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沈君從周季堯的口袋裏翻出來一粒薄荷糖,她將薄荷糖扔進嘴裏,糖紙拿在手中疊了好幾道,直到沒法再疊了,她才說,“我什麽時候成你妹了?”


    “青梅竹馬的妹妹,自然也是妹妹。瞙苤璨傷”周季堯一貫的無恥。


    沈君咬牙,“你妹!”


    周季堯不以為意,“你對何可人很在意?”


    “與你何幹?”沈君白了他一眼。


    周季堯勾唇,笑容邪肆,一臉的蔑視,“看你坐立不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遲宇新一見鍾情了。”


    “那又怎樣?人家比你好!”沈君心中惱火,語氣衝的很。


    周季堯臉上的鄙夷更甚,也不再同她繞圈子,直截了當開口,“顧錦言沒法抱得美人歸,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何必耿耿於懷?”


    看來周季堯對這些事倒也是了解的。


    聽他這口氣,如此篤定,沈君倒是好奇起來,脫口而出就是一句,“為什麽?”


    周季堯慢悠悠看了她一眼,又慢悠悠移開了目光,“遲宇新想要得到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哪怕是拋棄了倫理道德,這是其一;顧錦言即便不離開也守不了何可人,但遲宇新能做到,這是其二;至於其三嘛……”


    周季堯想起很多過去的事情,也沒再繼續說。


    身邊,沈君聽著他這話一時也有些怔住。就連這飯局上的簡單相處,她都能看出顧錦言與遲宇新的差距。若顧錦言是溫文如玉的公子,那遲宇新便是魔王,明顯戰鬥力不是一個層麵的。


    可是,就因為不夠強大無法守護身邊的人,就要失去所愛之人麽?


    她突然覺得很迷惘。


    周季堯正看著前方,身邊卻傳來幽幽的聲音,“那像我們這樣的人,就不配去愛嗎?”


    他看了沈君,她的眼失了焦距,一臉的疑惑和不自信。


    周季堯想了想,問她,“愛人和全世界之間,必須做出選擇,你選什麽?”


    沈君仔細想了想,“必須要做出選擇嗎?”


    愛的人,和父母朋友,必須要舍棄,這不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而她,猶豫了,給不出答案。


    “給不出答案吧?我也給不出。”周季堯的聲音反常的寧靜,“但是,遲宇新從不會猶豫,他的選擇從來隻有一個。”


    那應該……也就是所謂的愛了吧。


    這樣的人,怎麽會輸?


    何可人聽著顧錦言的話,一時有些錯愕。那雙寫滿了不解的杏眼直直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遲宇新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眼眸裏的目光漸漸加深。他的眼是黑洞,吸去所有的光源。停了一會,他才輕聲開口,“你不記得?”


    這話,對何可人來說,有些莫名其妙。


    大約,又是自己記不得的事情吧?


    她想了又想,怎麽也沒能弄明白遲宇新所說的是什麽個意思。關於不能捐腎的理由,她的腦海裏裏,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什麽事?”她想得腦殼疼,問道。


    遲宇新抿緊了唇,眉目微垂,薄唇間慢慢地吐出字句來,“你做過換腎手術。你這腎,沒法捐。”


    饒是何可人已經做好了準備,這說法,還是無異於驚雷響在天空。


    她身上,傷痕很多。被薑瑜關著的那幾年,她試過各種逃脫的方法,自殘、裝瘋賣傻、從正在急速行駛的車裏跳下去,自然,身上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她也從沒懷疑過,這些傷口裏,是否還有別的原因。


    那些傷,是那段最不堪的往事留下的印記。她甚至,連回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


    何可人坐在那裏,半晌沒動。那日在醫院裏,顧錦言同她說過,何光耀得的是多囊腎,是遺傳性腎髒病。


    “多囊腎?”


    遲宇新聽她這話,也不詫異,點了頭。


    “怎麽沒跟我說?”何可人輕輕呼了口氣。她與何光耀的緣分,看來是早已盡了。她終於下定決心去救他,這決心,幾乎讓她耗盡了力氣,可最後卻無濟於事。何光耀留給她的這病,奪去了她唯一可能救他的機會。


    從此,他與她再無關聯。


    不,或者說,他與她,在二十年前已無任何關聯。


    這麽想著,何可人忽然想笑。


    遲宇新瞅著她臉部在抽搐,唇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意,也不說話,默默伸出右手,握緊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小,被他整個握在手心裏。


