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們大人之間可以複雜得難以估量。我爸是個好人,所以更加為此折磨著自己。”梅菲感歎道,又咒罵著,“都是那個女人,造了孽來害人害己!你要是從那以後就銷聲匿跡也就罷了,可是看著後麵!”她又翻了將近二十頁,自己拿過筆記本念著:


    “1993年10月30日。在小鸝出生的時候,我和菊影都希望,能夠看小鸝一眼,哪怕給一張照片也行。可是那個女人當時就不願意,說是不見麵對大家都好,她不願意再插足我們原本幸福的家庭了。之後,她會偶爾給菊影打個簡短的電話,告訴她小鸝很好,叫大家不用擔心。這樣的電話隻有過兩回。但是小鸝畢竟還活著,我們還可以聯絡到她母親,不像菊影的那個音訊全無的兒子。所以,我還是會忍不住想,即使隻是遠遠地偷偷地看一眼小鸝,也知足了。而菊影,居然願意在這事上幫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恩才好。可惜的是,我們還沒計劃好該怎麽做,菊影就在昨天接到那個女人打來的電話,電話裏那個女人哭得很傷心,說是她丈夫和她大吵了一架,還出手打傷了她,這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麽過了。天啊,小鸝落到這樣一個粗暴的男人手裏當女兒,我想想都覺得膽戰心驚!”


    “這明擺著也不讓我們好過!”梅菲說,“再聽下麵的。”她迅速翻了好多頁:


    “1994年6月8日。菊影實在是個太善良的女人。那個女人和我連孩子都有,菊影居然還能善待她。隻因為你說小鸝的確太無辜。那個女人這些年隻要和丈夫有什麽爭執矛盾,夫妻不和時,就找她哭訴,想來她定是沒別的可以善待自己的人了。菊影勸過她,既然丈夫對她粗暴冷漠,那為什麽不選擇離婚,哪怕是打官司?那個女人說,打官司也沒用,婆家在這方麵的關係強得很。再說,即使離了婚,即使因為小鸝年幼必須判給母親,她也要一個人帶著小鸝生活,不能給小鸝好的生活條件,小鸝要被迫淪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你既然不想離婚不想插足我們家,那你沒事就找我媽哭訴做什麽?這個賤女人!”梅菲又翻了兩頁:


    “1994年6月24日。菊影今天和我說了個想法。她說,隻要法律是真正公平的,那個女人想要離婚並不困難,孩子也肯定給母親撫養。她還說,等那個女人離婚後,給她一個我的前妻的身份,自己甘當後妻,這樣小鸝要見她真正的父親就容易多了,也是光明正大的。天啊,我怎麽可以這麽委屈菊影。絕對不行!那個女人對我的感情我知道,她要是離婚,隻怕我們要波瀾再起,永不平靜。我突然希望那個女人就永遠在她那婆家乖乖地低頭做人吧。可是小鸝該怎麽辦呢?我居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自己的家庭卷入這般風波,自己的女兒都爭取不了,真是太沒用了。”


    “好了,日記本隻記到這裏,我一時間也隻找到這一本。”梅菲說,“到1999年,我爸媽去世了。我爸那邊的親戚本來就不多了,我認識的又幾乎沒有。加上我爸在日記裏從不稱呼那個女人的名字,要找到我那個叫鸝榮的姐姐,比當初我和筠瀟相認要困難得多。”


    沁蘭在貴妃椅上坐下,深深歎息道:“菊影阿姨真是可憐,後半生時間叫筠瀟的父親和那個女人攪的不得安寧。那個孩子居然可以得到菊影阿姨的關愛,也算幸福了。你爸爸也是,重感情不容易,重感情但是不濫情的好人,更不容易做。你爸爸的心情我太能理解了。蕾兒和萍兒就是這樣的。”她又隔著自己的腹部愛撫著小萍兒,“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怎麽就差距那麽大呢?”


    梅菲坐了過來:“反正,我那個叫鸝榮的姐姐,估計是找不到了。我看完這日記以後,突然覺得我們就生活在蜘蛛網裏,好像周圍所有人都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關係越多就越複雜,越複雜就越是糾纏人心。”她也把手放到沁蘭的腹部,“萍兒,等你出世了,總會明白的。活得簡單一點,哪怕是孤獨的,也會比活在擁擠得透不過氣來的人群裏,要更開心。”


    “簡簡單單就好,就像我們幾個現在相依為命。”沁蘭說,“對了,我給你看看之前鸝榮——我是說那個小女孩——給我發來的郵件,是她的芭蕾舞演出視頻。”


    “好啊,我還沒看過呢!”梅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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