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澤莊乃是當今皇上身為太子時,先皇賜給東宮的莊子。≥ 原本其實占地不大,隻有普通的村莊大小,田地也就是二十餘傾的樣子,。


    但是鄭斌管事之後,將萬澤莊周圍的村莊慢慢得納進來,現在已是打馬一天都跑不完的龐然大物了。


    虧的張昭之前查對莊民上告的口供在這邊跑過幾次,不然三人怕是早已迷路。


    嶽璋幾人打馬奔向了萬澤莊,行至莊子周圍,已盡正午。


    嶽璋以前隻有前世去內蒙旅遊時騎過馬,那些供遊人騎乘的小母馬都乖巧的很,哪像胯下的驛馬,他一路上都死死夾著馬肚,此刻隻感覺雙腿火辣辣的,大腿裏子八成是磨破了。


    幾人打馬走了一上午,已是饑渴交加,忽見小路旁邊有一草棚,一個老漢拿著煙袋鍋坐在裏麵打盹兒。


    嶽璋翻身下馬,走到老漢身旁,躬身行禮:“老丈,我們行路口渴,想跟您討點兒水解解渴,老丈可否行個方便?“


    老漢也沒起身,把煙袋懶洋洋的放在一旁,指了指身邊的大水壺。


    嶽璋見他不願言語,便道了謝,拿起水壺將水囊灌滿,回身交給嶽四兒。


    幾人打馬走了一個上午,都是大汗淋漓了,便蹲在草棚旁邊的陰涼裏歇腳。


    嶽四兒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覺得這莊子裏很是怪異,便奇道:“老叔,你看著莊子裏田地甚多,可是怎麽不見有人侍候?咱們走了半天,就看見這老頭一人,真是奇怪。“


    嶽璋也感到奇怪,現在正值盛夏,秧苗大長的時候,田裏除草除蟲本應該忙碌的時節,卻不見有人勞作,難道不想要收成了嗎?


    “老丈,敢問這田裏怎麽沒人勞作?“


    “勞作?哼哼。給誰勞作?一年到頭飯都吃不飽,哪有幹活兒的心情。“老頭翻了個身,怒氣衝衝道。


    “難道皇莊不給分糧嗎?我聽說田地雖是歸皇莊所有,可是莊民耕田也是按收成分成道,皇莊占六,莊民占四,難道不是這樣嗎?“嶽璋之前就打聽了皇莊的事情,在審理方五的時候也從側麵了解到皇莊的經營模式。此時隻想從老農口裏驗證那馮華所說是否屬實,便套問道。


    本來皇莊雖然多有強奪民田之事,可是這田雖然歸了皇莊,卻也要人來耕種,所以就算是鄭斌再蠻橫,也不敢將莊民趕盡殺絕。


    皇莊占了的田地,仍然由莊民來耕種,皇莊出農具和種子,所得的收成也與莊民四六四分成,一年到頭,莊民倒是還能得到些收成。隻不過是由地主,變成了皇莊的長工。


    可是如今鄭斌為了幹掉嶽璋,又借著他的名義加了幾倍的孝敬,眼瞅著照這麽下去莊民們都沒了活路。


    老漢不聽分成還好,一聽到這就騰地坐起,滿麵怒容道:“狗屁!原來那鄭斌在的時候,雖說惡事做盡,還知道給我們留條活路,給點殘羹剩飯。可是那姓嶽的校尉現在做了主,人還沒到任呢,就指示手下攤派孝敬,恁他niang的,原以為那小賊鬥倒了方五,趕走了鄭斌,是個有道義的,俺們能好過些。現在看來,這當官的是一個比一個黑!“


    嶽璋心中震驚,暗道果然如那馮華所說,強忍下怒氣,向老漢作了揖:”不瞞老丈,我就是新任皇莊官校嶽璋,老丈不必害怕,我聽說有人借我名義,巧下明目,私自加租加稅,便來此處,定要將那賊廝繩之於法。望老丈助我,將此事調查清楚!”


    那老漢手裏的煙袋啪一聲掉在地上,黝黑的麵龐一雙牛眼瞪的老大。


    老漢名叫張根生,就住在附近的莊子,是這個小莊子的村正,在張老漢的引領下,幾人走近他的莊子。


    莊子外小山連綿,小路兩旁柳樹翠色,若是不看麵前這破敗的小莊子,絕對算得上好景致。


    嶽璋觀察著莊子周圍,田地都算得上是良田,可是疏於打理,地裏的莊稼雜草叢生,本應該小腿高的秧苗此刻還不足半尺高。


    莊子周圍有小河流過,土地平整濕潤,嶽璋甚至在小路旁看見了一些露在地表的煤礦。


    寶地啊,若不是皇莊這般的經營,周圍的莊子都算得上是富鄉吧?


