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嘴自然知道他這會子在想什麽,道:“行了,先別樂了,練練手法吧,萬一你小子到時過於興奮,指東打西,真個給老夫一鬼牙,老夫可就冤死了,記著了,隻練手法,可千萬別念訣,鬼牙這會兒還不死心,隻想要出來,你一念訣往外放,他借勢可就跑了。”


    “絕不念訣。”戰天風點頭應了,當下便練起手法來,不敢念訣,口中便叫放字助興,左一放右一放,突然間“撲”的一聲,卻是下麵放了個大響屁。


    朱一嘴忍不住放聲大笑,道:“行了,服了你小子了,不要練了,進蒸蘢去躺著吧。”


    戰天風也自有些不好意思,聽了朱一嘴的話卻又失驚,道:“還要蒸啊,小子已經有十一分熟了,不要再蒸了吧。”這時天已黑了下去,先前那一蒸,可著實是蒸了好幾個時辰。


    “老夫老了,要蒸個十二分熟才嚼得爛呢。”朱一嘴哼了一聲,見戰天風爬進蒸蘢,道:“刑天道人的習慣,必在子時一刻現身,還有點時間,你將九轉回鍋氣多練幾遍,把先前那湯裏的好東西盡量吸收幹淨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刑天道人來時,老夫會通氣讓你看見,你小子放屁還響,到時老夫揪住他兩個腦袋,就叫一聲放,你小子就跳起來雙手齊放,記住了?”


    戰天風一下子想到了其中關健,道:“是不是我躲在蒸蘢裏,刑天道人就難以發覺。”


    朱一嘴眼中露出訝異之色,嘿的一聲,道:“你小子腦瓜子還蠻靈光的嘛,是,老夫以通氣之術,讓鍋中氣與老夫本身之氣相連,氣連人連,老夫看得到的你也看得到,你可以看見外麵,但刑天道人靈覺卻會給蒸氣遮住,否則以刑天道人之能,你小子藏身附近,他豈能不知?那就休想算計他了,若不能打他個措手不及,鬼牙威力雖大,你小子想打中他卻也隻是白日做夢。”


    戰天風明白了,老老實實躺進蒸蘢裏,吸一口蒸氣,不等運功,周天立時運轉,他一直有些擔心,生怕又不通了呢,這時才放下心來。


    “他剛才說先前的湯裏麵有好東西,看來不是假話,我能打通氣脈周天,絕不是蒸這幾個時辰就做得到的,那鍋湯必然起了很大的作用,卻不知放的什麽東西,這般靈驗。”亂猜一氣,突又想到:“七公號稱偷遍天下,那皮囊裏好東西一定多得不得了,卻小氣到要死,隻拿一顆什麽先天丹來給我吃,還說什麽功夫一定要自己練,天材地寶也幫不了忙,哼哼,所謂日久見人心,那老狐狸待我,可是遠不如朱老爺子了。”心中一時對壺七公大有成見,他卻不知,人身承受能力有限,就拿天天要喝的水來說,一杯水是好東西,喝下去不但解渴,有時簡直是可以救命,但如果一口氣灌下一桶水呢,那就會要人老命了。壺七公袋子裏便有好東西,即便也舍得,拿給戰天風,他吃下去容易,化得了嗎?不過這中間的道理,戰天風一時是不會明白的。


    胡思亂想著,身上卻灼得肉痛起來,忙運起九轉回鍋氣,朱一嘴這蒸鍋裏練成的功法還真是管用,氣一運轉,灼熱立消,戰天風心中讚歎,更好生佩服,想:“這人還真怪,怎麽就能想出這蒸蘢裏練功的法門呢?難不成他竟是個包子成精,卻不知是肉包子還是糖包子。”


    想到吃包子,忘了練功,身上立即又熱了起來,失驚暗叫:“可別把本窮少爺先蒸熟了,那可真是個大肉包子了。”不敢再亂想,專心練功,內息綿綿,一時間物我兩忘。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傳來朱一嘴的聲音:“來了,不要怕,看著就是,記住老夫的話。”隨著他話聲,戰天風眼前突地一亮,已可看到蒸蘢外麵。


    “連著氣,就可借他的眼睛來看來聽,這通氣之術還真是靈異呢。”戰天風心中即興奮又緊張,依言不動,但張眼往往看,並不見刑天道人,隻朱一嘴一個人在灶邊燒火,又過一會兒,忽聽得格格一陣怪笑遠遠傳來,戰天風心中一跳:“來了。”


    笑聲一起,朱一嘴騰身站起,反手撥下腰間炒鍋,隨手扔出,那鍋打著旋兒撞在四麵牆上,竟將四麵的牆全都撞倒了,屋頂整個壓了下來,好在蒸蘢上有蓋,屋梁瓦片並沒有打在戰天風身上,隻把他嚇了一跳,不過他立即就明白了朱一嘴的意思,這麽燒著一個大蒸蘢,終會惹刑天道人生疑,所以朱一嘴故意撞倒屋子,讓屋頂蓋住蒸蘢,刑天道人看不到,靈覺又感應不到,自然就不會生疑了。


    四麵牆一倒,戰天風眼界立時寬了許多,隻見朱一嘴站在斷牆邊,麵對著他,十餘丈外,站著一個人,但那人生像也太恐怖了,若不是事先打了底子,戰天風真會嚇得大叫起來。


    那人身量頗高,穿著雪白的麻衣,背上背著一把劍,若就看這模樣,和一般道人也沒什麽兩樣,但再往上看就不對了,這人的肩膀上,竟沒有腦袋,這人的腦袋呢?這人的腦袋提在手裏,而且是兩隻手各提著一個,左邊的在笑,右邊的在哭。


    “我的娘啊,整日價隻說見鬼見鬼,但鬼若見了這人啊,隻怕都要嚇得還陽了呢。”戰天風心中發緊,一顆心怦怦直跳,耳中聞得朱一嘴一聲低哼,那意思顯然是要他放平呼吸,以免被刑天道人發覺,但戰天風將氣連運了兩遍周天,呼吸仍然放不平,那種恐懼感竟是怎麽也無法消除,心中著急,突然想到兩臂上的鬼牙,暗想:“別說他不是鬼,便是鬼也沒什麽了不起,本窮少爺身上還裝著鬼牙呢。”這藥靈,這麽一想,心中一發狠,那種恐懼感終於消除了。


    幸好刑天道人那笑的腦袋一直在笑,並未察覺,一時笑畢,那哭的腦袋看了朱一嘴開口了:“朱一嘴,還我腦袋來。”


    朱一嘴哈哈一笑,一敲鍋底,道:“煮著吃了,不是說你,還真是難吃,也不知你是吃什麽長大的。”


    “啊。”刑天道人兩個腦袋齊聲大叫,雙手齊揚,將兩個腦袋對著朱一嘴齊扔過來,同時間反手抽出背上長劍,飛身刺向朱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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