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很靜,靜得窗外的蟲鳴揪扯著靈魂,聲聲刺心。


    “拿出你誠意來。”淡淡開口,音調沒有起伏,裏麵的威嚴卻不容人反抗。


    高懸的一顆心,倏地放下。鬆了氣,整個人往後靠,再顧不得疼痛噬心,全身無力的她支撐不了自己。


    鬥大的汗珠一顆顆滾滾而落,蒼白的臉更加透明,仿佛下一刻會化冰成水,消失於茫茫夜空。她用自己的堅持和堅忍賭贏了這一把,不過,交出底牌仍是極度危險的。


    她可以真正信任他嗎?


    直起身,恢複一貫冷然,麵無表情:“不說就算,這是你唯一能展現誠意的機會。你不會真的以為沒有你,我就找不到齊子姍吧?”唇畔的倨傲是實力的象征。


    “好,我說。”季傑希說得對,天下沒有不透風牆,以司徒赫哲的實力早晚會找到齊子姍到那時她將永無翻身之日,死無葬身之地。


    向命運交給眼前心機深沉的男人是一場豪賭,但她沒有退路,唯有孤注一擲。


    聽罷,季傑希站了起來,邁著優雅的步伐將要離開,齊蒙蒙急急喚住他:“季先生,你能給我找個醫生嗎?”攤開了底牌,她已是俎上魚肉。


    季傑希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在總裁沒有氣消之前,誰都不敢給你上藥。你最好自己想辦法讓他不得不為你上藥。”拗口的話給她點明了條出路。


    會意過來的齊蒙蒙露出釋然的笑,是的,她手上握有司徒赫哲最懼怕的王牌,怎麽能一直處於下風,挨打的位置。


    她要反擊,從這一刻開始。


    不一會兒,季傑希派人送來的粥,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好好吃過東西的她餓得前胸貼後身,顧不得燙,抓起便喝。


    她要盡管恢複才能麵對接下來的一切,如今她隻是爭取到了一個盟友,司徒赫哲對她的恨並沒有減輕半分,而且會隨著時間的消逝,益發濃鬱。


    所以,她必須盡快恢複體力以麵對種種。


    滾燙的白粥淡而無味,她卻吃得津津有味。相信她今後的生活一定會天翻地覆,邁入新的紀元。季傑希,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償還!


    月光爬過窗欞灑在她臉上,蒼白如紙的臉雖憔悴不堪卻難掩豔麗。唇徐徐彎出意味深長的笑,驚得月華膽小退去。


    坐上齊蒙蒙叫來的車,齊子姍帶著秦媽忐忑不安。身上傷痕累累,痛與累交織撕扯著她的靈魂,若不是有秦媽陪著,她恐怕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貼著黑色窗紙的吉普車看不到外麵的情景,宛如被關在小黑屋,顛簸著不知即將前往何方?緊緊抓著秦媽的手,才能平複那徒升的驚恐。


    車子仿佛行駛在山路上,搖搖晃晃,顛簸異常,身子沒一刻能坐穩,唯有跟著擺動才能不摔倒。


    “小姐,你怎麽能聽從齊蒙蒙的話呢?她是個喪心病狂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啊。”在齊子姍答應齊蒙蒙的安排要離開時,她不顧一切跟著跳上了車。


    以前沒有辦法,隻能呆在家裏任驚恐和焦慮噬心。這一次她要跟著齊子姍,不管她去了哪裏!


    又一陣劇烈的晃動後,齊子姍頭撞上車窗,痛得雙眼發昏,原就慘白的臉更是毫無血色,透明如水。


    知道秦媽對姐姐一直心存介蒂,但她始終相信她是個好人。曾經溫柔嗬護著她的姐姐,就算因恨而改變,也不會徹底湮滅了人性。


    她隻是經曆了太多痛苦,心理不平衡而已。自己的幸福更加襯出她的不幸,她有有怨嫉恨,也屬人之常情。


    待暈眩感退去,為免秦媽擔憂強扯出虛弱的笑:“秦媽媽,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是我不好,這麽多年居然沒有發現她的痛苦。而她卻要一個人強忍所有痛苦,陪我一起瘋,一起鬧,甚至還要充當媽媽的角色哄著我,逗我開心。姐姐真是術可憐了。”


    齊子姍的一番話說得秦媽直搖頭,她的小姐就是太單純,將人想像得太美好。她真是養在溫室的花朵,不懂人心險惡。


    這樣的單純並不是壞事,隻是,如今非常時刻,她的個性會害死的。


    “小姐啊,齊蒙蒙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她心機非常深沉可怕……”又一番搖晃打斷了秦媽的話,終於忍不住問麵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司機:“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戴著鴨舌帽遮去了半張臉,白色口罩更是整個偽裝了起來。平靜開著車,低聲回道:“很快就到了。”


