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汽水,我打著嗝,哼哼著京戲“蘇三娶妾”,上樓回家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蘇三起解唱成“蘇三娶妾”,至少老王是其中一個,我打小就聽他這麽唱,後來大了,才知道蘇三是個女的,不光不能娶妾,還成了別人的妾,老王根本就是瞎唱。


    我走的時候,老王正琢磨著我點給他的生意經,我想他是想出些門道來了,不過許多人是有惰性的,想是想到了,但未必會付諸實踐,這個我也不急,擁有領先二十年理念的我,賺錢的點子實在太多了,隻要我多往他們家走走,潛移默化之下,他想不發財都難。


    昨晚睡的一團糟,又是頭疼又是失眠,再加上今天一天的精神高度興奮,我這會兒真有些累了。進家門先扔下我那沉重的書包,上了個廁所後就回了我自己的小屋裏,爬上床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窗外人聲嘈雜,有喚孩子回家吃飯的,有聽廣播看電視的,有邦邦邦邦剁菜的,還有不知誰家的貓一直叫個不停,聲音像小孩哭一樣。


    我盤腿坐在**,嗅著各家各戶混雜在一起的炊香,靜靜的體會著這個秋日的傍晚,這種意境難以言喻,可惜我沒有李白和曹植的文采,不然我想我現在也能七步成詩,或者鬥酒詩百篇了。


    “誌明!醒了沒,出來吃飯了!”


    是我爸在叫我吃飯了,我忙應了一聲,跳下床,穿上拖鞋跑了出去。


    一夜之間,自己變成了八歲的小孩倒還好說,親爹也年輕了二十歲,這讓我多少有些難以適應。偷眼看了看現在隻有三十五歲的爸爸,比較了一下二十年後的我,還真覺得向眼前這個和二十年後的我看上去年紀差不多的人叫爸爸有些難以開口。


    不過沒關係,親爹就是親爹,生我養我他有一半功勞,我怎麽叫都不吃虧,不多會兒我就適應了,叫過幾聲爸之後,別扭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飯菜很簡單,大米幹飯,菜有一個涼皮拌黃瓜,一個燒豆角,還有些早上吃剩的西紅柿炒蛋。


    我邊吃邊暗笑,我爸做菜的手藝還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啊,桌上的這幾個菜,味道和二十年後沒有絲毫區別,好在味道還可以,不然要讓我再這樣繼續吃下去,我可就愁死了。


    飯吃的差不多了,我爸突然抬頭問我:“誌明,爸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轉去雪糕廠上班,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我一愕,隨即反應了過來,我爸現在所在的校辦工廠已經虧損好幾年了,老本吃空,廠子的一把手走關係轉去了別的單位,在這一年年底,我爸也換了工作,去了雪糕廠。


    “你希望爸爸在哪工作呢?”見我沒吱聲,我爸問完了接著又說:“雪糕廠的效益比現在這個廠好一些,就是經常要值夜班。”


    我們家有個習慣,一有什麽需要做決定的大事了,會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商量,這個習慣可能從我懂事之前就有了,所以我爸換工作這種大事,肯定會詢問我意見的。別看我現在才八歲,照樣有議政的權利。


    當然,人微言輕,小時候許多事雖然我也參與並發表見解了,我爸我媽是否采納就未必了,就像我們家買這個房子的時候,當時我還很小,嚷嚷著要買最頂層的六樓,他們就沒聽我的。


    我清晰的記得,在那一世中的那個小孩子的我,聽說爸爸要轉去雪糕廠,立馬舉雙手讚成,原因無它,我爸要是去了雪糕廠,我就有許多雪糕吃了!


    但這一次我猶豫了,雖然我知道,我爸去哪裏工作都不要緊,以我現在的本事,隨便拉他一把,他就能“事業有成”,但他是我爸啊,給親爹辦事能不多用心些麽,我得動動腦筋,幫他挑一條好路才行!


    “爸,雪糕廠冬天也放寒假吧?那我放寒假時你是不是能帶我出去玩了?”我故作天真的問。


    我爸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說:“冬天工人放假,你把好歹是個小領導,放不了的。”


    “哦!”我假裝無奈的點了下頭。


    “快吃吧,作業是不是還沒寫呢?吃完趕緊寫作業去。”說完,我爸拿起放在桌上的財會簿看賬目去了。


    吃完飯回到自己屋,我躺在**開始琢磨了起來,校辦印刷廠?雪糕廠?還是有其它路子可選?讓爸爸幹什麽好呢?


