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由西南方來,往東北方去,剛好在戰天風兩個坐息處的百丈外掠過,而從靈力的波動來看,這人是個高手。


    戰天風兩個也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麽人,也不動,隻是睜眼看著,那人越飛越近,身子從夜色中鑽出,戰天風眼睛霍地一亮,那人竟是鄧玉寒。


    鄧玉寒如飛急趕,全沒留意百丈外的山坡上有兩個人在眼鼓鼓看著他,眨眼飛過,壺七公看向戰天風:“這小子趕喪似的半夜裏飛跑,必定沒什麽好事,咱們反正是亂逛,不如跟上去看看。”


    “好。”戰天風點頭:“不過不要太急,這小子功力不低,太近了小心給他發覺。”


    這話惱了壺七公,大哼一聲:“這天下能發覺我天鼠星在跟蹤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你小子就把心安在腸子裏,跟著老夫來吧。”


    他這話還真不是吹牛皮,戰天風自也知道,打個哈哈,拱手道:“行啊,一切惟你老馬首是瞻,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壺七公翻了一下怪眼,凝神聽風,稍頃,一揮手:“行了,跟上。”當先掠出,戰天風緊緊跟上。


    兩人遠遠的吊著,隔得太遠,戰天風對鄧玉寒靈力的波動幾乎已難以生出感應,但壺七公卻完全不受影響,老賊耳朵之靈,戰天風不得不服。


    這麽跟了一夜,到天快亮時,進了一座小城,鄧玉寒竟然找了一前旅館住了下來,戰天風兩個便也找了家旅館住下。整個白天鄧玉寒都沒有出來,甚至飯都是小二送到房裏吃的,戰天風和壺七公商議,壺七公哼了一聲:“這小子是怕出門給人認出來,嘿嘿,不敢見光,一定有鬼。”戰天風點頭讚同。


    天黑後,鄧玉寒離店出城,繼續北飛,戰天風兩個仍是遠遠吊著,又飛了大半夜,前麵一座大山,壺七公咦了一聲:“這好象是到聽濤岩了啊?”


    “聽濤岩?”戰天風糊裏糊塗,可不知到了哪裏。


    “是。”壺七公肯定的點頭:“是聽濤岩,到是怪了,他們七大玄門是穿一條褲子的,鄧玉寒來聽濤岩,用得著這麽鬼鬼祟祟嗎?”


    “他也許不是去聽濤岩,而隻是經過吧。”戰天風話沒落音,前麵的鄧玉寒卻已收術落地。


    壺七公白一眼戰天風:“小子哎,這方麵你還嫩著呢,他若不是去聽濤岩,那就絕不會從聽濤岩過。”說著當先收術落下。


    “小子,運斂息功,摸近一點,來聽濤岩竟不進山門,這小子越來越怪了呢。”壺七公當先前掠,戰天風卻猛地想到一事,道:“不對吧七公,聽濤岩聽濤岩,顧名思義應該有濤聲啊,那至少得有水啊,這山裏哪裏會有濤聲,一定錯了。”


    “小子長進了啊,還知道顧名思義了。”壺七公大翻怪眼:“隻是你別笑死人了吧,一定隻海邊才有濤聲?山中就沒有?林海聽濤你聽說過嗎?”


    “山濤?”戰天風張口結舌。


    “沒錯。”壺七公哼了一聲:“聽濤岩前山是聽濤觀,後山其實才是聽濤岩,山中風大,其聲如濤,名字這麽來的?清楚了沒有?不要再顧豬名而思馬義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戰天風點頭,心下暗罵:“老狐狸,牛皮哄哄的,不過聽濤岩聽的是山濤,倒還真是沒想到。”運起斂息功,跟在壺七公後麵。


    壺七公在前麵象老鼠一樣急竄,快而無聲,戰天風功力雖比他高,更有玄天九變的身法,卻也好不容易才能勉強跟上,上了一個小山包,壺七公伏下,戰天風便也伏下,抬頭看去,一時沒看到人,往遠裏看,隻見遠遠的半山腰上,一座道觀掩印林中,雖是在夜裏,但月色中看去,仍是十分宏偉。


