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方欲接招,斜刺裏,一條綠瑩瑩的短棒挑至,冷謙驀然感到劍上一股大力向外奪去,忙運起內力回拉。隻聽得史青欣喜歡叫:“媽”


    史紅石擋開冷謙一劍後,身子向後一飄,已把史青從段子羽臂中抱了過來。麵色惶恐地問道:“乖孩兒,你沒怎麽樣吧?”


    史青一見娘親到來,心中篤定,咯咯笑道:“媽,女兒這不是好好的麽。”


    史紅石見女兒確然無恙,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段子羽拱手道:“史幫主,令愛受在下牽累,中了衛璧和武青嬰這兩個賊子的毒,請史幫主看護好令愛,我這便尋這兩個賊子要解藥去。”


    史紅石不由得心中一沉,七手童子是使毒的行家,史青是他的入室弟子,一手使毒解毒的絕技自也學得十之七八,竟爾解不了自己所中的毒,這毒便絕非泛泛之物,當下心頭惶急,點了點頭。


    段子羽舉步欲行,周顛喝道:“小子,想找由頭開溜嗎?”


    段子羽臉上驀然間紫氣彌漫,殺氣大盛,冷冷道:“先收拾了你們也還不遲。”


    腳下一錯,一劍已雷霆般攻至周顛胸前,左手變指成爪,爪風赫赫抓向說不得。


    周顛不料他出劍如是之速,若非他身經百戰,經驗良豐,這當胸一劍勢難避過。


    危急中身子斜向仰倒,拱如曲虹,後額著地,把鐵板橋的功夫用到極致。


    說不得見是九陰白骨爪抓到,絲毫不敢托大,提起布袋罩來。


    段子羽這一爪卻是虛招,用意在逼說不得自保,無暇救應周顛。


    爪到半途便已撤回,右手劍向下一點,一記“海底針”,劍尖刺向周顛咽喉。


    周顛力已用盡,眼見劍光吞吐閃爍不定,自己無論向何方躲閃,都難逃一劍穿喉之厄,心下悲涼,不料自己縱橫一世,居然死在一無名小子手中。


    冷謙和說不得俱是亡魂驚冒,五散人向來同榮共辱,如兄若弟,情誼駕厚,周顛身遭危厄,這二人也感同身受,隻是變起倉促,已是欲救無力。


    說不得將布袋拋出,冷謙一劍刺向段子羽背心靈台穴。


    但出手晚了半分,也不過是力盡人事而已。


    忽然一物破空飛來,猶如電光火石般打在劍上,劍被來物一蕩,偏開二寸有餘,貼著周顛頸邊刺在地上。


    此時冷謙一劍已刺至段子羽背後,說不得的布袋也迎頭罩來。


    段子羽向前疾衝二步,避開了這兩般兵器,二人也不進擊,把周顛拉了起來。


    段子羽一看,震偏他劍尖的居然是一頂鐵鑄的道冠,心中駭然,知道是五散人中的鐵冠道人張中到了。


    周顛大聲嚷道:“牛鼻子,還不快滾進來,五散人今天可要栽在這裏了。”


    燭光掩映下,一個麻衣皂鞋的老道施施然走進來,笑嗬嗬地道:


    “顛兄勿躁,這小子的正主到了,咱們五散人且作壁上觀。”


    說不得一怔,問道:“五行旗人到了嗎?”鐵冠道人笑而不答。


    段子羽正籌思如何對付這四散人,忽聽史青“啊”地尖叫聲,兩腳一緊,腳踝上丘墟、懸中、三陰交幾大要穴俱被扣住,幾股大力將他向地下拉去,他低頭一看,堅硬的地麵鑽出幾隻手,扣住他足踝。


    他虎吼一聲,極力上躍,撲撲幾聲,地下的人被帶出地麵,可那幾隻手仍如鐵鉗般緊扣在腿上,僅躍起了半尺便又跌回地上。


    段子羽手起劍落,數道血柱噴出,幾人慘叫連連,幾支斷了腕的手仍扣住足踝,半天才落。


    段子羽心頭火起,惡生膽邊,插劍入鞘,兩手屈爪,將地下拱出的三人每人頭頂抓出五個血洞,鮮血和腦漿齊流,三聲淒厲的慘叫後,三人已死於血泊中。


    說不得,周顛等四散人看得目眥欲裂,這四人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但見此場麵也不由怵目驚心。