    作業我壓根就沒打算去寫,早把這個工作安排給呂小東和王廣文了,反正檢查作業的是小組長和學習委員,我這組的小組長是我同桌,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大人是我的小跟屁蟲王寧,都是“自己人”,容易蒙混過關。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在我看來,我爸他們那個破印刷廠真不怎麽樣,他們那些該淘汰了的爛設備印個單色的東西還湊合,一疊印就套色不準了,裝訂也很有問題,損耗極大,質量也很差。這些可都是我爸對我說的,在我爸的人生裏,最輝煌的就是在印刷廠的那段當二把手的日子了,和這個印刷廠有關的一切東西,對我來說都是耳熟能詳的。


    還有那個雪糕廠,那更是個爛攤子,退休工人比在職的還多,工資反倒比在職工人還要高出許多,我爸在那工作了十幾年,光填這個無底洞去了,如果沒有這麽個大包袱,雪糕廠也不至於一直半死不活的,早打翻身仗了。


    想著想著,客廳傳來門聲,接著是講話的聲音,一看表,七點了,是給學生上晚自習的我媽下班回來了。


    我輕輕跳下床,先在寫字台前弄出些收拾書本的聲音,裝作剛寫完作業在收拾書包,然後把書包往寫字台上一墩,出了屋。


    我媽正坐在桌前吃飯呢,隻有三十多歲的她看上去十分年輕,臉上沒有皺紋,鬢角沒有白發,皮膚沒有色斑……


    隻是一身中規中矩的學校製服顯得人有些老氣,不過也還好,比我爸穿的那件老土夾克衫強太多了。


    見我坐到了桌子對麵,我媽邊吃飯邊抬頭問我:“誌明,作業寫完了?”


    我嗯了一聲,我媽放下筷子,從手邊的拎包裏拿出本書遞給我說:“喏,給你的,初中第一冊英語書。拿去先看看吧。”


    接過那本有些殘舊的英語書,我忍不住問:“怎麽是舊的,沒有新的嗎?”


    “舊的有舊的的好處。”我媽說:“你先打開看看再說。”


    腦中記憶一閃,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這是一本我媽用來帶過兩屆學生的英語書,上麵有她記錄的課堂心得和教學散記,還劃分了難點和重點,這本書,對我當年英語打基礎的幫助非常之大!


    不知道從哪年開始,江城的小學開始普及英語提前教育,在以往,小孩子學外語都是從初一開始的,而我趕上了小學學英語的那班車,從小學三年級起,每周就要上兩節英語課了。


    哎?等等!我突然想了起來,在上學期結束的時候,學校要求我們這一屆的學生用暑假時間去借初一的英語課本,後來這學期上英語課的時候,學校發現,借到英語書的學生連1/3都沒有,無法達到同桌兩人看一本的最低標準,最後沒辦法,隻好自己製了一些簡易課本代替。


    那些簡易課本,其實就是用油印機在八開紙上印上字,然後把八開紙對折,再按頁號裝訂成十六開橫翻的簡易書,價錢貴不說,還錯漏百出,一節課下來,大家拿書的手上都是油墨,髒的很。


    “我進屋看書了!”我拿起那本英語書,轉身就跑進了自己的屋裏。


    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這不是想啥就來啥麽?剛才還為“安置”我爸而頭痛呢,現在就有活計送上門了!讓他幹什麽?他們校辦工廠不就是印刷廠麽,當然是印東西啊!


    現在是1988年,在我生活過的那個世界裏,十年後,江城出了個首富,這人和江城的其他富翁不同,其他人大都是承包礦山、搞房地產、搞林木業生意、經營藥材發的家,唯獨這個富翁不同,人家都是利用地勢資源,他卻利用政策資源,另辟蹊徑,在教育業上發了家!並且,財富遠遠的超過了其它富翁!


    這是一個不可複製的成功案例,江城像他這麽發家的就他一個,吉林省也沒有第二個,就連全中國,恐怕也沒有幾個這樣的例子。


    我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這條路簡直太適合我們家了!什麽叫量身定做?什麽叫珠聯璧合?這就是了!


    找到適合的路,下麵就是考慮怎樣把它推薦給爸爸媽媽了,要做到讓他們按我的思路走,又要不暴露我和身份不符的頭腦才行。想不動聲色的做到這一點,還需要動些腦筋,不過對我來說這不難,因為今天我已經在我表哥和老王兩個人身上做過實踐了,並且都成功了,隻要如法炮製,哈哈,不久的將來,江城首富就是我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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