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搶前一步,臉上早換了笑臉,卻就做下揖去:“娘子辛苦,為夫這廂有禮了。”


    他怪模怪樣怪腔怪調,鳳飛飛幾個都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鬼瑤兒掠近,見鳳飛飛幾個發笑,俏臉微紅,不過這會兒她神智較之先前乍見戰天風時已冷靜了許多,瞪一眼戰天風道:“誰是你娘子了。”


    “啊呀。”戰天風鬼叫:“難道隻這一會,娘子就變了心?告訴我,是哪家的小白臉,敢跟我神鍋大追風搶老婆,我要不把他打成平底鍋,戰天風從此不叫戰天風,改名叫戴綠頭巾的王八風了。”


    “你少胡扯。”鬼瑤兒臉上又是一紅,瞪了他道:“說,你給我吃的什麽東西。”


    “當然是好東西了。”戰天風嘻嘻笑,心中早有計較,走近去,道:“我給你吃的,名為斷腸相思蒜。”得,一時想不出名目,幹脆把那蒜還說了出來。


    “斷腸相思蒜?”鬼瑤兒疑惑的看著他:“那是什麽?”心下念叼:“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斷腸相思蒜就是斷腸相思蒜啊,天下癡男怨女最愛吃的好東西了。”戰天風臉上帶笑,順口胡諂:“不過這個好東西是分公母的,剛才進你的肚子裏的是個母的,若公的不進去,母的害起相思病來,可就要在肚子裏做怪了,也沒有別的,就是會讓你也得相思病,所謂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我怎麽舍得讓我的好老婆得相思病呢。”


    他滿口胡扯,卻不知這話剛好說進了鬼瑤兒心裏去,暗裏可就一酸:“該死的冤家,你也知道相思病最苦啊。”而看向戰天風的眼神,可就有些癡了。


    戰天風自然留意著她的表情,一看她眼光不對,心下暗生嘀咕:“不對,這鬼丫頭眼裏怎麽突地生出邪光來,可要小心。”暗暗提防,這時已到鬼瑤兒身前,霍地伸手,一下便又扣住了鬼瑤兒脈門,叫他驚異的是,鬼瑤兒身子軟軟的,手上竟然沒有半點力道,更別說蓄勢反擊,反倒是他太著緊,出手有點重,抓得鬼瑤兒眉頭一皺。


    鳳飛飛幾個一直留神看著戰天風兩個,尤其是花蝶衣,先前在園子裏她就看出鬼瑤兒神情有異,這會兒更是特別留上了心,到鬼瑤兒露出那種癡癡的眼神,她再不懷疑:“鬼瑤兒果然是愛上了戰少俠。”心中同時又生疑惑:“但戰少俠自己好象不知道呢?怎麽可能呢,戰少俠一看就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而鬼瑤兒這種神情,傻子也看得出來,戰少俠怎麽會看不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中間另有隱情?”


    她哪裏知道,戰天風雖然一腦子的鬼聰明,卻惟獨在男女之情上不太通竅,尤其和鬼瑤兒一直是冤家對頭,因此便偶覺有異,也隻會往岔裏想,於是鬼瑤兒的含情脈脈,到他眼裏便成了邪光閃閃。


    鬼冬瓜夫婦一直在不遠處站著,一見鬼瑤兒被扣,立時急衝過來,這麵鳳飛飛幾個忙要挺身攔截,那大公雞更是咯咯連聲,大發起神威來。


    鬼瑤兒卻轉頭對鬼冬娘道:“乳娘,你兩個回去吧,我沒事。”


    “小姐。”鬼冬瓜夫婦聞言停步,一齊擔心的看著鬼瑤兒。


    鬼瑤兒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道:“我說了你們不要擔心。”斜瞟一眼戰天風,嘴角竟微微掠過一個笑意,道:“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小姐。”鬼冬瓜叫,仍不放心,某些方麵他有點象戰天風,不太開竅,但鬼冬娘卻早就看了出來,她的小姐對戰天風已是情根深種,落到戰天風手裏,或許正中下懷呢,意識到這一點,便拉了拉鬼冬瓜的衣服,對鬼瑤兒道:“好,我們先回去,小姐你自己多保重。”說著看向戰天風,眼光一冷,沉聲道:“姑爺,老身現在仍叫你一聲姑爺,不過請你自重,善待我家小姐,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家小姐若受了丁點兒傷害,不但你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所有和你有關的人也都將受到我九鬼門不死不休的報複。”


