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局長的位置,在現在的風ng尖坐上去,頗有些架在火上烤的味道。


    當天晚上,劉大有、王誌、張翠這三名秦牧派係的人物設宴招待秦牧,季誌剛是逃脫不掉的結賬大頭,五個人便在富貴門的小套間裏麵為秦牧榮升招商局長進行了慶賀。


    這幾人都是老交情了,劉大有王誌更是秦牧在西山村就結下的感情,這一頓飯幾個大酒罐就報銷掉五瓶高度白酒,惹得張翠在那裏呼天搶地,埋怨劉大有晚上肯定又是呼嚕震天響。


    眾人哈哈大笑,酒後說話就沒有那麽多拘束了。秦牧現在在西平縣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如果再做出一筆大單子,那麽升官是指日可待。


    年僅二十二歲的招商局長,前途就算是不遠,路途就算是不順暢,隻要不出什麽原則性的錯誤,走入市政府幾乎可以預見。張翠說話極有分寸,但也在秦牧麵前稍稍邀功的味道。想到兩人認識的戲劇性,秦牧有些酒氣的臉上就有了一些懷念,懷念那幾個紅顏。


    眾人見秦牧陷入了思考,說話的聲音就小了起來,隻有劉大有還在那裏咋咋呼呼的說道:“照我看啊,這西山縣就是個窮地方。窮鄉出刁民,這話還真沒有說錯,公安工作不好幹啊。”


    張翠連忙去拽劉大有的衣角,讓他少說兩句。秦牧剛剛當上招商局長,劉大有就在這裏潑冷水,別讓秦牧有什麽反感的想法。


    秦牧雙手握住支在下巴上,眼睛裏帶著酒氣看著劉大有,輕聲說道:“是啊,老俗話自有其必然的道理。我們這些當官的可不是感歎,要想著法的讓老百姓的口袋鼓起來。口袋裏有了票子,辦事就爽利,說話也硬實,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幾個人都說秦牧說的太對了,季誌剛端起酒來笑道:“別人我不知道,反正過年的時候我老爺子就沒有再管過我的事情。”


    眾人哈哈大笑,說季誌剛現在也是成功的商人,要還是讓老爺子管著,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季誌剛笑著打了一圈酒,說話辦事開始走向了成熟。


    秦牧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覺得,就算沒有背後的勢力,他秦牧也能夠走出一片天地,所以下定決心,不到必要的情況,絕對不動用背後的關係,這樣才會讓自己在派係中地位日漸重要。這個時候秦牧才深刻了解到秦老爺子那通電話的用意,恐怕不滿自己動用韓家那邊關係的成分居多。這件事給秦牧敲起了一個警鍾,就算在同一派係中,心氣也並不一定相同,若不滿意自己派係的思想路線,轉換門庭的事就會發生,這在官場上並不少見,也讓官場充滿了詭異神秘的色彩。


    現在季秋和白光亮算是被閑置起來,領了市裏麵的一個閑差,誰也猜不透上麵的風聲是怎麽樣的,兩人當真有些門庭冷落的感覺。


    這頓酒之後,秦牧第二天就到了招商局內開始上班。招商局內充滿了一股低壓的氣息,讓秦牧微微歎息。這段時間招商局工作沒有開展多少,隻是忙著換領導了,他來到這裏,首先要做的,就是調動起工作人員的積極性。


    秦牧倒是想好了幾條招商門路,但這事卻不能自己出頭。一個好領導,並不僅僅依靠個人能力來完成業務,而是要群策群力,帶出一批精兵強將出來。


    秦牧也知道,劉功成雖然表現的很是可親,恐怕主要心思還是把秦牧當成他手裏獲得政績的一杆槍。秦牧的後台劉功成這個層次接觸不到,加上從劉功成的話裏或多或少帶著一點意思,調查組的副省長和劉功成的後台有些摩擦,他必須要盡快做出成績,給上層鬥爭加上一層砝碼,而不是拖了那邊的後腿。


    越往上走,方方麵麵的利益凸顯的就越深。秦牧考慮了一下,來招商局頭一炮必須要打響,不但要響,還要讓各方的視線都集中西平縣這邊,那樣劉功成固然功不可沒,秦牧的作用也會凸顯出來。


    但是,不好辦啊。秦牧點上一根煙,如果自己因為招商引資的事情引起上麵的注意,那麽自己就要紮進商業圈裏了,那與秦牧的本心目標不符。商業方麵隻能作為政績的輔助,卻不能陷入太深,否則腳就拔不出來了。


    招商局的人員發現他們的新局長好像並沒有傳說中的咄咄逼人陰氣環繞,來到招商局的這幾天,根本沒有搞什麽會議之類的事情,而是每天坐在辦公室裏麵,捧著縣誌不停的細看,讓他們產生一種疑惑,是不是新局長有誌於地理方麵的研究。


