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驚,回頭看去。


    楚鳳儀臉色異常蒼白,竟是在馬上都有些坐不穩了。


    蕭逸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沒有出聲。


    容若也是臉色微變:“母後可是不舒服?”


    從四麵八方齊呼萬歲開始,楚鳳儀的臉色就越來越蒼白了,隻是大家都覺惶恐,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楚鳳儀低聲道:“我有些頭暈,想歇一歇。”


    容若立刻翻身下馬,親自扶了楚鳳儀下馬。


    一旁早有侍從,鋪下錦墊,供皇太後休息。


    其他人誰也不能安然坐在馬上,隻得一起下了馬。


    楚鳳儀聲音低弱:“唉,多年不出宮,想不到這身子不管用了,倒礙了皇上興致。”


    容若見她臉色蒼白,心中關切,忙道:“這獵打不打無妨,母後身子要緊,兒臣陪著你。”


    楚鳳儀點頭微笑,楚韻如也走了過來,親自接過侍從遞過來的玉杯,雙手捧給楚鳳儀:“母後喝口熱水。”


    楚鳳儀這一不舒服,皇帝、皇後全都過來服侍,什麽事也不理了。古來以孝治天下,皇太後身子不爽,誰能拖了皇帝去打獵。這一下,容若等於綁死在楚鳳儀身邊不會走開,既不走開,自然不會有什麽馬失前蹄啊!流箭所傷啊!等一類的意外出現了。


    而且,誰也不能說他孝順不對,也不能用什麽國家大禮啊!君王責任啊!一類的話,來逼皇帝扔下生病的母親。


    蕭逸心中歎息,卻也上前問候:“皇太後可好些了?”


    楚鳳儀一抬頭,二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眸都深得看不見底:“略好一些,多謝攝政王關心。”


    容若初時關切楚鳳儀的身體,到此時看這兩個舊情人眼眸相對,才恍然大悟,這竟是楚鳳儀演的一場戲了。既是如此,總不好辜負她的苦心。


    容若笑著轉身站起來,對著眾臣揮揮手:“朕要陪著母後,過一會兒再去行獵,你們不必在這裏幹等著,自去行獵吧!”


    眾臣遵旨,轉眼有一大半遠去,蕭淩、蕭遠亦在其中。卻還有一小半人仍站在原地,人數也不過**人,多是朝中的清流,靠文章出身的儒生,很明顯以董仲方為首。


    容若知道,這些人也算是朝廷裏明刀明槍,站在最前線的保皇黨了,必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方才要留在身旁。他心中歎息,卻略沉了沉臉,揮手:“去吧去吧!別為朕掃了你們的興致。”


    董仲方道:“聖上,皇太後鳳體違和,我等臣民,豈可自去遊樂?”


    “那你是說,其他行獵的人,都不是忠臣了。”容若把臉一沉。


    “臣不敢。”


    容若笑說:“我知道你們的忠心,不過,忠心也不必隻表現在這種事上。母後身子不爽,自有朕和皇後,還有皇叔,一家人在一起,閑話家常也好,你們就別守著了。”


    容若語氣輕和,但表情卻非常堅定。眾人不敢違逆,無可奈何之下,隻得紛紛上馬。


    董嫣然身子一動,似是要隨父而去,卻給楚韻如一把拉住了手腕:“好妹妹,你在這裏陪陪我吧!”


