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邪“呀”的一聲厲叫,左腳往前一跨,長刀霍地到了無天佛身前一丈。戰天風在陣外鼓起眼睛看著,竟仍然沒能看清楚他的刀是怎麽出手的,不由暗暗咬了咬嘴唇。


    在野牙城,戰天風雖然打傷了莫歸邪,但那一則是有淨塵、世助力,二則是借著玄天九變的絕世身法,叫莫歸邪淨挨打還不了手,如果真的平手相鬥,不借玄天九變,戰天風真不知道自己能接得住莫歸邪幾刀。


    對莫歸邪的快刀,當日馬橫刀是以快打快,但無天佛顯然沒這個本事,他卻是以慢打快,雙掌凝重如山,每每是莫歸邪長刀到了身前數尺,始手出掌,但他一掌揮出,莫歸邪的快刀卻再搶不時來,必得換招。


    百餘招,莫歸邪竟是絲毫不落下風。這種打法,莫歸邪完全沒有借助陣法之力,他心恨無天佛助戰天風滅了五犬,雖然明知功力不如無天佛,但心中一股悲鬱之氣,卻需要這場惡鬥才能化開。


    又鬥了數十餘招,莫歸邪往後一退,突然橫刀長嘯,其聲淒厲,恍若一隻形單影隻的老狼,茫茫的無天佛高宣了一聲佛號,陣外的白雲裳也低宣了一聲佛號。


    對於莫歸邪的這一聲嘯,戰天風沒多少感覺,但無天佛、白雲裳卻能理解,那種族滅人亡的悲憤,那種痛徹骨髓的哀傷,那種無力回天的痛楚,都包含在這一聲嘯裏。


    一聲嘯畢,莫歸邪回刀於背,冷眼邪看著無天佛。無天佛明白他的意思,他既佃租不了無天佛,天無佛也破不了陣,不必再打。


    無天佛微一合十,返身出陣,到戰天風麵前,合十道:“天子,此陣平常,所倚仗者,不過陣中寶物也,若得相克之物,破它不難。”


    無天佛這是實話,也是故意說給估聞夫人聽的,他隻身獨闖三陣已打下枯聞夫人的威風。枯聞夫人出陣,聽了他這話隻是“嘿嘿”冷笑,並不吱聲。


    “行啊。”戰天風哈哈一笑,“陣看過了,我們先回去,破陣嘛,慢慢來吧,急什麽?”說罷便與白雲裳攜手回營。


    到軍中,戰天風看無天佛臉色凝重,道:“大師,這陣到底能破不能破?”


    無天佛微一合十,不吱聲,卻看向白雲裳,道:“白小姐可看得出陣中藏的是到底是何物?”


    白雲裳秀眉微凝,道:“此物玄力極強,幾可凝虛為實,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大師在陣中,難道也看不出來?”


    無天佛搖搖頭:“我在三陣中以無天氣試了三次,隻覺那物與陣勢融為一體,深廣無限,有若深淵,但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卻是弄不明白。”


    “那這陣豈非破不了?”枯聞夫人這陣平常,雖然召來了莫歸邪、錢不多相助,也沒什麽了不起,關鍵就是弄清楚這陣中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找到相克之物,陣便可破,否則就難破。“”枯木頭這陣裏到底藏著什麽東西呢?“戰天風眼珠子亂轉。白雲裳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急道:”風弟,你切不可冒險。“


    無天佛也明白了戰天風的意圖,道:“陣中之物玄力極強,凝虛為實,讓人虛實難分,我在枯闡中曾看盡虛實,但到此陣中卻也看它不破,隻能以無天大法護住身子。雖然連闖三陣,其實不能持久,隻要再過得一個時辰,功力下降,就有可能陷身陣中。”


    他說到這裏停住了,但外的意思很明白,戰天風功力還遠不如他,定力更不要說,若冒險入陣,持不透虛實,立刻就會遭枯聞夫人的毒手。


    戰天風確有探陣的打算,經他們兩個這麽一說,隻得打消念頭。


    第二天,白雲裳與無天佛聯手又闖了一下,兩人都負絕世身手,進去易,出來也不難,但破陣卻也說不上。白雲裳在陣中以一點慧心感應,確如無天佛所說,感應到一股強大至極的靈力,與陣勢渾然一體,深廣如淵,既探不到底,也無法確定那物的具體位置。她慧心雖靈,在陣中卻有無從捉摸之感。


    白雲裳與無天佛聯手也破不了囝,戰天風徹底沒轍了。他先前死纏著白雲裳,寸步不離,這回卻把自己給纏上了。白雲裳寸步不離中他,他心中實在是躍躍欲試,借著一葉障目湯和斂自功,再加上他精通陣法,還真不信闖不得區區一個三才陣,但沒辦法,白雲裳這一關首先闖不過,隻好死心。


    不過戰天風是那種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油皮家嚴,無法可想,那就不想,於是整天與白雲裳喝酒說笑,遊山玩水釣魚摘花,如此過得幾天,他都差點把要破陣的事給忘了。看他突然想起來的樣子,白雲裳都被他氣笑了。


    第五天,鬼狂突然來了。戰天風得報,又驚又喜又有此怕,隨後看著白雲裳道:“我這未過門的嶽丈突然光臨,莫非是幫我來破陣來了?還是因為瑤兒的事,來尋我晦氣?”


