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年11月10日,李定國率一萬六千精銳大西軍由肇慶進抵廣州,隨後,分兵兩路,一路向北攻韶州府,威脅江西;一路向東攻惠州府、潮州府,進逼福建。</p>


    袁宗地、李來亨部則聯兵李元胤部明軍向南掃蕩高州府(今廣東茂名市)、雷州府(今雷州半島一帶)。</p>


    而清軍郝尚久部八千餘人,攻欽州半月,死傷累累,無法克之。當聽聞尚可喜、耿繼茂、黃應傑等清軍主力在南寧城下遭遇大敗,一路逃回廣東,大恐之下,遂放棄再攻欽州,掉頭朝東狂奔。</p>


    然而,郝尚久剛逃沒多遠,就得到探馬回報,數月前從福建叛離的鄭森部明軍在廉州府合浦縣(今廣西北海市)附近登陸,並迅速占領合浦縣,於廉江東岸嚴陣以待,阻住了他們東躥的路線。</p>


    無奈之下,郝尚久又領兵掉頭西返,趁欽州守軍不備之時,偷渡欽江,然後沿著海岸,一路朝安南逃去。</p>


    11月18日,郝尚久奪安南與大明交界處海寧(今越南芒街市)、東興(今廣西東興市)盡占沿海平原地帶,同時布重兵於北倫河南岸,防備明軍繼續追逼。</p>


    大西軍不僅在兩廣地區取得重大勝利,以偏師攻四川的劉文秀也是連戰連捷,進展順利。9月20日,劉文秀命盧名臣先取遵義,隨後攻重慶,而劉文秀自率兵渡金沙江,9月24日,攻建昌(今四川西昌市),大破袁韜、武大定,迫使兩人投降。</p>


    10月2日,劉文秀領兵北上奪取嘉定(今四川樂山)。10月10日,破敘州(今四川宜賓市)。10月14日,奪永寧(今四川瀘州永寧)。在10月27日,與盧名臣會師涪州(今重慶涪陵),並擊破於大海,李占春,盡占四川南部。</p>


    清四川巡撫李國英驚恐之下,除了連連向清廷求援,請求朝廷盡快派大軍入川,另外,他還將成都、敘州、涪州、永寧、龍安(今四川鄰水)等各鎮清軍盡數聚集於保寧(今四川閬中)。李國英深知,兵力分散乃兵家大忌,分駐各地,不僅無法守禦疆土,恐會遭劉文秀各個擊破。</p>


    秦王孫可望統大軍七萬餘,在九月底,進至長沙。隨即,於此分兵兩路,命馮雙禮領兩萬兵馬經益陽,攻常德,他自領五萬大軍經嶽州、鹹寧,攻武昌。同時,孫可望還命人在嶽州搜羅大量船隻,準備屆時以水陸合擊武昌。</p>


    駐守常德沉永忠部清軍在馮雙禮絕對優勢兵力威逼之下,未敢應戰,直接棄城而逃,向北方的荊州“轉進”。自從數月前,得到順治帝發來的旨意“不可浪戰,移師保守”後,這位大清續順公可謂深得其精髓,從湖南永州一路退到長沙,再至常德,如今更是逃到荊州,絕不和明軍“浪戰”,持續“移師保守”。</p>


    相較於沉永忠部清軍不斷避戰轉進,逃至武昌的孔有德部清軍卻已經無路可退。</p>


    9月初,為了確保武昌的安全,被順治帝加封為定遠大將軍的尼堪已統精銳八旗兩萬從北方出發,進抵許昌。在聚集和征召江淮、山西、河南、江西等各路清軍時,尼堪發出嚴令,命孔有德、祖澤遠等人死守武昌,不得後退一步,等待大軍來援。</p>


    武昌城中僅有定南王孔有德、辰州總兵徐勇、長沙總兵杜如金、嶽州總兵徐正笏等清軍殘部六千餘人,不僅人數要遠遠少於孫可望攻來的部隊,而且,城中兵馬盡皆為此前敗軍,士氣均無,都打算著待大西軍攻來,便準備棄城而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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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有德、祖澤遠兩人收到尼堪死守武昌的軍令,不敢違抗。於是,為了激勵士氣,孔有德暗令守軍洗劫城中富戶,大掠三天。整個武昌城頓時如人間地獄,士紳、富戶之家被屠戮千餘戶,同時殃及百姓數萬人。</p>


