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枯聞夫人想追上戰天風卻也是做不到,上次刺殺玄信,枯聞夫人已知戰天風身份怪異靈動,所以這次才師徒齊出布下這必殺之陣,她雖已非常看得起戰天風,但對戰天風玄天九變的靈變仍然估計不足,竭盡全力也撈不著戰天風,心中一時驚怒交集,卻又毫無辦法,她雖能以元神駛劍,可不能追近戰天風身子三丈之內,也是白搭。


    眨眼數十招過去,場麵形成僵持之局,戰天風在一個五十丈左右的***裏亂竄,便如泥塘裏逃命的泥鰍,枯聞夫人在後苦追,戰天風是泥鰍,她自然就是捉泥鰍的漁人了,不過姿態很優美,雖然捉不到,卻也並無狼狽之態。


    壺七公在兩人的外圍遊走,象是另一條泥鰍,不過他這條泥鰍枯聞夫人不感興趣。


    文玉梅兩個又在外圍一點,象塘邊的觀眾,隻是這兩觀眾很緊張,時刻要提防塘裏的泥鰍跳出來溜走,真的泥鰍是不可能跳出泥塘來的,但戰天風這條泥鰍可是難說得很。


    再外圍則是曾玉仁四個對著荷妃雨,曾玉仁四個采用三劍在前一劍落後的防守之法,前三劍主攻,三劍聯手,並不怕荷妃雨,荷妃雨若突然繞行而前三劍阻攔不及,落後的一劍便可適時截擊,然後另三劍緩過神來,又可以兩劍助攻,再以一劍落後以為預防,采用這種方法,確實可以有效的攔截荷妃雨。


    不過荷妃雨其實也並未用全力,她在看,她想要看清楚,戰天風到底還有多少潛力?就功力論,戰天風與枯聞夫人差得遠不止一個級數,任何一個與戰天風功力差不多的人,在枯聞夫人手底絕走不了一百招,那麽戰天風呢,他能走多少招?他這種金字凝印的打法頗耗靈力,他又能撐多久?荷妃雨想要看清楚。


    荷妃雨還想要弄明白一點,如果她始終不衝過去解圍,戰天風到底能在枯聞夫人追殺加文玉梅兩個攔截的情形下破圍而出嗎?如果他能破圍,會有什麽法子?


    設身處地,如果荷妃雨是戰天風這樣的功力並處於戰天風這種情勢下,她並沒有把握能破圍而出,但她在戰天風身上已經看到了很多的奇跡。


    “這次他又能有什麽詭計使出來呢。”這個念頭一直在荷妃雨腦中瑩繞。


    眨眼百招過去,戰天風看出了不對,心下嘀咕:“這黑心蓮花好象不是真心來替本大神鍋解圍,老這麽耗下去可不是辦法,七公不是瑤兒,對枯木頭沒有牽製作用,我這麽亂哄哄打,金字再多也沒用,記名師父說,最多半個時辰我就會力竭,那時身法一慢,給這枯木頭截上,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得另想個辦法。”


    但麵對枯聞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脫身之計,戰天風左思右想沒有辦法,一咬牙:“看來不跟她拚一下,脫身不得。”雙手鬆印,不再打金字,卻把煮天鍋撥了出來,隨手煮了一鍋連根地母湯喝了。


    連根地母湯本要雙腳接地,腳心能吸收地氣才能借勁,身子若淩空,一口氣散了湯力也就散了,但那是對平常人,戰天風打通丹道周天後,已可吸收天地之氣,有一次無聊時他試過,即便身子淩空,湯力也同樣可以起作用。


    湯一入肚,戰天風一吸氣,天地借力,刹時隻覺全身力大無窮,更覺信心百倍,左腳斜裏一跨,霍地扭身,眼發電光,一聲高叫:“反拍茄子,我拍死你個老茄子。”反手一鍋猛拍向枯聞夫人。


    換了其他人,即便功力比戰天風高一倍,枯聞夫人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戰天風,她卻已不敢有半點小視,眼見戰天風金字不放了,又取鍋子又喝湯,古怪之至,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詭計出來,因此心下暗暗凝神,不過她也隻認定戰天風會生什麽逃走的計策,再沒想到戰天風竟會突然間反逃為攻,一時大覺意外,不過雖驚不亂,長劍一揚,正點在戰天風鍋底上。


