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著急地放眼嘹望,想找個避風雨的地方。,突地,他發現下方不遠的山澗邊有間小木屋,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他彈起身形,象野鴿般朝小木屋掠去。這是間水磨坊,麵灰使整個房子結了霜。一個從頭到腳沾了麵灰的老者坐在一角吃炒豆下酒,矮桌上一罐一碗一堆炒豆,炒豆人口,蹦蹦有聲。黃玉行進去他連頭都沒抬。黃玉道:“老丈,借個地方避雨屍”老者道:“唔!”一個字算是答覆。黃玉站到門邊的角落。門外已是風狂雨暴,偏僻世界末日來臨,聲勢猶如千軍萬馬,似乎要把木屋踏碎,雨灑進了門,黃玉伸手……一條濕淋淋的身影衝了進來,看上去相當精壯。獵人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轉頭望了黃玉一眼,獸眼,精芒迫人,轉回頭,上前兩步,到老者身向,魁梧的身體正好擋住了黃玉的視線。獵人道:“老爹,可以借口酒麽?”老者道:“唔!”獵人道:“這場雨真要命,差點丟了獵物!”獵人象有自語:“我兄弟本來是在一起追山貓,中途,現出一對香獐的窩……”“哦?”老者算正式開了口:“香獐,相當值錢的東西是一公一母麽?”獵人道:“不錯!一公一母,象是山裏逃出來的。”老者道:“什麽地方?”獵人道:“上頭的山洞裏”。左右顧盼一下,又道:”老爹,香獐相當滑溜,想請你梢個信給我的鄰居,派幾個得力的人手來捕捉。”老者道:“可以,先坐下來喝碗酒去寒。”獵人道:“謝啦!”


    黃玉在聽雨,山裏的雨來得快去得急,就這麽短短一陣了,風已停了,雨勢也小了,倒是澗水的聲音很大。獵人自己拿了個土碗,在老者對麵坐下,倒上酒。黃玉這時也很想喝上幾口,但人家沒招呼,而且看人家喝酒是很尷尬的事,所以他的眼睛沒望向那邊,他隻等雨停上路。“格蹦!格蹦!”吃炒豆的聲音很響。黃玉盤算,由這裏翻一個山頭便可到江邊,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渡江,連夜去找青衣少女。使他意外的是這一路竟然沒人盯梢。他也想,山裏派出的殺手,究竟是什麽樣的貨色,以青衣少女的能耐而言,一般高手奈何不了她。屋裏的光線亮了許多,表示天已晴開了。黃玉拉開門拴,站到門框邊。烏雲在逐漸消散,隻剩下疏疏的雨絲和斷斷的簷滴……黃玉道:“老爹,雨停了!”“唔!”老者嘴還在嚼著豆。獵人道:“我想去接應我兄弟?”老者道:“山洪還沒退,你過不了澗,再待會吧!”獵人道:“獐子窩下邊說不定……會有大東西……”老者道:“難說!”獵人道:“我得走……”老者道:“你不必走了。”咕嘟一大口酒。獵人道:“為什麽?”


    老者道:“你沒那麽好命能獵到獐子的。”獵人道:“老爹,您……”接著是一聲“嗯!”象一個剛要發出聲音又突然被人卡住了脖子,聲音噎住了。古怪的聲音引起黃玉回頭。


    老者弓著腰,揭開一塊地板,下麵是衝磨的水槽,嘩嘩的水聲十分震耳,老者轉過身,一腳把獵人踢進水槽。奇怪!獵人連哼聲都沒有。黃玉目光電張,手按劍柄。老者直起身,麵對黃玉。“啊!”黃玉腕口叫出聲,到此刻才看清這守水磨的老者赫然是神秘殺手,這的確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他為何要殺這獵人?神秘殺手道:“這場雨下得好!”“……”不著邊際的話,黃玉無法回答。神秘殺手道:“要不是這場暴雨,獵狗不會跟著你屁股來。”“獵狗?”黃玉忽然明白過來,這扮成獵戶的漢子本來是跟蹤自己的,風雨把雙方趕到了一處。黃玉心念之間,點點頭,表示已明白了,他又開口問道:“閣下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什麽?”神秘殺手道:“獵狗的吠聲不能傳回山裏。”“哦!”黃玉又點頭:“他所說的是香獐又是指的是什麽?”神秘殺手道:“等會你就明白,這實在好險,要不是下這場雨,他被迫進磨坊來,香獐的消息先傳進山裏,那可真是不得了。天意!喝碗酒暖暖身麽?”黃玉道:“不用了!在下急著要趕出山!”心意一轉,又道:“在下想請教—下,有兩件事……”“一件也別問,我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麽。”神秘殺手打斷了黃玉的話頭,目芒閃了閃:“我不能離開這裏,怕有什麽意外的情況,你先別忙出山,先去辦件事。”黃玉道:“辦什麽事?”神秘殺手道:“處理香獐的事,凡是看到生麵孔的,全打發上路,—定要做得幹淨,否則就會誤大事,你懂這意思?”黃玉道:“唔!在下……懂得。可是……”“時機緊迫,你馬上去。”神秘殺手又打斷了黃玉的話:“出門,順澗邊往上爬,到峰頭上你可以看到五棵古鬆並列。”


