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婭收到蕭琰的消息時,正在和自家路易進行某件不可描述之事。


    黑發黑眸的青年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因為外來的刺激染上微紅,又因為內斂的性子而努力壓抑著聲音。辛西婭最喜歡看他這樣的表情,就像破壞然後侵占一件冰冷的珍寶,將自己的體溫一點點的染上他的體表,然後將對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她不得不承認,或許從第一次見到路易時,她就想這麽做了。


    那是誕生於每一個alpha、甚至每一個人本性中,有關占有與掠奪的渴望。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忽然傳來的消息就讓人很不爽了。這種情況下無論什麽性別,都會生出把始作俑者毀屍滅跡的想法。


    辛西婭也差點這麽幹了,如果不是她看到信息的來源人,以及內容的話——


    蕭琰:


    臥!槽!老!子!被!肛!了!


    辛西婭:“……”


    辛西婭保持著沒拔插頭的狀態,給對方回了條消息:


    “說的好像你沒被肛過一樣……怎麽這次這麽激動,對象是誰?”


    等了幾秒,那邊的消息石沉大海。


    “切,沒勁。”辛西婭把個人終端隨手一丟,成型的通訊麵板迅速收攏然後淡化至無。她俯下身和路易接了個吻,看著青年微微蹙眉的模樣,心情愉悅的笑了起來。


    這邊兩人繼續造人大業,那邊蕭琰覺得自己被全球的動物園日了。


    躺著的床是他家裏的,身上的被子是他自己挑的。懷裏躺著個算得上漂亮的女性beta,五官漂亮的幹淨利落。她側躺著朝向自己,柔軟的短發從耳側滑落下來,露出右耳上一枚和他同款的耳釘。


    這是蕭琰非常熟悉的場景,然而問題在於,此時此刻蕭大少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菊花正在抗議。甚至身體微微一動,就能感覺到某種詭異的液體流淌下來。


    這一幕配上身邊的這張臉,問題就非常嚴重了。


    ——啊啊啊啊啊這不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是這家夥世界瘋了嗎!!!


    作為一個號稱可攻可受可男可女的無節操的beta,蕭琰雖然很花,但花的算是比較有底線(啥?)。比如他從來都很講求你情我願互利互惠,比如他從來不對窩邊草下手,比如他從來都會做好防護措施。


    於是幾天前的某個早晨,他正聽算是自己手下的阿夜匯報之後一周的行程要求時,被一個突然進來說確認肚子裏爹是誰的omega搞蒙了。


    作為一個並不打算貢獻祖傳染色體的beta,他有過關係的omega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眼前這個隱約有點印象,同時他也肯定對方肚子裏的種絕對不是自己的。


    “主要是我記不太清楚那幾天的情況了,所以來分別確認一下,”對方仿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打擾了,下次還可以約嗎?”


    就算自認身經百戰的蕭琰,此時也無語了:“你……先把肚子裏這個生下來吧。”


    送走這位“客人”之後,蕭琰正要讓阿夜繼續說,卻發現對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其實阿夜並不知道,自己究竟還算不算真正的“阿夜”。


    她記憶中的意外開始於十幾天前,一個名叫顧煜的omega從天台一躍而下的時候,聽到了一個隱秘的聲音。


    【做個交易吧。我幫你報複那些逼迫你的人,把你的身份……交給我。】


    同一時刻,遠在千裏之外的阿夜,正好因為一場任務中的意外而身在急救室,生命垂危。


    而僅僅是一秒之後,沒有人知道因為什麽,女子原本趨於微弱的心跳,忽然漸漸地強勁了起來……


    阿夜醒來的時候,思緒混亂了很久。


    她似乎還是曾經的那個她,卻像是過去的自己在任務中死去了一部分,又多了一段截然不同的記憶。仿佛兩個奄奄一息的靈魂被拚合在一起,共同支撐著這具苟延殘喘的身體,重新活了過來。


    那個記憶中的人叫顧煜,是個普通的、跳樓自殺的omega。


    他渴望獨立的、完整的人生,卻又因為性別與出身而永遠不能達成。某種程度上他似乎與阿夜很像,都是擁有不屬於自己的、聽命於他人的未來,在桎梏中苦苦掙紮而不得解脫。


    直到現在,他們似乎終於脫身了。


    阿夜用最後一次幾乎送上性命的任務,換取活下來後得到自由的承諾;而顧煜丟棄了屬於過去的一切,將殘破的靈魂紮進著奄奄一息的身軀。


    不,她還是叫阿夜吧。


    因為那個omega已經全無執念,而名叫阿夜的beta,在得到新生之後,隻剩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念想。


    那是對一個人的眷戀與守望。


    那個人是蕭家未來的繼承人,是阿夜曾經以生命效忠的家族的掌上明珠,是個笑起來非常動人、溫柔到讓人落淚的beta。


    雖然除了阿夜之外,大部分和蕭琰有過友達以上關係的人,都不會這麽認為。


    ——那家夥啊,就是個號稱及時行樂的花心大蘿卜。


    阿夜不在乎這些,對於她來說,隻要能在隱秘處看著對方、保護對方的安全,就已經是如同仰望神祗的幸福——


    她的性命是蕭琰救下的,即使他隻是在很多年前,隨意的說了一句話。


    但從那天開始,她就這樣看了他很多年,多到看著他從小小一根蘿卜頭長成如今俊美的青年。


    她看著他在蕭家的波雲詭譎中艱難求生,看著他在母親去世後咬著被角哭泣,看著他在朋友麵前談笑風生;她看著他將一個個男女帶上床,看著他用植入皮下的針劑毒死了妖嬈的女間諜,看著他轉向自己的方向:


    “阿夜,方便的話,幫我換個床單?”


