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琉璃杯子?”羅子維看著女兒羅新茹手中捧著一個盛裝茶水的透明玻璃杯問道。


    玻璃杯壁中有不少細密的氣泡,顏色也不是很純淨。論精美程度,遠不如往日使用的大明瓷器茶杯,甚至連建業城土陶茶杯也不如,好歹後者,在外觀上會進行一些藝術圖彩。乍一看,就是件粗製濫造的手工製品。


    “齊天給我的,說讓我拿來喝水用。”羅新茹笑著說道:“他說,這個玻璃杯子還不算是成熟產品,氣泡太多,但是可以做成窗戶用的玻璃。爹,你說要是整間屋子都裝上玻璃,那一定會亮堂很多!”


    “玻璃?”羅子維從女兒手裏接過那個玻璃杯,仔細看了看,應該是大明那邊的富貴人家用的琉璃,或者稱之為藥玉,皇帝頒賜給狀元的佩飾,就有這種類似的物品。


    “齊天,有些荒唐了。”羅子維搖頭說道:“年輕人不知造物艱難,豈能以此作為屋中窗戶所用!製造這些物件,不若多開墾幾畝良田,多生產幾把農具。或者,多造些軍器,也是好的。”


    “爹,齊天說了,這個玻璃,也是生產工具中的一種。”羅新茹聽到父親對齊天有些微詞,連忙辯解道:“這種玻璃造成各種有刻度的杯子,可以精確測量一些水溶物的大小,還能對一些物質的變化,進行細致觀察。而且,這種玻璃生產多了,嗯,就是規模大了,其中所費,並不比造一些農具所花費用多。”


    羅子維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揮揮衣袖,不滿地說道:“荒唐!測量一些水溶物大小,觀察一些所謂物質變化,對小民生活有何增益,對漢洲實力壯大,有何助臂?”


    本來以為憑借自身學識和嶽丈關係,羅子維認為到了漢洲,雖不能直接邁入實權操控之位,但也能輕易某得一縣之地。卻不料,來漢洲數月,他隻是被安排到書院教書,而且還是那種最為簡單的識字認讀教授內容。這一切,讓他頗感懷才不遇。


    漢洲民政副總管潘其風連縣試也沒過,卻已經是民政第二人,一府之主官,其他幾縣主官,甚至連詩書的某些內容都無法準確解讀。他們真的能做親民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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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著顏麵以女兒去分說,羅子維是萬萬做不出這種事的。對於女兒與齊天的婚配,嶽丈與曹雄是商議過後,欣然同意的。他對此,也不置可否。現在,眾人居於漢洲,或許,對他們所有人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爹,那是科學!”羅新茹說道:“科學,就是通過無數的細小發現,才能促進其他方麵的產業發展!”


    科學?產業?這些詞都聽得明白,可怎麽就有些……不懂呢!羅子維呆呆地看著女兒,這些東西,該不會是齊天糊弄女兒說辭吧。


    科學,產業,當然不是齊天忽悠小姑娘的說辭。因為要研究酒精,火藥,以及部分煤化工產品,這就需要用到燒杯、量杯等玻璃工具。在齊天認知裏,玻璃的製造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玻璃成分不就是二氧化矽嘛,燒砂子就成。但是怎麽燒、玻璃窯怎麽設計、需要哪些原料、需要多高的溫度、如何去除氣泡、如何去除雜質、如何燒製出無色的或各種顏色的玻璃漿、如何吹製成品時,他頓時有些茫然了。


    於是,他不得不翻出那本《天工開物》,尋找答案,並向宋應星以及眾多工匠一起來參研。但幾個月以來,經曆了數次失敗試驗後,許多工匠都泄了氣。


    就在齊天準備以開口陶罐作為簡單量杯和燒杯時候,幾個月前,從新鄉堡押解過來十幾個帝力城的葡萄牙工匠,其中有兩個居然會吹玻璃。這一下,令漢洲如獲珍寶。立刻將這倆人弄到黑山城工業研究院,對玻璃進行試製。


    工匠們從海中撈取了大量的植物,曬幹後焚燒成灰,獲取了不怎麽純淨的蘇打(碳酸鈉鹽)。然後將這些蘇打與石灰石、河砂混合在一起煆燒,燒得的玻璃漿在經充分攪拌去除部分氣泡後,用吹管吹製成各種形狀的容器。經過三個多月的不斷實驗,目前已經能製作出造型醜陋的盛具,雖然氣泡還是較多。不過,這已經能勉強可以看做是比較透明的玻璃容器了。


    在這個過程中,最難的莫過於玻璃的吹製,那可是一項非常考驗人的技術活。不是說你隨便吹吹就能得到想要的形狀的。這裏麵需要大量的試驗,積累足夠的經驗後才有可能吹製出合格的形狀來。