    幾人隨著張老漢走在他所在的莊子裏,麵色沉重——他沒有想到就在皇城之下,這些莊民的生活竟然如此淒慘。


    一進莊子,滿目都是低矮破舊的土房,偶爾幾處磚房合院,也掛滿了亂七八糟的破布,整個莊子都是一副頹萎的樣子。


    “校尉大人你看,這孩子和這牛。”一個青壯指著不遠處道,嶽璋順著他指處望去,隻見一個瘸著腿的小孩兒,牽著一頭一樣瘸了腿的老牛,渾身泥水的蹣跚走著。


    孩子看起來能有十歲模樣,卷起的褲腿之下,左腿突兀的扭著,小腿骨錯位的像被人生生折彎了一般。


    “老丈,那孩子是怎麽回事?”


    “哎、作孽呀。三娃子爹娘都去的早,家裏留下五畝稻田,一頭耕牛。平日裏大家照拂一些,他家雖沒有勞力,耕牛卻是給莊子出了大力的。誰家耕犁,三娃子就牽著牛去,能頂個大勞力。可是前年莊頭家兒子娶親想宰頭牛,便想將三娃子家更牛推下山坡摔死,三娃子去拉牛,卻連人帶牛滾到山坡中間。。。摔折了小腿。。。就這樣了。”


    明朝是禁止宰殺耕牛的取肉的,但是老死或意外死亡的耕牛卻可以食用,隻是想招待客人,便將別人賴以生存的耕牛殘殺,一個小小的莊頭尚且如此,伴當如何,管事又當如何?


    嶽璋緊咬著牙,看著蹣跚走過的一人一牛,強忍著淚花。


    正在這時,一陣打罵聲傳來,張老漢聽到長歎著搖了搖頭。


    村頭的一個破院子裏,一個****著上身,後背全是鞭痕的婦人披頭散的跑了出來。她身後,一個幹瘦的男人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著鞭子踢開門追了出來,一把抓住婦人的頭將她拽到在地,手上的鞭子劈啪落下,抽打得婦人在滿是塵土的地上來回滾動。


    那婦人顯然是痛極了的,可是卻強咬著牙,任塵土粘在滲出血的鞭痕上,一聲不吭。


    “張昭!去把他給我拿下!”


    張昭早就忍不住怒意,見嶽璋話幾個箭步上前,一腳將那漢子踹翻在地,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婦人身上。


    “大人不用攔著,他不會打死我的。”那婦人一雙眼睛毫無生氣的看了看嶽璋,幹澀的說道。


    “你這****!皇莊裏的人你還沒勾搭夠嗎!這又是哪裏來的奸夫?!”那幹瘦的漢子隨被隨來的青壯壓在地上,仍紅著眼睛死死盯著嶽璋,歇斯底裏的喊著,掙紮著,咒罵著。


    “嶽校尉,這王虎自從婆娘去年被皇莊馬伴當奸汙。。。便得了失心瘋,時不時的就虐打自己婆娘。。。這也是苦命的人家,本來好好的,孩子剛滿周歲。。。那薛氏也是個好樣的啊,要是不差孩子,怕是早都自裁了。孩子還沒斷奶,就憑王虎現在這樣子,怕是她死了,孩子也養不活。隔三差五便要忍受自己男人這樣的虐打,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哇。。。”


    張老漢抹著眼淚,回想起莊子裏樁樁件件,形形色色的苦命事,苦命人。隻感覺人活一輩子太不容易,老天是不是存心想看看人能扛住多少苦難,才將皇莊放在自己村子旁邊。


    一隻手拍在張老漢的肩頭,白皙纖長,卻有力量。


    張老漢抬起頭,看見一雙閃著寒星的眸子,堅定的看著自己。


    “您放心,我嶽璋向你保證,向全莊子人保證,他們受過的苦,以後不會再有。他們遭過的罪,會加倍返還給犯罪之人。老丈,三娃子和王家娘子我要帶走,給我幾天時間,我把你們失去的,替你們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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