    她曾以為自己就這樣永遠的遠遠看著他,直到她在最後一場豁出性命的任務之後得到了蕭家族長的承諾,直到她不再是阿夜。


    卻又依然是阿夜。


    雖然同為beta,但蕭琰和阿夜之間的戰鬥力,中間幾乎是隔了一整個洛拉。於是那天喝醉的蕭琰習慣性的衝著阿夜伸手求抱抱求洗白白,年輕的女beta表情冷靜的抱起對方走向澡堂,指尖卻在無法控製的發顫。


    如同之前有過的無數次那樣,她仔細的磋磨那具白皙纖細的身軀,將他從頭到腳都衝刷幹淨。然後在青年哼唧著叫著某個不知名女性的名字時,冷靜的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水聲遮掩了不可告人的一切,包括某個開頭因為對方動作的生澀而不滿地推搡、後來舒服的直哼哼的無節操青年。


    直到第二天早晨,從spring夢中蘇醒過來的蕭琰,習慣性的在身邊一摸。


    然後他摸到一具溫軟的女體,然後看到一張熟悉的讓他肝膽俱裂、幾乎立萎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月後,當蕭琰拿著那張顯示為陽性的報告單,以及一張胎兒十個月形象模擬圖,臉上的表情已經崩潰到連啊都啊不出來了。


    ……明明很快吃了那啥藥為毛還會懷還會懷還會懷。


    ……子啊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圖裂的蕭琰將脖子僵硬的轉向一側的評測科室,女人正在和剛剛進行檢查的醫師說著什麽。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她的視線隔著透明的落地窗看過來,讓蕭琰裂開的臉直接粉碎了。


    一個月前那啥之後,阿夜就像是徹底剝掉了曾經的隱忍和節操,隔三差五抓著蕭琰各種研究了一番,尤其是對方試圖繼續保持之前的開放作風時。


    而某個青年非常生動的展現了何為“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不久後連嘴上這一步都直接略過了……


    於是皆大歡喜……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幾天之前,蕭姓男子忽然詭異的開始惡心幹嘔頭暈目眩。家庭醫生一查,告知他懷孕了。


    蕭琰:“……”tf?!


    蕭家現在的掌權人、蕭琰他爸很高興,因為自己的花心兒子從來沒有留後的意識,甚至他偶爾提起,對方都是一副“再嘮叨蕭家就徹底絕後”的模樣。


    這次卻終於出現了一條漏網之魚,還是從兒子自己肚子裏出來的,絕不用擔心隔壁老王的問題。


    大家都很高興,很滿意,除了當事人自己。


    不相信這個殘忍現實的蕭琰,強行自己去正規醫院又查了一遍。結果並沒有任何變化,反而附贈了一張baby未來睡顏模擬圖。


    那啥一時爽,中標隻想嚎。


    然並卵,他爹仿佛重拾了從來都沒出現過的家長威嚴,第一次將自家兒砸如同看管囚犯一樣管束起來。戒煙戒酒戒色,總之拔除一切不良嗜好,安安心心做待產準……媽媽。


    而準爸爸阿夜仿佛一夜之間獲取了所有孕夫安胎準則,親自下廚親自打掃親自按摩親自動手解決某人的生理那啥,體貼細致無比慰帖。要不是肚子裏揣著一個不斷長大的肉球,蕭琰都想高歌這樣糜爛的生活請再持續三百年。


    但肉球總有落地的一天,如今的科技基本已經可以做到無痛生子。很快蕭琰生下一對龍鳳胎,聽到這個消息時阿夜忽然回憶起,自己曾經有過一個雙胞胎姐姐,不過還沒養大就夭折了。


    新生的嬰兒柔嫩如一捧初雪,軟的仿佛放在手裏就能化掉。


    阿夜看著懷裏的孩子,以及昏睡著的蕭琰,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她相依為命的姐姐剛剛離開,年幼的她甚至不懂得死亡的意義。就如她不知道父母與姐姐去了哪裏,隻孤零零的坐在房間的角落,聽著外麵的人討論這個遺孤的去向。


    然後是一個突然闖進會議室的男孩兒,用軟綿綿的聲音朝著座上的人撒嬌,然後看了她一眼。


    “我的寵物阿夜剛剛死掉了,給我一個新的玩伴吧,爸爸。”


    他說。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阿夜就成了阿夜。她陪著幼年的蕭琰長大,在他少年期開始隱於幕後,又看著成年的他輾轉於無數人之間。


    她從未奢望過什麽,隻安靜的做一個影子。如同他給予她的名字,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從不遠離,也永不靠近。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是曾經的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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