    這話說完,拉了鬼冬瓜轉身而去,她兩個去得痛快,倒把戰天風怔得一愣一愣的。


    戰天風在感情上不太開竅,其它方麵卻是千靈萬竅,鬼冬娘的話他再明白不過,所謂和他有關的人,當然不會是馬橫刀或白雲裳,甚至不可能是壺七公,而隻能是他看得最重卻又最沒有自我防護能力的人:蘇晨。


    蘇晨是戰天風的死穴,而且沒有解法,戰天風心中惱怒,卻生出一股劣火,咬牙叫道:“嚇唬我嗎?你鬼大爺的,我先把你家的鬼丫頭關起來再說。”拉了鬼瑤兒走到花蝶衣邊上,小指伸進龜甲縫邊,念個訣,唰的一下,連著鬼瑤兒一起給吸進了龜甲裏。


    戰天風先前雖是從花蝶衣身上鑽出來的,但花蝶衣卻還一直沒弄清戰天風到底藏在她身上的什麽地方,這會兒算是看清了,一時間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卻突地想到一事,刹時間滿臉通紅,鳳飛飛恰往她臉上看過來,立時也明白了,她也想到了和花蝶衣同睡了一晚的事,必定也落在了戰天風眼裏,不由也紅了臉,花蝶衣輕輕啐了一口:“這個人。”與鳳飛飛四目對視,卻又忍不住一齊笑了起來。


    鳳飛飛拿起龜甲,眯眼向裏麵看去,龜甲明明有縫,也能看進去,但玄異的是,小小的龜甲裏,似乎是無窮的天地,一眼看去,浩浩渺渺,不知有多麽寬廣,而戰天風鬼瑤兒兩個大活人,明明鑽了進去,卻就是怎麽也找不到。


    她在外麵看不到戰天風兩個,戰天風兩個在裏麵看她卻清清楚楚,戰天風知她必然有話,便湊到龜甲邊上,他腦袋到龜甲邊上,隻是小小的一點,不過鳳飛飛幾個雖不是一流高手,眼光倒還銳利,頓時都看清了,眼見戰天風身子變得有若一隻蚤子,一時齊聲驚呼起來。


    他幾個的叫聲大,戰天風腦袋伸得又有點出,耳邊刹時就象打雷一樣,慌往後一縮,叫道:“諸位,溫柔點兒,不要失驚打怪的,震聾了耳朵可沒地兒換呢。”


    聽他這麽一說,鳳飛飛幾個都猜想到了龜甲中的情形,也是,人變得這麽小,平時的說話聲自然也就會象打雷了,一時個個抿嘴屏息,鳳飛飛道:“戰少俠,你在裏麵——那個——還好吧。”


    “還好,還好,不要擔心。”戰天風點頭:“你們還是照先前的計劃,該幹嘛幹嘛。”


    “但——那個——鬼瑤兒和你在一起,你要小心。”鳳飛飛還是不放心,她看得出來,鬼瑤兒在戰天風麵前雖然屢屢受製,但鬼瑤兒的真實功力比戰天風其實要高得多。


    “小心什麽?”戰天風嗬嗬笑:“你是怕我鬼老婆謀殺親夫麽?不會的,我鬼老婆人前雖凶,私下裏對著我時,不知多麽溫柔呢,是吧娘子。”


    進龜甲後,戰天風便鬆開了鬼瑤兒,鬼瑤兒沒經曆過鑽進龜殼的奇事,這時也跟在戰天風身邊往外看,戰天風最後這句話便是扭頭對她說的。


    鬼瑤兒俏臉一紅,卻對著他一呲牙,道:“我現在隻想溫柔的吃了你。”


    “大家聽見沒有。”戰天風怪叫:“我的鬼娘子現在想要和我溫柔的親嘴呢,你們散開了吧,不許偷看啊。”


