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是,剛剛離開皇宮。”


    “真是個有趣的皇帝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出人意料,就連他離開所帶的東西,都讓人目瞪口呆。”


    纖美的手輕輕拿起桌上剛剛送達的紙條,帶點倦與媚的聲音徐徐地念:“紋布巾十條,連珠衫八件,澄水帛九匹,瑟瑟幕六條,火蠶棉兩斤,蠲忿犀四塊,如意玉三件,夢香燭十二根,金麥銀米各三斛,辟寒香、辟邪環、瑞麟玉、金鳳珠、辟塵犀等各五件”


    蘇慕雲伸指輕攏額頭:“皇宮的寶藏,幾乎被他搬掉一半了吧!”


    “還有,大內禦林軍腰牌一塊,禁軍腰牌一塊,六部腰牌、印信各一份,從七品到一品各種不同官員,不同身分的印信文書全部配齊,連可以證明他是王室子弟,當朝親王般尊貴身分的盤龍也戴著。真正大楚國的天下,隨他走到哪裏,都可以調度官府,就算不露真實身分,也絕對見官大一級,果然準備齊全。”


    “還有一百萬兩全國通用的銀票,一箱金,兩箱銀,隨便他怎麽花用,走遍天下皆不怕。”蘇慕雲淡笑搖頭。


    “下麵還有更有趣的。京城慶雲坊蘇姑娘親繡的衣袍十套,渚州禦繡二十套,月白長衫三十件,雪貂皮披風五件,玉白錦袍四十件。


    綴玉冠十頂,各式昂貴靴子三十雙,襪子四十雙。各種昂貴貢茶,每樣三斤,共帶了六十斤。各式新奇點心,禦用糖果每樣各帶了五斤,共一百五十斤。另帶一隻左右眼睛顏色不同的小貓,兩隻毛色雪白的小狗,一隻聽說很聰明的鴨子,一隻肥嘟嘟的兔子,還有一隻據說是皇帝最珍愛的鸚鵡,當然,還有胡蘿,肉骨頭,各種小東西的食品若幹份。另帶,一名侍衛,一位皇後,兩個宮女,還有當朝誠王爺一名。”


    美麗女子眼波流轉:“真是個絕妙有趣的皇帝,最妙的是,他居然把誠王蕭遠也帶上了,而蕭逸居然會同意。”


    “他們爭了許久,蕭逸才同意的。關於這次刺殺蕭逸之事,誰都知道是蕭遠和蕭淩指使的,可是,蕭若不想追究。他站的立場很穩,既然他連蕭逸都可以原諒成全,自然不想再殺蕭遠、蕭淩。蕭逸自己先就犯了弑君之罪,也沒有立場就此事爭執。不過,蕭若明顯也知道,就算這件事大家都裝聾作啞,但隻要蕭淩和蕭遠在,斷然不甘心受控於蕭逸,蕭逸遲早要拿他們開刀。蕭若說,不想看到皇室之間再次操戈,也不希望有任何讓人以為朝局不穩,也不願讓人指責蕭逸剪除先帝之後,所以他要帶走蕭遠。”


    “當初納蘭玉在誠王府做客的幾天,發覺蕭遠和蕭淩之間兄弟之情極重,並將此事告之皇帝。所以小皇帝認為,帶走了蕭遠,為了顧及蕭遠的生死,蕭淩就不敢胡來,同樣,為了怕蕭淩被殺害,蕭遠也不敢暗中搞鬼。而且,據納蘭玉說,蕭遠看似胡作妄為,但才智能力似在蕭淩之上,蕭淩的許多行動,暗中都是蕭遠策劃,帶走蕭遠,也讓蕭淩失去了施展陰謀的力量,隻要什麽都不做,蕭逸也不至於容不了他”


    動人的聲音悠悠插話:“在控製蕭淩的同時,也隱隱挾製了蕭逸。


    如果蕭逸要算舊帳,或是打算一步步消滅先皇之子,遠在國都之外的蕭遠就可以保住性命,到那時,蕭遠會袢〉謀u蔥卸不崛孟粢萑級辛恕u庖蛔牌澹揮幸饉嫉煤苣兀


    蘇慕雲一語不發,倚窗下望,窗下大道上,兩輛氣派大得嚇死人的馬車正徐徐而過。


    馬車內部,自然非常之舒適豪華。底下墊滿了名貴的虎皮,椅上的坐墊和靠背鬆軟舒適,用的是清一色的禦繡錦緞,繡出的瑞草雲鶴,如意牡丹,均恣意奔放,栩栩如生。四角上是造型為展翅欲飛的鳳凰,鳳嘴上各銜著一盞琉璃蓮花燈,雖是白日尚未點燭,燈下垂著一排七色彩珠,隨著車身移動輕輕碰撞,發出如流水一般悅耳動聽的聲音。


    角落裏有製作精巧古樸的香爐,燃起淡淡幽香,馬車中間,放了雕以精致花紋的紫檀小案,案上放四時鮮果,各式點心。


    容若一雙手忙得上上下下,不亦樂乎,一會兒抓起好東西往嘴裏塞,一會兒拿起胡蘿去逗楚韻如懷中那隻懶洋洋、肥嘟嘟,見了蘿也不張開眼睛的小白兔。


    “小兔子乖乖,睜開眼睛來啊!”


