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百富和東萊錢莊被打砸後,城北的另外兩家百富和東萊錢莊也出現了類似的危機,數以萬計的人擁擠在錢莊前,兩座錢莊前麵的廣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還有陸陸續續從城南趕來的儲戶。


    櫃台前人潮洶湧,人們爭先恐後將單子遞給店裏的夥計,幾十名夥計忙得滿頭大汗,接單、核對賬目、勾銷賬目、兌錢,一個客人都要忙碌半天,焦急如點燃了沸油,怒吼聲、叫罵聲、擠壓窒息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使錢莊內幾乎要爆炸。


    兩座錢莊的存銀都隻有五六十萬兩,由於一些大單銀票出現,使存銀很快要磐盡,東萊錢莊的大掌櫃從裏屋跑出,對夥計大喊:“百兩以上停止兌付。”


    店內的存銀隻剩下十幾萬兩了,隻有先保小儲戶,這時,遠方傳來一陣巨大呼喊聲,聲音是從百富錢莊那邊傳來,大掌櫃頓時臉色慘白,向後退了兩步,他知道百富錢莊一定出事了。


    “大掌櫃,不好,櫃台要塌了!”一名夥計驚叫一聲,隻見櫃台被擠得發生了嚴重的扭變,發出吱吱嘎嘎恐怕的聲音,所有的夥計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驚恐地看著櫃台,一步步後退。


    夥計的停止兌付使外麵的客戶更加焦急,他們拚命向前擁擠,大吼大叫,隻聽轟然一聲,最右邊的一段比較陳舊的櫃台率先倒塌,夥計們驚叫一聲,調頭便逃,他們都很清楚,一旦人潮湧入,他們都要被踩死,大掌櫃跳腳大喊,可誰也不聽他的。


    這時,大堂內發出一連串的斷裂倒塌聲,‘轟隆!,一聲巨響,十幾丈長的櫃台終於轟然倒塌,外麵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入,掌櫃大叫一聲,調頭便逃。


    頃刻間,幾千名取款的人群衝進了錢莊內部……


    江寧府尹餘耀訌急匆匆趕到了建業大街上的兩座被梅花衛包圍的錢莊,這裏是是訌寧府最繁華的地帶,兩座占地各十畝的巨大錢莊巍然聳立在大街兩邊,這是東萊和百富錢莊在江寧府的總部,兩家錢莊隻相距數十步。


    和南北四座錢莊的混亂相比,這兩座錢莊卻安安靜靜,八百名全副武裝的梅花衛軍士將兩座錢莊團團包圍,沒有人敢來這裏取錢。


    隨著其他錢莊的局勢混亂,這兩座錢莊的掌櫃和夥計的心態都發生了變化,從一並始對梅花衛的恐懼和憎惡,變成了希望他們不要離開,梅花衛的存在恰恰保護了他們的安全。


    餘曜訌終於趕到了,他從轎子裏出來便大喊:“請問,這裏是誰做主?”


    張隴騎馬上前,他在馬上抱拳道:“可是餘大人?”


    “我正是,請問將軍可是主事人?”


    張隴卻不下馬,在馬上肅然道:“在下梅花衛都尉張隴,奉我將軍之命,在此執行公務。”


    “請問梅花衛在這裏執行什麽公務?”


    “這個……軍中有規定,不可輕易泄露。”


    餘耀江按耐住心中的惱火道:“現在城中局勢混亂,梅花衛既然在城中,能否幫助維持地方治安?”


    張隴點點頭,“為地方維持治安是梅花衛應盡的職責,我們責無旁貸,但我官微職小,無權決定,請大人盡快和我家將軍聯係,請我家將軍下令。”


    餘耀江氣得幹瞪眼,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問道:“你家將軍何在?”


    張隴催馬上前,探身對餘曜江低聲道:“不瞞大人說,昨天晚上,楚州水軍發現了兩艘鳳凰會的哨船,一艘已被擊沉,我家將軍在搜捕另一艘船,我們在此執行任務,也和鳳凰會有關,昨晚鳳凰會的人就是來百富和東萊錢莊取錢,兩名鳳凰會主事者已經潛入城,我們懷疑他們就躲在錢莊內。”


    餘耀訌隻覺頭大如鬥,城中局勢已經夠混亂了,又冒出鳳凰會,而且梅花衛的行動居然又和鳳凰會有關,這讓他簡直無話可說。


    呆了半晌,他隻得拱手道:“能不能請梅花衛暫時出城,等局勢平靜後再入城。”


    他覺得自己這個要求估計對方也不會答應,對方怎麽可能出城,就在這時,一名梅花衛騎兵騎馬奔來,他翻身下馬奔上前奉上一枚令箭,“啟稟都尉,將軍有令,城內局勢混亂,梅花衛停止搜查海盜,協助地方維持秩序。”


    說完,軍士將一份手令遞上,張隴展開手令,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字,‘可隨機應變’保護齊大福錢莊為重。。


    他心中會意,立刻拱手道:“凡事有輕重緩急,搜查鳳凰會海盜雖事大,但急不過維持城內秩序,將軍有令,命我們協助地方官府,維持城內秩序。”


    餘耀江大喜,連忙道:“城南兩座錢莊已經發生打砸事件,請張將軍立刻去製止。”


    張隴微微一笑,“大人請先去,我們會分兵行動,立刻便到!”