    10月5日,孫可望領五萬餘大軍攻至武昌城下,隨即展開猛烈攻城。</p>


    得到了充分宣泄大清將士爆發出了難得的戰鬥力,連續數日擊退了大西軍的進攻。孫可望麵對清軍的激烈反抗,惱怒不已,派人給城中孔有德傳話,若是三日之內不降,城破之後,雞犬不留。</p>


    但孔有德不為所動,在半月前,他就將城中守軍盡數整編,以本部親信將領安插其中予以統領,取得了兵權的統一指揮和調度權力。同時,他還在城中征發兩萬餘丁壯,負責搬運作戰物資,搶修城牆缺口,在戰況危急時,更是督丁壯衝殺在第一線。</p>


    大西軍圍攻武昌一個月,火炮曾數度轟塌城牆,但在城中清軍的瘋狂反撲之下,均未能及時攻入城中,數千丁壯和石匠在清軍的威逼之下,冒著炮火和箭失,迅速堆積磚石巨木堵住缺口,隨塌隨補。另外,清軍還強逼城中百姓,在城牆的後麵,修建了數道堅固的街壘,幾乎將數麵城牆都修成了幾座甕城模式。</p>


    11月15日,當清軍五萬大軍進抵長江北岸的漢口鎮時,孫可望便意識到,攻占武昌,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遂於11月18日,引軍退往嶽州。</p>


    曆時數月的湖廣戰役隨之落下帷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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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5日,惠州。</p>


    李定國將手裏的卷寫書冊輕輕地合上,滿意地點點頭。</p>


    “那些齊國參謀手中的文書可曾都卷寫完畢”</p>


    “已然全部都抄寫過一遍。”馬思良拱手說道:“卷寫完後,還與那些齊國參謀書寫的文書一一核對過。”</p>


    “以後,軍中但凡經曆戰事,均要各部將領事無巨細地記錄戰事經過,從戰前軍事計劃開始,到戰事部署、戰鬥經過、戰鬥結果……全部都要記錄完整。如此,可為以後軍中將領借鑒參考,同時也能避免以後戰事當中再犯同樣的錯誤。”</p>


    “我們……,我們恐怕做不到。”馬思良為難地看了李定國一眼,“軍中將領,大多乃粗陋之輩,別說書寫文書,就是讀軍令,看軍報,……也是難以為之。”</p>


    “……那就征召一些讀書人進入軍中各部。”李定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苦笑一聲,“齊國軍中的參謀製度以我看來,是一項很好的軍製,可以盡量避免主將犯下一些非必要之過錯。他們將每次戰事經過詳細記錄,作為軍事教典戰例,為領兵將領汲取借鑒,這將使得他們軍中將領可獲得更多的實戰經驗和教訓。”</p>


    “聽那些參謀說,他們漢洲本土有軍事學堂,專門教授如何戰陣廝殺。”馬思良點頭說道:“他們所記錄的湖廣戰事和兩廣戰事,必然也會成為軍事學堂裏的教桉之一。”</p>


    “無怪乎,齊軍在大明境內助永初朝廷征戰數年,未嚐一敗,不是沒有道理的。”李定國說道:“他們不僅仰仗火器之犀利,舟船縱橫江海之便捷,更有軍中嚴謹規製的參謀合議之法,此乃強軍矣!非必要,我大明此後將不與為敵。”</p>


    “……”馬思良聞之一愣,隨即釋然,自從追隨張獻忠反明以來,時降時叛,與明軍打過,與其他農民軍也拚殺過,如今反正歸明,開始與清虜征戰。焉知以後,世事變幻,或基於利益糾葛,或基於立場不同,再和這個一意扶保大明的齊國發生戰爭。</p>


    “齊國是否如約已退出肇慶、廣州兩地?”李定國轉頭問副將胡順。</p>


    “齊國在收攏了數萬難民後,已經陸續退出肇慶和廣州。”副將胡順拱手答道:“不過,他們占據了粵江(今珠江)東側的阿娘鞋島(今東莞市西南威遠島,珠江口東岸)。……說是要建立商站,溝通廣東內陸腹地。”</p>


    “阿娘鞋島?……他們這是明為建立商站,實為控扼粵江出海通道,並可隨時封鎖廣州呀!”李定國喃喃地說道:“難道齊國對我們還深存有戒心?”</p>


    “安西王,齊國似乎不希望我們內部出現……不和的氛圍。”馬思良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說道。</p>


    孫李之爭,雖然沒有擺到明麵上來,但大西軍上下皆知孫李之間的矛盾似乎已難以彌合,兩人甚至到了不想彼此碰麵的境地。本來孫可望帶大軍出貴州,奔湖南,便向李定國發出指令,讓他領兵攻常德、荊州,然後沿長江一線,從夷陵(今湖北宜昌市)攻入川東,與劉文秀合擊四川,奪取整個蜀地,就此,將雲貴川湘桂五省連成一片,從而建立穩固的大西南根據地。</p>