    這時戰天風忽聽到一陣呱呱的蛙叫聲,戰天風先也沒在意,但心中忽地一凝,時剛入夏,山裏又冷,怎麽就有蛙叫聲了呢,循聲凝晴看去,果然在對麵的山包上看到了鄧玉寒,正站在一塊山岩上,對著遠處的聽濤觀學蛙叫呢。


    “這家夥果然有鬼。”戰天風低叫。


    壺七公哼了一聲:“你小子果然是木瓜腦袋,不打破你就不知道開竅。”


    “隻要能知道就不錯了啦。”戰天風嘻嘻笑。


    鄧玉寒叫三聲,歇一下,再叫三聲,連叫三次,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這麽叫了三次,過不多久,一個人影從聽濤觀側後的林中鑽出來,這人沒用遁術,而是以輕身術踏枝而來,顯然是怕靈力的波動給觀中的人發覺。


    那人來得到快,到近前看得清楚,是個老道,約莫五六十歲年紀,背上背了枝長劍,瘦瘦的的一張馬臉,下頷一撮山羊胡子,和壺七公的有得一比,兩眼如電,在夜色中十分打眼,顯示出精湛的功力。


    壺七公一看清這人,低叫一聲:“這老道好象是聽濤四木之一的木泉啊,他和鄧玉寒鬼鬼祟祟的,搞些什麽鬼?”


    戰天風不認得人,但一聽木泉之名,倒也知道這老道到底是什麽來曆。


    聽濤岩這一代,沒有特別頂尖的人物,能躋身一流高手之境的,也隻有木字輩的四人,是師兄弟四個,分別是木應、木泉、木石、木虛,掌門人是大師兄木應,眼前這木泉是老二,但據聞功力最高劍法最精的,卻是老四木虛。


    木泉掠到近前,鄧玉寒現身出來,抱拳叫道:“木泉掌門。”


    “鄧師弟。”木泉急掠過來,一把抓著鄧玉寒的手,道:“你還開玩笑,我都急死了呢。”


    鄧玉寒嘻嘻笑:“不是開玩笑,我有絕對的把握,明天你就是聽濤岩的新掌門人。”


    木泉一聽大喜,道:“明天枯聞師伯會來嗎?”


    “不是。”鄧玉寒搖頭:“此時情勢有點緊,紅雪幾國虎視眈眈,師父不在天子身邊坐鎮不行,但最主要的是,你們選掌門人,師父不好明裏幹涉,你也知道的,除了古劍門修竹院,其餘四門,道德觀,洗劍池,長風閣,包括你們聽濤岩在內,對我師父都是貌合神離,並不是一條心,選掌門人又非比一般,師父若幹涉過多,不但木石、木虛有意見,就是道德觀等三派也會有想法,所以師父絕不能明裏出麵。”


    “那些家夥,不識時務。”木泉哼了一聲:“我若做了掌門,聽濤岩一定事事聽從枯聞師伯吩咐。”卻又眉頭一皺:“可師伯若不來,我怎麽爭得過木石?”


    “師兄莫急,這個師父自有安排。”鄧玉寒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木泉。


    戰天風兩個凝神看去,鄧玉寒遞出的,象是個荷包一樣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麽,木泉也問:“這是什麽?”


    “這是可以讓木石身敗名裂的一樣東西。”鄧玉寒笑:“關於木石的身世,你們的師父,戳心師叔告訴你們的是,木石是個苦命孩子,幼年喪父,母親無法養活他,從小就把他送到觀中請戳心師叔撫養,其實這是個天大的謊言,實際上木石是戳心師叔的私生子。”


    “什麽?”木泉驚呼出聲?


    這一麵戰天風壺七公也是齊吃一驚。聽濤四木之一的木石竟然是前任掌門戳心道人的私生子,這事要是傳到江湖上,真要石破天驚了。


    “難以相信是吧。”鄧玉寒嘿嘿一笑:“戳心師叔一代高手,天姿異稟,可僅僅在不到六十的盛年便鬱鬱而終,就是因為這件事,他以前道號濯塵,後來才改的戳心,你應該知道吧。”


    “是。”木泉一臉震驚,緩緩點頭:“師父後來一直嘔血,卻又不說是什麽病,也不肯讓人治,原來。”


    “他那病是無藥可治的。”鄧玉寒嘿的一聲,道:“這囊中有一封遺書,是木石的娘臨終前親筆寫的,交代了他的身世,木石對他娘的字自然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明天你隻要把這個私下裏給木石看一下,他絕不敢再和你爭掌門之位。”


    木泉打開那個綿囊,拿出一封絹書,看了一遍,喜道:“好極了,隻要木石自己不敢和我爭,我倒要看木虛那小子還能放什麽屁?”