    夜不啼幾個哄然大笑,裏麵鬼瑤兒卻是大羞,紅了臉呸一口道:“真沒見過比你更厚皮的人。”


    “我怎麽厚皮了。”戰天風嘻嘻笑,從龜甲縫邊退開,就勢便坐了下來,道:“是你說要溫柔的吃了我啊,吃我是要用嘴不是,把我一點一點吃到,那不就是把我全身都親到了啊。”


    鬼瑤兒一想他這話還是有點歪理,臉不由又是一紅,四下一看,哼了一聲,道:“你把我弄進這烏龜殼裏來,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戰天風嘻嘻笑著將鬼瑤兒從頭到腳看了兩遍,舔舔嘴唇,道:“想將你溫柔的吃了啊,而且一定比你更溫柔。”


    鬼瑤兒給他看得全身發軟,一張臉更是紅得象有火在燒,不敢再對著他,隻得轉過身去。


    戰天風隻能看到她的側臉,但鬼瑤兒透耳根子通紅,便背轉身也無法掩飾,戰天風心下嘀咕:“這鬼丫頭好象越來越愛臉紅了呢,到底搞什麽鬼,是不是年紀大了,春心動了呢?”


    鬼瑤兒雖然背轉了身,但仍然能感應到戰天風在看她,加之兩人獨處於這奇特的龜殼裏,更讓她生出一種特異的心境,身子越發軟得站都站不住,不過戰天風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一下子打醒了她的美夢。


    因為戰天風突然想到了先前鬼冬娘說的話,心中劣火又翻起來,這時咬了牙惡狠狠的道:“鬼瑤兒,我跟你說,若沒有我的獨門口訣,你便有通天之能,也是出不了這烏殼的,所以你九鬼門若是敢去找我晨姐,哪怕碰掉了她的半根頭發,我都要你加倍補回來。”


    鬼瑤兒發軟的身子慢慢變得僵硬,心中更是又苦又澀:“他做夢都隻記掛著蘇晨,蘇晨在他心裏真的就這麽重要了?”


    她一生高傲,素不服人,更從來也不肯認輸,但這會兒卻隻想哭出來,眼淚到了眼角邊上,卻又忍住,深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對自己道:“鬼瑤兒,不要那麽沒出息,愛是不能勉強的,他不喜歡你,你又何必死纏著他呢?就此放手了吧,回九鬼門去,以後永遠也再不要出來見他了,就陪在爹爹身邊,把這個身子,慢慢的終老了吧。”


    “你聽清了沒有?”戰天風見鬼瑤兒半天不做聲,惱了,直


    他不這麽說,鬼瑤兒的眼淚忍得住,這麽一說,鬼瑤兒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猛地捂著臉就痛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她雖想得剛硬,但一顆心卻象是刀絞似的痛呢。


    戰天風先前咬牙切齒,鬼瑤兒這一哭,他卻有點亂了手腳了,心下暗罵:“這鬼丫頭怎麽跟以前龍灣鎮上的那些丫頭片子一個德行,動不動就掉貓淚,不過你就算是哭上大天來,我也是不會可憐你的。”


    想是這麽想,硬話一時倒也不好再說,略放軟了語氣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給別人聽見,還隻以為我真的欺負你了呢。”


    鬼瑤兒不知道龜甲裏的聲音會不會傳到外麵去,聽他這麽一說,害羞起來,略略收聲,卻又不甘心,頓足道:“聽見就聽見,就是你欺負我了,就是要人聽見。”


    “冤枉啊。”戰天風叫起皇天來:“我怎麽欺負你了,我又打不過你,一直以來,都是你趕著我打,可憐啊,那叫一個上天入地,喊爹叫娘,真要說起來,該哭的是我呢。”


    他這一說,鬼瑤兒想起以前追殺戰天風的情形,不由撲哧一笑,卻又不好意思起來,頓足道:“總之就是你欺負我了。”


    “人不能這麽賴皮啊。”戰天風氣結:“我哪裏欺負你了,你到是說個事實出來。”


    “人家的屁股都給你打腫了,那還不是欺負啊。”這話鬼瑤兒是衝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可就羞不可抑,慌又捂住臉背轉身。


