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前,人頭攢動。≧方五爺被拿的消息不脛而走。衙門口,一張大幅的告示張貼在石獅子旁的紅牆上。


    “哎?這上邊兒寫的啥呀?”人群中最前頭的一個漢子,抓著脖子漠然問到。


    邊上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清了清嗓子,把問話的漢子撥到一旁,朗聲念道:“告懷柔民眾書;近有鄉裏暗舉本縣人士方國泉夥同潑皮橫霸鄉裏,經查實已將其緝拿,念其已在懷柔經營多年,惡行非寡,現告知父老,如有事關方國泉等人所致冤屈,盡可於衙門口擊鼓鳴冤,自有縣尊大人為民做主。”


    、


    “啥意思啊?這文鄒鄒的,就不能用大白話說、”漢子瞪著一雙圓眼,看著在自己麵前搖頭晃腦的書生,嘀咕到。


    “不學無術啊。。。。。就是說方五爺被衙門裏給抓啦!要是以前被他欺壓過的鄉親們去衙門口擊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啦!”


    這一下人群”轟”地一聲沸騰了起來。。。。。。


    方五被抓的事情快的在懷柔縣內傳開,衙門口的喊冤鼓”嗵嗵嗵”地不停響著。


    牢房之內,方五眯眼盤膝,端坐在鐵柵之中。


    嶽璋在他對麵,吊兒郎當的坐在一張紅木椅上。一邊吃著油條,一邊含糊不清道”怎麽著五爺,昨晚睡的可還舒適?還沒用早飯呢吧,來點兒油炸檜?”


    方五撇眼瞪了他一下,冷哼一聲,也不言語。


    “五爺是吃慣了錦衣玉食的人,這油炸檜怕是不對您的胃口。可從今往後您可得習慣習慣,以前的日子,怕是你方五再也過不回去了!”嶽璋將油條輕輕放在一旁小桌之上,語氣突然一變。


    方五隨手拿起一根鋪在地上的秸稈,嗤笑一聲說道:“嶽捕頭不用嚇唬我方某人,莫說這炸檜,便是這牢房,我方某人也是坐過的。你以為憑你這點兒小手段就能把我絆倒?你以為你是塊石敢當,其實也就是一個貼樹皮——惡心惡心人而已,你怎麽把我弄進來,還得把我怎麽送回去。”


    嶽璋聽到這也禁不住樂了”五爺這話聽著耳熟,好像昨天聽過。”


    方五老臉一紅,也想起昨天來要人時也這麽跟嶽璋說過,剛想反駁,忽聞外麵一陣陣喧囂,一捕快急匆匆的跑進牢房。


    “不好了班頭,那方五手下得知方五被抓,聚了一大號人,把衙門給堵了,正在外麵吵嚷著要人呐!”來人慌慌張張地說到。


    方五見狀又盤坐回去,微微一笑”嶽捕頭,咱們來日方長了。”


    縣衙門口,喊冤鼓已經被推倒在地,砸了個粉碎。破鼓旁邊還躺著幾個滿臉鮮血的人,乃是剛才擊鼓的鄉民。


    此刻衙門緊閉,門外圍了二百來號人,這些人都高挽著袖子,漏出胳臂上的紋身,大聲高呼著放人。


    那幾個受傷的鄉民躺在地上還在被站在人群前的一群潑皮毆打,出一陣陣慘呼。一群潑皮拿了大石頭,一下一下撞著縣衙大門,那大門怕是有幾十年曆史了,隨著撞擊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還有幾個潑皮不知道在哪裏尋了梯子,豎起梯子準備翻牆進院。


    顧敏之站在一張梯子上,隔著院牆看清外麵狀況,忙跳下梯子。”這可如何是好,嶽捕頭快想辦法,莫要讓這幫暴徒衝將進來。”


    胡瑛家眷老小都住在縣衙後宅,一想這群暴徒若進了縣衙後果不堪設想。心裏是又急又怒,他沒想到方五手下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衝擊縣衙,是以連聲催促嶽璋想辦法。


    院子裏還有一群前來擊鼓狀告方五的鄉民,見此情形聽著門外的慘叫聲,也都混身顫抖,不知所措,眼巴巴的看著嶽璋。其實在他們眼裏,這些捕快沒有比混混強上多少,每日吃拿卡要,欺壓小商小販,眼見歹人要衝將進來,也就隻能老天保佑了。


    嶽璋已經沒有退路,經過這兩天的事情,方五若是安然出去,恐怕第一個對付的就是他嶽璋。嶽璋考量片刻,聽到外麵受傷的鄉民慘叫聲越來越微弱,一咬牙道:“嶽四兒,把牢房鎖好。把所有捕快都叫過來,吳桐,去兵庫將刀取出來。”


    片刻功夫,一班衙役共計十人拿著站在了嶽璋麵前。


    “兄弟們,老少爺們兒們。今天方五手下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衝擊縣衙,他們隻知道方五被抓了,不會分別是誰抓的,所以你我皆為一體!你們聽聽外麵,那些告狀的鄉民被他們當畜生一樣虐待,今天是我們不認識的鄉裏,如果我們不去製止,不去鬥爭,明天受欺虐淩辱的,可能就是你們的父親,你們的妻子!帶卵子的,拿起地上的刀,跟我出去拚了,外麵這群潑皮衝擊縣衙,俱是死罪,殺了的,都是將來你我的功績。。。。。。。”


