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孤獨不是沒人能夠懂你,而是連所有可能會懂你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郝誌忽然想起那多教授說的話,長生不老,對任何一個人都是種折磨!


    上帝不讓我們永遠活著,而是跟著那些離去的人而去,其實是對我們的一種關愛,他怕我們寂寞。


    郝誌感傷了一陣,忽然又興奮起來,跳到打印機前高聲叫著,給哥來一杯……二鍋頭!


    樂樂也被他的情緒感染,嘻嘻笑著,語無倫次地叫,來杯烈酒!


    於是,清亮的透明白酒灌入口中,又瞬間變成了一條火線,燙著嗓子直流下去,喝得胃裏暖暖的……


    酒入愁腸,換來的是更多的傷感,樂樂仰天愣了一會兒,忽然對郝誌說,我害怕。


    “害怕?”郝誌灌了一口酒,“怕什麽?咱們什麽陣仗都見過了!”


    樂樂搖搖頭,我不是怕這個……


    就像你剛剛說的,任何一個人的長生,都是種巨大的折磨,現在,至少還有我們可以陪著一起喝喝酒,證明我們的過去,我害怕,如果有一天,連你也沒了,我該怎麽辦?


    郝誌默不作聲,自己已經三十五六歲了,擱在過去,人這一輩子就已經算走過了一半,而樂樂,卻被她的能力永遠地定格在十九歲,對於她來說,時間甚至都沒有什麽意義,可是在不遠的將來,自己也會老去,留下這一個孤獨的女孩,麵對這條一直都走不到盡頭的漫漫長路……


    到那個時候,又有誰會來保護她呢?


    仿佛在響應著什麽,四周的燈色漸漸地暗下來,星港進入了夜晚狀態,除了窗外明亮的工業區建築還反射著明亮的白色,其他區域都漆黑一片,這裏不是地球,沒有大氣層反射光線的情況下,隻要光沒有直接照射的地方,通通都是漆黑一片。


    樂樂靠近郝誌,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她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迷離的香氣伴隨著她體內****的上升而散發出來……


    這是一種危險的曖昧,樂樂輕輕地伏身,剛好看到郝誌胸口佩帶的那個w型的吊墜兒,這個傻孩子,竟然一直還戴著它。


    但是,另一種哀莫的心情卻瞬間襲上心頭,他並不知道,那個w,是代表著自己的一片心意。


    樂樂就是這樣一個隱忍著自己的女孩,羞於表達地隱藏著自己,看著所有的機會從自己麵前偷偷溜過卻永遠不敢伸手抓一下,她知道他的心裏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最愛,一個是他永遠的傷痛。


    那本來狹窄的心胸之中,再不可能有第三個位置,她或許隻能作為一個符號,就那樣懸掛在他的脖子上,貼在離他的心最近的位置,卻也隻能離得那麽遠,遠到隻是一個朋友。


    最初的時候她也想過,自己有自己的優勢,或許不是珂珂的絕世美貌,或許不是葭葭的潑辣大膽,但是,自己擁有時間,等待的時間,一個讓愛慢慢發酵的時間,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就這樣陪在你身邊,我不要你愛我,也不需要讓你知道我愛你,我隻需要陪著你,陪你走過千山萬水,陪你走過歲月流年,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你,都消失了,就隻會剩下惟一的一個我。


    我還青春貌美,依舊保持著不謝的容顏,還在等你,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事實上,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葭葭不在了,珂珂不在了,她卻發現,他的心也死了……


    郝誌深深地把樂樂擁在懷裏,抱在心口上,充滿關愛和嗬護,可她分明感覺不到一絲的衝動和****,他對她,心無雜念,就好象摟著一個孩子,一件寶物,一個需要保護的朋友,一段久遠的懷念。


    卻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孩。


    他睡著了……


    樂樂輕伏在他的胸口,隱忍地流下淚來,為了防止自己哭出聲,她隻好把那項鏈的吊墜咬在牙齒之間,咯咯地打顫。


    明天,就是大戰的日子了,未來撲朔迷離不可預測,如果我們將在這一戰中死去,死之前,難道我仍不能表白自己嗎?


    樂樂的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悲壯,一種為愛徇情的悲壯感,隻要我能撫慰你,我是誰又有什麽重要呢?


    她慢慢地站起身來,褪掉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後逐漸伸開雙臂,麵對著一邊懸掛的鏡子,微笑,微笑之中,她的短發忽然開始慢慢地生長,長過了耳朵,長過了肩膀,長發及腰,烏黑筆直!


    她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按照主人的意願進行改變,眼睛再大一點點,眉毛柔和一點點,腰身,再纖細一點點……她五官的輪廓微微地調整,很快就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她變成了那個當初在生化之城時見到的,三十出頭,成熟感性,柔和至美的王琰珂!


    樂樂變身完畢,帶著眼底一絲哀怨又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大的敵人,你轉身離去了,就讓我替你來繼續愛他!


    她輕輕地躺下,躺靠在郝誌的身邊,郝誌帶著渾身衝天的酒氣翻身,卻摸到懷裏冰涼的身體,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夢裏反複出現了無數次,甚至剛剛還在夢境裏與自己說話的珂珂,正以一種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老婆……”他忍不住脫口叫了出來,似乎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仍在夢裏纏綿,樂樂兩眼微濕,輕喚了一聲老公,就害羞地低下頭去。


    “你去哪裏了呀……”郝誌不舍地把她一下摟緊了,萬千感慨浮上心頭,七十年呐,我一覺醒來發現你不在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沒事的,沒事的……樂樂把他摟在胸口,輕輕地用五指梳理著郝誌的頭發,我哪裏也沒去,我一直在等著你,我會永遠地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去哪裏,我都會一直一直守護你。


    郝誌半閉著眼睛,像個嬰兒一樣在她脖子上摩擦、撒嬌,你說的話要做到,不可以再離開我了!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見了呢?樂樂小聲問道。


    那我就找遍整個宇宙,也要把你找到。


    會一直一直地那麽找下去嗎?


    會的!


    我不信!


    那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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