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蒼頭道:“朋友來者是客,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黃玉道:“不必了!“老蒼頭道:“撇開此事暫時不談,朋友不賞我一點薄麵嗎?“黃玉道:“在下慣於孤獨,不喜交往,告辭!“說完,深深瞥了一眼,舉步出廳。老蒼頭緊跟著道:“朋友,待此事澄清之後,願能與老夫交個朋友?“黃玉冷漠地道:“以後再說吧!“出了廳門,老蒼頭道:“朋友何以見拒?“黃玉道:“生性如此!“出了巨宅,黃玉內心仍有霧一般的迷離感覺,這件公案的發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幾句話,便可了結的事,卻變得如此複雜離奇。街上寂無行人,除了街角照路的天燈,發出昏黃的光,使數丈方圓之地略現光明外,四處漆黑一片,夜已深了,城門早閉,此時要落店投宿,已不可能。黃玉循死寂的街道,一步一跛地前行。他越城牆而出,走了一程,發覺身後有人,他隻作不知,不久,來到一座土地祠邊,急施展絕世身法,倏忽隱去。盯蹤的人可真滑溜,沒有進一步蹤蹤,隱伏不動了。黃玉也懶得理料,溜上祠頂,打坐憩息。天亮了,什麽事故也未發生,正待起身上路……


    驀地──一陣鼾聲,傳入耳鼓,心頭為之一震,轉目望去,不由驚楞了。距停身之處不到三丈的屋脊邊,蜷曲著一個瘦小的白發老者,正自呼呼入睡,鼾聲大作,這老者何時到此,自己竟絲毫未覺,自己上屋之時,根本沒有任何人影,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以自己的修為,竟然毫無所覺,這老者的身手,未免太以驚人了?莫非他是盯蹤者之一?心念及此,故意幹咳一聲。


    那老者翻了一個身,夢囈似的道:“大夢誰先覺,萬事我自知,祠頂睡未足……:唔,何物擾人清夢?“黃玉這時看清了,這老者顯然是後自己而至的。這決非巧合,亦非偶然,對方是有意的。心念之中,冷峻地道:“在下是人,非物!“揉了揉惺忪睡眼,翻起身來,打了一個哈欠,目注黃玉,裂嘴笑道:“幸會!幸會!“黃玉雙目射出寒光,冰聲道:“閣下追躡區區,有何見教?“老者道:“追躡?沒這回事,老夫隻是夜行疲乏,尋個宿處而已。“黃玉道:“是這樣嗎?“老者道:“信不信由你。“黃玉道:“希望下次不再有這種巧合……“說著,飄身下地,舉步便走,那份冷漠,孤傲,世間少有。身後傳來老者的聲音道:“自以為頂天立地,豪氣淩雲,遲早還是斷送在石榴裙下!“黃玉心中一動,不知這老者在胡扯什麽,也懶得去理睬,故作不聞,自顧自的蹣跚而行,但心裏終究有些不能釋然。溫煦的朝陽,使大地蘇醒,曉霧漸開,路上已有了早行人。黃玉就路邊小店打了尖,繼續上路,眼前道路,漸見荒涼,前後不見行人。黃玉施展身法緊趕路程,正行之間,忽感空氣有些異樣,暗中似有人影浮動,不期然地緩下身形,收為慢步而行,暗忖:昨夜被盯梢的謎要揭開了。走不多遠,忽見距路邊不及十丈的疏林中,隆起一堆新土,土堆前樹立了一塊石板,上麵刻了七個大字:“黃玉葬於此。“黃玉看罷,哈哈一陣大笑,折身走了過去,隻見那是新掘的一個土穴,想來對方是等待著埋葬自己。


    他看了看形勢,逕直走到土穴旁一棵老樹下盤膝坐了,腰間劍橫過來,劍柄靠在膝上,然後合目靜坐。極微極微的響動傳入耳鼓,他知道對方已現身迫近,但他沒有睜眼。一股疾風,迎頭罩下。“哇!“慘號之後,是“砰!“然倒地之聲。黃玉沒有睜眼,手中劍斜舉,劍氣把頭頂兩丈之內的枝葉,掃得紛落如雨。“哈哈哈哈,真有兩手!“狂笑聲震得四周的空氣波動如風。黃玉放落劍,睜眼,起身,雙眸迸出兩道帶煞的寒芒,麵前,橫了一具黃衣武士的屍體,可能這武士見黃玉閉目趺坐,以為有機可乘,猝施偷襲,以致喪生。


