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秦牧就覺得天旋地轉,把吳菊往門口服務員懷裏一塞,強撐著說道:“找東西給她醒酒。”說完,胃裏一陣翻騰,趕緊扶著牆邊往廁所走去。


    到了廁所,秦牧再也支撐不住,拚命的大吐起來。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沒事湊到侯九州那邊添什麽亂子。這下子,侯九州肯定把秦牧恨透了,傳出去,新任招商局長在上任當天就被一土村長灌暈,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大吐了一陣,秦牧感覺好受了一些,慢慢的直起身子,靠在牆壁上大口的喘了幾口氣。想要邁動腳步回自己那屋,卻動彈不了分毫。


    咚。廁所的門被推開了,劉大有晃著身子走了進來。他今天算了把考察團的人陪好了,那群廣東人平日裏喝的都是些沒有度數的米酒,今天被幾瓶極品紅高粱一灌,嘴裏就沒有多少把門的了。張翠左右逢源,劉大有烈酒攻勢,竟是又為西山村談下兩個直銷根雕的業務來。


    劉大有心裏高興,出來轉悠一圈卻沒有找到秦牧,隻是看到招商局那群人正抬著侯九州往外走。劉大有瞅侯九州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便在旁邊冷嘲熱諷了幾句,搖搖擺擺的來了廁所。


    “小秦,好啊你,我在那裏陪酒,你倒是躲到這裏來了。”劉大有大手一拍秦牧,秦牧就軟綿綿的往下倒。還好劉大有刑警出身,雖然喝高了,手腳還不算太遲鈍,連忙扶住他。


    “找個屋子給我休息下,考察團那邊就交給你了。”秦牧一臉苦笑,一張嘴就是酒嗝。


    劉大有就扶著秦牧,讓服務員找了個休息的房間,還囑咐給秦牧弄點醒酒的東西。看著劉大有一副著急的樣子,秦牧強撐著笑道:“行了,劉大哥,今天小弟算是丟人了,你快去招呼那群客人吧,張姐一個人在那裏,恐怕撐不住。”


    劉大有有些擔心的搓搓手,臉上就笑。


    “走你的吧。”秦牧皺起眉頭,腦袋又疼了起來。


    劉大有又說了幾句囑咐的話,離開了房間。


    秦牧勉強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煙,直到煙霧升起,他的心情才平靜下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秦牧頭一次喝得這麽多。俗話說,醉酒之人心裏明白,秦牧此時就處於這個狀態,很多想不到的信息在這個時候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流淌在心頭,連縣裏錯綜複雜難以明了的人事關係,也有了大概的思路。


    秦牧叼著煙,將後背倚在沙發背上,手輕輕的敲打著沙發扶手,一時間精神陷入似睡非睡的狀態。


    季秋沒有動自己,這與白光亮的大力支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否則縣委書記拿下小村長,簡直是翻翻手背那麽容易。隻是,白光亮在縣裏的地位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班子裏麵已經到了完全被孤立的狀態,卻依然沒有采用曲線手段,換個地方任職,秦牧想到,這肯定是高一級權力鬥爭的結果。白光亮背後的人物也在於季秋背後的人物針鋒相對,留下白光亮這顆棋子插在西平縣,這樣季秋做起事來,就不會那麽順暢,至少在縣務這塊,季秋還不至於明目張膽。


    李照雄的落馬,本來是白光亮的一個契機,他完全應該將招商局這塊新興的職能部門抓在自己的手中,可從現在的態勢看,上一級的掰腕子,白光亮的後台好像是略遜一籌,否則也不會有侯九州的空降。


    手指的煙隻剩下個煙頭,秦牧又點上一顆。酒勁雖然還在,卻不似方才那般難受了。


    不對。秦牧的眼睛突然一滯,那滂湃的酒勁就下去三分,額頭冒出了不知是酒汗還是冷汗的東西。


    季秋要對自己下手!秦牧突然得到了這樣一個結論。侯九州強勢上馬,說明季秋對招商這塊還是緊抓不放,沒有理由放過西山村如此大好的形勢。讓第一個吃螃蟹的政績落到白光亮的手中,季秋是絕對不會這麽善良的。


    他會用什麽手段呢?秦牧擦了一下汗水。


    屋門被輕輕的敲了幾下,剛才那個慌裏慌張的服務員探進頭來。秦牧微微一笑,伸手招呼道:“進來吧,小同誌,這次倒不急躁了。快點把醒酒茶端過來,我難受死了。”


    服務員撲哧一笑,走進來把門關上,這個年輕的幹部說話很有一股子味道,讓服務員感覺到很舒服。她把茶輕輕的放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小聲說道:“領導,要不要我喂你喝?”


