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姐果然是這人擄去的。”戰天風即怒且喜,對那小二道:“你等一下。”急步走到隔壁房間,白雲裳也早驚動了,剛好打開門,道:“風弟,什麽事?”


    “擄走晨姐的果然是那神秘人,終於顯形了。”戰天風把信遞給白雲裳。


    “真的。”白雲裳也是又驚又喜,忙接了信看,戰天風扭頭看向那店小二,道:“我現在跟你走嗎?去哪兒?”


    “是的。”那小二點頭,道:“那客官交待,請戰少俠接信後便跟小人來,子時之前,趕到兩百裏外的飛鷹渡,那裏有船等戰少俠,至於其它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好。”戰天風點頭,對白雲裳道:“雲裳姐。”


    “我跟你一起去。”不等他說完,白雲裳搶先接口。


    “但荷妃雨不是約好你們子時去嗎?”


    “那個可以推辭。”白雲裳斷然搖頭:“和三位大師打個招呼就行了。”


    “那也行。”戰天風點頭,這時那小二插口道:“對了戰少俠,那位客官還交待我,說隻能帶戰少俠一人去,多一人便不能見到渡口等你的人。”


    “算計還真是周到啊。”戰天風嘿嘿一笑,對白雲裳道:“行了雲裳姐,我一個人去。”


    白雲裳急了:“這必然是個陷阱,你一個人去怎麽行,不行。”


    戰天風到笑了起來:“雲裳姐,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把我當小孩子了,你放心吧,陷阱我見多了,從來也沒見陷進去過。”看白雲裳仍是一臉擔心,又道:“你再想啊,當世真正能有本事要小弟性命的,不過屈指可數的那麽幾個指頭,枯聞夫人荷妃雨都在這裏搶鼎,無天佛在西土數萬裏之外,我那沒過門的嶽父大人想來不會要我的命吧,那還有誰能要了你弟弟我的小命啊。”


    他這一說,白雲裳到是撲哧一笑:“什麽叫沒過門的嶽父。”卻又皺眉道:“天朝這麽大,藏龍臥虎之士所在多有,你千萬不能大意。”


    “放心吧姐姐,你弟弟我別的不敢吹,保命的本事從來都是一等一的,再不濟,我跑總能跑得掉。”說著一抱拳,轉身對那小二道:“走吧。”


    小二引路,出寺,寺外有兩匹馬,是小二牽來的,戰天風心急,道:“別騎馬了,我帶你在空中飛吧。”


    那小二臉上變色,忙搖手道:“啊呀,小人不敢。”怕戰天風發怒,又道:“到不是小人怕摔,但在空中小人不識得路啊。”


    他這麽說,戰天風沒辦法了,隻得上馬,小二打馬在前,戰天風跟在後麵,到城門口,竟是馬上開門放行,顯然那神秘人早已打通關防,戰天風心中暗哼一聲:“還真是事事想到了呢。”他在白雲裳麵前大大咧咧,但其實心中頗為警惕,一顆心滴溜溜轉著,想著各種可能。


    快馬飛奔起來,比遁術也慢不得太多,但問題是,地下的路是彎的,再快的馬也得跟著彎彎繞,而在空中飛卻可以走直線,那就快得多了。所以戰天風雖然催著打馬飛奔,到飛鷹渡口,也差不多是子時了,但渡口卻沒見什麽人在等,那小二隻把戰天風帶到這裏,其它的不知道,戰天風也相信他確是不可能知道什麽,打發小二自行回去了。


    戰天風站在渡口,夜風嗚嗚,下雪了,雪片子在風中飛舞,江水呈一種青冷的顏色,不用試,隻是看著也能讓人想到那種寒冷。


    戰天風心中卻是一團火一樣,隻盼那人快點來,隻盼在這一次能找回蘇晨,同時還又擔心著白雲裳那一麵,雖然他信得過白雲裳的本事,可荷妃雨也實在太厲害,荷妃雨敢公然挑戰同為頂尖高手的白雲裳和枯聞夫人再加佛門三大神僧,必有她的理由,也許有人會認會荷妃雨自大,但戰天風知道,荷妃雨絕不是那樣的人。


