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的門關上了,此刻大家在外麵的等待,沒有不是坐立不安的。尤其是筠瀟,在門口的座椅上,他根本坐不住,時不時就起身徘徊踱步。總是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站起來。


    “姨姥姥,媽媽會順利嗎?要多久才能生下妹妹?”蕾兒不安地問蘇茉。


    蘇茉撫摸著她的頭,當然,隻是摸到她後腦勺那個突兀的芭蕾舞演員發髻:“蕾兒別擔心,媽媽生你的時候,進去了一個多小時就出來了。而第一個孩子,經常是最辛苦的。接下裏的會越來越順暢。”


    “是嗎?”蕾兒嘟囔著,仍舊有點困惑的樣子。


    “啊……”產房裏瞬間就傳來了沁蘭的叫聲。


    梅菲緊張地搓著手:“我還是放不下心。沁蘭說這次蕾兒也在,本來就是喜上加喜天賜恩典,準備等萍兒出生再一起禱告謝恩。所以我連《聖經》和禱告詞都沒帶……”


    筠瀟擺擺手說:“要我現在靜下心來禱告,根本做不到!我想上帝會理解的。隻是……叫我在外麵幹等著,我真的隻能束手無策!”


    “啊……不行,我好難受啊!”沁蘭躺在隻有一人寬的產**。劇烈的疼痛**一般生猛撕扯著,讓她止不住地叫喊,頭顱時不時搖晃著,頭發更是浸了汗水。青筋暴露的手不是扯著被單,就是猛抓著產床旁邊的欄杆。周圍盡是護士們在忙著打理各種事宜,那些冰冷器械的聲音,她都來不及覺得銳利逼人。隻叫這痛不欲生的滋味占據了。


    “你不要亂叫,再叫要沒力氣的,放鬆一點!”陳大夫在旁邊嗬斥著她,“冷靜一點!胎兒已經進入產道了,每一次宮縮都要聽我吩咐的用力!”


    “嗯……”沁蘭點點頭,卻還是抑製不住呻吟,雙手撕扯著被單,“啊……疼!”


    “快,使勁了!”她聽見陳大夫的聲音,剛要用勁,卻隻聽見什麽東西“咚”一聲掉在地上,她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馬上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


    “大夫……我的瑪瑙手鏈掉地上了,能幫我,撿一下嗎……”她急切地問,心想準是自己因為疼痛而一時隻顧著亂抓亂扯分心了,就不小心讓手鏈從腕上掉了下來。


    陳大夫顯然從未遇見過這種岔子,作為一個嚴厲著稱的大夫當然不能容忍,何況這還是和蘇茉有關係的病人,於是難免就按耐不住脾氣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專心!快點用力,趁這陣還沒過去!”


    這樣的疾言厲色,著實讓沁蘭受了驚嚇,但是她不好反抗,隻能聽著陳大夫的喝令,雙手抓著產床的欄杆,一閉眼咬緊牙關,用著力氣。


    “啊……”剛用完勁,沁蘭剛仰起的上身又癱倒在產**,閉著眼睛氣喘籲籲的。


    “調整呼吸,吸長氣!”她又聽見陳大夫的聲音,又再次配合著她認真地深呼吸著。


    陳大夫的聲音又催促著她:“宮縮來了!往下使勁!”沁蘭再次憋足氣息竭盡著全力,雖然萍兒在她每次用力的時候就往下挪動一點,但是隻要她稍一放鬆稍微喘口氣,便能感到萍兒的小身體又往裏移了回去。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萍兒都有些怯生生了。


    “加把勁,往下用力!”陳大夫毫不放鬆地催著她,“憋足了這口氣!”


    沁蘭除了聽見陳大夫的敦促,護士使著各種手術器械的聲音,就隻聽得見自己的呻吟和哭喊。耳邊陳大夫一遍一遍地叫著自己配合宮縮身子往下使勁,自己連說話的力氣也勻不出來了,隻是一遍又一遍鼓足了力氣,一遍又一遍地調整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循環反複著。


    即使分得出多餘的力氣,她也絲毫不敢說話,隻怕一旦扯起嗓子,就又要挨陳大夫的罵。但她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裏在喚著:


    “上帝啊……蕾兒都已回到我身邊了,隻要,萍兒能夠平安出生……我就沒有任何缺憾了!可是,筠瀟,我多想你在……”


    一陣宮縮剛好過去,她躺在產**習慣性地均勻地喘著氣,滿臉都是汗水,早已失去了紅潤的嘴唇翕動著,微微開合間碎碎地吐著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


    “筠瀟……”


    蕾兒出生的時候,筠瀟不忍見她被痛苦折磨得撕心裂肺的,就把他的手給自己咬著,她一下子就把他咬出血了。如今,一切都光明了,怎麽自己反而一個人在這裏受著這“肝腸寸斷”的痛楚滋味呢?雖說,筠瀟本來就無法幫她分擔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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