    但李定國根本未予聽從孫可望的命令,反而直接帶兵南下廣西,在齊國的配合下,發動了兩廣戰役,雖然使得大西軍得以盡占廣東富庶之地,但也讓攻略四川的劉文秀限於兵力不足,而止步於川南地區。四川巡撫李國英在得到來自漢中吳三桂的支援下,僥幸地保住了半個四川。</p>


    “齊國人還說了什麽?”李定國麵色不虞地問道。</p>


    “他們說,秦王於雲貴兩地的地方治理,還是頗有成效的。浚海口,省耕省斂,凡有利於民者無不備舉。尤為難得是,在征戰之餘,還能修築灌既澄郡田疇千萬畝計的西宕泉水利工程,對此他們也是連連稱道的。”馬思良硬著頭皮說道:“而且,他們認為秦王規定對轄下官紳一體納糧,更是能充分,挖掘和動員社會資源之必要……”</p>


    “但他們可知孫可望之野心?”李定國打斷了馬思良的話語,“他一意想割據自立,畫地稱雄,甚至有背明另建新朝之悖逆行徑。哼,齊國皆為去國離鄉之人,如何知曉我大明如今世間之艱,人心之惡。”</p>


    李定國額頭青筋暴跳,一腳踢翻麵前的桌桉,麵露憤憤之色。</p>


    “他們讓你帶的話,還有什麽?……盡管說來!”</p>


    “……他們說,一切非不得已,應相忍為上,務必保持一致對外,共抗清虜之統一穩定局麵。”雖然是李定國的心腹將領,更是李定國的嫡親表弟,但麵對盛怒之下的李定國,馬思良仍感到膽顫心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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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2日,阿娘鞋島。</p>


    齊大江看著一臉不平之色的李來亨,頓時感到一種難言的無奈和失望。</p>


    “你們不願退出高州和雷州?”</p>


    “齊將軍,我大順軍自長沙一戰,闖王役沒後,整個部隊立時陷入分崩離析。”李來亨痛心地說道:“我等雖為草莽之輩,但也不願剃發易服降於建奴。故而,我等數萬之眾才南下投了孫可望、李定國等西軍。”</p>


    “可數年來,孫李等人皆不真心收納我等。凡征伐土蠻,平滅叛軍,攻打清虜,大戰惡戰均將我部置於前方,試圖將我大順軍陸續消耗於戰陣當中。至於裝備補給,也是時有時無,更無一塊可用於養兵納餉之地。若非此次攻廣東,在肇慶獲得你們齊國大量軍械物資支援,我大順軍數千兵馬如何能在一月內橫掃高州、雷州兩府。如今,李定國又欲將我部數千人調往潮州府,就是想繼續消耗我部實力!”</p>


    “所以,你們準備要將高州、雷州兩府作為日後大順軍休養生息之地?”齊大江盯著李來亨,“或者,是準備以後割據兩府,消極避戰了?”</p>


    “齊將軍,我部並非是要避在高、雷兩府之地,不與那清虜作戰。”李來亨搖頭說道:“我們也知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怎能消極避戰?我們隻是不願意一味地被西軍當做炮灰,消耗在無謂的戰事當中。”</p>


    齊大江不由緊鄒眉頭,這大西軍如今看著勢頭鼎盛,卻想不到也有這麽多內部矛盾,不僅有孫李之爭,還有大西和大順之別,就更不要說既有的傳統大明官僚對西軍身份上的一貫敵視。</p>


    “李定國收到孫可望的快馬報信,要他集結主力攻略江西,以分武昌清軍兵勢。所以,俺覺得,他們未必是想借此無端消耗你們實力。”齊大江沉聲說道:“另外,以俺看來,潮州府素來富庶,為廣東產糧重地,比高州、雷州兩府強多了。你們若是將其攻占,自可要求李定國將潮州府交於你們作為糧餉之地。到時,俺幫著你們說項一二,定然成行。”</p>


    “……可是若要攻潮州,需要跨越千裏,到時候,我部師老兵疲,如何應對以逸待勞的鄭軍?”</p>


    “嗬嗬……”齊大江聞言,頓時笑了,“攻潮州,怎能讓你們一路走過去?俺們有百餘艘大小船隻,足可將你們數千兵馬快速地轉運至潮州沿海,並可以艦炮掩護你們奪占一塊立足之地,助你部速取潮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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