    宋應星提出,是否可製作一些模具,需要什麽形狀的容器,就拿提前製造好的模具形狀為底,然後以此為基礎進行吹製,比如量杯、燒杯、試管、蒸餾瓶,乃至酒瓶等器具。


    齊天送給他“小女朋友”的玻璃酒杯,就屬於依靠模具,批量吹製出來的工業玻璃製成品。建業甜酒場,建業白酒場等幾個工場,見到玻璃的大量地吹製,也產生了將部分容器,由以前的陶罐、瓷罐,改為酒瓶的想法。


    其實,以討好女人的方法,最好禮物應當是送一麵清晰可見的鏡子。但目前吹製出來的玻璃,氣泡還是有些多了一點。如果做成鏡麵,若幹凸起的泡眼,恐怕無法展現女人的美貌,反而會產生一些鏡像扭曲。


    據那兩個葡萄牙玻璃工匠所說,目前,在歐洲最好的玻璃製品是在威尼斯。他們所製作的各種玻璃產品壟斷了整個歐洲和中東地區,就連大明王公富貴之家,都有些許威尼斯的玻璃製品,以彰顯他們的豪奢。


    不說漢洲目前的玻璃製品仍舊處於粗陋生產階段,即使能投放市場,那也不是普通民眾所能消費的。更何況,漢洲本土依然被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商船封鎖著,暫時隔絕於南洋市場之外。


    ———————————


    “宋老,你的書中(《天工開物》)已經有關於金屬合金的描述,就是那個鋅和銅鋅合金(黃銅)的說法。上麵指出,用銅和鋅兩種金屬直接熔融而得黃銅的辦法,其實也可以運用到其他類似金屬合金物。”齊天說道。


    “而某些合金金屬熔煉後,會表現的比原有任何單一金屬擁有更高的強度和硬度。在開元城附近的銅鐵礦中,富含有一種稀有金屬,嗯,我把它叫錳。如果能將她提煉出來,參入鋼鐵當中,就可以形成一種非常堅硬的金屬,我們可以稱之錳鋼。它的強度硬度,遠遠超過我們目前所知地任何金屬,而且富有韌性。”


    “錳?”宋應星看了看畢懋康和王徵,但兩人均搖頭表示沒有聽過。


    “這個錳的金屬,其形狀如何?”


    “目前發現地錳礦,呈塊狀、葡萄狀、鍾乳狀、樹枝狀或土狀集合體,表麵光滑。半金屬光澤至暗淡。顏色暗灰至鐵黑色。條痕為光亮的淡黑褐色,不透明。性脆、斷口光滑或呈貝殼狀。”


    “這種錳,參入鋼鐵當中,需要多少比率?”


    “嗯,這需要一點一點地試驗。參入量的不同,可能會產生不同的特性。”


    “你打算用這種參入錳的鋼鐵製造火槍上的突刺?”畢懋康問道。


    “不止可以製造火槍上的突刺,而且還可以製造若幹生產工具,模具,以及鏜床刀口,鑽頭等加工工具。”齊天說道。


    “齊天,你若去研修器物製造,未來成就,當不下於長庚(宋應星)呀!”畢懋康讚歎道。


    “畢老謬讚了,小子豈敢與宋老相較!”齊天哪敢於宋應星相比,他所長於他人之處的不過是未來數百年的見識而已。


    “我如他一般年紀時,可仍舊沉迷四書五經之中,哪知識得如此之多的百工之物。”宋應星笑著說道:“他若去研修百物,必成一大家!”


    齊天連稱慚愧,若非前世所學土木,涉及若幹建築材料方麵的金屬製造,他哪能如此敢於在幾位博學老人麵前賣弄知識。


    鑒於軍政府那邊反饋,陸戰隊幾次出外征戰,都會麵臨短兵相接。而漢洲士兵為了行動方便,隨身隻配備了短刀一把。因而在與敵搏殺的時候,難免會吃虧。特別是在麵對敵方長矛手的攻擊時,就顯得有些被動了。畢竟,在冷兵器當中,有一寸長一寸強的現實存在。


    最早的刺刀出現在1640年,法國軍官皮塞居將雙刃直刀插入火槍槍口,以必作為火槍兵的短兵搏殺武器。


    後來,在1688年,法國元帥沃邦對刺刀的裝置方式進行改進,將刺刀裝置於槍口之外。這種刺刀被稱為套筒式刺刀。如此一來,在刺刀為火槍手提供自衛能力的同時,也保證了火槍的射擊能力。


    因此,齊天長想著給火槍裝配刺刀。但以目前的鋼鐵製品生產這種細長形狀刺刀,會在突刺物體多次後,變得比較脆裂,甚至折斷。


    當然,最簡單的方法是,每個士兵多配備幾把刺刀在身上,折斷後,可隨時更換。


    但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有時耽誤一秒鍾,就會有無數的士兵死於敵手,而且身負多把刺刀,還會影響士兵的行動便利性。


    因而,他便想著,是否可以將鋼鐵中添加鉻或者錳,增加刺刀的強度和韌性。於是,將有關金屬合金的說法提了出來,期望三位來自大明的“科學專家”能有所啟發,並能弄出合適的錳鋼刺刀,乃至錳鋼生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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