    越想越不對勁,她們現在是手無縛雞之力老弱婦孺,以車子顛覆的情形來看,走的必定是僻靜的林間小道。


    陌生的男子,不知方向的前行,若是他想對她們怎麽樣,她們肯定就逃脫不了。


    “停車,快停車……”越想越驚恐,秦媽手伸過來就要去抓方向盤。男子一驚,猛然轉動方向盤,車子搖晃得更加厲害,幾乎已經脫離的控製。


    秦媽徹底呆住了,來不及細想跟後悔,緊緊將齊子姍護在懷裏。車行蛇線,幾個劇烈的起伏後,終於發出“吱”一聲巨大的聲響。


    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齊子姍整個人呆掉了,除了緊緊躲在秦媽懷裏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終於,車子停下了。男子一言不發,下車查看情況,車上的秦媽和齊子姍麵麵相覷,眸中皆是驚恐與曆劫後的慶幸。


    好一會兒後,秦媽才回過神來,推開懷中的齊子姍,打開車門,躡手躡腳地下了車。匆匆掃了一眼他們所在的地方,這是一片山丘。


    一望無際的沙子幾乎形成的沙漠,不過,遠遠可看見成片的綠樹。車後一條蜿蜒的車輪印,是剛剛車幾乎失控的痕跡。男子鑽入車底檢查底盤,秦媽趕忙回車拉起齊子姍,壓底聲音:“小姐,我們快走。”


    沒有心理準備的齊子姍一愣:“去哪裏?”她答應過齊蒙蒙去她安排的地方,不再見司徒赫哲。


    “我的傻小姐啊,齊蒙蒙的話怎麽可以相信呢?依照她的歹毒不知會將你弄到哪去,我們快趁他不注意逃走,再晚就來不及了。”說完,沒有給齊子姍考慮的時間,匆匆拉起她往來路逃。


    一望無際的黃沙很難辨明方向,不過幸好車輪的印記很深,她們隻要跟著車輪印跑就行了。


    被秦媽的緊張嚇到,不由得跟著她跑了起來。男子很快發現並追了上來,秦媽跑得更急了,而身體虛弱又有傷的齊子姍沒跑幾步就氣喘籲籲。


    顧忌她的傷秦媽不敢跑太快,沒幾分鍾便被男子追到。


    秦媽強悍地推開他,張開雙臂擋在齊子姍跟前:“別碰我家小姐,有事衝著我來。我知道齊蒙蒙絕不會安什麽好心,所以,就在這把話挑明了吧。”


    男子沒有如預料中凶狠撲上來,沒有憤怒的吼叫或其他粗魯的動作隻是站在她們認為安全的距離處,定定看著齊子姍。


    一言不發的沉默最是駭人因為有無盡的可能將發生,秦媽全身緊繃不敢有片刻鬆懈。目露凶光,像隻母豹子張牙舞爪無聲警告男子不要靠近。


    表麵的凶悍其實內心慌亂不已,她一個老人再加上受了傷的齊子姍又怎麽會是年輕力壯男子的對手。現在的逞強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突如其來的變故,齊子姍驚恐不已,緊緊抓著秦媽的肩膀,低喚道:“秦媽媽……”


    表情不變,卻用齊子姍熟悉的柔和的聲音安慰著:“小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話雖如此恐怕也隻是空頭支票。


    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與莽撞,如果不是她的一時欠考慮也不會麵臨這樣的局麵。不過,就算到達了目的地,也有千萬種可怕的可能。


    也許,到了那時處境更加可怕。


    男子沉默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摘下口罩,取下墨鏡,對著齊子姍露出無奈一笑。


    簡單的白色t恤配牛仔褲,年輕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俊逸非凡,氣宇軒昂,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溢出無聲的歉意。


    齊子姍驚叫一聲:“辰浩,怎麽是你?”由秦媽的保護中掙脫跳到他麵前。


    “小姐,小心……”秦媽撕心裂肺的叫聲還是遲了一步,齊子姍已經跳到男子的勢力範圍之內。暗叫不妙,大步衝上前,將齊子姍重新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中。


    突然被巨大的拉力扯入,碰著了她的傷,忍不住低低呼痛。理智回籠,猛然想起黎辰浩整過容後秦媽已經不認得他了。


    揚起淺笑,安撫著渾身緊繃激動的秦媽:“秦媽媽,你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話說得那麽篤定,引來秦媽懷疑的一撇。


    齊子姍還沒有開口,黎辰浩先行解釋:“秦媽媽,我現在的樣子你已經認不出來了,我是黎辰浩。”簡單的一句話驚得秦媽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


    張大嘴,驚恐的眸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陌生的男人,他很好看,很年輕,可眉宇間卻攏聚著一股黑氣,與黎辰浩的陽光帥氣,斯文大度不同。


    見秦媽依然戒備著,不肯放鬆。齊子姍忙不跌將黎辰浩遭遇火災的事說了一遍,聽罷,秦媽才緩了臉色,卻依然緊繃著一根弦:“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偽裝,何不直接告訴我們?”


    潛台詞的是,為什麽要她擔驚受怕那麽久?


    黎辰浩露出歉然的笑:“真的很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怕被齊蒙蒙發現,想等走遠一些再告訴你們。讓你們受驚了,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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