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8年,對於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年,不論是世界的東方,還是世界的西方。</p>


    在歐洲,1648年5月17日,由蒂雷納(杜倫尼)和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率領的法國和瑞典聯軍在奧格斯堡以西的朱施馬爾豪森大敗由梅蘭德爾統領的神聖羅馬帝國軍隊,梅蘭德爾被殺。戰後,巴伐利亞求和。神羅已逐漸顯露敗像,持續三十年的歐洲大戰,也進入了尾聲。</p>


    而同時期英國,第一次內戰結束後,保王勢力受到沉重打擊,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各政治集團的內部矛盾急劇上升,尤其是議會和軍隊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國王查理一世趁機從紐馬克特逃往南方的懷特島。2月,保王黨人在西南部發動叛亂,英國第二次內戰爆發。</p>


    而在東方,幾乎是沉寂了近一年的大明局勢突然又爆發出劇烈的變化。去年一直與清軍吳三桂部在四川、重慶處於拉鋸狀態的孫可望、李定國部大西軍,突然放棄重慶,從遵義殺入貴州,並在3月,攻占貴陽、畢節、安順,兵鋒直指雲南。</p>


    而一直處在清軍阿濟格和永初朝廷湖廣總督何騰蛟腹背打擊的李自成大順軍軍,不顧武昌和襄陽兩個方向的清軍威脅,也於3月初,集主力出荊州,往南攻常德,益陽,直逼長沙。明軍不敵,一路敗退,繼而死守長沙。</p>


    正月二十七,江西金聲恒、王得仁突然宣布反清歸明,尊大明永初天子年號,全軍減去辮子,恢複大明衣冠,斬江西巡按董學成,南昌一帶的清廷官員,大部分也隨之反正,拒絕反正者均被捕殺。永初君臣大喜過望,下詔封金聲恒為豫國公,王得仁為建武侯。</p>


    隨後,江西的饒州、袁州、吉安九江等地先後光複,重新進入永初大明朝廷的版圖,清廷在江西僅剩贛州等幾個孤立據點。王得仁在反正後,向湖北進軍,連克多地,湖北、安徽兩地掀起一波反清高潮。</p>


    正在與李自成大順軍作戰的清軍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部,擔心後路被斷,全軍撤回武昌,放任順軍攻入湖南。</p>


    而到了四月十五,清軍廣東提督李成棟部因不滿自身封賞太低,突然在廣州宣布反清歸明,全軍剪辮換裝,重新成為大明官軍。李成棟的反正,讓廣東全省和廣西部分地區,重新回到大明版圖,隨後被永初帝封為惠國公,總理兩廣事。</p>


    據登來的永初朝廷隨即也發起攻勢,四月,北路,蔣永銳派兵出濰縣,占昌樂,直逼青州;南路,李本深部攻沂州,占平邑,威脅濟寧;同時,一部兵馬在齊國水師艦船配合下,繞過登來半島,在海州(今連雲港)登陸,攻略淮北,窺視徐州和淮安。</p>


    在福建的鄭芝龍,海陸合擊,在部分反正明軍的配合下,攻克寧波,在紹興督戰的清軍統帥勒克德渾深感兵力不足,退往杭州,同時命金華、衡州兩地清軍退往江西,先攻饒州,再與武昌的征南大將軍大軍譚泰合擊南昌,平定江西之亂。</p>


    整個大明局勢突然反轉,尤其是南方,出現了對永初朝廷極為有利的大好局麵,為此永初帝連連頒下詔書,號召大明各地降順明軍就地反正,此前叛明之事,既往不咎。</p>


    麵對此種情形,清廷頓感有些顧此失彼,前後失據,同時也對入關後大量的降清漢軍產生了深切地不信任。為了緩和激化的滿漢矛盾,同時也為了換取統治區內漢人地主士紳階級的投效。多爾袞接受了洪承疇的建議,暫廢逃人法,停止剃發易服,並以順治帝的名義,連開兩次恩科,以籠絡各地文人。</p>


    5月28日,巴達維亞。</p>


    蘇安成差不多說了一個多小時,將大明近幾個月發生的重大事項,一一講述給麵前的這位齊國軍官,然後端起幾桉上茶杯,一口將茶水喝完,便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對方。</p>


    黑衣衛副指揮使何清半響沉默不語,隻是偶爾瞥一眼身側的書吏,看他拿著炭筆快速的記錄著。</p>


    “蘇掌櫃,辛苦了。”見書吏點頭示意,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何清笑著對蘇安成說道:“你們從廣州離開,碼頭的官員和軍隊有沒有留難你們?”</p>


    “他李成棟反正歸明,已然是大明的惠國公,看到我們船頭掛著齊國的龍旗,自然不會難為我們。”蘇安成笑了笑,“其實,在去年他還是建奴所屬時,也沒有難為進出廣州的海商。畢竟,廣州向來是海外通商大埠,若是做得難看了,多少也會影響他們獲得外來商品的渠道,不是嗎?”</p>