    枯聞夫人功力比戰天風高得多,雖在猝然之間,勁力未能運足,但自信這一劍也足可將戰天風鍋子蕩開更可順劍反製,隻要近身,她確信數劍之間便可取了戰天風性命,然而劍鍋相交,意外再次發生,戰天風鍋上的勁力竟是大得異乎尋常,鍋子沒蕩開,自己的長劍反給撞開了,立時中門大開。


    與人放對而露出破綻,三十年來,在枯聞夫人身上還是第一次,一愕之下,戰天風鍋子已劈頭蓋臉削了下來,口中更是不絕狂喝:“削冬瓜皮,削西瓜皮,削南瓜皮,黃瓜老了,也要削皮。”一頓狂削。著著進攻,再無半式防守,枯聞夫人反給他迫得不得不守。


    戰天風連削四五鍋,枯聞夫人終於緩過手來,長劍一圈,斜斜帶過鍋沿,劍尖一揚,毒蛇昂首,倏地便指到了戰天風胸前,隻要戰天風一擋,她立可搶到先手,但戰天風不但不擋,而且不閃不避,雙手舉鍋,怒目圓睜,一聲狂喝:“我砍啊。”照著枯聞夫人腦袋便是一鍋砍去。


    枯聞夫人若不撒劍,這一劍十九能將戰天風胸膛刺個對穿對過,但戰天風這一鍋來勢猛惡之極,而且枯聞夫人留意到他在前麵右腳是微抬著的,枯聞夫人見識過他身法的靈變,在一劍刺入戰天風身體後,她真的沒有把握一定能躲過戰天風這一鍋,就算隻是受點傷,那也是大損她大宗師的身份,因此不願與戰天風硬拚,撤劍斜身,閃開了戰天風這一鍋。


    她讓,戰天風卻是得理不饒人,煮天鍋掄圓了,一通狂砍,口中還加上砍排骨砍豬腳的亂叫,口沫橫飛,如癲似狂,便如街上的混混和人打架。


    枯聞夫人已知他鍋上力道大得異乎尋常,不願和他硬拚,劍取守勢,伺機進攻,而細察戰天風鍋法,她再一次生出意外,戰天風鍋法雖如癲似狂,卻是少有破綻,一時半會,她竟是遞不進招去。


    這會兒枯聞夫人可真有點傻眼了,她哪裏知道,戰天風的神鍋大八式已給白雲裳**過,而白雲裳劍法之高,隻在枯聞夫人之上。


    情勢突然癲倒,不但枯聞夫人傻眼,所有人都傻眼了,壺七公,文玉梅六個,還有最外圍的荷妃雨,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莫非鬼上身了。”這是壺七公的想法。


    “這小賊先前的湯裏一定加了什麽大增功力的秘藥,但絕不能持久。”這是文玉梅幾個的想法。


    “這人身上果然時時有奇跡出現。”這是荷妃雨的想法。


    戰天風卻什麽也沒想,隻是不絕狂攻,但枯聞夫人一代宗師,絕非等閑,四十多招後,終於給枯聞夫人伺機搶得先手,長劍如雨,再不給戰天風任何機會,戰天風雖然力大,雖然抱了拚命之心,但麵對枯聞夫人這樣的宗師級人物,並不是想拚命就一定可以拚命的,百招後,他已完全給枯聞夫人圈在劍光中,不過他的強悍已遠遠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壺七公先前差不多歇手了,這會兒看情勢不妙,忙又發力上來救援,但他功力太低,根本不敢近枯聞夫人的身,雖然圍著枯聞夫人兩個滴溜溜亂轉,卻不起半點作用。


    枯聞夫人穩操勝卷,嘿嘿一笑:“小子,還有什麽壓箱底的絕活沒有,本座欣賞你,給你機會,快快掏出來,否則就再沒機會了。”