    董嫣然垂首應是。


    容若聽得兩眼亂轉,心中突突亂跳,暗中不知轉了多少不能對人說的念頭。


    他賊眼溜溜望著楚韻如,楚韻如根本不正眼瞧他;偷看董嫣然,董嫣然從頭到尾低著頭,嬌柔不勝衣,叫他更加不好意思盯著人看了。


    此時,侍從早已擺下禦案,上擺各色香花果品,移來錦座,四周用黃幔圍繞。轉眼之間,就在偌大獵場,圈出一塊小小行轅來了。


    容若倒也生了興致,笑著讓侍從把蕭逸射殺的那隻狼拿到一旁去燒烤,把桌上放的新鮮水果一一拿起來,親自剝皮削好,從楚鳳儀起,一個個遞過去,口裏說說笑笑,倒真似一家人出門野餐遊玩一般。


    唯有董嫣然拘謹,從頭到尾就是低著頭,說起話來,聲音既柔且低。


    容若不忍驚嚇了她,幸有楚韻如拉著她的手,說說笑笑,態度親熱,倒也不曾冷落她。


    蕭逸無奈,脫身不得,隻好也在一旁相陪。看著容若說笑無忌,聽著楚韻如和董嫣然悄悄低語,眼前有楚鳳儀絕美容顏,陽光正燦爛,清風亦和暖,遠處傳來笑聲、叫聲、歡呼聲。


    恍惚中,真如一家人親熱嬉鬧,郊外閑遊一般。


    “皇上,這狼肉烤好了。”


    侍從恭敬的呼喚聲,很輕易地就打破所有幻想假象,讓蕭逸清楚地意識到如今處境的詭異。


    容若卻歡叫一聲,撲向香噴噴的烤全狼,也不等侍從們動手,自己挽了袖子,拿了刀子,一塊塊割下狼肉,頭也不回地叫:“七叔還不過來幫忙。”


    蕭逸一怔,這才過去,接過容若遞來的兩三串狼肉,還在手足無措間,容若已經一個勁地催:“快給母後送過去啊!”


    蕭逸無奈,轉身走到楚鳳儀麵前,屈一膝半跪半坐到她身旁,把狼肉遞過去:“皇太後。”


    楚鳳儀伸手接過,眸中無限哀傷。


    蕭逸拿狼肉的手微微一顫,臉容在不自覺之中柔和下來。


    容若開開心心,一手拿一串狼肉遞給楚韻如和董嫣然,賊溜溜的雙眼悄悄盯著一對老情人,暗暗稱讚自己聰明。


    奈何,溫柔的情懷是如此容易被打破。


    馬蹄聲由遠而近,有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幔帳之外傳來:“末將請皇上、皇太後、皇後安。稟報攝政王,朝中的折子已送至獵場行殿。”


    蕭逸望著臉色乍變的楚鳳儀,慘然一笑,閉了閉眼,方才拂衣而起,又恢複溫柔儒雅的笑容,深施一禮:“皇太後請休息,容臣去處理國務。”


    楚鳳儀急道:“今日大獵之期,國務也不急在一時。”


    蕭逸微笑搖頭:“臣自掌國政以來,縱是征戰在外,或四方出巡,國家大事,從無間斷,奏折皆要飛騎遞送行轅,絕不曾耽擱半刻。今日雖是行獵,也不能輕破此例,還請皇太後恕罪。”


    他語氣溫和,但根本不是在請示或解釋,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後退。


    楚鳳儀急喚一聲:“蕭逸。”


    她情急之下,已經脫口叫出了蕭逸的名字。


    四周宮中的內侍高手聞言,似乎都要有所動作。


    但在同一時間,幾十名侍衛從旁邊衝過來,人人手按兵刃,動作快絕。


    王天護對著蕭逸深施一禮:“請容屬下護衛王爺,以免為流箭所傷。”


    蕭逸微微一笑,點點頭,轉眼已在衛士簇擁下退出很遠。


    楚鳳儀顫了一顫,急叫一聲:“蕭逸!”聲音倉皇急促,一邊叫,一邊站起身來。


    蕭逸遠遠望著她,見他一生至愛的女子,眼眸中無限沉痛與哀懇,遙遙望來,隻覺這一眼凝注,便已是死別與生離。


    他卻在這時微笑了起來,笑容淡若秋風,隔著仿似無限遠的距離,深深施禮:“太後珍重。”


