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霖看了半晌道:“那男的所使劍法,似是全真劍法,可全真教衰落已甚,絕無這般高手,另兩人招式卻是看不明白了。”


    華山派中以他見聞最博,他既看不出來,旁人更是莫名其妙。


    段子羽對武功的優劣自是一目了然,但對各門派武功卻是所知甚微,尚不如寧采和與成楠了。


    三人酣戰良久,段子羽愈看愈奇,那男人所使劍法還則罷了,那婦人所使劍法飄飄若仙,姿勢閑雅,卻美絕麗絕,大如佛經中所雲:“容儀婉媚,莊嚴和雅,端正可喜,觀者無厭”。


    兩種劍法單一而論,較之天雷劍法和獨孤九劍遜色多了,但雙劍合璧,卻有如點鐵成金的妙處,雙劍合舞,渾無破綻可尋,暗暗點頭稱羨,自忖唯有六脈神劍使出,方可取勝。


    那中年鄉巴佬托地跳出圈子,拱手抱拳道:“賢伉儷雙劍合璧,的是天下第一,兄弟佩服。”


    那一男一女雙劍齊收,女子笑道:“周兄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左右互搏之術方是天下第一。”


    高思誠聽了不忿,大聲道:“師哥,這又冒出了兩個‘天下第一’來”。


    嶽霖冷冷道:“師弟,人家關起門來自封字號,關你甚事,休得多言。”


    他明是叱責師弟,暗下卻滿是譏刺。


    三人一聞此言,齊向這裏望來。那一男一女見了段子羽,都微笑不已。


    中年鄉巴佬姓周的卻是麵容疾變,冷笑道:“是哪路英雄降臨,周四手的三腳貓功夫當然不成氣得很,卻願向各位領教一二。”


    段子羽等聽他自稱“周四手”,俱哄笑不已。


    段子羽對這三人甚感親厚,忙飄身下馬,一揖道:“說笑之言,周兄切勿見責,莫說比試,這雙手互搏之術小弟練了數日,仍不得門路而入,周兄使得出神入化,我等佩服。


    “這一套七十二路空明拳更是開拳法之別徑,令人眼界大開,傾服不已。”


    周四手聽他大讚自己武功,登時霽顏歡笑,猶橫了華山二老一眼,氣猶未泄。


    那女子抿嘴笑道:“周大哥,這位少俠便是鼎鼎大名的華山掌門段子羽先生,段世兄先人便是南帝一燈大師,與令先祖大有淵源。”


    周四手一聽,登即喜不自勝。抓住段子羽的手連搖不已,大見親熱,笑道:“是段世兄,禮數怠慢,勿怪,勿怪。”


    段子羽訝然道:“這位大姐何以認得小弟,恕小弟眼拙,實是想不到曾在何處識荊。”


    他記性奇佳,凡見過一麵的人,便是隔多少年也能想起,眼前這對神仙伴侶卻委實記不起來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從你十歲時,我就認得你,你不認識我倒是不奇。段世兄神功大成,段氏一脈後繼有人,我等也無愧了。”


    說罷與那名男子拱手向段子羽一別,飄然而去,叮叮咚咚的瑤琴和嗚嗚咽咽的玉簫聲漸行漸遠,片刻間已杳不可聞。


    段子羽詫異莫名,直感匪夷所思,苦笑道:“周兄,這兩位大哥大姐是何方高人?”


    周四手囁囁嚅嚅道:“這個,這個麽,他們不說,必有緣故,讓他們自己告訴你吧。段世兄,後會有期。”


    一拱手,也溜得沒影了。


    段子羽怔在當地,百思不解,司徒明月過來笑道:“段郎,不過是幾個瘋子,理會他們作甚。”


    段子羽本欲與這三人結交,那料片刻間如曇花一現,迅即鴻飛冥冥,心中大是悵惘。


    而這三人以“世兄”相稱,顯是與先祖大有淵源,卻又不明言相告,更感匪夷所思。


    一行人繼續前行,段子羽一路仍是參悟不出,隻得罷了。


    途中離歐陽九墓所不遠,段子羽便欲祭拜,折向三清觀而去。


    離三清觀尚有數裏之遙,已見遠處煙火騰突,估算地點必是三清觀無疑。


    段子羽心頭陡震,喝道:“你們隨後跟來。”


    如箭離弦般射出馬背,電閃般向三清觀疾馳。


    尚未到得近前,已聽得叱喝慘叫之聲不絕,段子羽憂心如焚,惟恐歐陽九墳墓再遭荼毒,身子平平直飛而駛,已臻禦風而行的境界。


    片刻間即已至墓前,但見兩名明教教眾正往歐陽九墓上噴油,意欲點火焚燒。


    段子羽急怒交迸,十餘丈遠處六脈神劍齊射而出,劍氣如電,兩名教眾登即中劍斃命。


    段子羽但見黑壓壓明教教眾數百人,乃是銳金旗和烈火旗教眾,孫碧雲長劍狂舞,道髻散亂,渾似瘋人一般,與二十餘名道士被困在觀門前。


    段子羽厲嘯一聲,衝入人群,兩手九陰白骨爪隨手抓出,每一爪出,必有一名教眾頭骨透穿而斃。


    他再不容情,片刻間已抓死三十餘人,這些教眾幾十般兵刃向他攻到,但他步法玄妙,每如遊魚般從兵刃網中滑脫而出,卻又飄逸若閑庭散步。


    段子羽腳下飄飄,身形如鬼似魅,一閃一晃之際便有人中爪而亡,諸般兵刃堪堪砍打到他身上,被他如泥鰍般滑脫,反倒傷了不少自家人。


    明教此番在大光明頂集結後,便由張無忌統率,進中原與各大門派消釋過節,以期聯手對敵,共襄盛舉,推翻朱元璋的帝業。


    明教各分屬與武林各派積怨已深,是以分批潛入,以免化解未成,反先打個七零八落。


    五行旗、烈火旗和銳金旗由青翼蝠王韋一笑帶領,行至三清觀時,前仇舊恨不免齊上心頭。


    韋一笑首次铩羽便是在這三清觀前,厚土旗掌旗使顏垣與教中二十餘名好手更是盡數斃命於茲,三清觀又為天師教所據,張無忌雖雲與各派消釋前嫌,實則是為對付天師教,是以韋一笑與吳勁草、辛然計議之下,便傾眾來此,意欲舉手滅之。