    幾天後,秦牧對自己的計劃有了些模糊的界定,因不太清楚目前年代華夏對周邊國家的態度,便給高沛打了個電話詢問。高沛笑罵秦牧就是舍不得穩下來好好鞏固一下地位,但還是將秦牧需要知道的問題做了解答。


    改革開放是早就提出的口號,但因為一直在摸著石頭過河,所以有很多政策沒有個明確的界限,但高沛也說明,國家歡迎一切外來的投資,對於善意的友好的雙邊貿易持支持態度,無論對方是社會主義國家還是資本主義國家,隻要能給中國帶來技術帶來經濟效益,那國家都是歡迎的。


    秦牧聽了這番說教就放下心來,與高沛溝通了一下,便在高沛的幫助下找了一名朝鮮文翻譯,將起草的一份報道給那人郵寄了過去。


    這一切都是秦牧在悄然無息中進行的,根本沒有人了解他的想法。秦牧這時候才有工夫拿起局裏的職員表,挨個看了起來,並在幾天時間內找他們分別談了話。


    秦牧的談話很家常,但語氣中透著一些鼓勵,讓每個人心裏都產生了點做出成績的想法,尤其是副局長安平,四十多歲的他總想再進一步,但招商局連換數個局長也沒有輪上他,讓他心裏麵有了些怨氣。本來按照他的思想,多多少少也要在秦牧分配的任務中下點小絆子,讓這名新局長知道,他安平在招商局是號人物。


    但是他沒想到,剛剛走進秦牧的辦公室,秦牧就對安平下了命令,讓他準備一下,過幾天跟自己出差。這一手讓安平始料未及,剛上任就出差,這秦牧不怕引起什麽流言蜚語嗎?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就算是陰錯陽差參與了一些事情,政治思想還是差了不少。安平心裏頓時放下心來,看著秦牧的眼光就摻雜了一分可惜的內容。


    秦牧沒有看出來,隻是低頭看著手頭上的資料。朝鮮文翻譯的能力非常好,告知秦牧已經把他那份報道托人在臨近南朝鮮的報紙上發表了。


    南朝那邊又稱為韓國,秦牧知道那個民族從根子裏麵都崇尚自己的祖先。在廟鎮當鎮長的時候,他翻閱縣誌無意中發現,唐朝有個名叫金大熙的朝鮮人為求醫道在西肅省學過中醫,並在西平縣結廬醫治華夏平民。當時秦牧就覺得裏麵可以做做文章,現在擔任招商局長,其中的商機他更是不能放過。


    金姓在朝鮮是個大姓,秦牧的那番類似於奇聞趣事的報道在華夏隻能當成一則故事來聽,但是對於彈丸小國韓國來說,越是這樣的事情,越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名聲不錯的祖先,會給他們的社會分數提升一個檔次。


    在那報道中,秦牧闡述了經過縣誌的查詢,發現了中朝早在唐朝之前,就有了民間的接觸,為紀念無私救助貧民的朝鮮醫生,西平縣決定為其修建一座義塚,表達中國人民對友誼的緬懷。


    過了幾天,安平剛剛上班,就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裏麵的人說著晦澀難辨的中文,若不是聲音滄桑,安平幾乎都認為是小孩子打錯電話了。他仔細的分辨對方詢問的話,回答道:“這裏是西平縣招商局,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裏沉靜了一聲,一個威嚴的聲音慢慢的說道:“我是金宰正,三星企業的董事長。”


    安平的腦袋空白了一下,三星企業?什麽三星企業?他雖然沒有印象,但是辦事還是明白,沒有在口頭上說出來。企業兩個字已經讓他心神顫抖,難道是要來西平縣投資的商戶?


    “不知道您有什麽事情?”安平定了定神,感到幸運之光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能夠說動對方來西平縣投資,那他安平在招商局的地位就會水漲船高。甭說秦牧,就算是縣裏麵也要把他安平當成個有能力的幹部。


    “我想跟貴縣商議一下,關於我先人金大熙的義塚事情,不知道能不能等上幾天,我想我的專業組員很快就能到達貴縣。”金宰正在電話裏麵露出一絲商量的口氣。


    茫然的答應了金宰正,安平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看到秦牧提著手提包走了進來,安平猶豫了半天,想到凡事都要讓直屬領導沾點甜頭的風氣,忍著心裏的不痛快,將這件事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他卻沒有想到,秦牧聽了他的匯報,隻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差不多也該出現這麽個大頭了,要不然,我可是白費功夫了。”說完,告訴安平準備一下,明天跟自己去省城。


    安平迷迷糊糊的從秦牧的辦公室走出來,這才明白原來這件事卻是秦牧一手策劃的。想到早在幾天前秦牧告訴自己要出差,原來就在這裏等著呢。安平心裏糾結了一下,這才走到科室,讓眾人調查一下,三星企業到底是什麽公司,有沒有在西平縣投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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