    一禮施畢,他起身便扳鞍上馬,重重一鞭擊在馬身。駿馬吃痛,長嘶一聲,揚足就奔。身前身後,是無數的衛士擁護,蹄聲如雷,奔馳似風。


    馬跑得很快,風在耳旁呼嘯,蹄聲震動天地。馬上的蕭逸,聽不見其他聲音,也不知道身後的女子,是否還一聲聲泣血而呼。他在馬上的身軀挺得筆直,直得有些僵硬,但他一直不曾回頭。


    楚鳳儀遙見蕭逸上馬,臉色已是慘白一片,情不自禁向前走去,眼前卻是一暗。


    一排侍衛攔在麵前,一起屈膝跪下:“請皇太後安。”


    楚鳳儀低喝:“閃開。”


    跪在前方的侍衛統領,垂首道:“太後玉體違和,還請好好休息,臣等自當善盡職守,保護鳳駕。”


    楚鳳儀冷笑一聲:“陳副統領,王天護都不敢在本宮麵前如此放肆,你眼中還有沒有君臣之分。”


    副統領陳銳俯首道:“臣不敢。”但跪阻的身子,卻絲毫不曾移動。


    周圍近百侍衛一齊跪倒,齊聲道:“臣等不敢。”可是每個人的手,都明顯地按在刀柄之上。


    楚鳳儀心中怒極,卻又知無可奈何,氣怒焦愁之下,身子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容若見她焦慮,忙上前一步,輕輕扶住她的身子,低聲道:“母後不必氣惱,王叔心念國事,待得公務辦完,自會回來相伴的。”


    楚鳳儀望著柔聲寬慰自己的愛子,心中苦澀,慘然無語。


    董嫣然靜靜望著這劍拔弩張的場麵,明眸中異樣的神色變幻不定。


    楚韻如輕握她的手,柔聲說:“別擔心,什麽事也不會有的。”


    但董嫣然卻感覺得出,皇後的手滿是冷汗,冰冷一片。她卻又不忍說出來,隻微微點點頭。


    納蘭玉卻微一皺眉,往前走了不過三步,眼前已攔過來四五個侍衛。


    副統領陳銳淡淡道:“納蘭公子不是為陪伴聖駕而來嗎?如今聖上在此,公子卻要去哪裏?”


    納蘭玉默然望向容若。


    容若想起對他的承諾,笑道:“朕也快親政了,王叔操勞政務,朕也該學習一下,正想讓他陪我同去,與王叔共同批閱奏折。”


    “聖上不可。”


    “不行。”


    陳銳和楚鳳儀幾乎同時說出來,兩人又都同時一怔。


    陳銳垂首道:“皇太後鳳體不適,聖上理應陪伴在側。”


    楚鳳儀牽了容若的手,柔聲說:“皇上,不要離開我身旁。”


    這短短一句話,意味卻極深長,隻要容若在楚鳳儀身側,蕭逸要殺他,就必須當著楚鳳儀的麵動刀動槍,血濺三步。以蕭逸對楚鳳儀的深情,怕也難以忍心在母親麵前親手殺死兒子。


    這已是楚鳳儀唯一可以保護容若暫時安全的方法。


    容若雖恃著有性德這萬能保鏢的守護,安全根本沒問題,但卻無法讓別人明白。


    這時楚鳳儀滿心憂急,死死抓著他的手,仿佛一放手,便失去整個世界。


    容若又如何狠得下心掙脫出來,隻得歉然望著納蘭玉。


    納蘭玉知勉強不得,徐徐轉頭,目光遙望蕭逸消失的方向,眼神憂鬱。


    蕭逸一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任納蘭玉極目遠眺,也看不到蹤跡,心中正自焦慮,忽見前方煙塵漫天,馬蹄聲複又轟然而起。


