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4月10日,巴達維亞。


    在荷蘭人驚異的目光下,齊國駐巴達維亞代表丁延鋒乘坐馬車徑直駛出了城門,朝著碼頭而去。那裏停靠著兩艘齊國武裝商船,在將碼頭附近貨棧裏的采購商品裝船完畢後,帶著一幹人等,緩緩駛出了港口。


    漢洲人這是什麽意思?連派駐巴達維亞的代表都撤走了, 難道是不想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溝通處理霍倫堡危機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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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洲人不會開始準備使用武力手段,拔除霍倫堡吧?


    “不,他們不會選擇動武!”巴達維亞海軍司令格裏格裏斯·科佩特少將堅定地說道:“他們想用這種拙劣的手段迫使我們做出最大的讓步。他們不可能在投入巨大的資源幹涉明國局勢後,還有餘力和我們陷入一場新的戰爭。他們沒有這個實力!”


    “雖然漢洲人沒有實力再發動一場戰爭,但他們卻可以不斷地向萬丹王國、馬打蘭王國、戈瓦王國輸送大量的武器,他們還重新在武裝望加錫的葡萄牙人。另外,最近還從帝汶島古邦和歐庫西傳來警訊,當地的土人襲擊了我們深入內陸地區的一些商站。這其中, 必然會有漢洲人的暗中驅使。”高級商務參讚弗雷德·阿普頓沉重地說道。


    “漢洲人正在以我們先破壞和平協議的借口,不斷挑起東印度群島上的各種事端。另外,我們的補給船到目前為止,仍然無法進入霍倫堡,為其提供必要的物資輸入。也許再僵持數月,不需要漢洲人動手,霍倫堡可能就因為缺乏補給,而使得駐守人員全部被困斃而亡。至於在爆發危機以來,我們東印度公司因為與漢洲貿易的中斷,而造成的經濟損失,我就無需贅言了。”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對漢洲采取斷然措施, 以戰爭相威脅, 要求他們停止資助那些與我們東印度公司有衝突的土邦和地方勢力。”格裏格裏斯·科佩特少將厲聲說道:“若是他們還是不對我們做出讓步,那就趁著他們力量分散的時機, 對漢洲發動一場戰爭!”


    “科佩特少將,漢洲人固然因為要幹涉明國局勢而分散了部分力量。但我們東印度公司何嚐不是要對付尼古拉一官,也分散了許多海上武裝力量?”阿普頓幽幽地說道:“若是我們對漢洲貿然發動戰爭, 你覺得, 他們會不會與尼古拉一官聯合起來,共同來對付我們東印度公司呢?”


    科內利斯·範·德林總督聞言,心頭頓時一震,是呀,數年前,漢洲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發生戰爭的時候,他們就曾聯合過,一起打擊荷蘭人的海上貿易船隻,尼古拉一官更是在那個時候,趁勢奪了福爾摩薩兩個據點,使得東印度公司徹底失去了明國沿海的落腳地。


    如今,我們因為一個沒有多大經濟價值的霍倫堡,就可能與漢洲再次發生戰爭,甚至還會陷入到尼古拉一官和漢洲聯合夾擊東印度公司的境地,那豈不是有些因小失大嗎?


    我們東印度公司萬裏迢迢來到遠東地區,是來殖民東印度群島的,更是為了獲取商業利益,賺取大量的財富的。而不是僅僅為了一點意氣之爭,與這裏的地方勢力陷入無盡的紛爭。前任總督戴曼先生不就是因為讓東印度公司卷入了太多的地方勢力紛爭, 而造成公司商業利益受損, 才被召回歐洲本土,擔任一個無足輕重的職位。


    “阿普頓先生,你立即組織商務談判代表,前往漢洲,與他們商討霍倫堡出售事宜。”德林總督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科佩特少將無需再建言,“另外,我們最好再與漢洲人就此前我們東印度公司與之存在的矛盾進行磋商,以期取得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在談判期間,請漢洲人停止對東印度群島上的某些土邦的武器交易。”


    “遵命,總督大人!”阿普頓鄭重地應道:“我會盡我最大努力,避免我們東印度公司與漢洲再次發生戰爭,並重新回到曾經的友好商業往來狀況。”


    科佩特少將臉色帶有一絲慍怒和不甘,我們聯省共和國擁有偉大而強盛的海軍,連續數次擊敗了強大的西班牙海軍,覆滅了他們的無敵艦隊,保衛了共和國的海上利益不受侵犯。如今,在東印度群島地區,竟然為了免遭商業利益的損失,反而主動去向一個“土著勢力”屈服。這嚴重地傷害了一個海軍軍官的自尊心。


    但,這是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總督的決定,一個完全站在商業利益方麵考慮的決定,作為商業利益的護衛者和附屬者,科佩特少將隻能按下所有的不滿和憤懣,去服從這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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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5年4月13日,漢洲,黑山軍營。


    “碰!”一聲槍響,齊天感到肩膀傳來一股強烈的後座力,一顆鉛彈在巨大的火藥推射下,瞬間獲得巨大的動能,從槍口噴射而出,飛向兩百多米外的木靶。


    “打中了!”身旁的侍衛長石廣漢放下望遠鏡,驚喜地朝齊天說道:“王上,這槍當真的可以準確擊中兩百米外的標靶!”