    何可人抬起眼,看著他望向前方的側臉。


    不斷奔馳著的車子,道路兩旁的路燈照進車子裏,暖黃色的光線。一顆心浮浮沉沉,而這雙粗糙的手所傳遞的溫度,便是溫暖。


    顧錦言這一晚,如同過去的很長時間一樣,依舊是難以入眠。他索性起床,從抽屜裏翻出記事本,本子裏還夾著一張照片,是十八歲時的何可人,站在學校的花壇之間,一身白裙,黑發披散下來,笑容明媚。她的身後是競相盛放的繁華,可連這些花兒也比不上她的笑顏。


    他捏著那照片看了許久。


    那些舊時光,終是消失了。


    停了停,他執筆,開始寫信。


    寫字的時候,手還有些抖。


    顧錦言寫了一會,手抖得不行,他停下筆,放了一首老歌。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飄蕩在夜風之中。


    他聽著這老歌,站起來,點了根煙,一口接著一口抽著。停不下來,被煙草麻痹了神經的這個瞬間,他才會好受些許。


    可人,若不是這回憶撐著我,我想我早已沒有力氣在這人世中走下去。


    顧錦言終究是將那張紙撕下來扔進了垃圾桶裏。


    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卻不知能對誰說,從何說起。


    於是那些話,最終隻能埋進心底裏,漸漸擠壓成山,壓得自己喘不過起來。


    而沈君,左思右想之下,還是給顧錦言發了一條信息,“我發小回清河城了,我會在這待一段時間。有時間再聚。”


    但凡想起顧錦言疲憊不堪的臉和發紅的眼睛,她都覺得心裏發慌,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何可人洗完澡回到臥室,遲宇新正在看資料。她猶豫了一會,開口,“我多囊腎那個,有病曆嗎?”


    “不相信我?”遲宇新從資料裏抬起頭來,臉色冰涼。也不等何可人說玩,他便起了身,去了書房。沒一會,他就折回來,將病曆放在何可人的梳妝台上。


    何可人正在吹頭發,舉著吹風機,手臂都有些發酸。遲宇新順勢接過來,手指插進她的發絲裏,替她吹著頭發。


    她細細地看著那病曆,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可她一丁點印象都沒有。她倒不是怕遲宇新造假,即便他不願意她捐腎,也不屑於編造這種理由。


    等頭發吹幹淨了,她塗上麵霜,用手輕輕拍著促進麵霜的吸收,“我在巴黎的時候,看過心理醫生,準備想辦法將那些記憶找回來的。”


    遲宇新已經坐到了床上,聽著何可人這話,他的眼底裏是墨一般的深黑,也沒有接話。


    何可人一直覺得好奇,雖說有些記憶缺失了。但是,她能記得所有的人,唯一的例外是遲宇軒。按理說,遲宇軒是她兒時便認識的人。可是對他卻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若不是那一日去了西山公墓,她甚至完全不曉得,這個人長什麽樣。


    這事,每次這麽一推敲,何可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塗完麵霜後,也鑽進了被子裏,“我在考慮要不要再去看看。”


    遲宇新也躺了下來,側過身,狹長的雙眼看向她的眼底心裏,“不過是無關的記憶而已。過去的已經過去,即便是找回了那些記憶,又有何用?”


    然後,他的吻落下來,在她的臉上,嘴角,耳鬢。耳鬢廝磨間,遲宇新輕聲念著,“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風險。”


    上一次,elijah說,何可人之所以猶豫了,是被他的說辭嚇住了。她想活著,且這*很強烈。如今,他不得不再用這老辦法。


    隻是,卻也是實話。


    果不其然,懷裏的女子身形僵住,好一會,才抬起頭,吻他。她沒有回答他,卻在這後,也沒有再提去找回記憶這一說法。


    第二天,因為要去選戒指,何可人關了鬧鍾,一覺睡到自然醒。等醒來時,她眯著眼睛,一隻手摸索著從枕頭下找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


    這一眼,差點讓她嚇住。


    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身邊,自然是空空如也。等回過神來,她反倒是淡定了,反正已經這麽遲了。她將被子網上扯了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有閉眼小憩了一會。


    何可人迷迷糊糊又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有不高的腳步聲,規律的很。然後有人在床邊坐下來,輕聲喚她,“該起了。”


    遲宇新喊了好幾聲。


    她才慢慢睜了眼,看見遲宇新,她張開雙臂。遲宇新彎了唇角,俯下身。何可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環著她的腰,抱著她坐起來。


    她懶散的很,歪著臉,靠在遲宇新的身上,懶洋洋的,完全不肯動的架勢。遲宇新無奈,將她攔腰抱起,走到洗手間裏,將她放下來,“洗過下樓吃飯。”


    梅姨從鄉裏探親回來了,帶了好些家禽和蔬菜,念叨著說是自家種的,比外麵買的要好。中午自然是燒了好些菜。


    何可人圾著拖鞋,睡眼惺忪的下了樓。


    遲宇新早已經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吃著飯,見到她,不忘說,“你這覺,睡得可有些長。”


    “是真的困呀。”何可人白了他一眼,在餐桌前坐下來。


    “你這幾日哪一天不困?”遲宇新冷冷吐槽。


    何可人這些天因為白天忙得緊,偶爾還要將工作帶回來做,太過累了,所以早晨的時候總是起不來。


    梅姨聽這對話,倒是欣喜起來,“難不成是有了?”