    眾人都是一怔。跪在地上的侍衛全都站了起來,按在刀柄上的手,自自然然緊了緊。


    不多時,前方隊伍已清晰入目,竟是兩百餘騎人馬,似追風逐電一般,疾馳而來。


    蕭逸一行人不過三百騎,從獵場中心往獵場邊上的行殿而去。一路上,從各處岔道,林木之間,不斷有步騎兵士出現,匯入他的隊伍之中。


    轉眼間,已有千餘人,護衛在蕭逸身旁。


    行出不遠,又見蘇慕雲引兵馬一千,在空曠處整隊相迎。


    蕭逸徐徐驅馬上前,對蘇慕雲隻淡淡點點頭。


    蘇慕雲策馬與他同行,低聲道:“一切早已安排妥當,他們也已經到了,皇帝的性命已在掌握之中,王爺平生之願,今日必可達成。”


    蕭逸靜靜地聽,神色淡漠:“平生之願?我的平生之願又是什麽?”


    蘇慕雲眉鋒微皺:“大事若定,皇太後又豈能再拒絕王爺。”


    蕭逸冷冷一笑:“殺人之子,奪人之母,這就是我蕭逸做的事。”


    他的語氣嘲諷,卻不知譏嘲的是他自己,還是旁人。抬頭去望這浩浩蒼天,眼中卻隻見那人臨別時絕望的眸光。


    這一場刀光劍影,殺戮紛爭,毀掉的到底會是敵人,還是他自己。


    蘇慕雲臉色一沉:“王爺。”


    這一聲喚,已殊不客氣。


    蕭逸淡然道:“先生放心,萬事既托先生,蕭逸斷不會反悔,我已對不起鳳儀,對不起祖宗,總不能再對不起所有為我甘舍性命的部屬。”


    他語氣輕淡如風,眼眸裏,既無堅毅殺氣,也無懊悔痛楚,有的,不過是同樣淡淡的疲倦。


    這樣輕淡的話,卻震得蘇慕雲眼神變幻不定,張張嘴,還想說話,卻又黯然不語。


    二人在大隊人馬的護擁下,很快就到了獵場邊上的宏大行殿。


    殿前有近千鐵甲兵,執盾守候。同時四麵八方馬蹄急響,尚有近千軍士,或縱馬,或徒步,迅速靠近過來。


    領軍的將領遠遠在馬上深深施禮,待得禮畢挺腰,快馬已到了蕭逸麵前,正是大將趙允文。


    蕭逸微微一笑,回首對蘇慕雲道:“蘇先生到底調了多少兵士將領過來?”


    蘇慕雲淡淡道:“不多,精兵五千,上將十三員。”


    蕭逸搖頭:“先生過於謹慎了,隻為護我一人安全,何必如此陣仗。”


    蘇慕雲隻含笑道:“王爺以為人多,我卻還覺人馬調得少了。”


    他們二人說話之時,趙允文已伸手脫身上甲胄。


    蕭逸一怔:“你做什麽?”


    趙允文道:“蘇先生令我與王爺調換衣飾。”


    蕭逸眉鋒一揚,冷冷道:“我何至於要為躲一名刺客,如此鬼祟。”


    蘇慕雲隻含笑道:“王爺向來一諾千金,既已應允一切由在下做主,就容我放肆吧!”


    蕭逸徐徐搖頭:“不是我要失信,而是”他伸手往趙允文身後一指,唇角微揚,竟然笑了一笑:“已經來不及了。”


    蘇慕雲臉色一變,趙允文急速回頭。前方,遠處,樹梢之上,有一個雪也似的身影,刺眼,刺目,亦刺心。


    場上軍士已有近三千人,三千多雙眼睛,竟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仿佛完全沒有重量的影子,是怎麽忽然間出現在空無一物的樹梢上的。


    那著一襲雪似衣衫的人,仿似千萬年來,北地亙古不化的冰雪,在如此烈日下,猶有無盡無止的冷意,隔著不知多少丈的距離,遠遠襲來。卻叫每一個看到他的人,冷森之外,偏又汗落如雨。


