什麽事都是早有打算。


    掌教真人仔仔細細的看著子奈的戰斧,越看越覺得有些不能理解。


    他問:“這把斧子材質好像很複雜?”


    林葉點頭道:“是的,很複雜,確實是用了很多東西煉製出來的。”


    掌教真人:“為了增加重量和鋒利程度,很多上等的材料在煉製過程中竟然還下降了一個層次?”


    林葉:“咳咳......一開始,就追求量了,沒追求質。”


    掌教真人:“反向淬煉,這是誰的手筆?”


    林葉:“陸雲珈陸師姐。”


    掌教真人:“原來是陸駿集的閨女。”


    林葉一怔。


    他是真的真的沒有想到,陸雲珈竟然是大禮教神官陸駿集的女兒。


    林葉之前沒有見到陸駿集,如果見了也不會把這兩個人往一處想,因為陸駿集是個中年了還有點小白癡的性子,溫和隨性且愛笑,陸雲珈那個臭臉......


    掌教真人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陸駿集的閨女小時候我還抱過,沒想到她竟然不如她爹。”


    老人家把戰斧遞給子奈:“你用盡全力朝著我劈一下試試。”


    子奈:“剛才劈過了。”


    掌教真人:“......”


    他伸手出來:“朝著我掌心劈。”


    子奈楞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看向林葉,眼神裏都是疑惑和問詢的意思。


    要是換個別人,眼神裏有疑惑應該是想問問林葉,我能不能劈?


    這姑娘眼神裏的疑惑,是問她哥......這老頭兒是不是要訛我。


    林葉沒回答,她就自己給出了答案,眼神裏都是智慧的光。


    她說:“這一招我見過,上次在雲州城裏,河邊有個老大爺練功,一個小夥子問他練功有什麽用,老大爺說練功強身健體,別看我這歲數,你也不是我對手,你打我一拳,我不還手就能反震傷了你......那小夥子還是太年輕,一拳過去就賠了十幾兩銀子呢,傾家蕩產的。”


    掌教真人:“......”


    他看向林葉,眼神裏也有些疑惑,似乎是在問林葉,你妹妹一直都這樣嗎?


    林葉微微點頭。


    掌教真人的眼神又變了變,還是疑問句,大概意思是......那你帶她看過大夫嗎?


    林葉眼神堅決......治不了,根本治不了。


    “來吧。”


    掌教真人伸著手說道:“若你敢盡全力砍我一下,我送給你個禮物。”


    “說謊尿急還遭雷劈!”


    子奈一斧子就掄了下去。


    砰地一聲。


    這一斧直接劈砍在掌教真人的掌心,林葉都嚇了一跳,子奈說來就來,林葉都沒想到她這麽虎。


    這一斧下去,掌教真人的掌心裏在頃刻間匯聚出來的修為之力,竟是被劈開了。


    好在是,這修為之力也完美的抵擋住了戰斧的威力。


    斧刃在掌教真人的掌心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如果能再多一分力,可能真的會傷到掌教真人的手掌。


    “力出無道。”


    掌教真人微微搖頭:“這麽好的天賦,糟蹋了。”


    他看向子奈:“我會在雲州幾天,你就隨我修行吧。”


    林葉的眼睛驟然睜大,子奈的眼神也睜大了。


    林葉俯身一拜:“多謝真人。”


    子奈則一伸手:“拜師禮是什麽?”


    掌教真人笑了笑,忽然一指點在子奈身上,速度奇快,子奈和林葉這樣以速度見長的人,硬實一點反應都沒有。


    子奈中了一指,低頭看了看,然後抬頭:“你這是......”


    然後往後一仰就躺了下去,話沒說完,大腦被關上了一樣。


    林葉一把扶著她沒讓她倒下去,他下意識看向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道:“她天賦好,體質更好,但有一處堵著,你竟然沒有察覺?”