    “木石絕對不敢和你爭。”鄧玉寒哼了一聲,嘻笑抱拳:“師兄明天就是聽濤岩掌門了,小弟這裏先恭喜一個。”


    “多謝多謝。”木泉笑得見眉不見眼,道:“我能做到掌門,一切都是仰仗枯聞師伯,隻要大事一定,我會立即率全派弟子去歸燕城,聽從枯聞師伯調遣。”


    “這樣好。”鄧玉寒點頭,又哼了一聲:“先前師父替你們四派爭得國教封號,可四派除了一聲謝字,竟是不肯派一個得力些的弟子來幫手,說實話師父非常寒心,不過以後師兄做了掌門,聽濤岩是不會再象他們一樣了,而四派中,隻有你們聽濤岩實力最強,對其餘三派影響力也最大,師兄改頭換麵,其餘三派自然也是聞風景從,那對師父的助力就大了。”


    “這個一定的,請枯聞師伯盡管放心。”木泉連連點頭,說到這裏想到一事,道:“對了,對我大師兄的突然遭害,枯聞師伯有什麽交代沒有?”


    “沒有,木應掌門死得十分蹊蹺,我師父也正在查。”鄧玉寒搖了搖頭,他明白木泉的意思,道:“師兄放心好了,我們一旦查到線索,一定先告訴你,總之替木應師兄報仇這份功勞,一定會算在師兄頭上的。”


    “那我先謝過了。”木泉大喜抱拳。


    “師兄的喜酒我就不能喝了。”鄧玉寒一抱拳:“這就告辭,不過師兄正式就任掌門之日,我大師兄會來喝喜酒的。”


    “鄧師弟這就走啊。”木泉有些遺撼:“至少多留一天,明天一起喝一杯再走不遲啊。”


    鄧玉寒搖頭:“本來多留一天也無所謂,但我留下來,反會引起木虛等人的反感,所以還是下次吧,總之師兄這杯喜酒,小弟我是一定要喝的。”


    木泉的本意是有些發虛,想要借鄧玉寒壯壯膽,鄧玉寒這麽一說,也是個道理,隻得點頭道:“如此有勞師弟了。”


    “師兄客氣了。”鄧玉寒抱一抱拳,隨即告辭。看鄧玉寒身影離去,木泉也轉身回觀。


    “原來木應那牛鼻子死了。”看著木泉背影消失,壺七公叫,突地一拍巴掌:“不對,木泉本來是四木頭中的老二,大木頭死了,二木頭接位理所當然,怎麽說三木頭要和他爭,枯聞夫人那塊枯木頭還要暗裏給二木頭幫忙呢?這中間有蹊蹺。”


    “哈哈,還真是一堆木頭呢。”戰天風笑:“聽他們剛才的話,枯木頭是想二木頭接位後,好讓聽濤岩從此當她的哈叭狗兒呢。”


    “七大玄門中,真正捧枯木頭馬屁的隻有古劍門和修竹院,其它四派都隻是麵上客氣,四派以聽濤岩最強,算得上四派中的老大,若收服了聽濤岩,七大玄門就真正抓在枯木頭手裏了,嘿嘿,枯木頭野心還真是大呢。”壺七公哼了一聲,歪頭看了戰天風道:“小子,又有好玩的了,你先一個人玩一會兒,老夫去探個清楚,然後好生跟這堆木頭玩玩兒。”


    “為什麽我不能去?”戰天風惱了:“難道憑這觀中幾根爛木頭能了發現我,我可還有隱身湯呢?”