    “再試試兩百五十米,或者更遠的距離。”齊天笑著說道,然後將手裏端著的火槍遞給石廣漢。


    “王上,對這槍可還滿意?”黑山槍炮廠的槍械師萬阿四恭敬地問道。


    “嗯,算是比較滿意。”齊天點點頭說道:“比上個月造的那支要強出不少,至少在準確性和穩定性方麵,已經有了保證。……造價如何?可否量產?”


    “回王上,這一支槍,估計花費漢洲銀元在六十到七十塊。”萬阿四拱手說道:“因為需要在整個鑄鐵圓柱上鑽孔,而且還有拉出膛線,要花費不少功夫。雖然已有水力鏜床驅動鑽杆,但加工過程中,仍舊會存在殘次品,或者膛線不完全的情況,以至於槍管報廢不少。至於量產,小人覺得,這種槍械的一些部件還未定型,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打磨和試驗。”


    造價太貴了,都快折合白銀七八十兩了。要知道大明萬曆年間造一把鳥嘴銃(即火繩槍)才二兩白銀,就是齊國現在使用的前裝滑膛燧發槍,每支成本也不超過十五兩銀子。問題是,這個時候的火槍仍舊是易耗品,在經過叁五次戰鬥後,基本上就會有損壞,甚至報廢。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試驗吧。不過,在六七月份,移民船隊駛向大明時,必須先造個二叁十支出來,以便可以將其帶到大明進行實戰檢驗。”


    “是,王上。”


    “二叁十支新式火槍,似乎在大明也不能濟什麽事。”跟在身後的齊大陸說道。


    “你莫要小瞧了這種火槍。”齊天說道:“若是我們齊國軍伍全部裝備這種線膛槍,那就意味著,我們可以將對敵陣線拉遠至叁四百米。在這個距離上,除非是敵軍火炮可以夠得著我們,其他不論是滑膛槍,還是弓箭,基本上都無法對我軍構成任何威脅。”


    今日在黑山軍營試驗新式火槍,與以往生產製造的前裝滑膛燧發槍是完全不同的,乃是經過兩年多不斷試製,近期才初具實用的線膛槍。


    曆史上,最早的線膛槍是1498年在德國奧格斯堡出現。當然,線膛這種工藝對當時的加工技術來說非常複雜,昂貴的價格讓他根本不可能作為軍用製式武器。而且當時冶金技術並不好,品控也沒有標準。


    另外一方麵,當時打仗還是以列陣為主,發射藥也都是黑火藥,打完之後煙非常大。這麽大一群人逐排放槍之後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麽,隻是朝著大致敵軍方向打,精度這玩意在一堆煙裏頭還真沒那麽重要。再者當時的彈丸都是從槍口裝填,線膛槍的彈丸從前邊塞進去比較費力,射速慢,而且膛線很容易被肮髒的黑火藥堵塞,導致彈丸卡在裏邊,甚至炸膛。


    所以在當時,線膛槍要不就是貴族們打獵的玩具,要不就是獵戶的吃飯家夥,軍用領域很少見。這兒再說個題外話,當時歐洲人不是喜歡拿槍決鬥麽,有一批貴族會用線膛槍作弊,因為打得準。所以後來大家都禁了這玩意,決鬥之前還必須要由公證人檢查。


    不過在17-18世紀,德意誌地區開始逐漸有一批被稱之為獵兵的精銳輕步兵。他們往往小規模行動,擅長偵察,騷擾,打冷槍。而他們往往是由獵戶組成,手中的槍也是線膛槍。


    一直到了19世紀初,各國到也都認識到線膛槍的優勢,多多少少的在部隊中添置了一些。用法和德意誌獵兵一樣,僅作為精銳士兵遊擊使用。比如英國的貝克、布倫瑞克步槍等等。線膛槍做為步兵大批量裝備,則是要等到米尼彈和米涅步槍的發明改進。


    如今,黑山槍炮廠的槍械師們,在齊天的提示下,於兩年前開始試製線膛槍,並且製造的模板就是以後世的米涅步槍為藍本。


    彈丸自然也是圓頭柱殼鉛彈的米涅彈,這種子彈比步槍口徑略小,可以一舉解決了線膛槍在前裝子彈時,由於子彈過大導致塞不進去槍管或堵塞槍管的尷尬情況。米涅彈可以很輕鬆的用推彈杆推入槍膛.從而大大提高了射速。該彈在彈體周圍車以螺紋以配合膛線,螺紋中間以動物油填塞.子彈的底部使用軟木材料。射擊時,火藥氣體衝擊軟木,軟木受瞬間衝擊後猛然撐大子彈。由於子彈被撐大,所以在發射瞬間就可以依靠槍彈本身完成膛室的密封而不會泄露火藥氣體導致槍彈的動能喪失。這樣就解決了舊式前裝槍的膛室密閉問題,大大增強了槍支的射速,射程和安全性(密閉良好不易導致火藥渣殘留,堵塞槍管引發炸膛)。


    “那麽這種火槍可有稱謂?”齊大陸問道。


    “射程遠,而且擊殺目標穩定而準確。”齊天看著自己的侍衛長石廣漢端著火槍正在朝著叁百米外的標靶瞄準射擊,“如此,可將此槍稱之為狙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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