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昨天,是最後一個平靜的日子。從今天起,生活又要掀起軒然波浪。


    沁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在梅菲的勸說下洗漱好、吃了些東西。隨後,梅菲就開始找出假發套、太陽鏡、高跟鞋之類的,又特意在臉上多搓了些粉。臨出門時,她關照沁蘭:“我盡量快些回來,蘭,你千萬要冷靜,千萬不可以想不開。不管怎樣,我都會幫你的。”


    沒想到沁蘭卻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要知道,在基督教裏,自殺也是殺人,也是對生命的剝奪扼殺。我不想下地獄呢。”


    “好的,那你等我回來,我會快去快回的。”


    梅菲走後,沁蘭回了房間,從床頭櫃抽屜裏拿出那條幽蘭吊墜的項鏈。


    她半躺半坐在**,手中握著項鏈,禁不住地回想。


    她以為,忙碌而充實的學習生活,能讓自己不知不覺就忘掉自以為該忘掉的。即使真的忘不掉,也不會一想起來就難過。的確,這兩個多月,自己再也沒有刻意去想起筠瀟。他送給自己的那束黃玫瑰,已經枯萎凋零了。


    然而,她感到自己終究高估了自己。


    這條項鏈,已經讓它在抽屜裏呆了兩個多月了,暗無天日。今天再拿出來,卻依舊熠熠發光。


    她是不可能徹底忘掉他,把他從人生的記憶中抹去的。永遠不可能。


    她怎麽能如此麻木,在這樣深摯的愛情中毫不自知?怎麽能對他的深刻而強烈的真情渾然不覺?即使,他對自己有過的,僅有的傷害,也還是出於對自己的真心不改。


    一個著實為人清高、脾氣傲慢的女人,又是一個**、柔弱甚至脆弱,總會在複雜的情網中受傷的女孩子——就是這樣一個她,他居然如此執著如此癡迷。他有想過這樣值不值得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隨意猜測。


    隻知道,每一次她對他的任性和誤解,不管她有多麽固執多麽負氣,換來的卻永遠是他的寬容和愛撫——這些,他完全可以給予一個比她更溫柔、更賢淑、更小鳥依人的女孩,也該是一個早就長大成人的女性——而不是她,身體發育成熟了,年齡和心智卻還是個愛耍個性的小女孩。


    而他,已經成年了啊。縱使還不是成年人中最成熟,卻能稱上成年人中對自己最純粹最專一。


    那一天,他確實在狂熱而失控的一時失態之下,親手讓過去那個冰清玉潔的自己死了一回。可是,如果對自己幹出此等罪行的,是別的男人。那麽,她還會不會那麽快就重生呢?


    也許,她永遠地行屍走肉了。


    看到他捧著那束黃玫瑰前來道歉的那一天,她真的不想再去那麽累地恨他。她相信他真的悔過了。


    卑微,還是這個詞,說的真是現在的自己。


    沁蘭凝視著幽蘭吊墜,良久,用自己的唇給了它深深一吻。


    他縱然有過大錯,但自己也曾經不懂事過。明明已經十七歲了,很快就會十八十九二十,卻還時不時跟他使性子。


    她對他到底有什麽價值呢?理性的人都能分析出,也就談談情說說愛,就連談情說愛也是以她耍孩子脾氣,他來哄她為主。這世上,有哪個男性,實實在在地把她當孩子寵過愛過。即使是父親,給她的也隻是嚴格的所謂家教。在父親那裏,她不是個孩子,隻是個學生。


    可是情感上,理性這東西那麽容易微不足道。


    孩子?


    她想到了什麽,把手放到小腹上,輕輕撫摸著。


    這裏麵,以前是隻有器官。現在,卻躺著一條鮮活的生命。還不如手指那麽大,還是那麽弱小。


    它孕育的那一刻,同樣是由於一瞬間變調的愛,和筠瀟當年的出世如出一轍。


    然而,恨的掠奪也是因愛而生。而她和筠瀟,起初就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啊。


    早上的時候,得知這個潛伏已久的意外,她當真又有要死一回的感覺。她本來以為過去的一切都結束了,卻沒料到隻是換了個新的開始。


    這畢竟是一條生命,是自己和他有過愛的浮沉的證明。


    她又忍不住簌簌流下眼淚。


    為什麽?她在心裏質問自己。


    為什麽,我不僅不恨他,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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