    她一說,戰天風倒是記起了這笑帳,卻強爭道:“那不能怪我,也是你把我往死裏打,我隻是還你幾板屁股而已,說起來我還吃虧了呢。”


    “什麽叫還幾板——那個,人家是女孩子呢。”


    “女孩子怎麽了?女孩子的屁股不同些啊?我摸摸看。”戰天風嘻笑伸手,他手伸得太快,鬼瑤兒沒防備,給他在屁股結實摸了一把。


    “啊。”鬼瑤兒一聲驚叫,往前一跳,竟是腳彎一軟,差點摔倒,刹時間滿臉通紅,瞪著戰天風,叫道:“你——你。”你怎麽樣,卻是說不出來。


    戰天風雖用了大蒜計,又把鬼瑤兒扯進了烏龜殼,卻仍怕鬼瑤兒翻臉,因此一把摸過,便就凝神戒備,但鬼瑤兒卻隻是通紅了臉瞪著他,並沒衝過來,一時倒讓他心中覺出兩分異樣,不過他仍是沒開竅,並沒看出今天的鬼瑤兒早不是昔日的鬼瑤兒,眼見鬼瑤兒隻是站著生氣,便嘻皮笑臉的道:“也沒什麽兩樣嘛,就是軟一些啊,摸上手倒是很舒服。”


    他說得無賴,鬼瑤兒七分羞三分氣,但拿戰天風又沒有辦法,她功力遠比戰天風高,但今天的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對戰天風動手了,銀牙輕咬,隻是盯著戰天風。


    戰天風個子又高了些,生活好,肚子裏有了油水,身上雖然仍是瘦,臉上卻有二兩肉了,這時看上去,雖然嬉皮笑臉沒半分正經,但還真不難看,或者說,也還好看,至少鬼瑤兒看著他沒有嫌惡的感覺,甚至還有幾分癡迷。


    戰天風不開竅,眼見她不出聲隻是盯著自己看,有些心慌起來,叫道:“看什麽看,是不是又想鬼花樣來玩你老公啊,嘿,不是吹,你老公我從小到大就沒怕過人,不論你有什麽鬼花樣,統統放馬過來就是。”


    鬼瑤兒先前傷心欲絕,隻想徹底撒手,但鬧了這會兒,一顆心卻又活了,聽了戰天風這話,心念一轉,想:“無論如何,我的鬼婚是在前麵的,若說放手就放手,我自己無所謂,卻是壞了九鬼門千年的門規呢。”


    “什麽叫鬼花樣。”鬼瑤兒明眸一轉,俏臉一沉,道:“戰天風,第三關算你過了,現在開始第四關。”


    她這話輕聲細語,戰天風卻就差點栽一跟頭:“什麽?真的還玩啊?”


    “什麽叫真的還玩?”鬼瑤兒臉一沉:“九鬼九關,這是我九鬼門鬼婚千年的規矩,難道跟你開玩笑嗎?”


    “但現在情勢不同啊。”戰天風叫:“你現在不但服了我的斷腸相思蒜,還給我關在這萬年靈龜甲裏,我可是占盡上風呢。”


    “占盡上風怎麽著?”鬼瑤兒走到戰天風麵前,手一背,鼓翹的胸乳差點就要撞到戰天風身上,道:“你能把我怎麽樣?不給我解藥?毒死我?還是幹脆動手殺了我,哼,我現在就給你個機會,你動手就是,我不但不還手,而且保證一動不動。”


    “臭丫頭。”戰天風右掌猛地揚起。


    鬼瑤兒真的一動不動,甚至閉上了眼睛,心中低叫:“冤家,你就打死我吧,痛痛快快的死在你手裏,也好過苦受那相思的折磨。”


    在這一瞬間,與戰天風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閃電般從腦中掠過,忽地就想:“如果最初那一會兒,我對他溫柔點兒,他會對我好嗎?”不過隨即自己便暗裏搖了搖頭,那時的鬼瑤兒和現在的鬼瑤兒,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時的鬼瑤兒傲視天下,根本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裏,對著男人,她甚至都不會害羞,就象她洗澡時不會因身邊飛動的蒼蠅害羞一樣,又怎可能溫柔的對待戰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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