    她這話說得大方,但也是事實,她確實是想看看戰天風還有什麽本事,所以並未盡全力進攻,她也不怕戰天風跑了,外圍雖有個荷妃雨,但外有曾玉仁四個內有文玉梅兩個,兩層攔截網,荷妃雨想攻進來救戰天風,沒有那麽容易,至於壺七公,從頭到尾她就沒用正眼看過。


    其實戰天風的功力比壺七公高不了多少,但有些人提著刀子也不讓人害怕,有些人就算是躺進棺材裏了你仍要小心他,壺七公隻是前者,戰天風卻剛好是後者。


    戰天風聞言哈哈一笑:“想看壓箱底的絕活啊,行啊,你看好了,可別看花了眼。”一鍋擋開枯聞夫人長劍,霍地轉身。


    “想跑?”枯聞夫人暗裏冷笑,三丈之內,無論戰天風的身法如何詭奇,也絕對脫身不得,正要祭劍,戰天風身子忽地一扭,回過身來。


    回過身來的戰天風手中多了一把劍,枯聞夫人銳目急凝,但見戰天風手中劍斜斜一挑,一劍刺來,而他的眼光迷迷蒙蒙的,好象是喝醉了,又好象在做白日夢。


    枯聞夫人眼前現出異象,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眼前那一星劍點,又仿佛山川河嶽盡數掛在了戰天風劍尖上,以無鑄之勢,直刺過來。


    枯聞夫人腦中刹時間閃過無數招法,卻無一招破得戰天風這一劍,除了收劍後退。但如果退開,戰天風就脫出了她劍圈,這是她絕對不甘心的,電光火石間,她心中生出狠勁,全身勁力凝於劍身,一劍橫格,戰天風雖然力大,但她自信,以她的功力,絕對能格開這一劍。


    但她想不到的是,戰天風這一劍的力道,竟比先前的勁力又大了數倍不止,雙劍相交,枯聞夫人隻覺劍上一股巨力撞來,讓她手臂酸麻,手中劍遠遠蕩開,戰天風長劍更破鋒直入,枯聞夫人大驚之下,再顧不得其它,飛身後躍,一去七八丈。


    “怎麽樣,壓箱底的絕活過癮吧。”戰天風哈哈一笑,卻也不敢多呆,他就這一劍呢,真正壓箱底的家當兒,叫一聲七公快閃,閃身飛退,壺七公自然跟得快,文玉梅張玉全兩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枯聞夫人竟會給戰天風一劍逼退,可就一呆,醒過神來再想截擊可就來不及了,以戰天風壺七公的身法,百丈距離,一閃即至,又如何容得他兩個發呆。


    枯聞夫人一劍退開,竟就站在了那兒,她的反應絕不是那麽慢,她是想不清,她認不出戰天風這一劍,更無法想象戰天風這一劍為什麽會突然間有那麽大的力量。


    她在戰天風身上見識了太多的意外,這個意外是讓她最震驚的一個。


    “一劍逼退枯聞夫人,了不起啊。”荷妃雨大讚一聲,脫身退出曾玉仁四個的圍攻,看了枯聞夫人道:“你、我、白雲裳之外,這天下又多了個戰天風了,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呢。”聲落身起,追著戰天風去了。


    最失落的其實是文玉梅,她咬著牙,看向枯聞夫人道:“師父——?”


    枯聞夫人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卻沒吱聲,仰頭看著孤寂的夜空,好半天才道:“天意難測啊。”


    她一生威攝天下,但這會兒,在自己的感歎聲裏,卻突地感覺到了一點寒意,那寒意來自那遙遠的夜空,無限的遙遠。


    戰天風自然知道荷妃雨在後麵追了來,跑出十數裏,停步轉身,他不用說壺七公也明白他的意思,同時停步,捋了胡子道:“這黑蓮花好象是盯上你了。”


    “是來得奇怪。”戰天風疑眉:“上次刺殺玄信小兒還有得一說,因為她也不想枯聞夫人獨占好處啊,可這次是為什麽?她又是怎麽知道我來了這裏的?”