    何可人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著,連連擺手,“沒有可能的。”


    梅姨明白過來,一臉擔憂,一邊將湯端上桌子,一邊說,“你們年紀也不小了。也到要個孩子的時候了。宇新不急,宇榮也不急,倒是要將我們這些老的急壞了。”


    “這個,順其自然吧。”何可人低眉笑了笑。和遲宇新有個孩子,這一刻,她想了想,竟覺得,倒也不賴。


    遲宇新的目光一寸寸暗了下去,眼裏一絲暖意也沒了。


    當初,何可人流產之後,因為麵對這雙重打擊近乎情緒崩潰,他不忍告訴她,日後,她再也不會有為人母的機會。現在,也再沒了能開口說這話的機會。


    這事實,太過殘忍。


    殘忍到,他連開口,都做不到。


    所以,這麽多年,哪怕是知道她不會再有孩子,他也還是做好了保護措施。為的,不過是怕她知道。


    下午去挑婚戒。兩個人去了好幾家店,何可人也沒看到中意的。何可人正考慮自己是不是審美異常的時候,一眼瞥見了一對對戒,素雅極簡的設計。她指著那戒指,望著身邊的遲宇新。


    “太素了吧……”遲宇新說了這麽一句。


    “可我喜歡。”她哪裏聽得進去。


    遲宇新也就聽了她的,再沒一句意義。


    兩個人從店裏出來的時候,恰好碰見遲安然和朋友一起。見著兩個人,遲安然當即僵在那裏,她看了看何可人與遲宇新緊握著的手,又看了看這店,原本就不明朗地麵容,陰霾更盛。


    “三哥……”遲安然低低的喊,怯怯的語調和卑微的神情。


    就連何可人看著,都覺得心酸。


    遲宇新“嗯”了一聲,語調平平,“在逛街?”


    “是呢。”遲安然的聲音益發低了下去。


    “那好好玩。我們先走。”遲宇新牽著何可人的手便走。何可人擦著遲安然的肩膀走過時,清楚地看見遲安然眼裏的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直到遲宇新已經走了,遲安然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站在那裏。與遲安然同行的朋友一臉不明所以,輕輕推了推遲安然,“怎麽了?”


    “沒什麽。”遲安然努力地想將眼裏的淚水逼回去,可一開口,就破了功。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她趕緊伸手去揩,可越擦越多。


    即便是到現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好受一點了。可是看到他,一切努力也就白費了。


    她做不到微笑看著他和別人在一起,更做不到祝福。


    “男人都是這麽喜新厭舊麽?”何可人坐在車上,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麽一句。


    “你覺得你還是新人?”遲宇新沒回答,倒是針對她的用詞做起了文章。


    “我記得,即將結婚的男女,就是新人。難道你和我用的詞典不一樣?”


    遲宇新瞥了她一眼,倒也不生氣,一副泰然的模樣。


    “那我得在你身邊待多長時間才能站在她現在的位置?”何可人方才看著遲安然,竟有些心悸。一旦擁有,便害怕失去,便想要永恒。她以為自己沒了那些不必要的執念,卻也不過是她以為罷了。


    這話一出,遲宇新認真打量了她幾眼,才認真開口,“你同她,並不一樣。”


    並非玩笑的意思。


    嚴肅而認真。


    “我不覺得哪裏不一樣。”


    這話,是由衷的想法。遲宇新當初是怎麽寵著遲安然的,有目共睹。凡是見證過那些時日的,不會有人認為遲宇新對遲安然沒有動過真情。


    可她呢?遲宇新給過她安慰,給過她保護,給過她拯救,但是,那些給過遲安然的溺愛,卻沒有給過她。


    遲宇新猛地踩住刹車。


    何可人因為慣性整個人往前栽去。邊堯說馬恥。


    身邊,遲宇新咬緊了牙齒,“你真是沒心沒肺。”


    這幾個字,幾乎是遲宇新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眉心因為氣憤而擰著,眼睛裏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緒。那裏麵,竟有著失望?……