    縣衙之外,巷口的一輛馬車內。


    一個四十多歲的無須男子端坐在榻上,端著一杯黃酒,饒有興趣的看著縣衙門口的一幕。


    “胡縣令啊胡縣令,你怎麽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過完這一任呢,平平安安的多好,小團子,你說是吧?”男子開口問到,聲音陰柔。


    旁邊一小廝躬身笑著應了聲是、這一聲是還沒答完,縣衙大門呼地大開,一群捕快和農家漢子手持快刀衝將出來,見人就砍,為一個捕快雙手各持一刀,手起刀落,刀刀見血。


    這一瞬間的氣勢太猛,潑皮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十幾人就被砍翻在地,幾個站在最前麵的脖子中刀,血順著傷口噴出老遠,為的幾個捕快渾身浴血,神似修羅。


    潑皮們見狀已經有人嚇破了膽,尿了褲子。


    別看平時這群潑皮吆五喝六為禍鄉裏,此時見了血,看了同伴慘死再也裝不得硬漢,娘們兒似的尖叫一聲四散而逃。


    原本站在前麵的人都是方五心腹,匆匆之間就損失大半,還剩為數不多的十多個人掏出藏在腰間的短刀,衝上前去和捕快們纏鬥起來。奈何兵器太短,被撂翻幾個人之後也倉促而逃。


    巷口的馬車也匆匆調頭而去,車內無須男子仍端著空杯,不斷念叨著”這幫窩囊廢怎麽還敢殺人?”,杯中黃酒撒了他一身,他也渾然不覺。


    嶽璋吐了,捕快和那些後來拿起刀隨著衝出來的青壯,很多人都在吐。


    嶽璋其實沒有砍到人,他被吳桐和季忠夾在中間。


    不過他看見遍地的鮮血和幾個脖子被砍斷仍在抽搐的潑皮,還是止不住胃裏的翻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嶽捕頭,還是回院裏吧,喝點兒水壓壓驚。”張昭抹去臉上鮮血,努力平複還在狂跳的心髒。剛才他一人雙刀砍翻七八個潑皮,可他並沒有一絲絲的不適,看見血後反倒有一些興奮。


    嶽璋擺擺手,強止住幹嘔道:”快去找郎中來,先把把受傷的鄉親們扶到院子裏。再去找仵作,把這些混蛋死了的拖走,沒死的拖進牢裏去!”


    忙活了近一個時辰,終於將傷者處置好。門口一女子飛身衝入院子,尋了半天看到坐在地上的嶽璋,忙跑了過去。


    “你身上怎麽這麽血,倒地是傷在哪兒了呀?你有沒有事,你有沒有事?”玖兒雙手不斷的在嶽璋身上摸索著,嶽璋伸出手,將玖兒的小手按在懷裏。看她哭的跟花貓一樣,感覺好笑,便伸手將她臉上淚痕擦幹,裝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我傷在心肺,大夫告訴我已經不行了。唉、我嶽璋這輩子沒什麽遺憾的,就是到死也沒取上媳婦兒、”


    玖兒聞言哭的更甚,”嶽大哥你不要死,這世上就剩下你對我好了。你死了我怎麽辦?你不要死,隻要你不死,我就給你做媳婦兒好不好?好不好?”


    “那好吧,我不死了。”嶽璋撲哧一笑,忽地坐了起來,哪裏還有奄奄一息的樣子。


    旁邊那些看熱鬧,早就憋著的眾捕快也哄然大笑。


    “嘎?好啊!你騙我!讓你騙我,讓你騙我!”


    “哎呦呦,別掐別掐,再掐就不要你做我媳婦兒了!”


    “你還說,還說!”


    門外又豎起了鳴冤鼓,經過剛才那血腥的一幕,前來擊鼓的人倒是不多了。不過有這一件衝擊縣衙的事情,方五和其手下已經不需要再多的罪名了。


    忙活了一天,將告狀的鄉裏送走已是傍晚,嶽璋倒在巡捕房小榻之上,混身散架一般。


    “嶽大哥,今晚去客棧睡吧,可別在這對付了。你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這連床被子都沒有,別凍壞了身子。”玖兒麻利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拿著掃帚說到。


    嶽璋正在伸懶腰,聞言回頭笑眯眯的說”去客棧你和我睡一個床啊?”這話完全是嶽璋以前跟女同事開玩笑開習慣了,放鬆之下順嘴就說出來了,說完嶽璋就後悔了,心道這是明朝,禮教甚嚴。以後自己得注意,葷段子可要不得了。


    玖兒聞言鬧了個大紅臉,看嶽璋一臉緊張,訕眉搭眼的樣子又噗嗤一笑”我倒是沒問題呀,就怕有人嘴上花花,到真章的時候又逃了哩。”說完輕輕剁了剁小腳,把掃帚扔在地上,”不理你了,餓了,人家要吃飯去。”


    嶽璋心裏一窘,心道人就不能心軟啊,之前就應該吃了你!見玖兒走遠,忙追上了上去。


    一種名叫曖昧的情緒,在二人之間悄悄滋生。


    縣衙後宅,胡瑛將奏本上似乎含著怒氣的墨跡吹幹,遞給顧敏之。顧敏之做了個揖,轉身出門,解了拴在門口的一批健馬,連夜向京城飛奔而去。


    一場風波,即將隨著這奏本在京城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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