    “原來你也有怕的呀?”白雲裳看他縮頭縮腦的,抿嘴一笑,推他道,“放心出去迎接吧,大禮伺候就行。我估計該是鬼瑤兒聽得你遇到難題,請她爹來幫手的,要尋你晦氣也不必等今天啊。”


    戰天風聽了,稍稍心安,與白雲裳、無天佛出營迎接。戰天風果然學了乖,隔得都遠,先就恭恭敬敬行下禮去,道:“門主光臨,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鬼狂背手麵立,一張臉沉著,並不看他,白雲裳、無天佛相視一笑,上前見禮。鬼狂這才回禮。無天佛道:“門主來了就太好了,我和白小姐拿這陣可真是無可奈何了。”


    鬼狂一笑:道“大師謙虛了。大師不知,此陣中所藏扔天地之間的一件異寶,混沌玄機圖?”


    “混沌玄機圖?”白雲裳失聲驚呼。


    “難怪我怎麽也看不透這陣,原來是這寶貝在陣中作慢。”無天佛連連點頭。


    “混沌玄機圖是什麽東西?”看白雲裳和無天佛都很驚訝的樣子,戰天風好奇起來,低聲問白雲裳。


    白雲裳沒答,鬼狂卻道:“混沌玄機圖,乃天地開辟之時繪成的天象圖,暗藏天地玄機,後天教之祖又各以靈珠壓圖,成此混無之寶,因此玄力極強,非一般要可以窺測。”


    “好家夥!”戰天風咋舌,“這麽厲害呀?”


    白雲裳笑道:“不過門主既然大駕光臨,自然有破此寶之法了?”


    “我九鬼門有一物,可破此寶。”鬼狂點點頭,卻又邪瞟戰天風一眼,哼了一聲道:“不過若不是瑤兒求我,老夫才不管這小子的事呢。”


    戰天風大是尷尬,賠笑不敢做聲。


    到帳中,鬼狂道:“我九鬼門有兩寶,一是鬼牙石,已被戰小子給毀了。”說到這裏,掃一眼戰天風,續道,:“另一寶是陰陽眼,此寶氣通陰陽,上可察天,下可觀地,看破人間一切世相。混沌玄機圖以玄力將陣勢凝為一體,化虛為實,但隻能瞞世俗之眼,瞞不過陰陽眼。”


    “太好了!”無天佛擊掌道,“隻要能看到枯聞夫人三個,破此陣,拿回傳國玉璽,則天下定矣。”


    鬼狂點點頭,道:“我們三個可各率人手,三麵入陣,到陣中,我祭起陰陽眼,破了混沌玄機圖,枯聞夫人三人原形一現,我們就趁勢猛攻,破此陣如摧枯拉朽。”


    當下高議一番,鬼狂入人絕陣,他自帶有吊靴鬼,再加一名高手,對付錢不多和魚玄姑、舞弦三人,可穩操勝券;無天佛帶嗔佛入地絕陣,以雷庭萬鈞之勢擊殺莫歸邪;白雲裳入天絕陣,對付估聞夫人。三絕陣以枯聞夫人的天絕陣為首,枯聞夫人加上六大弟子,實力極為雄厚,淨塵、淨世等高手盡隨白雲裳入陣。白雲裳的意思,本來要戰天風留在陣外,但戰天風死活不幹,隻得由他,也隨白雲裳入陣。


    第二天,鬼生當先,諸人到三絕陣前。枯聞夫人已知鬼狂來了,出陣來,見了鬼狂,“嘿嘿”一聲冷笑,道:“鬼狂,戰小子都不要你女兒了,你還巴巴地來拍什麽馬屁呀?虧你也是一代宗師,臉皮倒厚。”


    鬼狂沒答,戰天風卻直跳出來:“誰說我不要瑤兒了?破了你這陣,我就拿會拿傳國玉璽做聘禮,去九鬼門迎娶瑤兒。”


    鬼狂本來沉著張臉,聽了這話,哈哈一笑,看著枯聞夫人道:“小兒女家打打鬧鬧,尋常事兒,枯聞夫人,這種事情不要你來操心。我隻勸你,識相的自己獻上寶璽,或可兩全,否則一旦破陣,你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枯聞夫人冷笑:“鬼狂,你還真是人如其名,狂的沒邊了。你以為多了你一個,就可以破得座此陣了?”嘿嘿,本座勸你,還是回去享你的清福吧,你破不了此陣的,一旦失陷陣中,一世英名才會真的付諸流水了。“


    “看來你是不聽勸嘍?”鬼狂嘿嘿一笑,“既如此,廢話少說,你入陣去,看我破陣。”