    何可人完全沒敢動自己是怎麽惹怒了遲宇新,但顯然遲宇新時切切實實的生氣了。下午,遲宇新將她送回來後,連門都沒進,掉轉了車頭就走了。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和尾氣中,遲宇新的車絕塵而去,連一絲逗留也無。16605582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沒必要回公司,何可人便抱著電腦和圖紙進了書房,專心致誌地對自己的設計稿做最後的潤色。


    晚飯,遲宇新也沒回來吃。她一個人吃完後也沒事可做,又回了書房工作。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鍾,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她站起身,做了簡單的舒展動作,才去洗漱。


    何可人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遲宇新沒回來。她仔仔細細想了一遍,也沒想到自己的哪一句話惹怒了遲宇新。


    沒心沒肺麽?


    她越想越焦躁,將整個人都蒙進被子裏。


    遲宇新晚上是在遲家老宅吃的飯,順便通知了家裏人自己與何可人已經領證,婚禮定在1月20號。


    雖說都已經知曉他鐵了心,也就都沒再說什麽。隻是那副不讚同也都是顯而易見的掛在臉上,連隱藏也無。他呆的心裏煩,剛好接到周季堯電話喊喝酒,他也就借著這借口趁早走了。


    這回,遲安然倒是除了他來時喊了聲三哥,也就什麽都沒再說。遲宇新想著白日裏何可人那些個話,心裏就一肚子的火。


    遲宇新來到周季堯說得地方時,才發現沈君和顧錦言也在。顧錦言見著遲宇新自然也是一愣,隨後便恢複了溫文笑意。


    幾個人有一口沒一口喝著,多半是遲宇新和周季堯說話,沈君和顧錦言兩個說笑。


    後來,沈君漸漸喝得多了,情緒也有些不受控製,她舉起手中的杯子,“遲三少,我敬你一杯。”她伸手拍了拍顧錦言的肩膀,“我有一句話,一定要說。”17fry。


    遲宇新沒說話,好整以暇,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像我這樣不能為了愛人拋棄其他不能夠守住愛人的人,是不是就不配去愛呢?”


    對麵,周季堯看著她,輕輕笑出聲來。


    沈君瞪了他一眼,然後目光灼灼看著遲宇新。


    遲宇新舉起酒杯,飲了一口,才開口,“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敢興趣,也沒心力去評判別人的事。”他淡淡掃了一眼顧錦言的臉,“但,如果誰想要傷害我在意之人,即便是神,我也會殺給世人看。”


    這話裏,是堅決和凜冽的殺意。


    沈君怔了怔,仰起頭,將杯中的酒全喝了。


    顧錦言隻覺得那話跟劍一樣刺著自己。


    他為何可人做過什麽呢?他想不起來,兩人度過了童年少年,然後他離開了她。他沒有辦法為了何可人拋棄其他,也沒有辦法守住何可人。不管他是否配去愛,他都沒能保護她。


    周季堯想起很多年前,他跟父親鬧翻,來到這清河城,手底下帶著一群小混混。那時候何光耀離婚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遲宇新卻讓他派了手底下的小弟終日暗中守著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落下過。


    有時候遲宇新放學早,自個也會看著點。


    有天放學,有開麵包車的男人綁架了何可人。恰逢遲宇新出校門看見了,奪了暗中守著的小弟的機車,騎車便跟了上去。


    那時候,連他也被遲宇新當時的表情嚇到了。那樣陰鬱的決絕的麵容,那噴薄而出的殺意讓人望而卻步。


    其實也不過是為了那麽一個人。


    顧錦言舉起杯,亦對遲宇新說,“作為可人的哥哥,我也跟你說聲,謝謝。可人能遇見你,是她的幸。”


    他完全不能夠想象,若是沒有遲宇新,他的可可,這十年,要如何捱得過去。


    至少還有個人陪在她身邊。


    如今有些事情想開了,那些不甘,多少也淺淡了些。


    遲宇新臉上一派清明,“不用謝。”


    觥籌交錯之間,兩雙眸子相對,一雙悲傷,一雙幽深篤絕。


    遲宇新回到家,屋子裏隻有壁燈開著,一片安靜。他洗澡後,輕聲尚了床。何可人並沒睡著,一雙晶亮的眸子睜開了,在靜謐的燈光中靜靜看著自己。


    他摟緊了她,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身上還有濃鬱的酒氣,她也並不討厭。由著他擁著自己。她細細的手指拽著他的胳膊。


    黑暗中,遲宇新低低開口,“你同別人不一樣。你是我的命。”


    算是,對她白天那一句的回應吧?


    何可人在黑暗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緊緊拽著他,一句話,都沒能夠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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