    心中忽地生出一種奇異的感應,戰天風凝睛看向渡口邊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所有的草木都已枯黃,那一株小草卻是青翠欲滴,仿佛它獨生於春陽之下,而且是昨天夜裏剛鑽出來。


    但戰天風知道不是昨天,應該就是剛才,因為小草還在往上長,而且長得非常的快,隻一眨眼,便差不多和戰天風一般高了,在寒風中嫩生生的招搖著,全然不畏寒冷。


    而且居然開起花來,一朵粉色的小花,那嫩粉的花瓣,讓人想起少女微微羞紅的臉頰。


    戰天風目不轉晴,凝神提防,花雖嫩,但也許會吃人呢。


    小花綻開,花中突然鑽出個人來,迎風而長,刹時間便有了尺許高下,站在花蕊中,卻是萬異公子。


    萬異公子突然會以這種情形出現在這裏,戰天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又驚又喜,大叫道:“師父,怎麽是你老老老人家?”


    萬異公子這會兒做中年書生打扮,背手而立,聽了戰天風的話一皺眉:“什麽叫老老老人家,你小子什麽時候變得結巴起來了?”


    “不是結巴,是巴結呢。”戰天風嘻嘻笑:“你老人家實在太老,比老人家的老人家還老,所以就是老老老人家了。”


    “你這家夥,永遠這麽搞笑。”萬異公子打個哈哈,道:“行了,你別在這裏搞笑了,白雲裳有難呢。”


    “什麽?”戰天風大吃一驚:“我雲裳姐有什麽難?你老怎麽知道的?”


    “這也是湊巧。”萬異公子道:“老夫一點靈光跟著古林的靈根在地下亂鑽,突然感應到一種極其強大的力量,鑽過去一看才知道是九鼎出世了,竟然是荷妃雨放出來的,然後白雲裳他們也去了,而有一株古樹記下了荷妃雨的一件事,她派人把你這小子引到這裏來了,所以老夫才急急趕來。”


    “原來是這樣。”戰天風明白了,急道:“但我雲裳姐到底有什麽危險啊。”話出口腦中猛地靈光一閃:“火山噴發?”


    “你小子還是有兩分機靈。”萬異公子點頭:“鷹山後麵的鷹愁澗,一般人隻以為就是個深穀而已,其實不是的,那是早年間的一個火山口,下麵仍有火山岩漿隱伏著,荷妃雨把白雲裳幾個引去那裏,隻要九鼎中火龍一引出火山,白雲裳幾個恰在火山口裏,便有通天之能,也是必死無疑。”


    應證自己的猜測,戰天風一顆心幾乎要炸開來,驚怒害怕到極點,狂叫一聲:“雲裳姐。”扭身往後急掠。


    “等你小子跑回去,白雲裳真的成白雲上天了。”萬異公子冷哼一聲。


    戰天風身子重重一振,半空中往後一翻,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萬異公子麵前,猛力叩頭道:“師父,我知道你老人家神通廣大,請你救救我雲裳姐啊,救救她啊。”


    “你這混帳油條小子,也有叩頭叫師父的時候。”萬異冷哼一聲,卻又哈哈一笑:“算了,老夫懶得跟你這小油條計較,來吧,馬上子時了,再晚得一步,那就真的來不及了。”聲落,一根頭發從萬異公子頭上射出,搭在戰天風手腕上,一扯,帶得戰天風直飛起來,一下子鑽進了小花裏,小花隨即必合,小草往下一抽,鑽入地底。


    戰天風一屁股坐在花蕊上,小小的花兒這時看上去就象一個大宮殿,斜斜包合的花瓣,粉中帶白,看上去即雄奇無比,又美麗絕倫。


    不過這會兒戰天風完全沒心思看這個,他隻擔心白雲裳,道:“師父,現在馬上子是了,這裏離鷹愁澗又有好幾百裏,趕得到嗎?”