    林葉微微搖頭。


    他沒有察覺,因為他沒有那麽認真的檢查過,子奈是女孩子啊,他又沒到掌教真人這種根據子奈發力就能看出問題的境界。


    掌教真人道:“她特殊就在於,天生的暗穴開了九成九。”


    林葉的眼睛又睜大了。


    剛才掌教真人一指,將堵塞著的那一處暗穴打開,他說:“現在十成了。”


    林葉自己的暗穴都沒搞明白呢,他又怎麽可能察覺到子奈體內暗穴的問題。


    掌教真人轉身道:“不必躲著我了,回雲州城吧,我就住你都護府。”


    說完後就走了。


    林葉抱著昏迷不醒的子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裏,林葉看著還在昏睡的子奈發呆。


    小姨謝雲溪坐在他身邊,她是看著林葉在發呆。


    “小姨,你知道為什麽嗎?”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連掌教真人也待我如此好?也待子奈如此好?”


    “若我知道,我早就與你說了。”


    林葉緩緩吐出一口氣。


    謝雲溪其實也想不明白,有的人確實格外幸運,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別人千辛萬苦都得不到的好處。


    因為很難解釋,所以佛宗把這歸結為因果報應。


    大概是說一個人這輩子享福,運氣好,是因為上輩子積德了。


    可是林葉不信什麽因果報應,如果有的話,那他還報什麽仇?


    當然,如果有他也會報仇。


    “所有的不合理,隻是因為從開始就不了解。”


    謝雲溪語氣平和的說道:“天子待你好,你不知為何,真人待你好,你也不知為何......”


    她看向林葉:“如果他們不說,那就隻能得到結果自然而然要來的那天。”


    林葉知道是這樣,但就是心裏不可能放的下來。


    就在這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林葉打開車窗看了看,就見那白衣女子站在車前。


    林葉看到她就有些怕,林葉自己也解釋不了這是為什麽。


    他連忙下車,俯身行禮:“前輩可是有事賜教?”


    白衣女子轉身:“回雲州城之前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林葉道:“前輩請說。”


    白衣女子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猜著你心中大概會有一些不明之處,是不是?”


    林葉道:“不敢隱瞞前輩,確實有。”


    白衣女子道:“我現在隻能告訴你的是,你所得到的你認為的關照,並非關照,隻是你應得的。”


    林葉道:“可是前輩,如此說的話我更為不解,為什麽是我應得的。”


    白衣女子一邊緩步向前一邊回答道:“十幾年前是個開始,你可以算算你出生那年發生了什麽。”


    “我出生那年?”


    林葉眉頭微皺。


    他仔仔細細的算了算,其實他不止算過這一次了,以他的心智又怎麽可能不會去聯想。


    他出生那年,恰好就是拓跋烈一飛衝天。


    拓跋烈帶兵奔赴歌陵救駕,也是從那開始,大玉的朝廷局麵發生了真正的改變。


    從那一年開始,原本裝作瘋瘋癲癲又性格張狂的天子,不必再裝下去了。


    還是那一年,大將軍劉疾弓也脫穎而出,如果非要說誰的救駕之功更大,那拓跋烈必然不及劉疾弓。


    隻是,拓跋烈趕在了那個最特殊的時候,所以才顯得至關重要。


    “大將軍劉疾弓在那年,帶著數百勇士打開歌陵城門。”


    林葉看向白衣女子:“和此事有關?”


    白衣女子點頭:“那年發生的事,都有關,但最關鍵的一點是......劉疾弓不僅僅是陛下的救命恩人。”


    她說到這腳步一停,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劉疾弓還是太後娘娘的救命恩人,若按照民間說法,說救命恩人不為過,但天子和太後不是尋常人,劉疾弓是臣子,所以這救命之恩隻能換個說法,叫護駕之功。”


    她看向林葉:“天子有個妹妹,那時候也皮甲上陣,她從小立誌不輸男兒,戰場上她身陷重圍,也是大將軍劉疾弓救的。”


    林葉沉默下來。


    白衣女子等了一會兒,不見林葉說話,於是問道:“你還有什麽不明白?”


    林葉抬起頭看向她雙眼:“但我不是大將軍的親生骨肉,這些又怎麽算是我應得的?”


    這次輪到白衣女子沉默了,沉默了許久。


    片刻後,她緩聲說道:“大將軍劉疾弓是在正月救駕,你是同年冬月出生。”


    說完這句話,她不再說什麽,忽然加快腳步走了。


    留下林葉站在那,一時之間,更為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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