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站起來,他的手中也沒有劍。這個自稱曾經學劍多年的老人,隻不過用兩根手指拈起了一根筷子,平舉在眼前。這不是攻擊的姿勢。可是一個真正學過劍的人,立刻就可以看出,這種姿勢遠比世上所有的攻擊都凶險。就在這完全靜止不動的一姿一勢一態間,已藏著有無窮無盡的變化與殺手。他的手中雖然沒有那種勢如雷霆的劍,但卻完全占取了優勢。因為黃玉全身上下每一處空門,都已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他手裏的這根筷子雖然沒有那種搶盡先機的一刺,可是他也沒有讓黃玉搶得機先。搶就是不搶,不搶就是搶,後發製人,以靜製動,;劍法的精義,已盡在其中。


    何況黃玉根本不能搶,也不能動。黃玉正在倒酒。用一隻手托酒盞,一隻手持酒壺,為自己倒酒。他自己已經將自己的兩隻手全都用在這種最閑適、最懶散、最沒有殺氣的行動中,他心裏就算有殺機與戒備,也已隨著壺中的酒流出。他怎麽能動?可是壺中酒總有倒盡倒完的時候,酒盞也總有斟滿的時候。無論是壺中的酒已倒完,還是酒盞已被斟滿,在那一刹那間,他不動也要動的。新野衛門的殺手也必將出於那一瞬間。這一杯酒,大概已經是黃玉最後的一杯酒了。酒在杯中。夜已漸深,江上已亮起了點點漁火,看來仿佛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船艙裏卻仍是一片黑暗,新野衛門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黑暗裏,可是他並沒有擊石點火燃燈的意思。燈光是另一人帶進船艙的。“隻有先生一個人在這裏?”“這裏本來就隻有我一個人。”新野衛門的聲音疲倦而沉鬱,聽起來就像是個剛跋涉過長途,自遠方歸來的旅人。“黃玉呢?”“他走了。”“他怎麽能走的?”“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來來去去,誰管得著?”那人睜大眼睛,顯得更吃驚。“可是我剛才還看見先生以筷作劍,成青眼之勢,黃玉明明已完全被控製在先生的劍勢中,怎麽能走得了呢?”那人又問:“難道他能躲得過先生那必勝必殺的出手一擊?”新野衛門遙望著江上的一點漁火,過了很久,才悠悠的說:“他沒有躲,也不必躲。”“為什麽?”“因為我根本沒有出手。”


    那人坐下來了,吃驚的看著他:“先生為什麽不出手?”“我不能出手。”新野衛門說:“因為我完全沒有把握。”遠方的燈火在他眼中閃爍,老人的眼中卻已失去原有的光彩。“當時他正在斟酒,我本來準備在他那杯酒倒滿時出手的。”新野衛門說:“酒杯一滿,他倒酒的動作勢必要停下來,否則杯中的酒就要溢出,那一瞬間,正是我最好的機會。”


    “我明白。”那人說:“在那種情況下,牽一發已足動全身,無論是酒杯滿溢,還是他本身的動作和姿勢改變,都會影響到他的精氣與神貌,隻要他的神體有一點破綻,先生就可以將他刺於劍下。”“是的。”新野衛門默然歎息:“當時的情況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難道後來有了什麽特別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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