    兩丈之外,兀立著一個黃袍怪人,一張多角臉,盡是橫肉,雙眼白多黑少,青芒熠熠,身高在八尺開外,目光轉動之間,不由暗自心驚,四下都是人,不下五十之多,逐漸迫近。黃玉心想:看來今天要大開殺戒了。黃袍怪人獰聲暴喝道:“小子,墓穴已替你準備好了,如果想全屍,你自己躺進去吧!“黃玉冷極哼了一聲道:“這是你自己為自己準備的!“黃袍怪人道:“你究竟是何來路?“黃玉道:“不必問,本劍客專為降魔而出山!“黃袍怪人道:“哈哈哈哈,你是老夫生平所見第一個不知死活的狂人!“黃玉冷冰冰地道:“閣下不會碰見第二個了!“黃袍怪人道:“什麽意思?“黃玉道:“從現在起,你將從江湖中除名!“黃袍怪人怒極反笑道:“老夫把你生撕活裂。“黃玉不屑地道:“隻要閣下辦得到,本劍客對於如何死法倒不加選擇。“黃袍怪人道:“好哇!兔崽子……“栗吼聲中,黃袍怪人陡地前欺兩丈,雙方距離縮短到不及八尺,黃玉雙目緊盯住對方,功力提聚到了十成。場麵頓呈無比的緊張,殺機充斥了整個空間。黃袍怪人雙掌一掄,劈向黃玉,勢如萬鈞雷霆。劍芒乍閃,黃玉以十成功力,施出了一招,掌風如雷,劍氣撕空,慘號,悶哼,同一時間響起。“哇!““呀!“黃袍怪人連退三步,一陣逆血翻湧,黃袍至上而下,迅速地被紅色浸透。“砰!“龐大的身軀,栽了下去,再不動彈了。“呀!“四周爆發了一陣驚呼。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黃袍怪人竟然一招斃命。兩柄長劍,閃電般攻到。黃玉連眼都不轉,手中斷劍,帶著長長的芒尾,隻一繞。“哇!哇!“地上又增加了兩具屍體。三支劍!四支劍!……於是,恐怖的畫麵層層疊出。暴喝,慘號!血!刀光、劍影、掌風、暗器……疏林變成了屠場。黃玉每出一劍,至少有一人倒下,屍體不斷地增加,黃玉的內力相對地減少,這些,都是百中選一的高手,出手相當厲辣,每一個似乎都發了狂,無視於生死。黃玉雙目盡赤,劍不停揮。迸濺的鮮血,使他青色的儒衫開遍了朵朵桃花。他自己也有一種瘋狂的感覺。“退下!“巨喝聲中,人影紛紛暴退,近五十之眾,隻剩下了寥寥十餘人。兩個黃袍怪人,雙雙逼入場中,猙獰的麵目,是他們的共通點。


    黃玉劍下垂,劍身仍滴著鮮血。兩黃袍怪人,一個手執齊眉鐵棍,一個倒提獨腳銅人,這兩樣都是重兵刃,不言可喻,這兩個怪人必以外功見長。四隻惡毒的眸子,閃射栗人的凶焰,似擇人而噬的怪獸。


    手持齊眉鐵棍的道:“兔崽子,老夫非把你打成肉醬不可。“黃玉道:“兩位是一齊上還是……“手持齊眉鐵棍的道:“嘿嘿嘿嘿,我一向是單打獨鬥。“黃玉道:“那位先上?““一掄手中獨腳銅人的道:老夫!“黃玉道:“請!區區還有正事要辦,不能久留。“一掄手中獨腳銅人的道:“你永遠留下了!“那人一掄手中獨腳銅人,桀桀一聲怪笑,以泰山壓頂之勢,逼向黃玉。勁首強猛,舉世無匹。黃玉奮力揮劍。“波!“的一聲巨響,獨腳銅人硬生生被劍氣迫了開去,這一招十分吃力,黃玉感到有些真氣浮動。獨腳銅人是外門重兵刃,劍屬輕兵器,講究靈巧與氣勢,若非黃玉,無人敢以劍硬擋銅人,招術詭異,門戶緊嚴,也勢非傷在劍下不可。一掄手中獨腳銅人為之駭然變色,他料不到對方敢以斷劍硬擋,內力實在不可思議?這不過眨眼之間,黃玉可不敢大意處於被動。就在手持獨腳銅人一窒之間,黃玉一招閃電般疾攻而出。手持獨腳銅人魔道巨擘,反應之神速,實在驚人,劍氣才動,他手中的銅人,顫成一道銅牆,不遑攻敵,先求自保,采的是守勢。但,他再快,仍較黃玉遜了一籌。悶哼傳處,人影乍分,手持獨腳銅人前胸裂了半尺長一道口,鮮血如注。這魔頭受了傷,登時怒發如狂,怪吼一聲,不顧傷痛,出手猛擊。“呼!“的一聲,另一人的齊眉鐵棍配合夾攻。兩人聯手,其勢令人股栗。黃玉急施步法,一閃而沒。兩人怒哼一聲,雙雙收勢轉身。黃玉隻是變換了一個位置,仍在八尺之內,不屑地道:“你們不是單打獨鬥嗎?“另一人獰聲道:“對你不必,因你必須死!““死“字出口,雙雙又出手閃擊,兩股重兵刃,攪的空氣爆響如雷震。黃玉再施輕功步法,手中劍同時揮了出去。


    那人這一下表現了真功夫,在黃玉人影驟杳的刹那,似乎胸有成竹般的,招式急換,這是一招極平常的招式,貴在適得其時,同時平常招式在不平常的人手中施展,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人招式落了空。“鏘!“然巨響聲中,慘哼隨傳,另一人背心被劃裂了一道尺長口子,鮮血噴湧如泉,身形連幌之下,幾乎栽了下去。黃玉略不稍停,轉劍疾攻另一人。對付重兵刃,他非險占先機不可。那人對敵的經驗到了家,人如其號,在黃玉出劍的同時,他已閃電般滑了開去,同時發出一掌。“哇!“慘嗥栗耳,使人頭皮發炸,黃玉這一劍被那人避開,劍芒卻掃上因受傷而反應遲緩的,劍芒掠頸而過,一顆大頭,隻剩下一層皮與頸項相連,鮮血迸濺中,栽了下去。幾乎是同時,那人的如山掌勁,撞上黃玉,“波!“的一聲暴響,掌風與護身神罡激撞排斥,這時,場邊才傳出驚呼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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