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傳來北遼省省委副書記,秦牧三姑夫高沛爽朗的笑聲:“小牧啊,什麽時候去京城啊?我時間不多,估計在京城的時間不多。”


    一句話,讓秦牧頓時放下心來。高沛完全屬於秦老爺子的代表,這句話已經充分說明了秦老爺子和高沛的態度,便笑著說道:“三姑夫,我聽您的。”


    高沛聽到這句話,心裏麵也是高興的。從以往得到的消息中判斷,秦牧這孩子是吃軟不吃硬,如果真的拿長輩的語氣教訓他,沒準還真的敢撇了臉不去京城,那就讓老爺子有些下不來台了。本來秦老爺子聽了秦牧的作為,老而彌堅的他氣的將家裏的紅木桌子拍得叮當亂響,一個勁的罵秦牧是個小兔崽子,但高沛從電話中得知老爺子發完脾氣之後,竟然不顧醫生的阻攔,破例喝了二兩小酒,還哼起了那時候的抗戰歌曲,這就讓高沛明白了老爺子的心思。他與上海方麵溝通了一下,確定紅都不會受到任何的騷擾,這才把電話打給了秦牧。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高沛告訴秦牧,西平縣國企改革的做法很有一些看點,問秦牧是不是知道一些其中的思路。


    秦牧知道這是高沛的一次試探,既然決定走家族路線,秦牧也沒有藏著掖著,在電話中承認那個方案來源於自己的思路。高沛聽著就有些心驚,秦牧才多大年紀,竟然能夠如此敏銳的抓住經濟市場的脈搏。這套國企改革經過國家數十名經濟學專家數次論證,發現沒有任何一種思路比它更適合改革開放,季秋和白光亮的名字已經被上麵談論了數次,沒想到真正的大魚卻是老幺這個未婚子,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三姑夫,問你個事兒啊,你可別說我人小管的寬。”秦牧想了一下,但是覺得還是該說出來。


    高沛聽了秦牧略略帶著晚輩小孩子語氣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催促秦牧有話快說。秦牧抿了一下嘴唇,輕輕的說道:“三姑夫,北遼天寒地凍的,對你身子骨也不好,是不是要考慮換個環境了?”


    秦牧的話說的很隱晦,這是官場上的通用語。高沛擔任省委副書記已經有些年頭了,就算是秦老爺子不發話,高沛自己也該提出換個地方任職了。站在他們那樣的高度,一舉一動都有非常深刻的含義,每一次人員調動裏麵蘊含的動機和殺機也不同,這不是秦牧需要考慮的,但對於秦牧來說,如果高沛真的要調往南邊,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提醒了。


    秦牧的話,也讓高沛咀嚼不已。家族裏麵三代人物十來人,能夠說出這麽有水準話的人,高沛還真的找不出來。他考慮了一下說話的方式,便不著痕跡的讚歎了一下江北省的辣椒,吃在嘴裏挺有味道。


    秦牧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江北省。那裏人員派係錯綜複雜,以中立派著稱的秦老爺子難道也要插手在那邊?


    “三姑夫,每年長江在江北省都有汛期,到時候我要去您那裏拜訪,可不要讓大水把我衝了啊。”秦牧開著玩笑說道,憑高沛的政治智慧,斷斷不會聽不出秦牧話裏深藏的含義。


    掛了電話,秦牧點上一顆煙,陷入了沉思。


    同樣的,高沛這一晚上也很晚才睡,仔細的研究著江北省的水利工程分布圖。


    但是新區這邊,最睡不著覺的卻是金陽父子。正當金陽添油加醋的向著老爸訴說在紅都公司的遭遇,金局長陰笑連連的要給紅都公司小鞋穿的時候,家門便被紀委和檢察院的同誌敲響了,隨同而來的還有新區公安局的同誌。


    經查,金局長任職新區工商局長三年多來,數次收受賄賂,數額在法律上已經達到非常巨大的地步,直接鋃鐺入獄。其子金陽,參與數次傷人重傷事件,並飆車撞死過一人,故此也跟著他老爹換上了囚服,估計出來的時候至少也是中年之後的事情了。


    第二天,天氣晴朗,誰也不知道一個工商局長落馬後的真正緣由,隻有在紅都辭職的那些人,把電話打到金陽手機卻被告知關機的時候,才稍稍有些明白,金陽恐怕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也對紅都的背景產生了陣陣的疑惑。