    “偷偷溜進去容易,我也相信觀中老道沒辦法發現你,可現在是要去打探消息,要把消息打探出來又完全不讓木頭們察覺,那可是件技術活呢,你以為就是上外婆家走親戚,走走就回來啊。”


    “技術活?哈,我知道閹豬也是件技術活兒呢。”戰天風氣得哼哼,又轉臉道:“我隻在邊上看著,又不礙你事,這樣也不行啊?”


    “小子哎,閹豬也是要拜師的。”壺七公翻起怪眼:“師門規矩,非本門弟子,不能在旁邊偷學偷看。”說著身子一晃,向聽濤觀掠去。


    “死老狐狸。”戰天風氣得撿起一塊石頭就朝壺七公背影扔去,看看要打到壺七公背上,壺七公忽地加速,鬼影一般消失了。


    “老狐狸,算你跑得快。”戰天風大大的哼了一聲,想想,卻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壺七公發現戰天風不但功力大進,尤其玄天九變還快過他的鼠竄功後,就總有點小心眼兒,左右看戰天風不順眼不說,還特別的小氣,把他天鼠門的一些獨門絕技看得特別緊,生怕戰天風學了去,他這種鬼心眼兒,戰天風早就看出來了,所以忍不住好笑。


    戰天風躺在山坡上,看著月光發呆,月光鑽進了雲裏,蒙蒙朧朧的看不清楚,戰天風心裏也是蒙蒙朧朧的,他想到了蘇晨,心下低喚:“晨姐,你到底在哪裏,該還好吧?”


    想了一會蘇晨,又想到了鬼瑤兒,想到了鬼瑤兒那天口噴鮮血決絕而去的背影,暗暗歎息:“瑤兒,鬼婆娘,希望你沒說謊就好,如果真是你爹抓去了晨姐,我可真不知道要怎麽對你了。”


    慢慢的又想到白雲裳,更是長歎:“雲裳姐,你和馬大哥是一樣的人,隻可惜了你們的苦心,馬大哥是白死了,你也還有得忙,玄信就是泡稀牛屎啊,你們就是嘔心瀝血,隻怕也沒法把他糊到牆上去。”


    想了一會,不知如何,竟就睡著了,直到聽到掠風聲才驚醒過來,卻是壺七公回來了,這時月光已經偏西,壺七公這技術活還真耗了不少時間。


    “怎麽樣七公,摸清楚了嗎?”戰天風翻身坐起。


    “老夫出馬,豈會落空。”壺七公下巴高高翹起。


    “那是那是。”戰天風忙拍馬屁:“你老是誰,大名鼎鼎的七大災星之一的天鼠星啊。”


    “那是。”壺七公捋捋胡子,顯然大為受用。


    “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戰天風催。


    “第一個,大木頭確實是死了。”壺七公豎起一個指頭:“死得很蹊蹺。”


    戰天風聽慣故事,最會接腔,急跟一句:“怎麽個蹊蹺法兒?”


    “他是給一個剛滿周歲的嬰兒一泡尿澆死的。”


    “什麽?”戰天風眼珠子差點鼓出來:“給周歲小兒一泡尿澆死的?那是怎麽回事?即便那小兒天生絕才,娘肚子裏就成了一流高手,一泡尿也澆不死人啊。”


    “可大木頭就是給一泡尿澆死的。”壺七公捋了捋胡子,道:“大木頭有個俗家侄子,幾代單傳了,年前新得了孫子,高興,滿周歲就一定要請大木頭去喝酒,大木頭去了,也高興,給那小家夥舉高高,舉到頭頂,小家夥一泡尿照頭就淋下來,大木頭就這麽給淋死了。”


    “有這等怪事?”戰天風大奇,腦中亂轉,猛地叫道:“我知道了,這是混毒之法,大木頭先已中了什麽毒,這種毒要碰到尿才會起作用,所以。”


    “所以個屁。”壺七公瞪眼:“殺死就是殺死,毒死就是毒死,他要是給毒死的,誰還不知道啊,天下就你聰明?”


    “不是中了混毒之法。”戰天風大抓耳朵:“真個一泡尿澆死的?這怎麽可能?”


    壺七公哼了一聲:“所以說死得蹊蹺啊。”


    戰天風想半天沒想明白,道:“那爭掌門又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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