    枯聞夫人冷笑一聲,返身入陣,陣中雷聲一響,三陣發動,現出幻象,與前兩次卻又不同,更顯得詭秘莫測,那混沌玄機圖確是玄力驚人。


    鬼狂諸人卻是成竹在胸,照預先分配的,三路齊進。鬼狂卻略落後一步,待白雲裳、無天佛兩路人馬進入陣中。始才飛身衝入人絕陣。錢不多與魚玄姑、舞弦在金山下站立。錢不多先不變陣,看著鬼狂道:“鬼門主,這些年來你我兩幫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叵為戰天風小兒傷了和氣,也太不值。你破不了這三絕陣的,不如聽我一言,就在出陣去,還來得及。”


    鬼狂“嘿嘿”一笑:“古話說,第一莫做,第二莫休。你既替枯聞夫人賣命,那就該全力以赴,信念做了狗,卻還要留一手,自以為聰明,最終隻慢是要兩頭落空,叵聽我勸,還是及早出陣去吧,或得保全。”


    當日枯聞夫人許下重利,錢不多經不住**答應來擺陣,但卻知道江湖勢態不急,不願調動會中高手,隻肯帶自己的兩個情婦來。他的算盤打得精,戰天風若真破不了三絕陣,三分功勞有他一分;萬一陣破,他就拍屁股走人,損失也不大,他這個想法,枯聞夫人自然知道,卻拿他無可奈何,不想鬼狂也一眼看了出來,更一口喝破。錢不多一時間惱羞成怒。


    厲聲道:“鬼狂,你既然不聽我勸,那就休慢我錢某人手下無情了。”金瓜錘一撞,三人身影忽地不見,那座金山卻真倒下來,無數金元寶密雨般砸落。


    鬼狂冷哼一聲:“區區幻象,敢來老夫向前現眼?”伸手去懷中掏一個葫蘆出來,那葫蘆不過七八寸高下,白玉雕成,並不出奇。鬼狂拔了塞子,左手捏決,念一個咒,葫蘆中一道白光直射上天。那白光呈圓住形,約有一抱方圓,內中約約靈力流轉,隻是看不清有什麽東西。


    “寶貝睜眼!”鬼狂厲聲高喝,隨著他喝聲,白光中忽地現出一隻眼睛來,那眼睛有尺餘大小,眼一睜,一道銳光射出來,那光呈暗青色,就如寶錢鋒成時的那一抹銳色。


    隨陽眼中這道銳光射出來,在陣中一掃,所有幻象突然全部消失,現出大陣原貌,也隻是平常,最特異的,是天絕陣中立有一根高杆,杆上懸掛著一幅圖。那圖有丈餘長短,三四尺寬,上麵繪著山川地理之形。圖上更鑲有三粒珠子,各有拳頭大小,這圖便是混沌玄機圖了,綴的那三料珠子便是三教之祖用以壓圖的靈珠。


    錢不多等三人就站在鬼狂身前十丈開外,幻象突然消失,三人一下子都呆了。鬼狂反應卻是迅速至極,一見錢不多現身,左腳往前一跨,一爪就抓了過去,腳動,爪便到了錢不多頭頂,身後吊靴鬼和另一名好手也同時撲向魚玄姑、舞弦。


    錢不多功力本來就不如鬼狂,加上措手不及,霎時便落在下風。另兩陣中的情形也差不多,莫歸邪獨寶一陣,被無天伸縮師徒圍著打,快刀再快,也是隻守無攻;天絕陣中白雲裳、戰天風攻向枯聞夫人,淨塵、淨世等則圍攻文玉梅等軣大弟子,以多打少,也是大占上風。


    枯聞夫人見鬼狂以陰陽眼破了自己的混沌玄機圖,驚怒交集,長劍一挽,將戰天風的金字和白雲裳長劍一齊擋開,左手去懷中一掏,霍地紫光大放,一條紫龍,在紫光圈裏習舞咆哮,正是枯聞夫人說的什麽紫龍罡。


    枯聞夫人借傳國玉璽中的紫氣練成了紫龍罡的事,白雲裳上次就聽戰天風說過,而且她一看也知道,這紫龍罡威力不小,生怕戰天風冒進,於是晃身到了戰天風身邊,道:“風弟,不可冒進。”長劍虛引,以守勢力靜觀其變。


    白雲裳改攻為守,卻正中枯聞夫人下懷,她不進返退,身子一閃,她到了掛混沌玄機圖的高杆前,傳國玉璽對準混沌玄機圖,厲喝一聲:“氣東來,寶珠開光,開!”喝聲中紫氣大盛,形成一個數丈方圓的紫光罩住了混沌玄機圖。


    先前給陰陽眼一照,混沌玄機圖上的三顆寶珠都變得十分昏暗,毫無光彩,這時被紫氣一引,卻猛地又發出光來。戰天風眼前一暗,又與剛入陣一樣,天地一片混沌了,隨卻便又現出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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