    秦牧眉頭一皺,喝多了酒想的就有些多,抬頭看了一眼關閉的房門,又看看服務員的表情,心說沒聽劉大有提起這富貴園有什麽特殊服務啊,怎麽看現在這個情況,跟自己未重生時碰到的某些情況如此相似呢?他心裏有了想法,便搖頭道:“小同誌,你還是幹好本職工作吧。讓你準備醒酒茶,是我的原因,回頭我告訴吳老板,別扣你工資。”


    服務員又撲哧笑了,手指揉著衣角說道:“我們老板對我們可好了,工資給的多,還有獎金呢。”


    秦牧眼睛一亮,吳菊這女子看上去很有些女強人的味道,卻沒想到她對待員工如此寬容,便點點頭說道:“吳老板是個好人,她現在怎麽樣了?”


    服務員臉一紅,慌忙說道:“領導,你先休息,我,我走了。”


    秦牧暗暗納悶,怎麽自己問一下吳菊的情況,這小丫頭是這樣的表情?不過他不太喜歡把問題浮於表麵,便笑著擺擺手,讓服務員去忙。


    小丫頭出了房間之後,吐了吐舌頭。剛才她扶吳菊休息的時候,吳菊躺在**一直在蒙蒙隆隆的叫著秦牧的名字,秦牧,就是這個年輕人吧?她回頭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受驚般的拍拍胸口,走了開去。


    被服務員打擾了思路,秦牧便停止了思考,端起醒酒茶,慢慢的吹了一口,慢慢的醞釀情緒。


    醒酒茶苦而澀,到嘴之後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直衝腦際,秦牧舒服的歎了口氣,又將嘴唇貼到杯子上。


    明升實降!秦牧的腦海猛然想到了這個詞語,心頭就哆嗦了一下,緩緩的把醒酒茶放在茶幾上,扶著沙發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的夜景。


    能夠不著痕跡,又顯示季秋手段的方法,隻有這手明升實降。


    將秦牧的職位提上一提,放到某個鄉鎮任職清閑的位置上,既不會招來非議,還能讓人讚歎季書記不拘一格用人。


    縣城的夜景,與秦牧的見識相比差得很遠,但是秦牧卻從外麵並不密集的燈光中,看到了西平縣在即將轟轟烈烈的改革大潮中邁步向前的影像。


    他歎了口氣,西山村,這個寄托了他夢想的地方,恐怕很快就會與自己沒有多少瓜葛了。雖然摸不清季秋什麽時候動自己,不過估計時間不會太長。秦牧發現,自己與侯九州的這次酒桌衝突,未嚐不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或許,季秋也樂於看到自己和侯九州針尖鋒芒,把行動的時間推遲吧。


    想到這裏,秦牧便下了決心,明天就把開山的事情操作起來,哪怕是錢不夠,自己也要想辦法爭取到銀行貸款,無論如何,也要在自己走的時候,把西山村的這件大事給辦了。


    情況很嚴重啊。秦牧又掏出煙來,他還從來沒有這麽頻繁的抽過煙,當初自己仕途無望都沒有如此放縱過。


    是不是鋒芒太露了一些?秦牧回想起這段時間自己的作為,仿佛是上輩子的一種發泄,想把很多事情都一蹴而就,卻有些忽略官場最應該在意的字:穩。隻有自己坐穩了,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如果坐在火山口上,自己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那抱負也無從談起了。


    自己一直在強調穩、穩、穩,怎麽不知不覺中,反而如同一個毛頭小夥子一般血氣方剛了?秦牧的手放在嘴邊卻沒有抽下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上輩子一直在穩,最後卻落得身心俱疲,老天是要讓自己好好的幹一番事業呢,卻不是再如上輩子般那樣,整日的琢磨人事關係,把為官的本職都忘記了。


    想通了這一點,秦牧悠然的喘了一口長氣。季秋的心思他已經猜透,既然要來那就來吧,他秦牧不相信,多了那麽多年的閱曆經驗,他季秋還能夠阻擋自己前進的腳步。


    “吱”,門緩緩地被打開了。秦牧回首一望,吳菊換了一身衣服站在門口。一襲暗紅色的旗袍流淌而下,緊緊地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身體。頭發好像剛剛洗過,柔柔順順的貼在身後,鬢角輕快的彎曲了一些,透過燈光的照射,隱隱還有水珠掛在上麵。那精致的臉蛋上好像塗了一層鮮豔的寇丹,紅的有些炫目。


    吳菊微微一笑,翹起的嘴角含著一絲似有還無的風情。她轉身把屋門關上,秦牧清晰的聽到一聲“哢嗒”聲,那是屋門被反鎖的聲音。


    吳菊輕輕的邁步,那旗袍的開叉就沒有遮擋的顯露在秦牧的眼中,晶瑩皎潔的玉質美腿便帶著無盡**,讓秦牧一陣口幹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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