    餘耀江一顆心落地,他上轎又匆匆趕去城南,他此時已是顧頭不顧尾,城北局勢他也顧不上,至於梅花衛撤走後,這兩座錢莊又會有什麽命運,他更是無從考慮,他現在是腳痛醫腳,隻考慮已經出現嚴重打砸搶事件的城南錢莊。


    雖然昨晚無晉和張隴商議對策是按兵不動,但事態的迅速發展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也必須隨機而變,給官府一個人情,即使鳳凰會的海盜抓不到,也可以把責任推給官府,他們是受官府所請而被迫放棄任務。


    張隴是一個極為精明之人,無晉令他隨機應變,他心中便有了分寸,他立刻分派任務,派出一百軍士去城南維持秩序,而他自己則率其他大部分軍士趕去齊大福的錢莊。


    一隊隊士兵離開了百富和東萊錢莊,都等於撤去了保護,漸漸地,從城南和城北趕來的上萬儲戶又開始擁堵在這兩座錢莊前。


    由恐慌引發的擠兌效應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齊大福錢莊,齊大福錢莊在訌寧城有三座,它們是橫軸線分布,東、中、西各有一座,但由幹齊家事先已經有準備,城東和城西的兩家錢莊都沒有開業,並連夜搭建起工棚進行修繕,所有的兌付錢事宜都集中在城中三孔橋錢莊進行。


    不僅貼出告示,還派數十人進行疏導勸說,而齊環考慮得更周到,他派人連夜找到江寧縣的乞丐頭子,以一千兩銀子的價錢,請江寧縣的乞丐到城東和城西兩座錢莊前領取賑濟粥食,每人一碗粥兩個肉包子,並讓他們換上最髒最破爛的衣服。


    一時閏,數千乞丐湧到兩座錢莊前,使錢莊前出現了乞丐雲集的盛況,形成了一道有效的乞丐人牆,肮髒的乞丐再加上有工棚修繕和停業告示及夥計的勸說,迫使前來取錢的人不得不改道去城中三孔橋大錢莊取錢。


    齊大福三孔橋大錢莊離建業大街並不遠,相距隻有一裏,這座錢莊占地二十畝,修得高大堅固,它也是齊大福錢莊在楚州的總部,在它的地下錢庫中藏銀超過七百萬兩,楚州各地錢莊的頭寸都從這裏調劑。


    劉四君的策略就是想向這座齊大福的大錢莊施壓,迫使它不敢支援維揚縣,卻沒想到引火燒身,使他們自己蒙受了巨大損失。


    此時,齊大福錢莊前也同樣是萬民擁集,在恐慌情緒的支配下,人們隻想把自己的錢從錢莊內取出。


    但和東萊錢莊和百富錢莊不同的是,齊大福錢莊昨晚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四百餘名家丁和齊家鏢局的鏢師嚴密地護衛在大門前,又從另外兩家大鏢局請來的三百餘名鏢師負責維持秩序。


    錢莊前的廣場上用大方桌子圍城七條桌巷,使數萬民眾排成了長長的七條隊伍,但由於人數太多,後麵人潮湧動,叫喊聲響徹街道,局勢有失控的跡象。


    齊環帶著幾十名夥計在人群中反反複複解釋:“各位鄉親,齊家沒有任何問題,銀兩充足,保證全部兌付,齊大幅沒有假銀票!”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他的喊聲被人群叫喊聲淹沒,這時,又有數千碼頭工人從臨訌鎮趕來,消息已經傳到臨訌鎮,上萬碼頭工人正浩浩蕩蕩舟江寧縣趕來。


    在後麵的很多人已經不願意排隊,他們拚命向前擁擠,使七支隊伍尾部一片混亂。


    “四東主,這邊走!”


    幾十名夥計護衛著齊環向人群外衝去,他們艱難地衝到外圍,一鬼夥計指著不遠處的天空大喊:“東主快看!”


    隻見不遠處濃煙滾滾,是建業大街上的百富錢莊燒起來了,齊環和所有夥計都目瞪。呆,麵對齊大福也即將失控的局勢,他們又是擔心,又是慶幸,他不敢想象其他百富和東萊錢莊現在是什麽狀況,若不是他們昨晚進行應急準備,齊大福錢莊也必將遭到極慘重的損失。


    齊環後背已經濕透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謠言引發的擠兌風潮竟有如此嚴重的後果,盡管他們已經采取應對措施,但由於城東和城西錢莊的停業,將所有的客戶都引到了三孔橋錢莊,巨大的人潮壓辦使他們辛辛苦苦維持的隊伍眼看也即將崩潰。


    就在齊環焦急萬分之時,隻聽一名夥計驚喜地大喊:“軍隊!四東主,軍隊來了。”


    在街頭出現了大批梅花衛軍士,他們呼嘯著奔湧而至,衝進人群中,梅花衛明顯比鏢師們更加專業,他們從人群中將引發混亂的一百餘人揪了出去,混亂的人群便漸漸平靜下來,七條隊伍開始恢複,即將失控的局勢終於平穩下來。


    齊環長長鬆了一口氣,隻要有軍隊保護,齊大福就能熬過此劫,這時,齊鳳舞慌慌張張跑來,“四叔!”


    齊環已經是驚引之鳥,他見侄女神情緊張,心立刻又懸了起來,“出什麽事了?”


    “祖父要我來問,二叔在錢莊嗎?”


    齊環搖搖頭,“他不在錢莊,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他。”


    “糟了,二叔一定出事了。”


    齊鳳舞急得一跺腳,“二叔昨晚一夜未歸,車夫的屍體在東城外找到,二叔可能出事了。”


    齊環呆住了,他意識到二哥肯定已出事,他是掌握銀票防偽秘密的人,對方一定是向他下手了,這、這可怎麽辦?


    他見齊鳳舞轉身便跑,連忙問:“二丫頭,你要去哪裏?”


    “我去找皇甫無晉,求他幫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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