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個喧鬧的新年,西平縣的政局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韓雪菱將秦牧扔到縣政府大院門口,紅色跑車發出顫抖的轟鳴,直接卷著小旋風離開了。


    秦牧搖頭苦笑,想到在車上跟韓雪菱做的約定,那件事,還是需要一些特殊的助力的。現在尚在過年期間,人事還在浮動,他跟韓雪菱約定,事情在正月十六發動。也不知道韓雪菱出於什麽心理,竟然答應秦牧全部配合,隻是要是韓雪菱挨了批評,可是要秦牧出麵請秦老爺子說話的。


    西平縣到處飛揚著鞭炮燃放的痕跡,秦牧在西平縣縣城呆了三天,先後拜訪了縣委書記劉功成、縣公安局局長劉大有。


    對於秦牧的考察歸來,縣委書記劉功成聽了秦牧的報告,心裏麵就有了計較。秦牧本來打算要請劉書記吃頓飯的,誰想到劉功成做事也是個急性子,跟秦牧談完之後直接坐上小車去了市裏,秦牧隻好轉到了劉大有家裏。


    公安局這邊卻是有了一點變動。年前嚴打期間,公安局內一名副局長竟然被查出與縣城一處豆腐渣工程有曖昧關係,紀委震怒,那副局長直接被免職記大過。憑著這一契機,縣刑偵大隊長便替補了副局長,河子鎮所長王誌調入縣公安局擔任刑偵副大隊長一職,縣公安局內又增添了劉大有的一個臂膀,讓劉大有喜笑顏開,拉著秦牧就是哥兒倆不醉不歸的豪言。


    秦牧隱晦的告訴劉大有,正月十六那天躍馬鄉或許有點事情發生。張翠在一旁聽得仔細,雖然秦牧僅僅說了一句,敏銳的察覺了秦牧的意圖,便離開客廳,跑到廚房拾掇菜肴。


    回到躍馬鄉之後,鄉裏已經開始了工作。秦牧大閑人一個,架空的鄉長甚至不如一名辦事員來得事多。秦牧表現得也不糾結,整天坐在辦公室內喝茶看報紙,讓馬長河等人有些疑竇。按照常理,秦牧在過年期間應該向背後的勢力要些政策要些權利,卻沒有想到秦牧竟表現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破落相,讓馬長河針對秦牧的小動作暫時延緩了下來,想要看看風聲再說。他通知裘小嬋,讓她的動作快一些,拿一些把柄在手中,多少也有個依仗。


    正月十五這天,穿著一身翠綠格子呢子衣的裘小嬋來到鄉裏,邀請秦牧下午去他們家過個元宵節,秦牧笑著婉拒。明天就是計劃實施的第一步,秦牧自然不會離開,一切真相都將在這一步後麵開啟,半點不能疏忽。


    裘小嬋見秦牧再一次拒絕了她,便一臉的不高興,憤憤的甩著長發離開了秦牧辦公室,正好看到書記馬長河一臉陰沉的看著她,不由一陣發慌,再次回到秦牧的屋裏。


    見到裘小嬋去而離開,秦牧心裏有些奇怪,他早對裘小嬋產生了懷疑,便放下報紙,微笑道:“小嬋同誌,你這是怎麽了。來來去去的,鄉裏的工作就這麽清閑嗎?”


    裘小嬋站在門口,潔白的貝齒咬著半邊嘴唇,猶豫著要說些什麽,卻被秦牧這有些嚴厲的話給唬住了。想到秦牧在早點攤嗬斥葛中強等人的風采,裘小嬋實在提不起勇氣來**這個名存實亡的鄉長,她覺得,西平縣如果因為桃色事件讓一個這麽好的官落馬,不是一件好事。她的思想覺悟沒到什麽人才損失不損失的地步,她父母每天不停念叨秦牧的的好,要是真因為裘小嬋而讓秦牧身敗名裂,裘小嬋能猜測出,父母打都能把自己打死。


    一邊是手眼通天,想讓弟弟進監獄就監獄,想讓他出來就出來的馬長河一派人物,一邊是真心為民的單槍匹馬小鄉長,中間還夾雜這裘小嬋的良心,讓她頓時進退維穀,不知該如何處理。


    秦牧的眼睛何其毒辣,裘小嬋矛盾的心理在臉上表露無遺,頓時讓秦牧心中一動,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說道:“小嬋同誌,坐。我上次忘記問你,你弟弟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裘小嬋目光一凝,弟弟的事情,他是怎麽知道的?但是鄉長既然敢這麽問,那必定有所依據,便斯斯艾艾的回答,今年過年弟弟是在家過的,已經老實許多,過完年就在早點攤上幫忙了。


    秦牧點點頭,慢悠悠的說道:“一切都會好的。我們隻要熬過新廠建立的這段時間,新的業務新的廠房會讓老百姓吃飽飯的。”他拿著手裏的筆,在上麵無意識的畫了幾下,然後又說道:“這樣吧,過幾天我去看看你父母,聽季總經理那邊說,改革辦公室好像要進行個什麽慰問老職工的事情,到時候會把你們家放在頭幾位的。”