    戰天風一進小花,萬異公子就消失不見了,那個戰天風能理解,萬異公子現身的不是實體,即便他的靈體,肯定也還吊在萬靈塔的古林中,在這裏現身的,隻是借古樹靈根現形的一點靈光而已,這時雖不再顯形,靈光肯定還在。


    果然,不知從什麽地方響起了萬異公子的聲音:“小子不要急,這是老夫新悟出來的遁靈大法,借靈遁靈,比什麽遁術可要快一千倍不止。”


    “比遁術要快一千倍。”戰天風驚呼起來:“師父,你這遁術大法怎麽練的啊,教我好不好?”


    “想學啊。”萬異公子嘿嘿一笑:“教你容易,但你現在學不了,到哪天你肉身完蛋了,隻剩一點靈光,那就可以學了。”


    “死了才可以學啊,這是什麽邪功?”戰天風大失所望。


    “什麽叫邪功。”萬異公子哼了一聲:“遁靈大法,是以靈遁靈,說白了,就是借古樹的靈根來遁我的靈體,靈體無形,所以才快,你軀殼未脫,一身死肉,少說一百斤總有吧?那怎麽可能遁得動,又怎麽可能比遁術快一千倍。”


    “原來是這樣啊。”戰天風明白了,忽地想到一個疑問,道:“那我現在是怎麽回事,我現在也沒死啊,也有一百多斤啊,怎麽遁得動?”


    “混小子好重疑心,你以為老夫藏私啊。”萬異公子哼了一聲:“現在你是在老夫的靈光裏,這一朵花便是老夫靈光所化,遁得你動,乃是老夫以千年的靈力托著你呢,即便如此,還是慢多了,否則這一兩百裏地,眨眼即至。”


    戰天風這下徹底明白了,忙道:“你老千萬別生氣,不是疑心,是不知道嘛,我怎麽知道這嫩生生的小花兒原來是你老靈光幻化的呢,你老人家千變萬化,真正是了不起呢。”


    戰天風怕萬異公子生氣不救白雲裳,順口拍一馬屁,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萬異公子雖已修至返樸歸真的境界,奉承話兒也還是愛聽的,哼了一聲,到並未生氣。


    戰天風心中的焦急擔心始終難以放下,又道:“師父,我雲裳姐。”話未落音,萬異公子已猛地叫了起來:“無量的火山岩漿正急速湧來,馬上就要噴發,你叫白雲裳速退。”


    說話間,緊閉的花苞忽地綻開,戰天風眼前一亮,急抬眼,一眼就看到了白雲裳,原來隻這一會,竟就到了鷹愁澗。


    鷹愁澗是一個長條形的山穀,長約數百丈,中間寬處約四五十丈,兩壁崖高卻至少有百丈以上,從崖底往上看,隻能看到窄窄的一線夜空。


    在鷹愁澗中心的最寬處,九鼎成九宮列陣,中間一朵黑蓮花,荷妃雨盤膝坐在黑蓮花上,龍珠懸在她頭頂丈許處,龍珠發出的光芒,與九鼎的龍氣凝為一體,形成一個巨大的淡青色的光罩,和那天在閻王島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青光罩外,白雲裳、枯聞夫人加上潮音等三僧,正各運玄功從三麵往青光罩裏強行突進。白雲裳雙手合什,跟那夜在閻王島上一樣,全身迸發出佛光,擠得青光罩往裏深深凹進去,枯聞夫人卻出了劍,劍尖處射出數尺長的劍芒,同樣是深深的戳進了青光罩裏,另一麵潮音等三僧卻有趣得緊,破癡雙掌按在青光罩上,背後德印身子橫懸在空中,雙腳頂在破癡背上,再後麵,潮音一掌持胸,另一掌則按在德印光頭上,三僧這姿勢,顯然是自知無法以一人之力突破青光罩,因此三僧合力,別說,還隻他三個力大些,將青光罩壓得凹進去老大一塊,但青光罩就象一個巨大而又堅韌無比的皮球,雖然往裏凹進去很深,卻怎麽也擠不破。


    戰天風一見白雲裳安然無恙,緊崩的一顆心立時鬆了下來,狂叫道:“雲裳姐快退,這是個陷阱。”


    白雲裳聞聲回頭,又驚又喜道:“風弟,你怎麽來了?你說什麽?”