    “那廣州有沒有對人員出海有限製?”</p>


    “人員出海?”蘇安成一愣,隨即明白對方指的是移民問題,“沒有。因為戰亂,廣州聚集了不下數十萬背井離鄉的難民,對整個地區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甚至還是一個潛在的危險。若是有人將人轉移出去,我認為廣州的官員一定會很歡迎。”</p>


    何清點點頭,隨意問了一句:“蘇掌櫃返回巴達維亞,想來船上也帶回不少人吧。”</p>


    “船上是帶了五十多人回來。”蘇安成說道:“一些鄉紳富商擔心廣州還有反複,怕建奴再打來,於是紛紛變賣家產,想乘船逃離廣州,暫避海外。”</p>


    “他們可願去我漢洲?”</p>


    “或有半數逃離之人願去漢洲,畢竟都是我漢人國度。不過,還有些人打算暫時停駐巴達維亞,想等大明局勢徹底穩定了,準備隨時返回大陸。”蘇安成想了想,輕聲說道:“不過,許多普通百姓逃至巴達維亞後,受荷蘭人控製,準備將他們運到安汶、馬六甲、錫蘭,甚至印度,為荷蘭人種田砍樹。那種環境和待遇,恐怕有些……有些不堪。”</p>


    “這個,我們知道。”何清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我們正在想辦法,將那些人從荷蘭人手裏討回來。”</p>


    蘇安成聞言想說什麽,但嘴角蠕動了幾下,也是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齊國人口中所說的想辦法,無非就是與荷蘭人不停交涉,讓對方同意在境內的明人可自由出入,並能前往漢洲。當然,也有可能,會花錢將那些被荷蘭人控製的明人賣回去。</p>


    因為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兩年前,頒布了一條法令,任何想要離開巴達維亞的居民,不論是商人,還是普通民眾,必須向荷蘭人提供五十盾的離境保證金,然後才能坐船出海。待返回後,憑借入港憑證,可以索回保證金。</p>


    </p>


    巴達維亞城中的無數的土人是不可能坐船離開的,而且也沒那麽多的財力提交這個所謂的保證金。因而,這條法令其實就是針對近幾年因為戰亂,從大明逃亡至巴達維亞的眾多明人。荷蘭人不想漢洲平白獲得這些主動前來南洋的移民,人為的設置障礙,赤果果地借此訛詐漢洲一筆錢財。</p>


    其實,以齊國目前掌握並開發的幾個金礦,即使將近幾年湧入巴達維亞城中的四五千明人全部“買下”,也不存在任何問題。畢竟,每年通過巴巴裏海盜和周邊幾個土邦王國,購買的年輕婦人數量也不在少數,齊國人也不差那點錢再從荷蘭人手裏買人。</p>


    但是,這些千辛萬苦自己搭乘船隻來到南洋的眾多明人,是為了逃離戰火,為了活命,才來到巴達維亞,而你們荷蘭人竟然要將他們當做“貨物”,賣給漢洲。這事,就做得有些不地道了!聽著,就讓人不舒服。我們漢人,怎麽能任由這些西洋夷人隨意買賣。</p>


    因而,從去年開始,齊國就此事,不斷地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磋商,要求對方不得隨意限製人員的進出巴達維亞,取消所謂的離境保證金。</p>


    荷蘭東印度公司卻聲言,此項法令為東印度公司內部事務,齊國無權乾涉。而且,這項人員進出限製政策,也沒有包含齊國人,對方不應無理指責東印度公司的正常管理行為。</p>


    另外,可能是為了進一步加大對馬六甲、錫蘭等殖民地的發展和建設,東印度公司對於那些在巴達維亞城中無力納稅,並且也沒有繳納拘居留稅的明人,陸續裝船運往這些殖民據點。除了想疏散城中聚集過多的明人,還有,就是想利用明人的吃苦耐勞,改善各個殖民地的基本日常供給條件。</p>


    然而,對於人口極度渴求的齊國,見荷蘭人準備將眾多明人投入各個殖民地搞開發建設,那如何能願意。最近,齊國駐巴達維亞代表又向荷蘭人提出一個新的建議,那就是想用同等數量的土人,與荷蘭人交換城中的明人。你不是想開發旗下的各個殖民據點嘛,我給你提供數千土人,隨便你用。</p>


    對這個提議,荷蘭人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開玩笑,那些土人,哪有明人好用。那些土人又懶又笨,三四個人都不抵一個明人。</p>


    明人勤勞,踏實,服從性也好,放到種植園裏,就是一個最好的農夫,放到作坊裏,也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工人,小有資產後,更是一個天生的商人,簡直就是財富的創造者。想來,就是因為擁有了許多明人,漢洲才會發展得如此迅速吧。</p>


    駐巴達維亞代表黃銘方陰沉著臉,走出巴達維亞市政廳,在進入馬車時,不由回頭看去,見巴達維亞市政長官西爾維·海默與幾名荷蘭殖民官員正在台階上微笑著揮手向他告別。</p>


    “是該與荷蘭人再打一仗了!”黃銘方坐上馬車,長長地吐出一口惡氣,然後狠狠地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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