    史紅石雖與明教中人嫌隙頗深,也不禁搖頭歎息,暗道此子殺性太重,史青更是緊閉秀眸不敢觀看。


    冷謙當先一劍挺出。


    其餘三人也各占方位,圍住段子羽,意欲合四散人之力將之擊斃。


    五散人中以說不得和鐵冠道人武功較高,雖較韋一笑和範遙略遜一籌,而在江湖上卻不亞於一般門派的掌門、幫主。


    此刻隻是見段子羽的九陰白骨爪忒也狠辣,才不惜自降身份,合力對付。


    段子羽少年心性,血氣方剛,渾不知“怕”為何物。


    雖然久聞這四人的威名,心中卻無顧忌。


    拔劍擊向冷謙右肩,迫其換招自救。竟是以快打快,玉石俱焚的打法。


    冷謙豈肯與他拚命,長劍斜轉,向他劍上封來。段子羽身形一轉,手上天雷劍法如長江大河般運轉起來,前勢未盡,後勢已發,與四人戰在一處。


    四散人起始還不甚在意,十數回合後,段子羽手中一柄劍如車輪般將四人圈在一起。


    每人都感到似是單獨和他對敵一般,竟不是四散人合攻段子羽,倒成了段子羽包圍四散人。


    史紅石在旁嘖嘖稱奇,但見段子羽每一劍發出並不是特快,招式也堂堂正正,並非偏邪怪誕一路。


    但每一劍發出,都似放出一條無形的絲線,將四人纏住,四散人各自空有一身絕技,此時竟隻有見招拆招的份,全然無反擊之力。


    史青不知就裏,見四散人如穿花蝴蝶般繞著段子羽疾轉。


    心中大急,身子雖動不了,舌頭卻靈活之至,叫到:


    “四個打一個,老的打小的,不害羞,不害羞。”


    四散人聽在耳中,臉上發熱,可誰也不敢分心旁騖,遑論愛惜聲名,撤出戰陣了。


    五十招過後,段子羽劍勢轉急,劍上隱隱有風雷之聲傳出,四人均感壓力加劇,對史青的嘻嘲刻薄之語置若罔聞,凝神接戰,惟恐稍有不慎,真要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手,運糧船翻在陰溝裏了。


    段子羽此時卻是靈台空明,腳下踏著禹罡步法,手上天雷劍法一招一式使出,一切都如行雲流水,順勢而成。


    仿佛不是他在使劍,倒是劍法帶動他運轉,周身內力愈轉愈快,丹田中真氣彌盛,劍招更是渾如天成,隨意揮灑,自成招法。


    至此,他才對天雷劍法的秘奧有了真正的認識。


    此刻他對四散人已無敵意,權且將這四人當作練劍的靶子。


    這情景四散人也心知肚明,有數次劍尖眼見遞到身上,勢所難避,那劍卻如長了眼睛般從旁滑開。


    明知對方是手下留情,若是比武較藝,四散人早已拱手認負,可現今是生死之搏,況且劍光縱橫,如春蠶吐絲布滿四周,縱欲退開也是有心無力。


    四人心中連珠價叫苦不迭,不想一世威名竟要葬送在這荒郊野店中了。


    酣鬥了兩個時辰,段子羽陡然一聲清嘯,手上劍光暴盛,當啷啷兩聲,冷謙和鐵冠道人的長劍被絞上屋頂,一柄穿房而出,一柄刺入大梁中,兀自顫顫作龍吟聲。


    說不得的布袋質地綿軟,渾不受力,也被絞飛出去,周顛空手對敵,倒是無甚損失,隻被劍氣逼退三大步。


    四散人個個麵色灰白,相望一眼,掉頭走出酒店。


    段子羽把全套劍法使完,隻感心胸廓然,立在當場默思這一場交戰的經過,玩味揣摩,得益匪淺,對於四散人的離去恍如未見。


    史紅石也被這一場爭鬥驚呆了。


    四散人威名素著,她自忖若是單打獨鬥,對付周顛和冷謙還略有幾成贏麵,對付鐵冠道人和說不得,絕無勝算可言,像這般與四人合鬥,恐怕連百招都捱不過。


    不想竟然看到弱冠少年獨力打得四散人一敗塗地,直是匪夷所思。


    是以半晌才喝彩道:“好,九陰真經的武功真不愧是天下武學之冠。”


    段子羽聳然驚醒,忙道:“史幫主,這不是真經上的功夫。”


    史紅石淡淡一笑,以為他是在掩人耳目。


    史紅石限於先天稟賦和體質,武功雖未達到最上乘,但丐幫的傳功、執法兩長老對天下武學所知甚詳,史紅石受教於這兩位長老,對於天下武學,隻要看上幾眼,便知是何門何派的。


    段子羽這套劍法她卻從未見過,是以料定是九陰真經上的功夫無疑。


    段子羽見她意似不信,也下願多加解釋,心懸史青所中的毒,近前二步道:“青妹,你身上的毒怎樣了?”


    史青蹙眉道:“別的倒沒什麽,就是渾身綿軟無力,我師父說過,有一種毒叫‘十香軟筋散’,服後便是這種症狀。


    “大概真的著了這種毒的道。要不然,憑師父配製的這十幾種解毒丹,鮮少有化解不了的。”


    史紅石道:“青兒,你師父也解不了嗎?”


    史青想想道:“聽說隻有獨門解藥才行,師父恐怕也解不了。”


    段子羽恨恨道:“解鈴終須係鈴人,我這便尋那兩名賊子去,一定把藥找來。”


    史青道:“羽哥,他們既有心下毒,哪裏會給你解藥?”


    段子羽淡淡道:“何必用他們給,殺人奪藥我還不會嗎?”


    窗外一人冷哼道:“好大的口氣,解藥在我手裏,有種便出來奪藥吧。”


    段子羽聞聲即出,卻見夜色中一人緩步走去,手中晃著一個瓶子,段子羽發足狂奔,前麵那人也猛然提氣疾行,史紅石抱著史青趕出屋來欲待攔阻時,隻見兩個黑影一溜煙般向南方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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