    地球還是要轉,生活還是要繼續。當那群高級主管憑借其資曆到紅都對手京都公司應聘的時候,卻被同樣迷人的美女總經理周小梅告知,紅都辭退的員工,在京都照樣不會被聘用。


    能夠與紅都、京都實力相當並隱隱高出一頭的紅城公司,那個大胡子老外說話更不客氣,用集體辭職來威脅公司的人沒有任何的職業道德素養,這樣的人物紅城供養不起。


    這些人這時候才算明白過來,他們已經被新興的三大公司同時拒絕,並且在商業圈內他們的名聲也臭氣遠播,一時之間,上海這座繁華之都竟然找不到他們立腳的地方。


    對於這一切,秦牧卻並不關心,跟劉丹好好的遊覽了一下中國經濟重城。一路上,兩人刻意不去提離別的事情,隻是盡量的把時間定格在幸福的時刻。


    距離過年還有五天,翁文華打來電話,她明天就要從美國起飛,跟秦牧約定農曆二十九這天去麵見秦老爺子。


    知道最終分別得日子終於到來,秦牧和劉丹在國際酒店中一夜抵死,纏綿到天亮才擁抱著看著紅紅的太陽從地平線處升起。


    “你要走了,真的舍不得。”一晚上,劉丹不知道流過多少的淚水,在後麵抱住秦牧,臉頰在秦牧的後背上溫柔的磨蹭,環抱秦牧的雙臂漸漸的加大了力道,妄圖用雙手來阻止住離別時間的到來。


    秦牧站在窗前,深深地吸了口煙。他沒有說話,也沒辦法說話。


    最終,秦牧在劉丹的淚眼婆娑中踏上了北去的飛機。劉丹木木的站在地麵上,看著秦牧的飛機在天空中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直至穿過雲霄不見了蹤跡,才發現自己的職業裝上已經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淚痕。


    秦牧沒有選擇去看周小梅,他不想再讓另外一個女人陷入這種沒有結果的癡纏中,雖然在劉丹的嘴裏,他知道周小梅依然固守著寡婦的身份。


    坐上飛機之後,秦牧的心思還停留在劉丹那一抹淒婉的表情上,心情就提不起來,坐在位置上,被空姐催促了三次還是無動於衷,兩眼直直的看著前麵座椅後背的空白處。


    慕冰彤心裏來氣,她本來感覺跟秦牧挺有緣分的,能夠在不同線路上連續碰到三次,本來認為秦牧會側頭給自己一個很靦腆的微笑,卻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好像失了魂一般,自己催促他三次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忍不住有些生氣,伸手就要幫秦牧記好安全帶。


    一陣香風入鼻,秦牧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慕冰彤固定在座椅上,這才回過魂,看了慕冰彤一眼,微微笑道:“是你啊。”


    慕冰彤的眼中透出一絲氣憤,但是航空公司的規定讓她還是露出甜甜的笑容,用職業的柔美聲音說道:“先生,飛機正在上升中,請注意安全,要記好安全帶。”


    秦牧苦笑一聲,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失落的心情收斂起來。京城,不知道將會打一場怎樣的戰役。


    抵達京城的時間已經到了中午,秦牧看看手腕上的表,決定先找個地方落腳,等翁文華來了跟她匯合之後再去麵見秦老爺子。


    站在國際機場門口,他做了一個舒展手臂的動作,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慕冰彤正氣喘的站在他身後,一隻小手掐在腰間,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秦牧的心情突然開朗起來,可能是因為慕冰彤的表情實在太過於可愛,他攤攤雙手說道:“怎麽,我沒有買飛機票嗎,需要你這樣追出來?”


    慕冰彤急速的喘了幾口氣,伸出芊芊玉指指著秦牧笑道:“德行吧你。我說秦牧,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怎麽來來回回的坐飛機?”


    秦牧抓抓頭發說道:“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我是機關幹部。”


    “少來!”慕冰彤直接無視秦牧的解釋:“機關幹部有你這麽閑?我說,別以為湊了幾個錢就把坐飛機當成職業,年紀輕輕的還是要腳踏實地。看看你穿的這身衣服,多少天了都沒有換,一看就知道是裝大款。”


    秦牧頓時無言,他實在不知道慕冰彤是怎麽看出自己裝大款的。他聳了聳肩,表示再也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慕冰彤見秦牧不說話,更加堅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得意的大呼一聲:“京城,我的家鄉,終於可以飛你這條線了。”


    秦牧一直以為慕冰彤是蘇南那邊的人,嘴裏麵沒有任何的京城味道,便奇怪的問道:“你的口音倒聽不出來。”


    慕冰彤得意的一笑,用一口純正的京片子說道:“你懂什麽,在外麵就要裝淑女,蘇南口音的女孩子,總是能讓人多一番憐愛,為難你的地方也少。”


    秦牧苦笑,原來這個小空姐也有不少的心思,倒是小看了她。


    慕冰彤詢問秦牧要去哪裏,秦牧說要在機場上等個人,要去談筆生意。慕冰彤便警告秦牧趕緊回去腳踏實地的找份工作再娶個老婆,別整天不著四六的亂跑,便扭著小腰,踩著時尚的高跟鞋,卷起一陣淡淡的幽香離開了。


    秦牧與翁文華約定在機場外麵的酒店見麵,便走了過去,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那裏靜靜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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