    陽光太耀眼,雪衣太刺眼,距離太遙遠,著雪衣的人,容顏反而看不清。隻讓人覺得,最熾熱的陽光下,卻有最冷森的寒意,侵心侵膚,入骨入髓。


    趙允文臉色大變,想起三千鐵騎幾乎盡滅,一路上無數次毫無反擊之力的挫敗,那可怕如九天的身影,早已深印在他腦海之中。此刻他臉色慘白,嘶聲大喝:“保護王爺。”


    隨著他的呼喝之聲,所有的兵士以蕭逸為中心,布下了一層層的防禦網。


    同一時間,鼓聲大作,隨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激越戰鼓聲,人喊馬嘶聲四方應和,無數兵馬,如潮水般從四下湧來。


    這般氣勢,似是連天地都要震動,可那遠處樹梢上的身影,卻絲毫不動。


    浩浩長天,忽起烈烈狂風,似是上天也在應和人間的勇將強兵,凜凜軍威。


    如此聲勢,如此急風,那樹梢上輕若飄絮的身影,竟連衣角也沒飄動一下,就連他足下的樹枝、花葉,也似鐵石鑄就,非草木所生,完完全全不受狂風影響,紋絲不動。


    趙允文遙望那似自亙古以來,就足踏樹枝,飄浮半空,至今已億萬萬年,猶能自此再永恒存在萬萬億年的身影,臉色肅然,雙手摘下鞍上長槍,握槍的手不可抑製地微微顫抖,可是他攔在蕭逸之前的身子,卻沒有移動分毫。


    在無數人掩護之下的蕭逸,雙目久久凝視雪衣人飄然如仙的身影,眸子裏異樣的神采時隱時現。


    在他身畔的蘇慕雲,眼神也一直停留在雪衣人身上,良久,才沉聲道:“這個人,不是刺客”


    這似乎是一個斷言,又似乎是一句未完的話,後麵他還想說什麽,沒有人知道。因為在此之前,那遠處樹梢上的雪衣人,已朗聲長笑,拔劍出鞘。


    劍就佩在他身上,可在他拔劍之前,根本沒有人發現他身上有劍,他的人就吸引了旁人所有的注意力,再沒有人在麵對他之後,還能分心去看其他的任何東西。


    長劍出鞘時,綻起一道驚世的光芒,反映著高空烈陽,其銳其烈,卻遠遠勝過了太陽。


    他悠然撫劍,動作溫柔而多情,就似全不知有無數強兵勁馬,正以他為目標,飛速集結。


    眼前人如潮、馬似浪,他卻絕無半分退意,伸手在劍身一彈,長劍立做龍吟,頃刻間壓下了滿天風聲、人聲、馬聲,甚至是所有人的心跳聲、呼吸聲。


    隻有那劍上龍吟,久久回蕩,竟似永遠不會消散。


    他的笑聲在此時響起,一邊笑,一邊長劍遙遙指向蕭逸:“可是大楚攝政王?”


    他的笑聲如劍掠長風,浩蕩激揚,他問話的聲音,若劍劈蒼穹,鋒芒無匹。


    他在樹頭執劍而問,目光遙遙望來,蕭逸卻隻覺身前幾千精騎仿佛根本不存在,那人的目光和笑聲,早已穿透一切,直指而來。


    此時此刻,蕭逸不但不覺畏懼,反感一股豪情上湧,朗聲道:“正是蕭逸,久聞閣下劍法絕世,蕭逸今番得見,三生之幸。”


    雪衣人朗笑一聲:“你握天下權,我仗掌中利。不知是你這天下權柄,壓服我這一劍單鋒,還是我以這掌中之利,削去你天下權柄。”


    話音未落,劍光已起。


    人未到,劍先至。


    天地之間,便隻餘這一劍的風華,這一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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