    “是奇怪。”壺七公點頭,扭頭在戰天風臉上看了兩眼,呀的一聲道:“那丫頭不會是喜歡上你小子了吧,老夫發現,你小子雖然醜八怪一個,卻還蠻有美女緣呢。”


    “那是,本大神鍋的魅力還真是不可阻擋呢。”戰天風自吹一句,眼前現出荷妃雨獨具一格的鳳目,搖了搖頭:“這女人心機如海,而且是那種特別冷酷狠辣的人物,瑤兒外表比她冷,心卻其實沒她狠,這樣的女人是真正的美女蛇,要她真心喜歡一個人,難。”


    “你小子對女人心摸得還真透嘛。”壺七公打個哈哈,卻也點頭:“老夫也有這種感覺,鬼瑤兒冷隻是不理人,這女人卻想把整個天地都踩在腳下,你小子要小心,莫要給她迷住了,這種女人是不能往**抱的。”


    “我迷她,哈。”戰天風大大的冷哼一聲:“我隻怕她迷上我,其它的一概不怕。”


    說話間荷妃雨已趕了上來,在十餘丈外停下,看了戰天風道:“戰兄,這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開溜,不太禮貌吧?”


    “你是怪我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是吧?”戰天風嘻嘻笑:“是要謝,是要謝,怎麽謝呢,那些戲文裏,英雄救美,美女都要以身想許的,現在你是美女救英雄,這樣吧,我也以身相許好了,不過先說清楚,我老爹老娘都上閻老五家做客去了,一時半會的估計回不來,所以嫁妝是沒有的。”


    他賊眉笑臉,說得一臉正經,一邊的壺七公差點笑死,隻是忌著荷妃雨才沒有笑出聲來,心下暗罵:“這個鬼,對付敵人他永遠是這麽牙尖嘴利。”同時凝神留意荷妃雨,防她生惱突然暴起傷人,象荷妃雨這樣的絕頂高手,一旦暴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出乎壺七公意料,荷妃雨卻並未生惱,反是咯咯輕笑:“你以身相許啊,這個可不敢當。”


    “怎麽著?你嫌我不是英雄?”戰天風故意裝出作惱的樣子。


    “你是英雄。”荷妃雨點頭:“西風一戰,獨力擎天,刺殺玄信,豪勇蓋世,今夜一劍震飛枯聞夫人,更顯示出戰兄的驚人潛力,此三者,任有其一,便是當世了不起的英雄,戰兄三者兼具,絕對是英雄。”


    戰天風本來是胡言亂語鬼扯,亂中取勝一直是他的必殺絕技,但荷妃雨卻是一臉誠摯,絕對不象說假話,這到讓戰天風有些發愣了,呆了一呆道:“著啊,即然我是英雄,你這大美人又救了我,那就照江湖規矩,讓我獻身於你吧。”


    這次荷妃雨不笑了,看著戰天風,一臉真誠的道:“戰兄,我是說真的,第一次相遇戰兄,戰兄愛美人不愛江山,我一笑而過,但後來聞得戰兄在西風大展神威,我才知道小看了戰兄,後來戰兄為馬大俠報仇,步步設計,花江六君子身敗名裂,這樣的報複方式,這樣的心計手段,讓我歎服不已,再後來戰兄刺殺玄信,氣貫長虹,一代宗師枯聞夫人也擋不住戰兄劍鋒,如此豪勇,不但是我,天下更是無人不服,這也更讓我對戰兄生出敬重之心。”


    她越說越鄭重,戰天風可就笑不出來了,他這人有點輕浮,給人誇得一句就飄飄然,誇兩句那就要上天了,但也並不是永遠沒有輕重,荷妃雨不是一般的人,荷妃雨誇人,那是要多想一想的,戰天風冷眼看著荷妃雨,心中沒有半點發飄的感覺,反是特別的冷靜,暗暗琢磨荷妃雨的真意,道:“你對我了解的還真是清楚啊。”


    戰天風冷眼暗察荷妃雨真意,荷妃雨自也在觀察戰天風的反應,眼見他眼光中一片清冷,心下暗暗點頭:“這人絕對不是個會輕易信人的人。”臉上越發顯出真誠,道:“是的,越了解戰兄,我也就越敬重戰兄,這也是我追戰兄的原因,我真的很想和戰兄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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