    榕樹後麵有個石洞,那就是剛才那隻獵狗所說的獐窩,另一隻獵狗還在那裏守候,做了他,快去!“黃玉已無法再開口細問,隻好出門上路。雨後的山景份外清新,峰巒林木象霍剛作水洗過。黃玉根本無心領略,他急著要去辦事,順澗而上相當吃力,青苔著了水變得滑溜無比,隻要一步不踏實便會掉落澗底。暴雨之後的山澗有如倒演的天河。任何東西掉進去就會立即吞噬,連影子都不會留的。小心加上功力,他平安地登上峰項。五鬆並列的標誌相當顯目,一眼便看到了。


    黃玉並不急著迫近,他必須先了解狀況,石澗被形容成獐窩,當然,裏麵藏的絕對不會是真的香獐。是人,是什麽樣的人便有待揭曉了。靜侯了片刻,不見任何動靜,於是,他趕回側方,他發現情況了。一個同樣是獵人裝束的漢子,伏在岩隙裏,拚命用鐮石打火,看樣子是火絨沾了雨水,就是打不燃。黃玉悄然逼到那漢子身後。漢子後邊石頭上放著煙火號上具,顯然他準備發出訊號,幸而早一步趕到,如果讓他發出訊號,事情便砸了。火絨冒了煙。漢子吐口氣道:“真******費事,還好,打燃了,不然非得親自下山不可。”邊說邊伸出手去點燃煙火……“別動!”黃玉開了口。那漢子的脖子突然沒有了,腦袋縮齊肩膀。“什麽人?”漢子栗聲喝問。黃玉道:“我!”“你……”漢子突地回轉身,背靠著岩石,眼鼓鼓地麵對黃玉:“我們不想你為敵,你想做……”黃玉道:“你和你的那些同伴本來是追蹤本人的,對是不對?”漢子道:“這……”黃玉道:“你準備發訊號請援手,對不對?”“……”漢子象嘴裏塞了東西說不出來。“不必費事了,現在回答本人幾個……”


    那漢子的眼珠子一轉一柄短刀閃電繞遞向了黃玉的前胸?純熟的手法,看來他還是個玩刀好手。黃玉以更快的手法,抓住了對方手持刀的手腕,扭轉刀尖反抵漢子的右腰眼,這瞬間的動作仿佛順理成章。黃玉道:“現在回答本人幾個問題。”“……”漢子默然。黃玉道:“聽著,那使金剛劍的蒙麵人是誰?”“……”還是默然。黃玉道:“你不說?”“……”依舊沒回聲。黃玉怒哼了一聲,手略一用力,刀尖刺入眼,一寸他現在還不能殺他,他要他開口揭開謎底。漢子打了個抖戰,居然不哼不叫。“你不說,很好,本人會要你待不及地說出來!”這並非虛聲恫嚇,黃玉對人身的經絡穴脈了如指掌。他當然有幾套狠手,隻是他從來沒用過,現在他準備用了,因為他想要知道的對自己太重要。漢子開了口:“本門把你當朋友看待,所以你才能在山裏好好活著,現在你準備跟本門作對麽?”黃玉道:“說這些是多餘,快回答。”漢子道:“難道你敢殺人?”黃玉道:“玩刀的不敢殺人,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漢子道:“那你就下手吧!老子認了。”黃玉道:“在你還沒回答問題之前,想死也辦不到”手一鬆,並指疾點,那漢子悶哼一聲,歪了下去,隨即在岩石間扭動起來,慘叫聲聲相連。隻一會工夫,衣裂皮破,那漢子變成了一個血人。黃玉道:“說是不說?”漢子道:“我……我說先解開……穴道。”黃玉是正派的武士,不是萬不得已,不願用這種殘忍而下流的手段,腳尖踢出,慘叫聲停止,隻剩下喘息。黃玉道:“快說,使金劍的是什麽身份?”“他……是……”漢子慢應著,突然把手指放到嘴裏,似乎已吞下了什麽東西。


    黃玉驚覺已來不及阻止。漢子身軀突然挺直,口裏道:“老子……說了還是死,不如自了……落個……痛快,你小子等著……”一聲長喘,身軀軟下,不動了,兩眼還暴睜著,好厲害的毒。


    黃玉呆住了,深悔自己失意,沒提防到對方會來這一手。青衣少女的事擔在肩頭,他不能回山,隻有待山外的事完了再采取行動了。奇怪,外麵發生了這大的情況,還死了人,近在咫尺的山竟然毫無動靜,所謂香獐,到底是怎麽回事?黃玉欺到洞口,用力咳了一聲。“裏麵是誰?”他大聲問。靜悄悄沒半點反應,再跨一步,視線已可透到洞底。淺淺的岩洞,約莫三丈深,洞底鋪了張草席,一個棉被卷,此外便空無一物,看樣子是人藏身之所。可是人呢?又有什麽人呢?冷一凡步了進去。除了席子棉被,的確是什麽也沒有。怪了,如果是個空洞,外麵那服毒自決的漢子為什麽還在守伺,同時準備放迅號求援呢?莫非人已悄悄避開?黃玉相當閑惑,但他不能持久,他要趕著出山。轉身出洞,目光掃去,不由駭然大震,那漢子的屍體竟然沒了影子,他分明已經服毒自盡。死人當然不會走路,難道他服毒是假的?這可糟了,隻怪自己太粗心大意,沒有加以檢驗,這跟鬥栽的真是窩囊。彈身過去,仔細察看,屍體的確是失蹤了。他繞峰頭轉了一圈,後麵是懸岩絕壁,側方是山澗,下峰必須照順澗的原路,然而放眼望去,什麽也沒有發現。轉眼的工夫,竟發生了這種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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