    “好吃,真好吃,韻如,你要不要來一塊?”


    “對了,三哥,你慢用,不用客氣啊!”


    “夠了,蕭若,你到底想幹什麽?要殺就殺,何必如此戲弄於我。”


    蕭遠一揚手,就要把整個桌案全掀翻過去。


    容若好歹學過武功,雖然實在談不上高明,卻還眼疾手快,迅速抓住蕭遠伸過來的手掌,叫他動彈不得,笑嘻嘻道:“三哥,你記住了,我現在是微服出巡,遊曆四方,蕭若這個名字絕不能再用,從現在開始,我叫容若,你可以叫我若弟,叫我阿若、小若、容公子,怎麽都行。”


    他又回過頭,衝楚韻如眨眨眼:“你可以叫我若大哥、容大哥、若哥哥,要不乾脆,一個字,叫若,更親近一些。”


    麵對他這樣輕鬆的笑臉,楚韻如和蕭遠,居然一起生出懊惱得想一拳把這可惡笑容打扁的衝動。


    蕭遠的手雖被製,楚韻如倒還可以神色不動,恍若無事地把纖纖玉手悄悄伸出去,一擰,在聽到悲憤的慘叫聲之後,同樣眼也不眨一下地收回手,繼續撫摸懷中小白兔柔順的皮毛。


    容若痛得滿頭冷汗,敢怒而不敢言,隻好對蕭遠發作:“好好的,大家都是兄弟,你凶什麽凶?”


    容若一甩手,蕭遠受力身子一晃,幾乎在馬車裏跌倒,但他眼神中的陰冷憤怒卻絲毫不減:“你到底打什麽主意,要帶我去哪裏?”


    容若搖頭,歎了口氣:“三哥,我來問你,如今朝局安定,我和七叔之間的爭鬥早已平息,大臣們不再彷徨無主,這個時候,那些言官禦史閑著沒事,最有可能參奏誰?”


    蕭遠冷笑一聲:“自然是我,那又如何?”


    “你也知道你以前橫行霸道,欺壓良善,做過多少令人發指的事了。以前大家為了維持勢力平衡,誰也不來多事追究,如今真要把過去的事都掀出來,罪足致死。你縱不怕死,可是大哥呢?大哥與你一母所生,能忍心看你受死嗎?他若要一力維護你,隻怕也難免受連累,不如我先一步把你帶走。那邊七叔會下詔書,說是你行為不檢,把你罰去守皇陵了。先一步平了天下人之怒,這樣不好嗎?”


    蕭遠神色冰冷:“果然大仁大義,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磕頭三呼萬歲?”


    容若笑著搖搖頭:“好吧!我承認,我和七叔這麽做,也自有私心在。分開了你和蕭淩,你們彼此顧忌對方的安危,想來也就不敢太肆無忌憚了。隻是這樣做,何嚐不是為了保全你。老實說,我並不喜歡你,你以前的作為,令人發指。但是,在這個權力鬥爭的中心,誰的手上沒沾血,誰能自稱是正人君子。我不相信有全然的壞人,不相信有無理由的作惡。念在兄弟之情,我願意試著原諒你,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我不想骨肉相殘,不想天下人看皇族的笑話,也不想讓任何外國勢力以為,大楚國皇室內部仍然紛爭不休,他們還有可乘之機。但是,如果你們以後再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就不要怪我了。”


    蕭遠大笑出聲:“好啊!皇上你不怕我心狠手辣,不怕我背後刺你一刀,你盡可帶我往天涯海角而去。”


    楚韻如柳眉一皺,怒道:“皇上這般待你,你卻”


    容若笑著拍拍楚韻如氣得微顫的手,止住她的怒叱,悠然笑道:“三哥,我們是好兄弟,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咱們兄弟把臂同遊天下,又有什麽不好的。不過,我那母後卻一直不放心我,臨行前拉著我一聲聲叮嚀,要我每天用飛鴿傳書給她報平安,如果我要出了事,不管是天災還是**,她都把帳算到你身上。先去斬了大哥的人頭,再賜死貴太妃,然後把我那千嬌百媚的公主姐姐貶為庶人,送到教坊去。”


    望著慘然變色的蕭遠,容若笑得無比親切,表情比楚韻如懷裏的小白兔更純潔:“不過,母後實在是多慮了。你是我三哥,心疼我這小弟還來不及,怎麽會害我。這一路行程,想必三哥能與我相伴盡歡,要有了危險,必是要竭力保護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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