    段子羽因得張正常器識,三清觀中俱是天師教佼佼出群者,孫碧雲更為張宇初首徒,文資武功亦得師傅所傳大半。


    韋一笑等若非乘其不備,偷襲得手,一對一地決鬥,實不知鹿死誰手。


    烈火旗眾一潛入即以噴筒射出油漆,此乃西域所產生石油,隨即以火筒點燃,登時三清觀陷於火海之中。


    三清觀道士雖俱好手,但武林中鮮有敢至此處撒野火的,時日一久,自不免疏於防範。


    猝變之下,紛紛搶出觀來,卻被銳金旗眾幾百柄長矛、短斧、幾千枝利箭打了個不亦樂乎,接仗之下,人手已折損一半。


    孫碧雲知守墓乃張宇初重命所寄,若棄而逃走,必遭嚴懲,是以抱定必死之心,浴血奮戰,半日下來,僅餘二十幾名弟兄,雖死戰不退,卻已覆滅在即。


    所幸段子羽如神人天降,九陰白骨爪更是淩厲無儔,所向披靡,明教眼見得手,哪料殺出他來,見他威猛如虎,飄飄若龍,九陰白骨爪上下翻飛,縱橫馳騁,直如入無人之境。


    韋一笑見他到來,登即迎上,意欲纏住他須臾,便可將孫碧雲等盡數擊斃,再將之亂刃分屍。


    段子羽輕功此時較他猶勝一籌,並不與他戀戰,身影飄飄,專向教眾們下手,韋一笑隨後緊追,卻總是半步之差被他滑開。


    明教教眾哪裏是他對手,人群擁擠,幾項法寶皆無用武之地,盞茶工夫,已被他抓斃百人有餘,人人腦漿流出,紅白相雜,死相奇慘。


    孫碧去等見強援已到,喜出望外,驀然間精力倍增,長劍呼呼,擊殺出來。


    段子羽一爪抓斃一人後,驀感後背一痛,冰寒徹骨,便知己中了韋一笑的寒冰綿掌,心中一怒,陡然回身,拇指一伸,少商劍法勁射而出。


    韋一笑心駭若死,普天之下除張無忌外無人能中了寒冰綿掌還能發招,驀見劍氣如紫電,身子一仰,頂上頭發被劍氣橫削一片,總算應變奇速,否則必被擊穿腦額。


    段子羽劍法使開。


    大開大合,打得韋一笑左竄右伏,狼狽不堪,尚幸在他身法迅捷,段子羽連發五劍,均被他避過,最後一劍竟爾不得已著地疾滾,名家風範也被打盡無餘。


    段子羽忽感後背一痛,反手一爪撈出,正中那人肩骨。


    卻是吳勁草乘隙偷襲一拳得手,不料沒傷到敵手,反被九陰白骨爪抓穿肩骨。


    他痛徹骨髓,卻堅忍不出聲,一雙眼中也泯然無畏。


    段子羽哪管他怕或不怕,又一爪出,直透他前額,隨手一拋,打倒一名教眾。


    銳金旗下教眾登即如瘋虎般湧上,個個目眥欲裂,狀似瘋虎。


    段子羽嗆啷一聲掣出倚天寶劍,橫砍直斫,無論兵刃還是肉軀,遇之無不立折劍下。片刻間已將三十幾名銳金旗眾劍下分屍。


    眾人見他如佛教傳說中的修羅王一般,“殺人如麻”四字似乎猶不足以形容,直如天威電掃,沛然莫可禦者。


    夕輝中,但見段子羽渾身血染,兀自仗劍劈殺,黑黝黝的劍身上紫芒絢麗,劍聲如雷,劍掃似電,有些人不待劍刃加身,便已膽碎而亡。


    華山派人早到,見此景象全都心頭一震,華山二老闖蕩武林一生,也從未見過如此凶殺場麵,人人駐馬觀瞧,並不上前相助。


    司徒明月麵色慘白,淚眼瑩瑩,怎麽也想不到夫君竟爾變成殺人魔王。


    孫碧雲等也收劍觀看,均自駭然若死,實想不出這究竟是“人”還是“神”。


    韋一笑長歎一聲,拉住欲上前拚命的辛然道:“逃得一個是一個!來日再報此血仇。”兩人疾向西北角逃竄。


    華山二老雖截不下韋一笑,卻可截住辛然,但此際人人心中均有不忍之感,望著明教教眾似待宰羔羊,平日雖嫉惡如仇,此時卻都發了惻隱之心。


    司徒明月驀地裏喝道:“段郎,你還殺得不夠嗎?”


    段子羽一聞此語,如醍醐灌頂,陡然醒覺,他無名火下,殺人已是不自覺之事,若非司徒明月一喝,當真要欲罷不能了。


    數百餘教眾被段子羽天威橫掃,僅餘四十餘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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