    裘小嬋聽不懂什麽叫慰問老職工活動,聽秦牧的口氣,好像是不錯。她心裏越發糾結起來,想到藏在自己那桌子裏的小型攝像機,心裏麵就是一頓打鼓。


    秦牧喝了一口茶,微澀,就像是這躍馬鄉的情況,雖然形式一片大好,卻擋不住有不和諧的聲音。他放下杯子,手指敲打著桌麵,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裘小嬋,輕輕地說道:“有事,多想想你的父母。”


    短短的一句話,仿佛巨大的鐵錘敲打在裘小嬋的心頭。她猛然抬起頭,看著秦牧眼中仿佛洞察一切的精芒,心裏著實發慌,想到自己本著跟秦牧發生一些肢體接觸的目的接近秦牧,臉上就一陣發熱。


    秦牧看著裘小嬋臉上陡然升起的紅霞,心裏麵就有些領悟。他站起身,深深地歎了口氣,四平八穩的走出了房門,將這間屋子留給裘小嬋。


    出了門口,秦牧琢磨了一下,端著茶杯走進了馬長河的屋子。躍馬鄉的蓋子,絕對是馬長河一手促成的,秦牧還抱著一絲努力,希望在最後的時刻,能夠說服馬長河。


    但是,一見到秦牧進來,馬長河就站了起來,嘴裏說道:“這群兔崽子,閑著淨給我找事。秦鄉長,你先坐著,我出去有點事。”竟然不給秦牧任何說話的機會,讓秦牧心裏徹底明白,馬長河是真的鐵了心錯誤到底,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了。


    既然這樣,那麽就直接翻開蓋子,看看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臭蟲蛆蟲。


    正月十六,天氣很好。遊走在空氣中的寒風,帶著絲絲的暖氣,休憩了一個年關的人們,又開始忙忙碌碌的生活,西平縣開始進入92年的征程。


    早上起來,秦牧莊重的穿好自己的中山裝,今日一役,必竟全功。他與韓雪菱都擔著不小的風險,半點馬虎不得。


    吃過飯,秦牧坐在辦公室內喝茶抽煙,手很穩定,沒有任何顫抖的樣子,沒有暴露出他心裏有些焦灼有些興奮的心思。


    馬長河也來到鄉裏,秦牧透過窗戶看他,輕聲的歎了口氣。屋內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一聲聲的敲打著秦牧的心田,讓他感覺到有些壓抑,站在窗口看著外麵飄著幾朵白雲的天空。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秦牧心裏一震,來了!


    正月十六,躍馬鄉下山村的事件,仿佛一股旋風,刮遍了整個西平縣政壇。


    軍區有命令,為弘揚軍隊內對抗戰老兵、對越老兵的支持,由西肅省軍區支持的“老兵十年”身體檢查及日常生活普查行動開啟。這種事在共和國曆史上,還沒有冠上過“普查”的名義,但事情就是這麽順理成章的發生了。駐紮在西平縣附近軍營的“魅影特種部隊”在第一時間內帶著軍醫和檢查儀器直奔西平縣躍馬鄉下山村,對下山村退伍榮譽勳章獲得者老兵進行了身體檢查,竟“意外”的得知老兵已經臥床多年,並患上了極其嚴重的疾病。


    對於村幹部“老兵在回歸地方之前就患上該種疾病”的說法,魅影特種部隊的女教官韓雪菱中校不發表看法,直接命令特種部隊將兩名村幹部控製起來,並以特種部隊的名義,向上峰發出了專家對退伍老兵病情的看法,並強調下山村存在極嚴重的汙染,要求軍部向地方政府施加壓力,徹查這件事背後隱藏的真相。


    軍區直接下令,命令魅影特種部隊駐紮躍馬鄉下山村,對事情進行核實。一群荷槍實彈,身穿迷彩服裝的士兵便將野外生存帳篷搭在了下山村外麵,並拉起長長的軍警線,惹得劉大有帶著縣局裏麵的人趕到之後,硬生生的沒敢踏過那條線半步。


    劉大有麵子上裝的很是震驚,但是回想起秦牧說過的話,也有了幾分計較。他命令刑偵大隊副隊長王誌嚐試與對方指揮官進行溝通,自己急匆匆的開著局裏的小車,獨身一人往縣城匯報情況,隻不過在路上劉大有一陣哈哈大笑,沒有別人欣賞罷了。


    躍馬鄉馬長河和秦牧自然接到了通知,作為地方幹部,他們必須要出麵和魅影特種部隊進行對話。為了把戲做足,秦牧和韓雪菱商量過要裝作不認識,所以獲得魅影部隊同意,馬長河和秦牧與韓雪菱剛剛見麵,就被女中校一句“將他們控製起來”而被幾個五大三粗的軍人捆了個嚴實。


    秦牧覺得這幾個軍人好像故意的捶自己一拳踢自己一腳的,馬長河卻是直接被捆綁起來扔到了一邊,隻有自己受著那幾個軍人的**。雖然入骨不是很疼,但也讓秦牧很是納悶,為什麽偏偏自己會享受這種特殊的待遇。


    他卻是沒聽見,韓雪菱走出帳篷很遠之後,發出了一連串清脆如黃鶯啼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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