    “這是個陷阱,這裏其實是個火山口,火龍一出,火山馬上就會噴發。”


    白雲裳聞言急退,枯聞夫人和三神僧也急收手後退,荷妃雨一眼看到戰天風,臉色大變,急叫道:“戰天風,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去了飛鷹渡嗎?”叫聲中,頭頂龍珠往上急升,荷妃雨功力遠高於閻世聰,龍珠也升得更快,去勢直若閃電,荷妃雨呆得一呆,一咬牙,身子急旋,與身下的黑蓮花合為一體,黑蓮花邊旋轉邊急速上升,並且有無數的黑蓮花急射出來,攔在了鷹愁澗的上空。


    這時龍珠射出九道光芒,打在九鼎中,九鼎中九龍齊嘯,九鼎同時劇烈震動,刹時間天地齊搖,其中的八隻鼎裏,射出八條火龍,而在火龍的牽引下,地底火山即時噴發出來。


    以白雲裳戰天風幾個的身法,完全可以趕在火山岩漿噴出之前飛出鷹愁澗,但問題在於,攔在鷹愁澗頂上的無數黑蓮花乃是荷妃雨的本命靈花,白雲裳幾個再強,荷妃雨也一定可以攔他們一下,而隻要有一眨眼的時光,劇烈噴發的火山岩漿就可以追上來。


    荷妃雨於此絕地設計,乃是絕殺。


    無論是白雲裳還是枯聞夫人,都同時看明白了情勢的危急,枯聞夫人急叫道:“齊心合力,一起衝出去。”


    白雲裳卻是一閃到了戰天風麵前,一把抓著他手,佛光刹時連戰天風一起罩住,叫道:“跟在我後麵。”戰天風從她的語氣裏能聽出心中堅定的決心,很顯然,她即便自己身死,也一定會替戰天風殺一條路出來,送他出去。


    “你們衝不出去,都躲到花裏麵來吧。”萬異公子霍地顯形,一聲厲叫,幾根胡子猛射出來,同時纏住戰天風白雲裳等人手腕,巨力急扯,將戰天風白雲裳包括枯聞夫人三僧一齊扯進了花裏,花瓣同時閉合,這時地底岩漿已狂噴出來,天地間刹時一片通紅,無量的岩漿將小花完全裹了起來,一齊噴出鷹愁澗。


    戰天風等人身在花中,通紅的岩漿包裹著花朵,花朵裏麵便也是一片通紅,亮得幾乎眼睛都睜不開,白雲裳緊緊的握著戰天風的手,一個佛光圈牢牢的將戰天風身子罩定,她擔心赤熱的岩漿隨時可能燒穿花壁,狂湧進來,戰天風也有這樣的擔心,但他可沒本事把金果的佛光圈調出來,隻是反手緊緊抓著白雲裳的手,心中閃念:“若是就這麽跟雲裳姐死在一起,那也不錯,可惜多了三個老光頭,還有一根枯木頭。”


    他兩個擔心,枯聞夫人三神僧同樣擔心,枯聞夫人一代宗師,修為深湛,山崩於前也不會眨眼,這會兒卻是臉色慘白,三僧修為還遠不如她,更是個個臉色大變。


    但萬異公子千年的修為,還真不是吹的,那看似吹彈得破的花瓣竟是堅韌無比,雖然全身裹在岩漿中,卻始終不破,甚至於戰天風幾個都不覺得太熱,花瓣不但擋住了岩漿,還擋住了熱氣。


    萬異公子能創造這樣的奇跡,固然是因為他千年的修為,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肉體,包住戰天風幾個的小花隻是他的一點靈光,靈光是不怕火的,若是肉身,那萬異公子再練一千年,照樣會在刹時間化為青煙。


    萬異公子忽地一聲長嘯,戰天風幾人眼前一黑,其實不是黑,是小花從岩漿中衝了出來,刺眼的紅光沒有了,所以覺得好象黑了一樣。


    隨即又一亮,花瓣打開了,萬異公子這一衝,已遠離岩漿數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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